《剑纵山海》： 山引

第一章 山引

元水村，是宁州边陲的一个小村落。

自此向东百余里，便是那神秘浩瀚的景沧森林。

村长黄平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翁，笑起来的时候漏出两颗黄牙，脸上的褶子堆叠在一起，实在谈不上中正端庄，但是既然成了一村之长，在见识和城府上，就肯定是有他的独到之处。

但今天，他依然很紧张。

刚刚收到消息，掩月阁的大人物要来，于是他早早就来到村头，翘首以待。

六大修行门派中人，小小村长，实在不敢怠慢啊。

烈日高悬，酷暑难耐，好在没过多久，天空中终有一道流光闪过。

一道人影蓦地出现在眼前。

来者是一名女子，双十年华，身段修长，一袭白衣出尘不染，简简单单往那一站，便如出水青莲般不可方物。她黑发如瀑，肤若凝脂暖玉，虽是白纱遮面，但更能惹人遐想，一双眸子，宛若深潭，整个人的气质，仿佛空谷幽兰，清雅脱俗。

黄平瞧了两眼，赶忙低下头去，平日里总是闪着精明光彩的小眼睛，此刻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恰到好处地表达着自己的恭敬，然后拱手道：“见过仙师。”

蒙面女子微微点头，道：“老村长不必多礼，此番前来，多有叨扰。”

黄平不敢当真，“仙师这是哪里的话，能为仙师解忧，是老朽的荣幸。”

蒙面女子如画的眉黛之间，隐没着一股莫名的担忧和烦闷，道：“那我就不做寒暄，直入主题了，吾乃掩月阁大长老座下弟子，苏澈。此番前来，是为入景沧，上太阿，取灵药，需山引助我。”

与元水村不过百里的景沧森林之中，有一处神迹，亦是禁地——太阿山。

太阿山终年隐藏在迷雾之中，而此迷雾却非寻常雾气，乃是护山大阵的灵力外泄所化，其中蕴含恐怖灵力。寻常人等误入其中，便会被灵力狂潮撕成碎片，当世能以修为压制而自由出入者，寥寥数人，屈指可数。

除去这几位绝世强者，便只有元水村觉醒了血脉之力的山引了。

相传太阿山上，有真神一族，他们世代相传，守护世间安宁，而元水村的祖先，就是其中的一员，但是由于触犯天规，受到了责罚，被逐出神山，但是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依然能够觉醒体内的血脉之力，可以抵御迷雾，寻得入山正途。

这些觉醒者，被称为山引，亦是苏澈此行所寻之人。

听了苏澈的要求，黄平叹了口气，“村中山引，大多任务在身，已被州城征调，如今只剩下一个雏儿，刚刚觉醒，但他年岁尚小，经验不足，怕是会误了仙师的事儿。”

苏澈眉头紧皱，似在思量。

前几日，中土神州爆发灵劫，天地灵气紊乱。正在闭关的师尊，受此影响，心魔大动，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苏澈临危受命，受大师兄所托，入山寻药，只有找到驱逐心魔的极佳灵药——赤霞明朵，方能化解此次危机。

掩月阁中，三足鼎立。三大派系明争暗斗，貌合神离，而其师尊乃是其中一系的扛鼎之人，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此行成败，关乎甚大，直接影响着门派内近三成弟子的未来命运。

对苏澈自己而言，师尊是她的恩师，更是亲人。传道授业之恩，救命抚养之情，不敢相忘。所以此时她心乱如麻，即希望寻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山引开路，事半功倍，又知道师尊的情况危急，刻不容缓，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压力之大，如山岳在身。

黄平不急不躁，耐心地等待着苏澈的回答。

片刻之后，苏澈似是下了决定，“不知此山引姓甚名何？”

“此子名为秦浩，清晨入了景沧狩猎，仍未归。”黄平抬头看了一眼苏澈，继续道：“只要仙师出示州府文书，老朽便可安排下去，让他同你共赴太阿。”

苏澈摇头，“来时匆忙，并未去州府求得文书，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黄平面露难色，“这个……怕是不合规矩吧。”

