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海》: 长安少年

时间:2019-02-12 20:43:46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乌力大大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长安少年

“英国公,这件事就算国公爷不满意,到底也是皇上的旨意,我大汉朝自武宗皇帝颁布科举来,勋贵之后按例自当由科考入仕,这荫官条例,想来国公爷也明白,这口子,开不得啊。”大汉朝吏部侍郎眉头微皱,朝着吏部会客堂另外一位沉默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下官还有朝廷要事,国公爷你看?”被唤为英国公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大人自管去忙,这里我就多谢大人开解了。”吏部侍郎同样一拱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国公爷可在此多坐会,若是有下人侍奉不当,可斥之。”,中年男子头也不抬,吏部侍郎也不多说,站起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吏部侍郎的小厮就跟了上来,“大人,这英国公又来找您帮忙了?”小厮说‘英国公’三字时,脸上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混账,这也是你能过问的?”吏部侍郎出口骂道,脸上却同样是止不住的嘲讽,“国公,哼,且看他为几天国公吧!”

时值深秋,淅淅沥沥的秋雨给长安浇上了一层抹不去的富贵忧愁,长安,作为大汉朝的千年皇都,从高组挥剑斩白蛇以来,大汉王朝铁甲洪流一般席卷天下,攻入长安推翻了暴秦,然后武宗时北伐匈奴,南征百越,花费几十年打遍了所有不臣的对手,再由十几位皇帝兢兢业业的治理后,到了现在,天元皇帝治下,大汉已经被打造成了现在的煌煌大国,而长安作为大汉千年来的核心,这里自然而然充斥着汹涌的华贵与超然之气。秋雨不住,就连长安的富贵气也被浇上了些愁意,而朱雀街上的英国公府,更是有浓郁的忧愁弥漫其中,已经归府的英国公温端黑着脸进了后院,不一会就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哭声,此时此刻,再不长眼的下人都知道要小心谨慎,就算长安人悉数闲言夸英国公府上待下人优渥,但是说到底也是与国同休的豪门大族,可不能在此时触了自家主人的霉头,而且,肯定又是为了小国公的事,一想到这点,下人们更是带着惋惜的大气都不敢出,来去如若无物,一点儿声响都不曾有。温府,嫡子别院,温家为大汉朝开国六国公之一,温家先祖温养德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建国后,被封为世袭罔替的英国公,奉旨辖治辽东,官至枢密院枢密使,自此风光夺目了千年,直到上任英国公温敢时,由于盲目参与夺嫡,倾尽全力支持三皇子的温敢在其政敌六皇子,如今的天元帝上台后,自然对站错了队的温敢没留下手,先是将温敢的枢密副使、兵部侍郎、武英殿参制一撸到底,随后更是令其从国公位上强制退休,传位其子,留下了前面未有的老国公笑话,这还不够,虽然天元帝碍于祖制不能下罪于他,便干脆下旨,英国公三代不得为官,这就要了英国公府的命了,大汉朝都知道,这权贵的象征是什么,身有爵,外有地,内有官!没有官位,参与不到中央决策层的英国公就是个活脱脱的笑话,那年冬夜,仅着长衫的英国公温敢在宫门外长跪不起,大雪彻夜,第二天,已经被冻死的温敢为英国公府上下换来了英国公三代不得荫任为官的诏书,草草下葬温敢后,从此大门紧闭的英国公府让长安城里的上上下下近几百万人都明白,自此,英国公府已经败落了下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坐在正房王氏房内的椅子上的温端感慨不已,自吏部出来烦闷急躁的心情也伴随着夫人李氏的两行长泪消失,他站起身,走到坐在床上哭泣不止的夫人面前,轻轻的抱住了她,温声道“不要担心了,不行的话,我自会安排琛儿从军,还好勇儿年纪尚小,让他好好读书,以后让他从仕也不失为好主意。”