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入圣》——秋水闵

引子

东神州，南极域，大晋，墨阳城。

屋外的雨下的越发的大了。

温暖的壁炉却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暖意，他颤抖着紧了紧缠绕在伤口处的布条，或许是触动了伤口，他的脸上多出了一分痛苦带来的狰狞，旁边桌子上摆着一把弯刀，或许是流过的血太多，刀身上的血迹变得漆黑，仿佛是生了一层霉斑，刀刃上也是密密麻麻十几处豁口。他很想休息，却也知道，今夜便是决定生死之时。这场生死之劫过去了那自然是海阔天空，过不去，便是身死族灭之局了。

他勉强站起来，从墙壁上摸索着打开一个暗匣，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后一股浓烈腥味的扑鼻而来，显然，这个瓶子中的药对人不是那么友好。

他直接对着嘴，将药丸全部吞服下，旋即坐下，调理了一下内息，他的脸上突然显出一股红润之色，恍若回光返照般气息一下子稳定雄浑起来。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喊杀声也越来越近，突然一个血人踉踉跄跄推开大门跑了进来，只见他带着绝望的哭腔叫道：家主，守不住了，咱们完了。男子穿戴好满是裂痕的甲胄，垂下手中残破的弯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六啊，从一开始你就跟我，大大小小苦头吃了不少，却没享什么福，我对不住你啊。小六闻言顿时止住眼泪，道：“家主，小六不后悔，只恨自己没有实力，护不了这个家！今天大不了一死而已！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家臣”！

好兄弟！男子拍了拍小六的肩膀，道：今日我必死，若不死他们不会罢休，在我的书房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护城河，你不能死。照顾好吾儿，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养育他成人！

小六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在等什么，快走！男子怒吼。

小六向男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言不发，向后院跑去。

小六走后，男子推开门去，己方的人所剩无几，个个陷入苦战。双方的人见他出现，一个个不由自主停下手来。他哈哈大笑道：我秦天纵横一世，没想到会栽在自己人手里！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养了你们这一群白眼狼！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秦天指着敌方一个领头人说到。你当初赌钱输得吃不起饭，让赌场的人打的生不如死，谁收留的你？谁替你还的债！谁教你武功，让你混出一丝人样！

领头人被说的满面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旋即被阴恨替代，道：多说无意，今日墨阳城三大家族势必灭你秦家，我和兄弟们也只是想活下去，对不住了，秦家主，我只是想活下去。来年的今天，我会给你多烧纸的！要怪只能怪你想断了人家的路。

秦天闻言沉默不发，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杀机迸发，他的手指渐渐握在刀柄上。突然之间玄气涌动暴起发难，刀光一起宛如水银泄地，瞬息而至，大好的一颗头颅飞起。那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明明之前秦天已经被暗算重伤，可为何……弥留之际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似乎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失去了气息。什么荣华富贵，都随着这一刀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噗！头颅落地的声音响起，敌方众人仿佛被秦天气势所震慑，齐齐往后推了一步。

秦天哈哈大笑，眼神中充满了无畏与决绝，大吼道：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今日不怕死的就上来取！秦天神态狰狞宛如狂狮，秦天部众亦是齐声怒吼，竟是生生震慑住了敌方众人。

正当敌方众人犹豫不决之际，后方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家主有令！取秦天首级者，为长老，赏十万灵晶。敌方众人仿佛被这巨大的利益烧红了眼，再无犹豫，一个个不畏生死，无数把钢刀向秦天砍去。

秦天目眦欲裂怒吼道：何无殇，你这个卑鄙小人，有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此时秦天体内疯魔丹药效刚好挥发到极致

玄气竟然有突破的征兆。他弯刀猛然一挥，玄气爆发，荡开围攻他的几十个武者，径直向敌方后方冲去。

此时，后方一个身着紫衣的人不屑的笑了笑，一挥手，几十个手持巨大弓弩的武者冲了出来。上弦的弩矢箭头上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秦天一看，顿时目眦欲裂，竟然全是朝廷龙骑禁军装备的神臂弩。

