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灵剑》免费试读_流水三尺

第1章 竹林菩萨

南海紫竹林，位于浙江地带，传闻这里曾是观音大士得到成仙的地方，这里自然就是她的道场。

此处有没有仙气、仙人，暂且不知，但这里却十分有灵气，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绿竹林，阳光穿过林海缝隙照射大地，宛如那青绿天空上的点点星光。微风吹动，星光闪亮耀眼，竹叶也被吹的嗦嗦作响，不一会林中便下起了竹叶雪。

一片祥和宁静，仿佛与世无争，只为这清雅之地。

林深处有一竹屋，竹屋前有一少年，少年手握一根竹枝条，面色详和的站在林海中。

此时，有树叶的索索声，蝉声摇曳，隐约间还有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这是大自然最富有生机最动听的声音，可一切的声音仿佛都被少年隔绝一样。

他闭目站立，气定神闲，竹叶哗哗落下，至于他肩齐高时，只见少年手腕一抖，竹枝条便探了出去，他的手顺势前伸，一片竹叶已被枝条穿透。

劲力所至却没有再进半寸，枝尖一颤猛然回头，眼看差点就要刺中少年胸口时，他却腰间一挺，仰面弯腰，枝条顺着他的胸前向后刺去，他顺势转身俯地，枝条劲力所到之处，又穿透两边竹叶。

借着转身的势，少年就好像手握一根丝带，整个身体犹如斜着的陀螺，快速旋转起来。刚刚穿透竹叶的枝条又被抽了回去，竹叶还未落下，又被齐齐劈开。

少年越转越快，就连他周边的竹叶也受到了劲风的影响，未落下的被劈开，落下的又被卷起。

忽然，少年脚尖一点，拔地而起，枝条犹如灵蛇缠身，落地时，劲力未消，少年抽出枝条快速挥圆，连连后退，连带的竹叶被劲风卷在了中央。

少年连退十步，猛然侧身，枝条一挥，劲气所带的竹叶，以迅猛的速度扑向少年所挥之处。

“噔噔噔噔……”

一连串的声响后，少年所指方向的竹身上，竟然被扎满竹叶，再看这竹叶，竟然好似被风力搅断一般，参差不齐、大小不一。

少年依然闭着眼，脸不红气不喘，他似乎若有所思一般随意甩动了一下枝条，枝条击打在他身旁的竹子上，发出声音。

这时，竹屋的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非儿，如何？”

这声前段轻柔悦耳，后端却清冷严厉，似乎这女子是少年的家人，宠溺中又带着几分严苛。

少年想了想，开口道：“姨娘，百花探路、金龙缠身、灵龙摆尾，这三招非儿已经学会了。”

少年叫林非，此时他颇感无奈，这百花探路他足足练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有现在的功力，而金龙缠身和灵龙摆尾纷纷修炼了五个月，将这三招融会贯通，他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都练同样的招数，枯燥而无味，可是他又不得不练，为的就是让姨娘开心。

一只白嫩的手扶在翠绿的竹门上，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一青衫女子走了出来。

莲步轻盈，婀娜多姿，白嫩如少女，清澈明亮的双眼却有一股幽怨气息。

她一出现，又给这片林海增添了几分灵气。

女子来到少年跟前，并未看少年练武的成果，而是仔细端详着少年。

这个与自己朝夕相伴十七载的侄子竟然越看越陌生，他的外貌、五官，竟然没有一处像自己的妹夫和妹妹。

想到这，女子不禁摇头一声轻叹，道：“非儿，明天你与我一同去毒王谷。”

一听“毒王谷”这个地方，林非也明白去意何为。

这些年姨娘每月都要去外地一趟，并非采购物资那么简单，还有就是打听消息，草药自己也没少吃，姨娘专门养的那条青蛇不也是为此？

姨娘没有放弃，可林非的舌头都要麻木了，他也是轻声叹道：“姨娘，毒王谷这个地方，听名字就知道不简单。”

“你怕？”女子苦笑一声，自己的妹夫可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妹妹也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他们若真的生出这样一个胆小之子，自己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林非微微笑道：“姨娘明知我看不见，一切的事物在我看来都是一片漆黑，哪里还会害怕。”

林非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这毒王谷想必汇集了各门各派的武林高手，姨娘人单势孤，自然要小心为好。”

女子微微一愣，准备伸手抚摸林非的脑袋，可是看到这个与自己一般高的侄儿，又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便顺手摘去林非头上的一片竹叶。

