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免费试读_大虾炒土豆

时间:2019-02-14 17:39:01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大虾炒土豆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抽刀

那场春秋乱战的记忆慢慢被海内一片太平的表象掩埋下去,当今天下政通人和、百废待兴,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之上都有着枯木逢春欣欣向荣的一派大好气象。如今恼人的只是那田租徭役、苛捐杂税,还有那老天爷皱皱眉才会有的水旱疾疫,这些毕竟没断了百姓的路,软刀子疼归疼倒也无伤大碍。边境上由于盟约的桎梏,各国之间也一向相安无事多年,底层百姓走动也愈加频繁,漕运、货商的发展随之兴起,普天之下竟多了几分人乐则同、国泰民安的气象,少了几分慷慨悲歌、肃穆庄严的悲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千乘之王,万家之侯,还尤不满于眼下,何况那些匹夫编户之民。也难怪朝野上下有着不一样的声音‘满目新贵满目哀’,且看这承平之时、太平之世又能破去几多岁月,生出几许壮志。

兴国元年,三月廿六

卢州城外

官道上走来零零散散几骑。

“老张,咱们这趟走镖一路上也不容易,过了这卢州的地界,前头就是那庆州城了吧,俺听说呀,这庆州城里头玉花苑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那肯定要让兄弟我开开眼。”那腰挎单刀,不修边幅的精瘦男子嘿嘿地笑道。

那名被唤做老张的武人不置可否,笑道:“到时候可别再把你的刀扔姑娘床头,上次那姑娘扯开嗓子就喊‘杀人啦’,一时间花容失色,要不是我私下里塞了些银子细软给那虎背熊腰的教头息事宁人,人家还不得把你从院里扔出去。先说好了啊,到了庆州城先交付完这一批货,到时候你要做什么我都由着你。”

被揭了短的精瘦男子倒也不生气,吹着口哨子,依旧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得勒,张大镖头。”

整支队伍缓慢地在树荫道上行进,倒也不着急,这仲春时节,也如书上所说——山花烂漫,一路上多是良田阡陌交错,绿树阴相蒙,哪怕是这些个不会舞文弄墨的武人这时候也恨自个儿不是那文人骚客吟诵几句才能大抒胸臆,仿佛人在画中游。

倒是落在队伍后头的孙佑孙家大少爷,离家到现在也有一年半载的光景,初出家门时那份仗剑天涯的豪气消失全无,张镖头一旬之前在建康城外见到孙少爷时,一头乱发还夹着几根茅草,满脸胡茬,衣衫褴褛,一身市井麻衫,活脱脱一逃荒的难民,当时还在围着街巷上看两个年轻气盛的市井无赖打架斗殴,还连连拍手叫好,瞧热闹不嫌事大。若不是在走镖之前,镖局里二当家让他定睛看过孙家大少的画像,并郑重其事道一定要将人安全送达至庆州城,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初次相见时,还以为是什么泼皮无赖差点就不敢上前相认。

哪个富家少爷不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再瞧瞧这孙佑,千里归途,说得好听那是负笈游学,瞧当时那个样就差没有落魄到沿路乞讨了,身后跟了个朴实的中年汉子,一顶毡帽破烂不堪,背上的行囊简直就像是一捆垃圾,一袭破烂麻衣,活脱脱一流民,绷着的脸像刚刚遭了灾年的旱地,说不出的凄苦。

庆州离那建康可有千里之遥,家里好好的清福不享,非要跑到外面找罪受,这些贵胄子弟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张镖头虽是这样想,但嘴上却不会有任何表露,这些年镖局里打点黑白两道关系让他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人接到了这任务便是完成了一半,至于一同而行仆役模样的瘦弱汉子,应该只是仆人而已不打紧,接下来只要成功到庆州城即可。

虽为贵胄子弟,但这位孙少爷倒是没有一点富家大少的脾性,自从跟上了这支镖局的队伍,不用再过上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闲着没事就喜欢和镖局里的人插科打诨,问这问那的,上次瞧见茅镖师腰上挎着的那把黑刀,就想着上去摸一把茅镖师视若媳妇儿的宝贝黑刀,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被茅镖师满街追着跑,惹得全镖局的人哄堂大笑,大伙也是真心喜欢这落魄千里的孙大少,不像州城中那些光鲜亮丽的富家子弟,整支镖局倒也是多了几分生机盎然。