神臂弩乃是朝廷龙骑禁军独有的军国利器，以通玄境妖兽之筋为弦，五百年以上树龄的金刚竹为弩身，配合朝廷机关秘术制成。一般的人根本拉不开弩弦，击发时有万钧之力，非常人能挡！配合专破玄气的黑魔石弩矢，就是通天境武君也得暂避锋芒！

秦天虽在通玄巅峰，又服了疯魔丹正是巅峰状态，富于勇力，却也不可能当这几十架神臂弩攒射。真要射中，怕是得被射成塞子。

秦天满是疑惑，却是一点不敢迟疑，赶紧规避。猛烈的玄气喷涌而出，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硬生生在空中偏移数丈。躲过大多数弩矢。

嗖！嗖！嗖！弩矢破空声传来，声未到，弩矢已至。秦天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不得不强行提气抵挡，金铁之声伴随着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却是他的刀不堪重负抵挡过程中被巨力击成了碎片，破碎的铁片穿过秦天的甲胄，透体而出。血汩汩的流了出来，秦天早已不复之前的气势，却是疯魔丹功效已过，似疯魔丹这种爆烈药物，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爆发潜力，秦天本来已是岌岌可危，一股脑吞下一瓶，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本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可是他强行提气，阻挡弩矢，已经耗光了生命力，生命力耗光，疯魔丹也就失去效力。他头发变得花白，眼神已经是变得羸弱迷离。短短这一会，竟是变得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油尽灯枯了。

～嗬～嗬，秦天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用尽全身力气伸出被鲜血染红的左手，他的右手已经断在地下，一块巨大的碎片将他的手连根切断，他的喉咙亦被碎片穿过，割开了他的喉管，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停往外涌的鲜血却只能让他发出嗬嗬声。

远处的紫衣男子拒绝了身边手下的雨伞，冒着倾盆大雨，一步一步走向秦天。一时间万籁俱寂，除了雨声和那天魔琴声便只剩下那踏踏的脚步声。他走到了秦天跟前，落下的暴雨将他华贵的紫色绸衣打湿他却毫不在意，他走到秦天跟前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回忆，拨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轻声叹道:我何无殇自幼便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在何家，或是在这墨阳城，还是在这大晋。我十四岁称雄墨阳同龄之人，二十岁败尽大晋英杰，我就该是独一无二的人中之龙！直到你的崛起！我之前的一切仿佛就只是为你铺垫的，我不甘心！凭什么？本来，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可惜啊，你的愚蠢不仅害死了你，也害死了你秦家所有人！你一个人疯也就够了，没想到你家那些老不死的也跟你一起疯，非要阻挡大家的路，还说什么道义，这世界还有什么道义不道义的，实力！才是根本。可笑你英雄半生却连这点都看不破！一个墨阳城百万人算什么？用他们的鲜血为引辅以阵法打开上古血月宗的宝库就可以让我们四大家族崛起，到时候别说这小小的晋国，整个东南十六国，甚至整个南极域都是我们的！看你那幼稚的良知，可笑的道义换来了什么？我们还是要屠杀整个墨阳城，你

秦家却是落得个鸡犬不留身死族灭的下场！，阳光大道你不走，却非要走这死胡同”。

话罢他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道：“本来我也不屑与你争这什么第一天才，只是你已经成了我的魔障，你不死我念头难以通达。

不过还好，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秦天这个人了”。秦无殇拍了拍手，玄气一冲，衣物水汽消散，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华贵的样子，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剩下的众人又开始了一轮厮杀，不一会，忠于秦家之人却是死伤殆尽，不是投降，便是死亡，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远处又传来喊杀声，瓢泼大雨掩盖不了这冲天的血气。城中武者早已被清理干净，除了投降三大家族，就只有死路一条！一群又一群被天魔音催眠的普通人像牲口一样被赶到城中央，自己拿起刀割断自己的喉咙，一个接着一个，鲜血混着雨水流入中间的大坑，一条条血线连接着中间的血泉像是一个巨大的血色眼珠。没有反抗，没有波动。墨阳城中最高处传来的琴声还在响起，死亡还在继续。今后，这里将是一片鬼蜮……