“你个傻小子，姨娘不是说了吗，带你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女子又叮嘱道：“虽然这次你身上没有被竹叶划伤，但你的脑袋上还有一片竹叶，也就是说，这人群之中还有一人从你剑下逃脱，那么他的剑肯定刺穿了你的胸膛。”

林非点点头，嘴角一瞥，心里想说：“可我手中不是剑，而是竹枝条。”不过这话他却不会说出口，要不然姨娘又会生气，每次姨娘生气后，所煮的饭菜不是糊了就是夹生，要么就是没放盐。

女子看到林非嘴角微微一瞥，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只不过此时她担心着另一件事，转头看着竹林远方，念叨着：“小青怎么还没回来？”

林非微笑道：“估计是碰到了同伴，戏玩了一番，或者遇到了食物，饱餐一顿。”

话音刚落，竹林间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非笑道：“喏，这不是说回来就回来了？”

远处的杂草一阵抖动，由远而近。

女子注视这前方，感觉有些异常，不一会，一条青蛇蹿了出来，快速的朝女子裙底钻去。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当真是吓的脸色惨白，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这女子却不以为然，似乎自己的裙底本就是青蛇该去的地方。

当青蛇钻入裙底后，女子这才微微皱眉。要是以前，这条青蛇一定会缠绕着自己的左腿，等待命令，然而此时这条青蛇却越勒越紧。

女子似乎听到了青蛇发出的嘶嘶声。

她顿感不妙，刚想踢腿甩开青蛇，抬脚的瞬间只感觉脚踝处一痛，顿时整个左腿麻痹。

“嘶。”

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担心蛇毒，她既然养蛇自然有克制蛇毒的丹药，只是这青蛇平时十分温顺，即使林非把玩也不会冒然咬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姨娘，你没事吧？”林非也感觉有些异常，青蛇在草丛里蹿动的十分急促，好似有什么东西让它受到了刺激一般。

女子服下一颗丹药后，喃喃道：“没事。”

她定睛看着青蛇回来的方向，此时也没管那条已经跑了没影的青蛇。

沿着那个方向远远看去，毫无异常，不知何时，竹林中风声和蝉声都已停歇，只有那远处传来海浪拍击崖石的声音，整片林中安静异常，从未有过的异常。

这时，二人身后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嘿嘿嘿，别看了，我在后面呢。”

二人转身戒备，可身后哪里有什么人？可刚才的声音却近在咫尺，莫非这人有传音入密的功夫？

林非久久未能听见女子话音，心里不禁有些着急，问道：“姨娘，来人是谁？”

此话，如石沉大海，过后又是一片寂静，静的有些可怕。

女子很想回答，可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跟自己的侄儿说，整片竹林中就只有我们二人？

想必此话一出，即使林非看不见，心里也不免有些惧意。

看不见的未知情况，才是最让人觉得恐怖。

此时，女子倒也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这时，二人跟前再次传来声音，“年纪轻轻的，眼力劲怎么那么差，我不就在这，看到没？快过来帮我一下。”

这次话音很长，女子将目光定在十丈外那个小石墩上，普普通通灰白色的石墩，并没有什么异常，约莫两尺高的石墩后面根本无法躲藏一人，除非那人会一些缩骨异术。

“等等，这片竹林哪来的石墩？”女子大骇，心里不觉产生了一丝惧意，这二尺高的石墩少说也有两百斤重，怎么会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仔细一瞧，这石墩好似在发抖一般，微微轻颤。

石墩会发颤？女子自然不信。

“姨娘，莫非这石墩有什么稀奇？”林非从小也没听过女子描述周围的景色，至于有没有石墩，他也不知道。不过此时他是听懂了女子的话，这石墩似乎是突然出现。

女子依旧没有回答林非，而是捡起一片竹叶揉成团夹在指尖，朝石墩那边大声喝道：“来着何人？”

与此同时，指尖的竹叶团也朝石墩弹射出去。

速度不快，却十分精准。

眼看着竹叶团就要击在石墩上，那石墩却忽然朝右边动了一下，若不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石墩，想必这一动谁也不会发现。

巧就巧在，这一动正好避开了竹叶团。

“恩？用叶团来试探，你倒真是心善之人，只不过礼尚往来，我也得试试你。”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音一落，一颗黑色珠子便朝女子射来。

