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番轮回祭苍天》——言午原

第一章 何来

夜色黑的吓人，劲风吹着高不见顶的树木，飒飒作响，两个不太熟识的人正坐在一个叫恶魔窟的不远处偷偷地诉叨。

“师兄，你来这恶魔窟多久了?这地方可真的是瘆得慌。“看上去一个新手的小伙子瑟瑟对着旁边强装镇定的另外一个青年问到。

青年噫吁道：“三年了吧，等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其实我呆的两年多里啥事都没有发生过，可这地方真的太吓人了，平常还好，可遇上个打雷下雨什么的，鬼哭狼嚎，简直就是末日。这个时候嘛，缺点酒啊，倘若喝那么几口，浑身热乎乎的，就不像这么瘆的慌喽。”撇过头，随后就一脸的回味的样子，佯装跌进了美酒里。

新人来的时候，都会被外面的人告知，需要备些酒水，壮壮胆，然后慢慢习惯了就好。青年也就是贪恋那个小伙子的酒水，才顺带着回应几句。

小伙子也上道，咧了咧嘴，“嘿嘿，师兄，来来来，尝尝，外面带来的，地地道道的百年酿。“掏出一个陈旧的酒袋扔了过去。

“哈哈，不错不错，味道不赖。”青年砸了砸嘴，转头说道：“我叫龚刀，师弟，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了？外面得罪了人？”

说完又自嘲了一句：“也是，没有得罪了人怎么会来这鬼地方呢?“

“那我叫你声龚师兄，我叫陈且，刚入宗门就无意冒犯了宗门的青衣弟子，被陷害到了这儿。什么青衣弟子，有什么可嘚瑟的，有一天，我一定要好好教教他，别整天眼睛都长到头上了。”陈且看了看龚刀，有些郁闷道，“师兄，咱们就是看守着这个洞口吗？有啥讲究没？”陈且小心翼翼地去请教，想着，或许自己也得和眼前这个师兄一样，在这个鬼地方呆三年了，他一点都不想，只是想着宗门学那么点伎俩，回了家算是有点出息。

每个人都喜欢上道的，龚刀看着陈且这么认真，又送了酒，只觉得顺眼了许多，抿了抿嘴，放低了声音。其实，在这个鬼地方也就他们两个人，放不放低声音无关紧要的，但是嘛，放低了声音总是能够让别人觉得高深莫测，起码龚刀是这样觉得的，这种感觉着实让他倍感优越。

“这个恶魔窟，其实叫地狱窟，我听说啊，好像连通着地狱阴界…”说完，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下，瞅了瞅眼前慌张的陈且，只觉自身的形象便越发高大，也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龚刀正要继续说道恶魔窟的故事，他们看守着的地方，在恶魔窟的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龚刀便起身，离恶魔窟远了些，只觉背心发凉，咽了一口唾沫，不再说话。

陈且更是不堪，早就躲在了一棵树后，侧着身子往恶魔窟的地方瞧，宗门规定，做看守任务，不得离目标点两米，但是，这个地方，一来没人，二来要是真的遇上了什么，先管门规还是先管小命，孰轻孰重，不用想都知道。

声音愈来愈近，声响也愈来愈大，，窸窸窣窣变成咔咔嚓擦，便随着沉重的呼吸声，突兀地一只手伸了出来，估摸着是一只手罢，夜色太黑，看得不太真切，慢慢地，风声更猛，飕飕地让人胆寒。

龚刀胆子大一些，从怀里取了一块石头大小的东西，口里念叨，石头变亮，照亮了那么些许之地，脸上露出一丝肉疼。

飘飘乎乎的光亮映照之下，隐约可见的恶魔窟地方爬出来一个人，龚刀哆嗦了一下，再往后退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影并没有恶意，于是撒腿子就跑外面跑，报告宗门是小，保全自己是大。那一抹光亮的石头，咕噜噜滚在地上，龚刀不敢去捡，不回头，只是在往外跑。

“何来?何来?”恶魔窟里爬出一个少年，嘴里说个不停。

陈且呆愣着立到树脚，从站着变成坐下，瞅也不敢瞅了，早就吓得魂都要归西了。突然，一咬牙，然后也不知道哪鼓起的勇气，摸索了身边的一根树枝，双手持握，正对了这个人影，颤颤巍巍地说道：“你特么…是人…是鬼？你…你…你是谁？”

“何来?何来?”那个少年瞧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慢悠悠走向了陈且。

陈且能够感觉到握着的树枝已经浸满了汗水，瑟瑟惶恐地对着越来越近的面孔，底气不足地说道：“你…你…别过来啊，不…不然，我可喊人了啊。”可惜，紧张的他早就忘了唯一的一个人龚刀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骤然，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少年到了陈且身边，身上幻出三种颜色，红绿蓝一闪而过，随后对着陈且，说：“这是哪？”