镖局的队伍此时正进在一片密林,路旁皆是灌木杂草丛,分不清是官道还是那林中小道,极是荒僻,镖局的出现惊扰了密林中的飞鸟时不时地传出几声鸣叫,春暖花开的仲春时节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氛围。

不一刻镖局队伍放慢下步子来,随之便是陡然一停,孙佑这边正骑着马哼着家乡庆州的小曲,胯下那匹劣等黄马亦是停下了来,似为不满地打了个响鼻,这位孙少爷刚想探出头去问问怎么突然停下,就看到前面大路上有一人一马打横拦在了路中央。

瞧那气势,一身气派的行头,孙大少心神具往之,笑道。

“娘勒,这才叫行走江湖,够气派,该赏。”

镖局的队伍骤然停下之后便和那路上的青衫少年遥遥相对,那一袭青衣倒也说得上是风流倜傥、仪表不凡,一人一马更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如书卷之中走出来一般,与这一镖局从不打理自己的粗鄙武人形成了强烈对比,官道上一人一骑和整个镖局队伍就这么对峙着,你方不言,我方不语。

领头的张镖头神色警觉,并未见到官道之上哪有劫路人专用的荆棘条子,对方也并没有要大打出手的迹象,不过这景象着实诡异了些,便对前方道路上的青衫少年遥声喊道“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劫道有劫道的规矩,镖局也有镖局的章程,这句话据说是流传自镖局之鼻祖,世宗时河西武道宗师,神拳张合武,意为提点劫道之人,镖局一方愿和气生财,能不动武则不动武,不管是武道宗门还是绿林好汉都愿卖其一分薄面。

“这大白天的官道之上,就有人劫道,还这么明目张胆,那官道上的瓜娃子莫不是脑子进了水?”挎单刀的精瘦汉子低语道。

不见那青衣少年有任何回应,瞥了一眼镖旗上的两个烫金大字——靖远,只是淡淡道“靖远镖局?”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眸子里透着淡漠。

要知道靖远镖局为当今天下十大镖局中属于中游的镖局,虽说不上非常强悍,但江湖上各方视力也绝不敢轻视,靖远镖局为淮上宗师梁鸿创立,其在而立之年曾同李绩赴冀州上任,前后六七年间,制服绿林道响马大盗无数,安民戍边,致使北人不敢南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更有“李梁治平安”的美誉,李绩任满后便返京师,同邀梁鸿,梁鸿却是个浪荡性子,不愿再返那功名场,自冀州一别,文入庙堂做了刚正不阿的刀笔吏,武踏江湖做了那浪迹天下的江湖豪侠。最后返乡在庆州建立了靖远镖局,广交于武林。

当下镖队的镖头便是那靖远镖局的三当家绰号“阳刀”,与梁鸿意气相投便结拜为异性兄弟,据闻曾效力于孙大将军账下乃是近卫亲兵,统管一营亲兵,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悍卒,退出行伍以后才入了着靖远镖局,不用再过上那种夜阑卧听风吹雨便提刀上马,梦中惊觉的日子,逐渐平稳下来以后,他的血腥气才被慢慢消磨,并不意味着是任谁都可以肆意揉捏的软柿子。

那青衣不知从哪拿出的一柄长枪,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身一片亮白,为铂金浇铸而成,那青衣缓缓骑马前行,旋即从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

“枪名——湛金”

绿林道上一道青色虚影,一人如万马奔腾之势,如脱弦之箭向镖队疾驰而去,气息从原来的孱弱静穆一瞬间暴涨开来,小道尽头弥漫着滔天杀机。

那一骑从小道狂奔而来,马蹄下新抽芽的嫩绿,纷纷爆裂开来,散发着干燥的声音,犹如石砺在风中的摩挲。

张镖头神情一滞,未曾想到那青衣竟如此不肯给情面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哪怕是泥塑的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这么一票行走江湖、护人安全的镖队。

张镖头没多说什么,望那青衣的气势比他盛年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江湖一代更胜一代,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气象。唏嘘之余,缓缓解下背囊,抽出蒙尘已久的刀鞘,拿出那柄陪了他几近十多个春秋的制式横刀,刀上血光隐现,刃可吹毛。

仿佛梦回庆州铁骑,血气上涌,眼中精芒尽显,大喝一声。

“抽刀。”

