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戟行》： 茶馆

第一章 茶馆

1

蜀地的夏季是极为闷热的，呼吸一口空气让人既闷得慌，又有一种吞了一团火球的错觉，浑身上下汗水冒个不停。闷热的天气里面，饮上一口茶水既解渴又解暑，因此蜀地的大小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茶馆，有钱又有闲的人家总是喜欢携家带口找个茶馆一钻，边喝茶边与茶馆里其他人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喝着大碗凉茶。当然，最受欢迎的莫过于茶馆里那些说书人了。

蜀地一座小城的小小茶馆里，满馆子的听客都在听着堂中那位看上去已经快要八十岁的说书老人在说那段“杨令公大破天门阵”。别看老人年纪大，但是说起书来中气十足，一举一动都颇有那个范儿。讲至精彩处便是赢得一阵阵喝彩，同时也有铜板碰撞的声音，这是听客们给的赏钱。

正讲到杨令公被困天门阵中，蛮族大将哈迷蚩提刀来战，却听那老人一拍惊堂木，说出那段让人失望不已的话：“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随后，老人站了起来，向周围作了个揖，口中还不停说着：“各位各位，实在抱歉，小老儿精力有限，今日实在是说不动了，就让我徒弟给各位来一段三侠五义。实在对不住了，各位。”

人群一阵阵失望的嘘声，不过他们这也只是例行公事，当然失望那是肯定的。就在这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他二十岁上下年纪，脸上透着坚毅，两道剑眉更添风彩，双眸炯炯有神，一身武人打扮，看起来是一位长相俊朗的武者。

只见这年轻人走到了老者的面前，一挥手便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一吊铜钱，约摸有半贯。“我找你问一件事情，这五百文，算是定金。”年轻人把手中的铜钱向前一递。

老人看了看四周，叹了一口气：“唉，年轻人，老夫可不值这五百钱。你若是问事，尽管开口便可。老夫只需向老板讨一杯他藏了许久的宝木龙井便可。”

年轻人看向老板：“老板！一壶宝木龙井！”说着，把手里那一吊钱扔到了柜台上。

年轻人和老人找了个比较偏的桌子坐下，这张桌子是年轻人用五十文钱向原本坐在这桌的人讨来的。小二殷勤地收拾干净了桌子，把那壶老板珍藏的宝木龙井给二人上来。

老人倒上一杯，在嘴里咂了咂：“不错不错，不愧被评为天下名茶之首。虽然这壶比起老夫年轻时喝到的差一些，不过比老夫刚才饮的粗茶好得太多。”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年轻人盯着面前的说书老人，仿佛想要看穿他一样。

老人放下茶杯：“好了，你尽管问便是，老夫知无不言。”

“十八年前，那个失踪的百人队。”年轻人问出了他的问题。

“啧。”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样子老夫多嘴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老夫编成书已经说了好多年了。其内容，你从这里的茶客嘴里都可以知道。因为这一段，他们已经听得厌烦了。”

“我只是想要从你口中得知不加修饰的真实情况。”年轻人的手握紧了，“你说书的时候可是说过，那是你真实的经历。据我了解，你应该不是那种满嘴跑马的人。”

“唉，好吧。真实情况……十八年前老夫独自一人迷失在了津蜀交界的大山里，无意中找到了一处村落。得到那里村民的帮助，得以找到正确的道路。正当老夫按照他们指示的道路离开的时候，便碰上了一队官军。老夫怕被他们发现，当成探子。你也知道，那时候津蜀两国虽然并为剑拔弩张地对峙，但是对于在边境溜达的平民还是很警惕的。老夫躲进了路边的草丛里面，却崴了脚。当时啊，老夫挣扎着从草丛里面爬了出来，却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力气也用干净了。于是老夫就躺在路边歇息，却看到那个村落所在的方向冒起了黑烟。”

“什么！”年轻人脱口而出，“那后来呢？”

“老夫猜想，那村落十有八九是遭到那群官军的洗劫。我当时怕得啊，想跑，但是却动不了了。唉，老夫当时耳边仿佛还响起了村民的惨叫。再后来，大地突然动了起来，我以为是大地动，却看到了村子那边升起的烟尘，直冲天际。后来啊，老夫被徒弟找到了，把我背走了。再往后，就听说一个津军百人队失踪，老夫遇到的官军正是津军，规模也对得上，于是便联想这一系列事件。”