第一章：十二年后

大晋西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这里背靠大青山，因为处于边境，故而民风十分彪悍，山野之民几乎人人习武，因为背靠大山，村民多以打猎，采药为生。大青山地处三国边境，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大青山也不例外，这里的居民除了打猎采药，种植粮食以外兼职当山贼土匪也是大多数居民的一大收入来源，许多外来的药商在此地吃过许多亏，很多药商被这里的人坑的是血本无归，，不仅仅是本钱丢在这里，很多人确是连性命也丢在这里，成了豺狼虎豹的美食。故事就要从这青龙寨说起。

…………

大青山脉绵延数万余里，天材地宝不计其数，但是其中凶险也是与其资源成正比，普通野兽多如牛毛，一些实力强大的妖兽也不在少数，大山深处甚至有通窍境妖兽。有猎人深入大山采药时曾看见一雕一蟒争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正因为如此大青山的村寨每一个都是在外围，没有一个村寨敢在深处定居。大青山广阔无垠其中村寨不知凡几，青龙寨占据了大青山外围方圆几百里的猎场，也算的上是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寨子。

青龙寨中十一年前来了一老一少，本来寨子是极为排外的，但是寨子里的人见这一老一少也极为可怜，再加之这老者自称有铸造之能，这无疑是寨子中的稀缺才能。寨主本来也看上了老者的锻造技术，再加之寨子里女人们的爱心泛滥。半推半就也便答应了。时光飞逝，当初的奶娃如今也长成了半大小子，他叫秦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把他从小带到大的的老者姓吴，村寨的人都叫他吴老六，而秦天从小到大就叫他六叔。

秦风此时正和一群半大小子在寨子校场随寨中武教头修炼呢，只见一个个小子在烈阳底下满头大汗扎着马步，身上还必须穿戴好乌沉草做成的衣服，得有百十斤呢。教头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壮年男子，寨子人称刀疤刘，其原因便是他脸上那一道由眼角延伸到嘴边的一道长疤。据说当年进山打猎，无意中深入大青山，却不想遭遇到一头重伤的通灵境妖兽。年轻的刀疤刘也是个胆肥的主，见其重伤竟然打起了那头赤炎虎的主意。通灵境妖兽岂是好惹的？狩猎队瞬间被放倒三人，若不是那赤炎虎确实是油尽灯枯了，恐怕这几十号人得死一大半，只是重伤几人，已是得天之幸。那道疤便是那时留下的，尽管保住了命，也没缺胳膊断腿啥的，可是这疤确实一直留了下来。

秦风从小性子跳脱，可是这是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刀疤刘此刻手持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棒，目光犹如鹰隼般锐利，只要有人敢偷懒便是木棍伺候。说来也怪，刀疤刘这一木棍下来便是一条红印，打得这些半大小子嗷嗷直叫，可是却从未伤到骨头，看着伤处吓人，实际上只是皮肉之伤，小子们往往休息片刻便又是龙精猛虎。

或许是往日刀疤刘的严格让小子们不敢大意，今日这烈日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偷懒，就连秦风旁边那个平日里练武最不积极的小胖子都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气在坚持。见此情景刀疤刘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语重心长的说到:你们或许认为我对你们太严格，给你们苦头吃。其实我也可以让你们轻松，练武时留情。但是大青山的妖兽对你们不会留情，大青山的山匪更不会对你们留情。无论什么时候，自身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你们还记得三年前被灭寨的大岩寨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青山，弱小，就是罪过！

一群半大小子哪能知道这些道理，一个个懵懵懂懂点头称是，只是一个个都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更加卖力的训练。

太阳快要落山时，秦风终于完成了一天的练武，几十个小子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一个个摊坐在地上。秦风已经无力说话了。青龙寨中的规矩，十二岁之后的少年必须练武，十六岁的少年就得跟着狩猎队进山打猎、采药。这是每个寨子在这弱肉强食的大青山上必须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开始这几个月以来天天只是蹲马步，秦风知道，这是刀疤刘在为他们打基础呢。如果基础打不好，脚底抓不住地，与人争斗时便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武者之争，向来是有死无生，好的基础，可以避免很多破绽。有时候往往一个破绽就是生死之别了......