第二章 师徒

紫陵山脚下开了一处讲不上名字的茶肆,桌具和茶叶都比较简陋,那茶叶是普通的苦丁,两文便可盛一大碗,见不到一点茶沫子,而桌椅看着更是破旧不堪,稍微壮实点的庄稼汉子坐上去就会难堪其重,虽说只是一间普通的茶肆,设施也较为陈旧,但掌柜的待人接物也还算是一团和气,往来的旅客、行脚多愿在此停留讨碗茶水喝。

茶肆的一角,有旅客装束的两人围桌而坐,一个小口抿茶像小口抿酒的少年,盘腿坐在长凳上,吊儿郎当,呷一口茶如豪饮一壶酒,随即还发出啧啧称叹的声音,只可惜悬在腰间的酒壶早就空空如也了,只得以茶当酒,好不痛快。

“你小子有点意思啊,别跟我整得离了酒就活不成,就你这样的,真喝起来,怕是两杯就能把你整倒咯。上回那老酒翁的两碗黄酒,你端起来便往嘴里灌,愣是痴睡到第二日上三竿不行。”旁边身着羊皮裘的老头开口调笑道。

少年仿佛没听到,接着说“吴叔你不懂,行侠仗义的侠客就是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恣意江湖,这才是大侠风范。”

不过随后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才刚燃起的大侠梦就这样被钱财无情地浇灭了,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身上唯一像大侠的,就只有长凳上那把铁匠铺拾来的钝剑了,连劈个树枝干柴都嫌钝,别说是削铁如泥了。

不过那阵子烦恼一会儿便消弥散尽,这不,少年在低头慢慢品那杯中茶,虽说茶只是低劣且寡淡无味的普通苦丁,但仿佛茶在唇齿中多停留片刻,便真能喝出酒味来,顿时豪气横生直上凌云。

“吴叔,这顿算我的,不过现在我身上没一分半文的,你先垫付了,以后请你去集贤楼吃香喝辣的,再请个清唱的清绾人唱唱曲儿,保管舒坦。”少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那木讷老头不以为意,自己对这少年可是知根知底,衣袖里比这脸上还干净,仅有的几个铜板还都花在了桃叶巷街口那卖酒的清秀少女那,要真能在那销金窟的集贤楼里喝上一小盅,就不知道是何猴年马月喽。

“那就借宋少侠吉言咯。”

一声少侠就能让少年乐呵好久。

“承让。”少年有模有样道。

“你小子还真会就驴下坡,哪学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赶紧就着水扒拉下这几个茶饼,咱们抓紧时间上路。”

那低头吃茶的少年名为宋裕,而那少年口中的吴叔,虽然只是个开木匠铺子的,倒也教宋裕使些刀剑,天地谶纬、双陆象棋无不通晓。勉强算是少年捡来的便宜师傅,宋裕自少年始便在羊皮裘老头儿木匠铺子里帮工,木匠活不好好做,外面倒是跑得勤快,上山收秩薪柴,下水逮鱼虾,爬树掏过鸟窝,城南城北到处跑,做事机灵,也讨人喜欢,说是左右逢源也不为过,与邻里街坊熟络得很。老头儿虽对其大感头疼,但心中也是将宋裕当做子侄辈对待,宋裕平日里闲来无事就会偷偷跑去学塾,教书先生是外乡人,听闻是从京师而来,虽鬓眉微霜,却不见丝毫疲态,让人如沐春风,对这些蹭听蒙学的,倒也乐见其成,不会加以斥喝阻拦和约束,只是这次远游,怕难再见到那位温润如玉的教书先生。

坐在那的吴木匠起身向掌柜讨要了些干粮茶食作路上吃,在山脚下远远地望了眼层峦叠翠的紫陵山,便对宋裕说道:“此处名为紫陵山,被誉为卢阳第一峰,这山没什么特别的,倒是山中有一淮上名刹——北卢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寺里的一个僧人倒是被冠上了天下十大高手的名号,也真不知道这写榜之人是如何看出的,难不成是天生慧眼?本是遁入空门之人却被有心人又带回尘世之中,若不是在深山之中,那北卢寺的门槛怕是要被江湖上好些游侠仙子踏烂了,就为一睹天下十大高手真容。”

“十大高手,真的假的?”宋裕抹了抹嘴,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看着他,显然是兴致勃勃地想听下文。