王氏垂泪道“现在东胡势大,每年秋岁都屡屡犯边,王家每年都有几个子弟战死边境,皇上这么对我温家,我就怕,夫君,我是真不想琛儿从军啊。”说到这里,王氏悲从心来,又忍不住哭起来,王氏是另一位国公陈国公府上嫡女,不同于大汉上层流行的政治联姻,她自小和温端熟识相爱,更是在英国公府败落后,冲破层层阻力嫁给了温端,诞有两子,温琛和温勇,也因此,温端贵为国公却从不纳妾,亦不拈花惹草,两人数十年恩爱如初,只是,大汉朝祖宗条例规定,为了锻炼日后帝国决策层的能力,凡勋贵后代,年满十六时,要么从仕,要么入伍。温端也正因此事发愁,当年英国公正如日中天,自己按照祖宗惯例进入枢密院当了辽东军司军司长,而不必被送到天寒地冻的域北从军,只是到了现在,自己二儿子温勇年纪不大,这才四岁,但长子温琛已经十五岁了,可是温琛既没有遗传英国公的勇武,也没有遗传到妻子王氏的聪慧,整日寡言少语,在英国公府出事后,更是内向了起来,整日不出房门,温端想到这里,搂住妻子的臂膀也稍稍用上了力,王氏感受着丈夫的温暖,轻声道:“你很久没有去看过琛儿了,琛儿再如何内向,你也是他父亲,好好去和他谈谈吧。”温端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温琛看着坐在自己房内的父亲,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拱了拱手,权当问候,温端也不奇怪,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既不和自己说话,也不和自己亲近,整日闭门不出,当初夫人和自己还会到处为他寻医问药,大夫找了不少,药也抓了不少,除了更忧郁的双眼和更自闭的性格外,温琛没有丝毫改变,温端叹了口气,把头稍微扭向一旁,道:“琛儿,你成年在即,为父想安排你从军,你怎么想?”温琛抬头看了眼温端,这个男人正内疚的看向别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歉然神色,温琛沉默着,“还有,”温端突然又出声道,“你不愿意的话,为父,愿意进宫面圣,请陛下网开一面。”温琛愕然了,要知道,自老国公被活活冻死后,英国公府被皇帝逼得是一日不如一日,别说面圣,连折子都递不进去,他要面圣,怎么可能?好像看出了温琛的疑惑,温端解释道“我准备动用丹书铁券,也只能这样了。”温琛听闻,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万万不可!”温端听到儿子这声劝阻,脑里想到的却是,儿子多久没有和自己说过话了?“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圣上强势,自视甚高,若以高祖威势相挟,效果怕是得不偿失啊。”温琛劝阻道,同时,温琛也久违的仔细打量自己这位父亲,这个男人虽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如山般的父亲,但到底是自己占了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自己已经浑浑噩噩了多少年了?温琛自己也不想不清楚,自己虽然不出门,但也不代表自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想到整日暗地里哭泣的王氏,再想到顶着风言冷语奔波的温端,温琛发现,自己其实也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吧,“琛儿,你有什么办法吗?”问完这个问题,温端也有些懊悔,虽然儿子还小,看问题却很透彻,他也明白,自己的这个方法只是饮鸩止渴,但却是走投无路下唯一的方法,大儿子可能眼界好,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温琛一笑,看着温端渐白的双鬓,轻声道:“儿子自有办法。”是时候把温琛还给这个温家了,自己总要去做些什么,看着不解的温端,温琛笑了起来。