速度之快，如幻影闪烁。

女子瞳孔猛缩，想躲闪却挪不开脚步，下意识用弹射竹叶团的手抓住黑珠，顿时传来一阵柔软，摊开手一看，这颗黑色珠子竟然散发一股淡淡的臭味。

这时，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快吃了吧，这是解药。”

女子一愣，刚想开口却猛然感觉体内不适，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堵在胸口，令自己呼吸难顺。

这时，林非说道：“明明是试探，又怎会是解药？姨娘何曾中毒？又何须解药？”

林非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明白青蛇毒在姨娘看来，那本根就不算毒，更不需要外人来解毒了？

忽然，那块石墩又动了，只不过却不是移动，而是转身，这一转身却吓的女子一身冷汗。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

灰白色的长发蓬头，长眉齐肩长须及地，这眉和须竟然也是灰白色，老人看似白净，可毛发却遮住了半张脸，却恰巧将脸面也印成灰白色，再加上他还穿了一身灰白色的长袍，脚尖也未漏出，背影看来，如石墩无异。

只不过，这正面却像石墩上长了一双黑而亮的眼睛。

如此模样，女子陡然一瞧可不吓的一身冷汗。

老人抖动着长须说道：“她用竹叶团试探我，自然也不愿伤我，虽然她还没有伤我的能力。”

听到这，女子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之前选择用竹叶团的原因，是因为这人神出鬼没，没有一定的把握，自己又岂敢冒然下杀手。

老人说到这，眯着眼打量着女子，道：“可即便如此，我要真不露一手，只怕此刻她已动了杀心。”

女子心弦一震，当下也不敢胡乱猜想。

老人忽而叹道：“唉！也怪自己心善，至今这一双手还未沾过人血。”

如此身手还未沾过血腥，谁信？不管女子和林非所想，老人自顾自的看着自己一双手，好像在欣赏，又好像在犹豫。

看到老人的一双手，女子又是一惊。满头白发，长须及地，可他的一双手却如少年的手一般白嫩。

比起女性的手，显得结实有力，比起普通老人的手，如同枯木逢春。

让女子更加震惊的是，老人左手上还捏着之前那个竹叶团。

如此怪异，如此身手，他想取自己性命又何须用毒？女子也不多想，立马吞下手中丹药。

丹药入喉，立刻化开流入腹中，顿时传来一股清凉之意，之前胸闷的感觉荡然无存。

“有劳赐药。”女子恭敬道。

老人忽然笑道：“你们知道我为何没有杀人却能存活至今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却暗藏真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想活下来，手上难免会沾上鲜血，实力不济尚且情有可原，可如此身手，难道还会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正所谓，我欲成佛修得圣人功德，奈何，人要杀我言为江湖除魔。

生死存亡之际，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之时，谁会忍住不出手？

女子看到老人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问道：“为何？”

老人嘿嘿笑道：“用毒就能让他们功力尽失，我又何须大开杀戒？到那时，他们躲着我还来不及。”

“你……”女子面色一僵，倒退三步，方才吃下的难道不是解药而是毒？

她再也禁不住刺激，伸手入腰间用力一拉，竟然拔出一柄剑，此剑软似绳韧如竹，此时在女子手中还左右摆动着。

即使自己功力不如这位老人，可拼死也要让林非逃离这里，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妹妹？女子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决心。

老人看到这柄剑，忽然收了笑容，道：“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

女子大惊，脸上却不露神色，道：“我可不记得与你有何仇怨，你到底是谁？”

老人也不会答，挪动步子朝女子和林非走来，老人边走边道：“百花探路、金鳞缠身、灵蛇摆尾，这三招被这小子发挥的不错，至于他头上的那片竹叶，是我趁其不备抛给他的，想不到你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叶上有毒，唉！”

人矮腿短，走起路来也甚是缓慢，再加上地上杂草颇深，老人走的也是深一脚浅一脚，身子也是左右摇晃，甚是滑稽。

不过女子却不觉得好笑，这老人来时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可见功力远在她之上，如今他这般走路，却显得他更加高深莫测。

让女子震惊的还是老人说出口的话，这三招他怎会知晓？

一旁的林非听到老人开口，也忍不住辩道：“这三招你从未见过，又怎会知晓他的威力，况且你连招式名字都说错了，是金龙缠身、灵龙摆尾。”

老人一听就来了气，气吹胡子跺脚，他眼珠一转，又嘿嘿笑道：“对呀，这三招我从未见识，又怎会知晓其威力呢？”