年轻人眼睛红红的，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唉，这乱世，今日还在这里喝茶的人，第二天说不定就变成了刀下亡魂。老夫已经看透了。”说书老人感慨到。

年轻人一行礼：“多谢。”说着，便留下了一吊钱。

“年轻人，你要是想要老夫多活几天，就把钱拿走！”说书老人叫到。

年轻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说：“是晚辈唐突。”说着把钱拿了回去，再度行礼。

走出门外，年轻人觉得自己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拼命催动心法，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津军，津朝，我刘默云与你，势不两立！”年轻人，也就是刘默云紧要牙关，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克制住自己。”刘默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刘默云低声说到：“我已经很克制了。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干掉那个叛出宗门的叛徒……嘁，我怎么说也是宗门第三代的弟子，绝大部分弟子的师叔，太师叔，我也不是杀堂或者杂堂的人，可为什么要我去做这种事情。”

“哈哈，虽然你辈分是大，可是你的实力和那些优秀弟子也不过伯仲之间。”那女声轻笑着。

刘默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作为器灵，就是这么不给宿主面子吗？”

“你师傅红逍真人联系你了。”器灵的声音便消失了。

第二章 任务

2

刘默云环视四周，现在已经是中午，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来巡逻的城捕，也得敞着怀，拿着扇子，懒洋洋地走在街上。刘默云一挥手，一股清凉之气从头覆盖到了脚，帮助他清理掉这恼人的热气。他紧走几步，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面，环顾四周无人，从虚空中拿出来一个玉牌。

“师傅。”刘默云开口说到。

“刚才连心玉一直闪个不停，你情况如何？”一个苍老声音从玉中传出。

刘默云回答说：“我没事，只是听到一些关于我家乡的事情，一时间难以自持。”

“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但是默云，现在还不是为你报仇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处理掉那个叛徒，防止他危害宗门。一旦事情解决，我就放你去解决你的怨仇。我已经责令杂堂收集相关情报了，到时候战堂和杀堂也可以协助你。”

刘默云轻笑：“多谢师傅，不过我现在还是能够分得清主次。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但是师门将我救下，把我养大，我自然要回报师门。我会控制住自己的。只是，师傅，这十字坡的龙虎风云会究竟是在哪里得罪了宗门，要我在杀掉叛徒之前，先去剿灭这个没什么名气的组织。”

“这个嘛，龙虎风云会与那叛徒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二者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你去十字坡，一是剿灭这个帮派，二来就是查清他们与叛徒之间究竟是何交易。继续你的行动吧。”

“现在离十字坡还有十里路，你现在去吗。”器灵再度开口。

刘默云掌中寒光一闪而逝，迈步走向城门。

“唉唉，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默云依然没有搭理器灵，只顾自己走路。

烈日下的城捕也没那么多闲杂事情了，看守城门的城捕只要来往行人交够了钱就放人进城或者离开。毕竟这里是蜀国腹地，无论是西边的麻番，北边的津朝还是东边的宝木，派来的探子也不会是给城外的敌人开门的。

十字坡，刘默云一到这里就感慨龙虎风云会的眼光。十字坡看似地势平缓，实际上暗藏玄机。地势虽然平缓，但是嶙峋岩石却封锁了大部分可以上去的道路，只余几条路可以走，而其中的大路是直接穿过十字坡往西走的官道，两边同样是岩石锁路，无法通行。而可以到达龙虎风云会总坛的几条小路两旁有无数可以设下眼线甚至布下伏兵的地方。凭借所学的《地篇》，刘默云可以断定其后必然有不少可以容身藏匿的天坑地洞，即便总坛被破，也同样可以保留下不少人员钱财。

刘默云开口低声询问器灵：“龙虎风云会的信息。”

“用到我的时间才肯理我，本小姐生气了。消息资料，你还是问你师傅，或者师姐去。”

器灵的语气听着真的是在生气，刘默云苦笑一下：“呵，你呀。我在这里向你赔罪，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请您告诉我有关于龙虎风云会的一切消息，我的器灵，菲烟小姐。”