第二章 太学外的白衣煮酒

温琛静静地在书房里看着书,过去十几年来,这个书房便是温琛最为熟悉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眼里木讷、沉默的英国公府大少爷一直通过读书来让自己变得淡然,变得习惯,温琛害怕,他害怕自己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茫然无措的样子,想到过去的那些人,想到自己已经年老的双亲,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从沉痛的年华回忆里挣脱开,好在时间过去很久,即使温琛有些五味杂陈,心情也低落下来,他合上了书,“也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啊?”温琛伸手前探,仿佛能抓住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他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时至今日,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穿越这件事啊,温琛感叹,万幸的是,这个世界虽然完完全全和原来的中华历史相悖,好在文字和语言还是相通,通过阅尽温家书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多少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只是,自己的这个计划,能不能对这位自视甚高的皇帝有效用呢?正当温琛思考时,一位青衣小厮走了进来,低声在温琛耳边说了什么,温琛眉头微皱,“怎么,那帮人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吗?”青衣小厮点点头,“他们,不敢。”温琛嗤笑了一声,勇于私斗怯于公战也不是他们的独有特点了,他想了想,招手道,“既然他们不答应,那就停下,看好我们的人,不要让别人发现是我们在做。城东那块地,现在不要动,也不能让他们动,等我腾出手,慢慢收拾他们。”小厮点点头,正待退下时,温琛又把他喊了回来,“去给给我拿一身书生装过来。”小厮一愣,也没多问,喏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他知道的,他们洪门可以凶狠,可以暴虐,但是绝对不能对门主有半点违抗,“我的要求很简单,言听计从即可。”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深夜,稚嫩的门主站在两具尸体前笑着训话的景象,小厮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待小厮退出去后,一道小小的身影就从旁边钻了出来,“哥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听这些。”四岁的温勇自小和哥哥在一起,受哥哥教导,对某些问题,小温勇自然明白,比如父亲,有些问题上就会让屏退自己,不让自己牵连其中,但是哥哥却不一样,他完完全全的让自己参与到某些事情中来,丝毫不加遮掩,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自己保密,这点温勇当然做得到,只是,他对这种做法自然不解,温琛把温勇抱了起来,走到窗边,两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国公府的秋天都要比长安来的更深些,秋雨化愁,打落了一地黄叶,书房外的大树一如百年前静默的看着书房,看着此时的两兄弟。“世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温琛开口道,“但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富贵如猛兽,可是会连人性都吃的骨头都不剩。”他抱紧了温勇,“勇儿,你一定要快快长大,一定,一定要驾驭这头猛兽!”温勇心里有些恐惧,看着哥哥带些疯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天元三十三年,九月三日,坐落在长安东区授道坊的太学外,一辆略有朴素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青衣小厮用手一拉缰绳,低声对车厢内道“主人,太学到了。”“嗯,知道了。”车窗纱布撩起,露出一张温洁润玉的脸,正是年方十五的温琛,他远远的看了眼太学,只见不远处高屋建瓴,一片华贵气象,“倒是不像太学了。”温琛心里暗自想到。大汉太学,贵为大汉教育系统的最完美之地,自高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太学得以建立,到了武帝时大行科举,在武帝授意下,朝廷两府六部十三厅的选拔都以太学生为优先,自当时起,入读太学便成为了赖以科举为主的大汉文官们登堂拜相必有的内部认可程序,坊间传说“百人太学百人官”,太学的地位在民间可见一斑,也因此,不管下品寒门或是上品贵氏,无不以太学生为荣,而太学出身的人,更是能在官场如鱼得水,而让长安人奇怪的是,两年前,前任文渊阁次辅姜可触怒天颜罢相,朝廷内各派系闻风而动,这是皇帝给的信号,空出来的次辅位子足以让大佬们争夺一番了,只是上层的相互倾轧也就罢了,神仙打架,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连累到稳坐太学祭酒二十余年的老祭酒朱守仁身上了,前面折子刚递进宫里,后面诏书就到了太学,勒令朱守仁即刻返乡,连朝廷的路引证明都不给,就在朝廷内部都不解原因时,更令人惊讶的消息传来,皇上任命太学博士李文杰为新祭酒,理由是南京府李文杰学识渊博,天下有其盛名。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让大家担忧的是,“咱们这位祭酒太年轻了一点啊。”温琛一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们这位皇帝啊,偏偏在这时候让这么年轻的人顶上来,你说他没想法我是不相信的,这位皇帝大人,有意思啊。”温琛笑着,脚下也不停,缓步朝着太学走了过去,身后青衣小厮赶紧跟上,温琛边走边笑“太学生有个好处是什么?就是以风为月,以为有阳光就会觉得有太阳,小八,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名叫小八的青衣小厮想了想,摇了摇头,温琛拍了拍他的头,“你是知道也不会说的。对了,小一回来了吗?”小八讨好的笑了笑,回答道“大哥今天还回信说呢,东京府的事情比较麻烦,官府好像派人介入了,不过有秦国公的关系在,问题不大,他估摸两三天就要启程回来了。”温琛看着越来越近的太学,眯起了双眼,“阳光下的人,是不会耻与阴影为伍的,走吧,不管是什么,阴影也是要走到阳光之下的。”