这一问，倒是把林非问的哑口无言，老人若不知晓这三招的威力，怎会将竹叶抛掷于自己头上，若他不知这三招的名号，怎会说出如此相似的名称？

“你到底是谁？”女子面若寒霜，因为她看见老人虽然在回答林非的话，却在盯着自己看，似乎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

老人依旧不回答，站在女子一丈远的地方，仰头看着女子，嘴里渍渍称奇，道“名妙善，行妙善，古有妙善得道成观音，今有妙善隐居紫竹林，妙哉妙哉。”

第2章 鬼门妖童

观音得道，岂能一世？

据说某一世，观音俗名妙善，乃是妙庄王之三女。

而这一世，也是观音得道最后一世，后被佛祖封为观世音菩萨，流传至今。

妙善听到老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心里越发震惊，她仔细打量老人，可脑中却无任何印象，只因她的确不认识此人。

林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自小就是开口姨娘闭口姨娘，不知姨娘面貌也不知姨娘名字。

妙善，没想到姨娘的名字这么好听。

这下，妙善再也不会问“你是谁？”这个问题了，因为老人不仅看出了林非所学的剑招，还知晓她的名字，再问这话有何意义？

老人似乎正在兴头上，孜孜不倦的说着，他道：“之前那条小蛇咬你是为了救你，可你却不知，反而服下灵蛇丹，灵蛇丹可解蛇毒，却解不了我下的无骨散，反而还会增加无骨散的毒性。”

老人摇了摇头，叹道：“你用毒手段如此肤浅，毫无奸诈之心，如今还想去毒王谷？此去必定不返。”

不毒不奸，这本是好事，可是话从老人嘴里说出，却像一个老者在训斥小辈能力浅薄。

要不是老人身高之差，只怕妙善定会点头连连称是。

听了老人的话，妙善这才感觉全身轻松，那股胸闷之压的感觉在服下丹药后荡然无存，之前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自己服下的丹药明明已经起了作用。

老人的话，其实也是林非所虑，只不过这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只怕妙善不止生气那么简单了，如今有老人代为说出，林非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姨娘，非儿的眼睛已经失明十七年之久，恐怕天下再无灵药救治，您又何苦冒险去那毒王谷呢？”

林非这话是在劝妙善，可却完全没有黯然神伤之色，他曾黯然，他曾神伤，可这十七年的时间，早已抹平一切，若现在才来难过，那这十七年岂不是没心没肺的过着？

妙善微微摇头，毒王谷之行是她下了决定的，虽然自己用毒手段差，没有奸诈之心，可别人要想留下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灵蛇剑法，就是自己的底气。

想到此，妙善收了软剑，微微笑道：“非儿，你又没有去过天下，怎知这天下无救治灵药呢？”

“非也非也。”老人忽然开口，眯着眼睛来回踱步，那白嫩的手不停的捋着胡须，道：“他的眼疾我也瞧见了，若真失明十七年之久，只怕这世上的确无救治灵药。”

老人的话给了妙善当头棒喝，她一直以为有毒必有解药，却忽略了十七年，损坏了十七年，怎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这世上可没仙丹仙药啊！

林非淡然一笑，道：“失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欣赏不了美景，但也瞧不见丑恶，凡事总有利弊，何须强求呢？”

“凡事总有利弊，何须强求。”

老人和妙善一愣，心里仔细揣摩这句话的含义，不禁暗叹，“也就你这般心性纯洁之人才能说的如此轻松。”

老人轻咳了两声，幽幽道：“失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有复明的机会，却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会瞧见世间丑恶，但也能看见人间美景。”

此话一出口，谁还会在意丑恶与美景？二人脑中回荡着那句“但有复明的机会。”

妙善惊道：“可是你不是说，世上的确无救治灵药吗？”

老人嘿嘿一笑，道：“无救治灵药，却有救治良方。”

二人满心疑惑，“难道你开方子不抓药？”不过他们谁也没有问出口，等待老人继续说下去。

可等着等着，老人却再也没开口，似乎有意吊二人胃口一样，二人也就是那愿者上钩的鱼，成功被老人吊了胃口。

妙善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治疗的方法？”

老人看了看林非，故作神秘般的摇了摇脑袋。

话说老人这一身衣着，是在看不到脖子在何处，仿佛脑袋下面就是双肩一样，而摇头的动作十分滑稽。

如果林非能看见，此时他一定会笑出声，而妙善却是有些愠怒，有救治良方却说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还说有救治良方，这不是纯粹的捉弄人吗？