山引身份特殊，在朝廷登记录册，隶属于朝廷六部之中的兵部，每年会有俸禄可领，同时也只受军方统一调遣，修行门派中人，也无权擅自征用。

苏澈淡淡道：“我自会拿出让他满意的酬劳，只要老丈行个方便即可。”

说完，丢过来一个玉瓶。

“此丹名为延灵丹，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灵药所制，但也有强身延寿的功效。”

黄平伸手接住玉瓶，也没着急打开，叹了口气，苦笑道：“仙师，您这是在难为老朽啊。”

丹是好丹，药是好药。但是私自与修行门派做了这笔交易，若是让州府知道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修行门派和帝国军方的关系，一直都颇为微妙。这情况，老村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说话间，村中一人急匆匆向这边跑来。

只听他离老远就扯嗓子喊：“村长，不好啦，出事儿了！”

黄平赶忙将玉瓶收入怀中，扭头看清来人，是村里的牛二，于是骂道：“慌什么慌，滚远点，有什么事儿一会再说。”

牛二急道：“村头的王寡妇出事儿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当着眼前神仙人物的面儿，听到这个消息，黄平只觉得老脸都丢光了，骂道：“这点破事儿别烦我，赶紧滚回去。”

牛二只能如实道：“王寡妇死了！”

这话一出口，把黄平也吓了一跳，早上还看见的大活人，咋说死就死了？

人命关天。黄平也有点慌了神，“怎么死的？”

“让……让秦岚那丫头掐……掐死的。”

黄平听了，大骂，“放屁，秦丫头平日乖巧地很，况且她才多大，哪来的力气掐死一个大活人？”

牛二拍着胸脯，瞪大眼睛道：“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现在秦丫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力气大的像牛似的，六七个精壮汉子都降不住她。”

“你要是跟我说瞎话，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黄平恨不得给牛二一脚。

一旁的苏澈却若有所思，挥手打断了黄平的话，向牛二问道：“你口中这个秦丫头，是不是皮肤泛青，双目赤红，行动迟缓僵硬，力量却奇大？”

牛二扭头，才发现苏澈，之前太紧张，如今抬眼看去，顿时觉得呼吸一滞，被苏澈的风姿卓绝所慑。只见他涨红了脸，‘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然后结结巴巴应了一声，“是……是。”

苏澈喃喃道：“附灵。”

黄平赶忙道：“仙师，秦丫头就是那山引秦浩的妹妹。”

“秦浩的妹妹？”

苏澈听了也很惊讶，这么巧的事儿？“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村中，只见一座院子外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些拿着农具的青壮，正紧张兮兮地看着里面的情况。在他们身后，则是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也不怕事儿大。

人们见到村长来了，赶忙让出一条路来。

苏澈走在了前面，一下便发现了院子中那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长得挺俊俏，是个美人胚子，可如今原本白皙的皮肤之中透着一股阴气腾腾的铁青，双目更是变得一片赤红，好似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棵已经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歪脖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身旁的地上还留有一具尸体，就是那个已经咽了气的王寡妇，吐着舌头，双眼外冒，说不吓人是假的，可是围观的人兴致勃勃，好像根本不怕，有几个用手捂着眼睛的，忍不住透过手指留出的缝隙往外看。

由此可见，有热闹可瞧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格外高涨。

黄平觉得头大了一圈，“这是鬼上身了？”

苏澈不急不缓，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称之为附灵。一般有怨气极深的魂魄经久不散，会寄居于某个通灵的物件之中，正常情况下，不会再出现于人间。但是由于前几日灵劫爆发，天地间灵气紊乱，给了这个鬼物可乘之机，于是她便依附到了这个叫做秦岚的丫头身上。”

黄平忙问：“要不要报告州府，向他们求援？”

苏澈摇头，道：“军中强者大多都是武夫，对于附灵这种事情，基本束手无措，只能直接击杀。就算州府有炼气士前来施法驱灵，也需要以灵药为辅，最主要的是，这是会有损自身道行的，我不相信有人会愿意这么做。”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谁会为了一个村里的野丫头，损了自己修行的根基？