太学,祭酒处,年轻的三十五岁太学祭酒李文杰正头痛的看着面前一堆贴着各类印章的书信,今年是为天元三十三年,对于天下有志于仕途的年轻士子来说,今年是时逢三年一次的太学大选年,虽然大选是在秋末冬初开试,但是今年年初,来自于天下四京二十三府的读书人便有不少云聚于长安,这种天下范围的读书人盛会,可谓是高手如云,不时就会有锦绣文章或是诗词绝唱流传出来,成为长安城风头无两的热门话题,但是作为真正的特权阶层,勋贵豪族往往是不屑与穷酸士子笔场竞技的,有真才实学的贵家子往往相会于青山绿水间做内部的文笔聚会,没有才学的草莽膏梁也有自己的门道,他们会通过各类后门进入太学,也因此,这也是李文杰头痛的原因,开国六国公,十二侯为代表的枢密院勋贵集团不能不给面子,文渊阁为代表的文官系统自然也会要走些内部名额,李文杰还要腾出手留给真才实学的士子名额,加之京城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大大小小的牛鬼蛇神也得照拂几分,怎么做好平衡,达成一个各方都满意的“公平”结果,自然是对这位上任不到两年的年轻祭酒一个巨大考验,正在李文杰愁的想拂袖而去时,却看见窗外三三两两的太学生正呼朋唤友的勾结而去,李文杰倒也不生气,长安人都知道,这位祭酒大人是真的好脾气,为人宽厚不说,也不见他发过脾气,时有同僚取笑说:“博安(李文杰表字)啊,你我同殿为臣几年有余,也不知我余生能不能见你发次脾气啊。”惹的大臣们纷纷倾倒时,也搞的李文杰满脸大红,流传出民间后,倒也博得了个“佛爷祭酒”的名声,李文杰看着学生们都朝大门外跑去,索性放下手头的烦心事,披上便装也跟了过去。

太学门外,只见太学生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一位白衣少年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人群中,这位白衣少年正淡然的坐在一张棋桌前,周围是一脸着急的太学生们,对面则坐着位汗流不止的太学生,“哦?赵兄,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苏州刘问远刘兄这副模样?”“嘘!”周围看棋已久的太学生们纷纷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有认识的人给这位初来乍到的年轻学子指了指白衣少年身后,学子顺指看去,一位青衣小厮站在白衣少年身后,手里抓着一杆挂着条幅的竹竿,条幅上书两行大字“年轻气盛,手谈会友,以酒为注,不输不饮。”年轻士子这才看见白衣少年身旁还有一座红泥小火炉,炉上酒正温,细细一闻,似有酒香扑鼻。汉人好手谈,亦好赌,这种以酒为赌的手谈游戏更是士子阶层的最爱,况且这少年敢在大汉文脉之最的太学前为赌,自持身份的太学生又怎么能免俗,自白衣少年摆摊起,已有不下十余人前来应战,却往往不过会就败下阵来,围观的太学生越来越多,应战的太学生也越来越有名,但就是没办法击败面前的稚嫩少年,这也搞得太学生们大丢脸面,纷纷回到太学寻找强力外援,才有了李文杰看到的太学生倾巢而出的一幕,“刘某输了。”刘问远颓然一撤子,向白衣少年拱了拱手,便推开人群,扬长而去了。白衣少年一笑,伸手清理了棋盘,朝着周围的太学生们问道“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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