“你……”妙善想怒斥老人，刚开口却被老人举掌示意停下。

老人放下手掌，叹道：“唉！此法虽妙，却不可说破，否则也便不灵了。”

说着，老人又指了指靠海的地方。

妙善看了看林非，短暂的考虑后，对林非交代道：“非儿，你先回屋，姨娘去给你抓些鱼来。”

林非一听，觉得这鱼自然是犒赏老人的，毕竟他有治疗良方啊！当下也没有多想，笑道：“姨娘，非儿明白。”

妙善和老人离开后，林非回屋拿了一把柴刀出来，他边走边摸索，摸到一根比较粗壮的竹子后，挥刀砍下，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干净利落，切口光滑如镜。

林非又将此竹砍成几段，抱回屋中。

妙善和老人并未去海岸边，而是由妙善带路，来到一湖泊岸边。

此湖名为翠玉湖，这名字是妙善取的，湖岸边具是怀抱的大石，大石边就是一片落叶地，落叶地之后才是竹林。

湖水本清，却被茂密的竹林印成碧绿，而湖中央就是竹林倒映不到的地方，所以湖中央的颜色是跟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乍一看，就好似一块宝玉一般。

妙善听到林中有砍伐的声音，心里有些好笑，又有点暖意。

“这孩子，看来不抓些鱼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她便折断一根细竹，用匕首削尖。

老人好奇道：“你来此当真是为了抓鱼？”

妙善回头一笑，道：“非儿已经在准备了，不抓鱼回去他定会嘴馋。”

说着她便轻轻撸起裙摆，露出光滑细腻的脚踝，走到大石边，弓着身子看向湖面。

右手持细竹，左手在怀中拿出一颗灵蛇丹捻碎，撒了一些粉末在湖面，顿时引来许多小鱼争抢。

老人瞧的有些发愣，随后又是摇头暗叹，红颜祸水，难怪会引起那场纷争。

老人见妙善一心抓鱼，却决口不再提治疗之事，心里未免有些好奇，难道这丫头当真如此心性纯洁？

而一旁的妙善的确没有开口，她专心盯着湖面，等待大鱼的到来。

看到此，老人不禁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是怎样的方法才能治疗他的眼疾？”

妙善依旧盯着湖面，嘴里轻声说道：“你不是说了吗？不可说破，否则会不灵的。”

老人一愣，当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单纯，这么明显的用意还看不出么？不过细想之下也豁然于心，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她只要结果，对于过程到底如何，又有何干系？

一念到此，老人便移开了话题，嘿嘿一笑，道：“他的眼睛是如何瞎的？总不会是天生的吧？”

这次，妙善闭口不谈，老人以为她在思量要不要说出来，所以也没开口，等待她的回答。

忽然，妙善手腕一抖，细竹已被射了出去，竹入水中，扎入湖底，咕噜一声，自湖底冒出一个大气泡。

妙善拔起细竹拿出水面，一条背脊有淡黄色的草鱼被细竹刺穿，还在不停的扭动着。

妙善满意的笑了笑，回头对老人说道：“难道你看不出么？”

老人怔了一下，眼珠一转，嘿嘿笑道：“看他年纪也不大，想必中毒时，也才一岁左右。”

妙善叹息一声，又撸起裙摆走过落叶地，幽幽道：“中毒时，他才三个月大，你可知道那遭天杀的贼子是谁？”

这话倒是问的好笑，她自己若是不知，这个老人与林非才相识，又怎会知道？她自己若是知道，又岂会问这么一个奇怪的老人？

妙善话已出口，也知道问的有些唐突，这老人又怎会知道呢？她只不过想借着老人问“是谁？”然后她好接着说下去。

哪知道老人却摇头叹道：“此毒必定是磷灰尸粉，此人必定是五毒风。”

妙善惊楞当场，当下想问“你怎会知晓？”可是转念一想，这老人不仅知道自己名号，还知道自己武功招数，如今他知道五毒风和磷灰尸粉也不足为奇。

张开了口，问题也变了，她问道：“虽然你认识我，但是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何要帮我？”

说着她便率先向林中走去。

老人跟在身后，嘿嘿笑道：“我本是要去毒王谷参加毒王群英会，哪知路过这片竹林时，却瞧见一条青蛇在吞噬一只蟾蜍，这蟾蜍虽小却是剧毒无比，我本想等着青蛇被蟾蜍毒死后，将它们掳走炼制奇毒，怎知……”