“东海镇海阁和京城白玉楼联袂而评的这天下第一榜——武评,还能有假?北卢寺僧人悟谷赫然位于武评主榜第九,多少江湖势力想把己方势力的顶尖高手送入这武评哪怕是武评副榜,背地里偷摸赛了多少金山银海也不行,任你是泼天巨富还是皇亲国戚。几十年前,江湖上一个帮众就有数十万之众的大帮派,暗中遣人送往镇海阁一宝物——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甲,结果连门都进不去,给护阁人连人带甲一同扔出镇海阁,送宝人怒上心头刚要发作,不成想身旁宝甲瞬间便粉碎成齑粉,只护阁人一瞥,顿时没了焰火,最后那个门派立下帮规,遇镇海阁之人退避三舍。这一阁一楼护阁人都如此强横,那楼阁之主可想而知,其联袂而做的武评可还敢有人轻视,江湖中人皆奉为圭臬。”

“那这和尚这么厉害,天天在寺庙里坐禅念经就能成武道宗师?”宋裕倒不是不信,只是天下和尚千千万,怎就此一人在武道一途有如此成就,当真是那经书中转世佛陀不成,实属是匪夷所思了点。

“一楼一阁给这位僧人悟谷的评语是——光宗正道。”吴叔说道。

吴叔没明说,宋裕也似懂非懂。

“那悟谷,先在建康鸡鸣寺出家,拜冶实为师,后到北卢寺拜跋仪为师。悟谷少时遇战国之乱,故乡沦陷,于彷徨无所依之时,遇一老比丘相助遂促成佛门之机缘,‘光宗正道’是对其禅学的认可,其落发受戒,事古佛七年之久,一出古佛碑林便天下晓,以禅入武,佛门凋敝已久,中兴可待。”吴木匠如是说道。

“那其他的十大高手呢?这么多人怎么就跟我说一个啊,我可不想为了成为大侠,出家入了空门做那整天吃斋念佛的和尚,花花世界还有万千少女等着我去拯救呢。”宋裕摸了摸身旁的钝剑,心里可乐呵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叔好歹也是教了你这么多年的刀剑。”吴叔没好气回答道。

宋裕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噗嗤一声,刚刚吃下的吃食差点没噎着,赶忙喝了几口茶水,笑道“吴叔,这可不好笑,你那拳脚功夫忽悠忽悠我还行,那离十大高手也是差个十万八千里的。”

吴叔倒也笑呵呵道“那是你小子不识货,赶紧吃完,咱们还要赶路呢,臭小子。”

不一会儿,一老一少便离开茶肆,径直向紫陵山官道走去,那吴木匠身后被着破布行囊,裹着一捆长条形的木盒,古朴质地的木盒,不见有何特点,只不过宋裕从未见过那盒中事物为何。不知那盒中另有乾坤还是只是普通样式木盒而已,宋裕不曾深想,嘴巴里哼哼唧唧着家乡小调,显然心情不错。

仲春时节,山花烂漫,路上行人消不说是游人如织,却也是三五成群,卢州城中百姓、权贵都择这时日出门游玩,远处天空也有高高低低几只纸鸢低飞着,定是那蒙学稚童嬉戏游玩,近处有条溪流不知名,只知是那紫陵山上流下,这时便有秀才模样的文人雅客在这杂花乱树下附庸风雅,同行中几名秀气女子低眉含羞掩笑,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如那诗中话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春扬柳醉春烟。

春光明媚,日照当空,果真是赶路好时节。

卢州城,卢阳阁馆。

一雍容尔雅的男子用手拱着熏香紫金铜手炉,身披貂皮裘大氅,馆内铺设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暖地龙,初春时节,馆内温暖依旧只供这一男子驱寒取暖,其身旁并无差遣仆役,全被遣散出去,偌大一个屋子,数不清的寂寥。

四下无人。

男子望着春色盎然的窗外,向四下低声询问了一句“事情进展如何了。”

从阁馆碧玉柱下隐现一人,声音不带任何情感,隐隐约约,深感神秘“谍子已经获取了靖远镖局的情报,网已经撒下去了。”

貂裘男子神色淡漠,心中似卸下一垒石块,缓缓说道“下去吧。”

那一抹黑影随即便没入虚无,不闻声响。

末了,貂裘男子自顾自的给在纹银黄梨木案几上的两个空酒杯上斟满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举杯遥望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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