黄平焦急地搓着手，如果真是按苏澈所说，秦岚那丫头就没救了。

做了这么些年街坊邻里，哪还能没些真感情？况且秦岚那丫头这么可爱讨喜，他是真的有点舍不得啊。大半截身子已经埋进黄土的老头子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却还是不忍心让这丫头就这么消失于人世间。

生命诚可贵！年轻的生命，未来的无限可能，更加可贵！

苏澈看着黄平，平静道：“你让秦浩跟我入景沧，我来给她妹妹驱灵。”

黄平还没开口，在人群的后方传来一个沙哑却有力的声音。

“我跟你去！”

大家的目光顿时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望向后方。

人群的后面，站着一个少年，他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朝廷下发的黑色制式短衫，上面已经多处破损，有的地方漏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的脸颊瘦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但弧度很好看，苍白的皮肤上还有一些没被拭去的血迹。

他用长刀拄着地面，虽然样子有点狼狈，却也无法掩盖整个人的英气勃发。

黄平看清来人，急忙道：“小浩，这是怎么了？”

少年自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山引，秦浩。

秦平摇了摇头，没吭声，看着院子中的秦岚，又抬头看向了那棵歪脖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拄着长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苏澈面前。

双方相互打量着。

“我带你入景沧，登太阿，你救我妹妹。”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颤抖，可以从中感觉他的紧张和急切。

苏澈满意点头，“好，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可以。”

“你受伤了，需要修养，恢复体力。”

“我只想知道，你要如何医好我妹妹？”

“驱灵必须要用到一株还魂草做引，这种灵药在太阿山上就有，我可以先让她昏睡数日，待我们从景沧归来，取了还魂草，我就可以施法。”

“有多大把握成功？”

“只要我全力施为，就有十成把握。”

“好，我信你。”

说完，秦浩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然后‘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青崖见白鹿说

新书幼苗，希望喜欢的收藏一下，谢谢。

第二章 入林

见秦浩晕倒，黄平急道：“这是怎么了？”

“无大碍，之前应该是与猛兽争斗厮杀过，导致体力不支，遣几人将他抬回屋内休息吧。”苏澈又补充了一句，“让这些人散了吧。”

在黄平的指挥下，场面马上得到了控制，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被撵走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院子里只剩下村长黄平，苏澈，以及一动不动的秦岚。

苏澈低声道：“你不该留在世间，这里不属于你。”

被附灵的秦岚没说话，还是一动不动。

苏澈抬手，手掌正中突然了一道蓝色的霞光，整个庭院都被光华笼罩，秦岚自然也在其中，紧接着蓝色光华骤然收缩，全部汇入了秦岚的体内，只见她的眉心处，多了一个蓝色莲花印记，片刻之后，身体便摇摇欲坠，最终‘扑通’一声，倒向地面。

自始至终，秦岚都没有反抗。

苏澈盯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秦岚，喃喃道：“也许是个可怜人。”

黄平知道苏澈说的是那冤魂，但看了看地上的秦岚，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这娃子的命，挺苦的。”

苏澈有点好奇，“他家没大人么？”

“本来有个爷爷，结果被山匪杀了，只剩下这兄妹俩。刚开始，俩孩子全靠其他村民接济，勉强混口饭吃，可是日子久了，谁家的手头也都不宽裕，俩孩子饥一顿饱一顿，过的实在艰难。”

苏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靠山吃山，逼得没招了，秦浩这个当哥哥的，就开始往景沧森林里面钻，捕获一些幼小鸟兽，换些散碎银两，可那景沧是何等凶险之地，好几次他差点就回不来了。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早些年的时候，大家在村头发现了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可是手里还是紧紧地攥着那只白玉鸡，两三个汉子都掰不开他的手。可以说，俩孩子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秦浩拿命拼出来的。”

说到这，黄平看了眼听得入神的苏澈，不禁摇了摇头，人世间的疾苦，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又能懂得几分？

苏澈听了，将信将疑，不由问道：“如此小的年纪，身体羸弱，又如何是林中猛兽的对手？”