“怎知青蛇却在吞噬蟾蜍后，一溜烟的走了，对吗？”妙善抿嘴轻笑，好似在说一个顽皮的孩童戏耍时的模样。

这老人当着自己的面还如实说出当时心中所想，看来他也并非心机奸诈之人，看样子，只是个顽童而已。

老人嘿嘿笑道：“不错，我一路追寻到此，才看见那小子在竹林练武，而青蛇似乎也在等他练完之后再过去，一看就知道是一条有灵性的蛇，这可是宝贝，于是……”

妙善轻笑道：“于是，你就起了将它拐走的心思，对吗？”

一条蛇，用拐走二字本该有些不妥，可是妙善却不觉得有何不妥，而老人却觉得这拐走二字用的甚好。

他点头笑道：“期初我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我见那小子后，就改变了想法，这小子对我的吸引力远比那条蛇要大。”

妙善问道：“为什么？”

老人笑道：“因为我喜欢挑战不可能。他将那三招融会贯通，我却偏偏要在他头上放一片毒叶子，还不让他察觉。他明明有眼疾，我却非要治好不可。”

妙善心念一动，道：“真的可以治好么？”

老人没有回答，依旧嘿嘿笑道：“你认为不能知道治疗的方法，我却偏偏要告诉你，这眼疾治疗起来说难也不难……”

“等等。”妙善立马打断老人的话，诧异道：“不是你说不可说破，说破不灵的吗？”

老人点头笑道：“不错，此法绝对不可对他说，但却可对你说。”

妙善好奇道：“为什么？”

老人摇头叹道：“只因，我对他说了方法后，他宁死也不肯接受治疗，但是你不同，你一定会让我治好他。”

一定会治好？妙善心念一动，道：“到底是什么方法？”

老人嘿嘿笑道：“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妙善默念了几遍，问道：“我还是不懂，移什么花？接什么木？”

老人顿足，妙善也跟着停了下来，老人微微张口，忽然来一阵海风，吹的衣袂呼呼作响。

风声、海浪声、竹叶索索声，无论是哪一种声音，似乎都掩盖了老人说话的声音，那句话似乎被海风吹到了海里。

妙善惊的嘴巴微张，眼似铜铃，许久才喃喃道：“如此，真的可以？”

老人嘿嘿一笑，道：“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觉得不可行我也懒得动手，我虽然很想试试，但也从不勉强他人。”

妙善沉吟了片刻，道：“此法太过凶险，你曾经可试过？”

老人笑道：“我曾用猫的一双前肢换兔的前腿，如此一来，兔子不仅可以蹬鹰，还可以用前肢抵御蛇类捕捉，可结果却因种类不同而失败。”

如此新奇妙想，也当真是这样怪异的老人才能想出。

妙善心念一动，道：“你为何不将两只猫的前肢替换，或许同种类才会成功呢？”

老人双手一摊，无奈道：“那有何意义？无非是一只猫换取另一只猫存活的机会而已。”

妙善微微一怔，道：“那依你的意思是，人与人之间的替换可以完成？”

老人摇头道：“没试过，也没机会试，不过应该有五成机会，只是这却需要另一人的眼睛，至于这另一人是谁，还得由你决定。”

人的眼睛是何等重要，切不说五官上的对称与美丽，单说辨别人物与方向，这就缺一不可的，若是江湖中人，宁可失去双腿或双臂，却坚决不肯失去双眼。

老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妙善，等待她的回答，妙善一时也难以拿定注意。

谁的眼睛不是宝？若有机会，谁愿意失去看到光明的机会？林非也不愿意，可他没有选择，妙善也不愿意，可她却不得不抉择。

沉思许久，妙善那疑虑的目光变得无比清冷和决绝，她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非儿就麻烦你了。”

此时，妙善已经不担心老人会加害自己和林非了，毕竟他有太多的机会出手时，却无一不是在帮着自己。

老人很随意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一切的理由自你口说出，我只字不提。”

妙善点点头，心想：就算理由从你口说出，想必非儿也不会相信。

想到明日要做之事，妙善不觉心胸又是憋了一口气，这件事成败的关键还在老人身上，一念到此，妙善忍不住问道：“如此，你该让我知道你是谁了吧？”

老人不紧不慢的说道：“世人只知鬼门有个药童，使毒手段乃是天下一绝，却不知药童有个兄长，鬼手妖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