秦风最近以来一直在做一个梦，在梦里面他成了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个他重来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的地方，那里有高楼大厦，还有会自己走动的铁疙瘩。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就好像他自己去过一样。

秦风甩了甩头发，让自己心静下来不去想梦境中的事。接下来便是这一天最美好的日子了。想起那种蚀骨销魂的滋味，秦风不由得舔了舔嘴唇一阵期待。

一天的训练完成后，刀疤刘从旁边的屋子里扛出一个巨大的澡盆。澡盆同体由黑木制成，黑木木质很重，但是细腻不易腐朽。如此巨大的盆没有千斤之力根本挪不动，可是刀疤刘看起来还犹有余力，一脸轻松。

尽管秦天看到过许多次了，但还是一脸震撼，眼睛中满是崇拜的神色，其他小子也大多如此。刀疤刘看到小子们的神色明显很受用，眉毛一挑哈哈大笑道：好好练，练好了你们以后也能像我这样力能千钧。话虽如此，他脸上的自得之色却是丝毫不减。

刀疤刘放下盆子，大地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刀疤刘拍了拍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小瓶紫黑色的药水倒在盆里。顿时一阵药香扑鼻而来，小子们个个做深呼吸状，秦风也不例外。药香入体，顿时感觉一阵微热在身体里蔓延，练武的酸痛好像都减轻了不少。一个个小子伸长脖子的样子引得刀疤刘暗暗发笑道：你们这群小子多闻闻，对身体有好处。这可是通灵境妖兽的骨髓配合众多天材地宝熬出来的，只不过药性爆烈要用水稀释才能用。等下我挑水的时候谁要是把这东西吃下去了，经脉断裂痛苦不堪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刀疤刘挑水去了，一帮小子围在盆边吸个不停。秦风旁边的一个小胖子深吸一大口气，面色红润，脸上充满了享受的快感，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由于笑容眯成一条缝。他叫刘源，青龙寨寨主刘长风的儿子，平时大大咧咧，练武时最不积极，但是药浴时却是最积极的。大青山的人，无论是哪一个寨子，教育下一代肯定都会强调团结，一个寨子如果不团结，很快就消失在这大青山之中。不是那恐怖的兽潮，就是山匪破寨，亦或者是其他寨子的兼并。因此整个青龙寨年青一代关系都是很好的。

刘源贪婪的闻着药香，拖着肥胖的身子就想进盆。秦风一把抓住了他，叫到：你疯了！这药液只能泡澡用，你要是吃进去准得出事”。刘源闻言只得悻悻收回目光，闭上眼开始猛吸，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片刻之后刀疤刘挑着两个巨大的水桶回来了。两桶水倒进盆里，不一会清澈的水变成了药水的紫黑色，好像这水就是这颜色似的，只是香味渐渐消散了。两桶水显然是不够的，刀疤刘又挑了六七挑水，一直到盆中的水刚好可以没过秦风他们的脖子。

等到秦风等人陆续进去盆中坐好，刀疤刘总算可以消停了。脚上发力，跳上旁边的一棵树，嘴里含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狗尾草。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轻松自在。只见他闭着眼，似自言自语道：你们这帮小子别光顾着泡药浴享受，记得运行功法。刀疤刘说的功法就是这大青山人人都会的蛮牛劲了，据说是大晋西北边军风云军流出来的，当时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几乎是瞬息之间就传遍了这万里大青山，知道的人太多，流传太广，风云军也不好追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风六岁时就开始学习蛮牛劲，自是烂熟于心。闻言默默运行起蛮牛劲，蛮牛劲力随着药力沿着身体的经脉流转全身，秦风明显感觉到气力的增加酥麻的快感传来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欢呼。秦风等人沉浸在修炼之中，这种沉睡在母胎中的感觉让他们忘记了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秦风醒来时，已是日暮西山了，原本黑紫色的水也从新变得清澈。秦风等人结束了一天的修炼，穿好衣服，一个个向刀疤刘道别，各自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