黄平微微一笑，道：“别看这小子身子骨不强，但是滑头着呢，起初捕猎时，靠的是从老猎户那学来的陷阱之术，除非没招了，否则绝对不跟那些猛兽来硬的。后来村里一个退伍的边军归乡，这小子又跟着学了些刀法，打熬了一些年月，这才能景沧之中勉强立足。”

苏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会不会像梦里一样明亮？

当秦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肤，不出意外，伤口果然都已经愈合了。

“醒了？”

屋外传来苏澈清清冷冷的声音。

秦浩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了屋门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苏澈，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仍是过分美丽，与周遭一切景致，构筑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你的恢复能力很强，甚至比一些锻体上境的武夫还要强大。”

秦浩听了，心中微微一惊，有些不安。

秘密这东西，永远都是属于自己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妹妹呢，她怎么样了？”

“睡了，不过情况不是很好，我们最好十天内赶回来，迟则生变。”

“我能去看看她么？”

苏澈点了点头，然后施施然起身，陆浩跟着她，一起进了另一间屋子。

床上，秦岚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扭曲，仿佛在经历一场噩梦。

看着妹妹痛苦的样子，秦浩登时红了眼眶。

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两人抱团取暖，彼此早已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秦浩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说了句，“走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苏澈看着少年郎的背影，有些惊讶于他的果决。

二人出了元水村，苏澈就放出了飞舟。舟身通体白色，像是某种兽骨所制，表面打磨得光滑圆润，在阳光的照射下，船体闪耀着锃亮的白光，格外耀眼。宽广的船身，大概三丈有余，一条精致如白玉的悬梯，垂落到了地上。

“坐过么？”

秦浩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但是见过，没有你的这个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其他山引出任务的时候，他在一旁看到过，由于年岁小，经验不足，他还没等到属于自己的飞天之旅。

“此飞舟，名白羽。”苏澈率先上了飞舟，然后招手，“上来吧。”

秦浩小心翼翼地爬上悬梯。

“飞舟飞行时，会有护罩开启，你不用担心气流对你的影响。”

苏澈说完，飞舟腾空而起，速度极快，又极平稳。

秦浩看向下方，不确定地问道：“下面的那个小黑点是？”

“是元水村。”

“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因为它本来就不大。”

秦浩沉默片刻，道：“我没想过有一天可以从天上看元水村。”

苏澈凭栏远眺，幽幽道：“人生的路，何其漫长，许多之前不敢想的，以后都可以去想想。”

秦浩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延绵青山，弯曲河流。

震惊之余，他的胸中突然平生出一股豪气，心中暗想，万里河山，不过如是。

片刻的功夫，飞舟就驶至景沧森林的边界，然后平稳着陆。

不是苏澈不想继续御舟飞行，而是整个景沧森林的上空，都是禁飞区域。任何闯入的人和飞行法器，都遭受天罚之雷，没人能承受得了这样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想出入景沧，只能老老实实地选择从森林中徒步进入。

这就是规矩。

二人出了飞舟，原始森林的风貌就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秦浩的神色淡定了许多，毕竟在这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他转头对苏澈说：“跟着我吧。”

两人穿行于密林之中，森林的气象万千就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越往深处走，看见的越多，各种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映入眼帘，遮天蔽日，令人目不暇接，纵横交错如蛟龙盘绕的地面根，附生着青葱苔藓，偶有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钻进来，在青苔上绘出无数夺目的亮点。

就连苏澈也来了兴致，欣赏着有别于掩月阁的别样景致。

如此向前行进了小半日，倒是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遇到的一些不算厉害的猛兽，也都死在了秦浩的铁刀之下。

“刀法还算干脆利落，带着行伍的实战风格，只是还未修成真气，威力有限。”

“仙子见识过人，这刀法就是一名退伍边军传授给我的。”

“看来你想走的是纯粹武夫的修炼路数，也好，门槛低，前期进境快。”

“嗯，我练这刀法有些年月了，在这乱世之中，都想有些自保之力。”

提起‘乱世’这两个字，苏澈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前几日导致师尊走火入魔的灵劫，到底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尚未可知，但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她的心头。