“那我和你说话你要不要理我？”

“当然，只要您找我，我一定及时回应。我保证不再发生刚才的事了。现在可以了吧。”

“本小姐姑且就信你一次。龙虎风云会是一百年前冒出来的组织，这些你都知道。他们呢，主要是做一些转运生意，还有租地这些。这座小城三分之一的良田都是他们名下的，所以在这里他们可谓是势力最大的一股力量，连县令都要仪仗他们。不过，龙虎风云会这个名字也太俗了点。”器灵菲烟吐槽起龙虎风云会的名字。

刘默云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随后他找到了一条通往龙虎风云会总坛的小路。菲烟急忙叫住他：“唉唉，我说你就打算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吗？”

“不然呢？难道要我勘察好地形和他们的岗哨再进去？那样太浪费时间了。既然是剿灭，那就正面打穿他们。”刘默云说着，左手在空中一划，一阵空间扭曲之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放到地上足以达到刘默云的胸口处，他手在匣子上面一划，一个枪头便飞了出来，悬浮在他的面前。

刘默云伸出手去，触摸着枪头：“菲烟，拜托你先去龙虎风云会的后面，拦阻住他们的退路，以及帮助我寻找到他们的藏匿地点。”

枪头浮现一阵光华，随后，一道虚幻倩影便出现了刘默云的眼前，正是器灵菲烟。

“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用殇神戟而让我带云相枪。”

“云相比殇神更加灵活，很适合狭窄空间嘛。你要钻山洞，用殇神戟肯定不合适。而且殇神更适合硬碰硬的恶战，正好是我需要的。好了，你还是快些去吧。”刘默云微笑着。

菲烟语气之中带着疑虑：“龙虎风云会那么多人，你一个人能够应付得来吗？我知道你在宗门比武之中战力是新时代的第一，但是擂台终究不比战场，战场可是要切切实实杀人的，许多人第一次杀人便呕吐不止，甚至直接丧失了作战能力，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刘默云翻了个白眼：“那我尽量不让自己出现这种情况。”

“万一出现什么你自己应付不来的情况，就直接召我。”菲烟又补充到。

刘默云更加无奈：“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要是跑掉了什么重要人物，你可就是罪人啦。”

“我这是在关心你嘛。算了，既然你那么有自信，我就先去后面了。”说罢，菲烟的身躯消失，而枪头则是一飞冲天，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刘默云长出一口气，他四下查看，手又在匣子上面一挥，一支戟头便漂浮在了他的眼前，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杆由数段短杆组成了长杆。刘默云右手握住了长杆，真气牵引下，戟与杆相互靠近，组成了一杆长戟。

若说之前的枪头给人的感觉是飘逸潇洒，如同天上云烟，这杆戟给人带来的就是一种敢于令神殇的霸气与压迫感。刘默云眼中精芒一闪，脚步沉稳，向山上走去。

龙虎风云会的探子早已经把刘默云的事情报给了负责安全的警堂长老田子力，不过也许是因为在当地横行霸道惯了，也鲜少有人对龙虎风云会下手，田子力并为把探子的消息当成很大的事情。要说起来，龙虎风云会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想要铲除自己以留侠名的年轻侠士，不过他们的下场一般都很惨。当然，对于这个江湖来说，只不过是几个无名之辈消失，而多出来的，或是在某处见到一个练过武功的名妓，或是一个体格不错的小相公，也或者是在某地碰到的一堆白骨而已。

田子力现在正在为下一次护送与麻番交易的车队而头疼，最近一段那群麻番蛮子四处出击，掠夺蜀、津两国边境，还和大白高国爆发了数次战斗，搞得他们会中的生意都受到了极大影响。那群麻番蛮子伪装成土匪山贼抢商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要连人带货吃干抹净，这可让会中不少人愤怒不已。幸而有那些关于蜀军的情报，让这些麻番蛮子还不至于彻底翻脸无情。

“报，报告堂主。外，外，外面那个提戟闯山的人已经打到咱们一重门上了！”传令兵火急火燎地向田子力报告情况。

田子力挥了挥手：“一重门那里的废物就是用来给山上报信的。他能闯过二重门再说吧。”

“是，是。”

传令兵下去了，但是他田子力却站了起来。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心里却也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