秦浩很知趣地闭口不言，继续闷头赶路。

景色变幻，路途遥遥。

秦浩看着眼方密林，道：“以如今这般速度行进，想要抵达太阿山，还需一日一夜。”

苏澈点了点头，她有灵力在身，并不觉得辛苦，反观秦浩，虽是看起来瘦弱，耐力却很是惊人，走了这么久的路，依然没有疲惫之态，反而越发精神，这多少让她感觉到有些意外。

“再往前，就会有异兽出没，那是要比寻常猛兽凶悍无数倍的存在，我们要更佳小心才是……”

话还没说完，秦浩突然一抬手，示意苏澈停下。

对于秦浩的警惕，苏澈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为炼气士的她，感知能力肯定要比前者更为强大。此时前方密林内，一只青炎猿正在游荡，也不知道秦浩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提早发现了它。

“我们的时间紧迫，不需要避讳这些。”

说完，苏澈径直向前走去。

秦浩刚要开口阻拦，又怕惊扰到那只青炎猿，只能一脸焦急地跟在苏澈身后。

果然，只听青炎猿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显然察觉到了陌生的闯入者。

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大声响，整片大地都在震颤。在青炎猿身躯庞大的撞击下，大片树木被拦腰撞断，木屑横飞，无数惊鸟掠空，近三人高的凶悍异兽，几乎眨眼便至，抡起如老树般粗壮的手臂，不由分说，向着苏澈当头拍下。

秦浩惊怒交加，万一苏澈有什么闪失，他妹妹可怎么办？

可还没等他多想，苏澈低吟一声，“秋水剑，出！”

只听‘嗡’的一声，一柄淡蓝色的小剑，在震颤中，从苏澈的掌心呼啸而起，瞬间变大，悬浮于其头顶。

青炎猿的巨掌，携着劲风，已在此刻落下！

“轰”的一声巨响，巨力相撞的冲击力，让周围一丈之内的草木，齐齐翻飞，就连一旁的秦浩，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然而，苏澈作为被攻击的目标，却纹丝不动。一圈淡蓝色的灵力护盾，将其笼罩其中，青炎猿的巨掌拍在上面，竟然不能入其分毫。相反，吃了暗亏的青炎猿却被震得退后了几步，那一只巨掌上，仍有一股淡蓝色的火焰残留，似乎在腐蚀着它的血肉，它吃痛狂吼，下意识地又退了几步，硕大的眼珠之中，满是惊骇。

苏澈厉喝一声，“滚！”

青炎猿初具灵智，吃了大亏，心生忌惮，早已打了退堂鼓，此时又听到这声威严厉喝，当即选择退走。

“轰隆，轰隆”

青炎猿狼狈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便是炼气士的神通么？”

眼前的一幕，给秦浩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若是换成自己，怕是早已变为一滩肉泥，而眼前这名女子在风轻云淡之中便化解了一切，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可以正面硬撼青炎猿的如山巨掌？

苏澈淡淡说道：“天地间有灵气，炼气士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又怎会抵不过一只灵智半开的青皮猴子？”

秦浩沉默不语。

他想起了自己的秘密。

秘密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个是，他的体内也有一把剑。

剑名，摇光。

只是不知道，当体内这把剑养温阳大成之时，会是什么样的实力？

会不会和眼前的苏澈的秋水剑一样强大？

如果真的可以，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噩梦，就真的可以烟消云散了。

看到对方沉默，苏澈有些疑惑。本以为当一个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了炼气士的神通后，就算不兴奋到手舞足蹈的程度，也肯定会问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可是眼前的这家伙，所表现出来的只有安静和沉默。

这实在让她觉得有些疑惑。

回想起自己十六七岁的样子，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懵懂少女，缠着师尊教授自己术法，东奔西走，天真烂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实在顽劣得紧哩，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大不相同。

不知为何，苏澈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年躺在村口，浑身是血却紧紧攥着白羽鸡的模样，虽不是她亲眼所见，却格外生动。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真的很难懂对方在想什么。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她关心的只有上山取药，所以当秦浩再次前行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