陈且顿了顿神，其实他也想过要跑，只是他早就吓得七晕八素了，况且他知道，一旦跑到外面，那个为难他的青衣弟子，铁定要他小命，生命曾可贵，他可不想死，回答到：“九天大陆，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成天域，地处东边的风神宗。”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打马虎眼，一字一顿，吐字利落，他可算不准那个少年是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下一秒会对他做什么，确实是，从恶魔窟爬出来的明明白白就是老妖怪了。

少年应了一声：“嗯。我是谁？”随即，挠了挠了头，又说了一句：“我叫何来。”许是回想起了什么，站在那儿许久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微微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天变了，也该变天了，那群把我拉进地狱的人，该少的债，我要一一讨回来。该跌落苍穹的人跌落，该崛起风云的人崛起，我们拽着末世的辫子，唱响祭苍天的歌。”随而，邪魅一笑。

陈且呆愣愣立在一旁，没有再害怕，只觉得这个时候需要的一次低头，也就扑通一跪：“我陈且，愿鞍前马后，为大人赴汤蹈火。”

何来面无表情看了陈且一眼，说道：“等我问孟婆那个老婆子要碗孟婆汤，洗去了前世的念想，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要是当真想为我做事，那我给你第一个任务，用尽你所有的办法，将那会儿逃跑的人抓回来，不许杀他，不让他泄露我的秘密，然后让他也变成我的手下。”

随后，何来又走向了那个恶魔窟，转身对着陈且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如若泄露了我的任何消息，九天之上少一人。”

陈且没有听懂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清楚，绝对不可以泄露任何消息，而后，又听到了一句话：“我去孟婆那儿，去去就回，明晚还在此处，希望会是两个人…”

何来重新回到了恶魔窟，笑了笑，轻轻说了声：“明明就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地狱之口，不过，明日这片大陆就再也没有地狱之口了。”随后，又爬了进去，明日再出来的时候，这片大陆必将掀起波澜，并且，波澜不断。

夜色依旧漆黑，劲风却小了些，好像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陈且终于不堪重负，软倒在地，但是他记得一个叫何来的少年要他办的事情，便去找龚刀去了。

第二章 孟婆汤

随着何来返回了恶魔窟，陈且也慌慌张张找龚刀去了，关乎小命的事情，不急也得急。

在恶魔窟底，只有一个黑乎乎的一个色调，并且安静得令人发指，慢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何来返回来了，随即四处看了看，其实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瞧不出来个什么。何来定了定神，嘴里胡乱地嘟哝了一句，选定一个方向，立直了身子，随后直接飘在了空中向前方飞去，要现在的这一幕被陈且他们看到，铁定又会被吓到了。

随着何来的深入，不知飞了有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道路，道路宽阔而又平坦，两旁立着的是巍峨的石柱，石柱上面自下而上绘着虫鱼走兽，略显几分狰狞，在石柱的顶端，一簇狱火在安安静静燃烧，并没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何来不再飞行，走在路上，这儿已经算的上是真正意义的地狱了，当然，何来以前听孟婆讲过，以前的时候地狱并不叫地狱，有一个冥界的名字，而柱子上的火焰也被称作冥火，后来据说是发生了变故，改名为地狱。至于变故是什么，何来曾经问过孟婆，孟婆却笑而不语，也就没有再问，而此次何来返回的目的就是找孟婆来了。

何来伫立在石柱之下，满目沧桑，悠悠道：“九世轮回，前九世的种种恩怨，我大部分都可以忘记，但是，唯独那群拉我到地狱的人，这一世，我必须去讨那笔债，关了我这么多年，九世轮回打破，我也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随后，兀自抬起头，看向了闪烁的冥火的上方，遥望着未来的远方，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都没死，或许过的都相当自在的吧。”未来的某个地方，悠悠掀起了一阵清风，或许预示着有个人终将踏龙乘风而来…

何来回了下神，朝着道路向前，奔向了路尽头的一个小宅子，那里有他要找的人——孟婆。

孟婆掌管着地狱所有的生灵，如果有谁要脱离地狱，需得在这喝一碗孟婆汤，消去了前世的记忆，有一种说法叫只为来生好做人，至于能不能好做人就不知道了，但是地狱的事情和上辈子的事情就必须得抹去了。

何来进入宅子，宅子里只有孟婆一人，静静看着孟婆，孟婆也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言语。从何来到地狱的时候孟婆就在这里，而何来也是地狱中唯一一个没有消除记忆轮回的人，何来进地狱之时，被孟婆半路截住，受了孟婆庇护，又因他不是鬼魂之身，所以可不受地狱规矩所限。孟婆见何来命格清净，为一世枭雄之相，却须遭九世轮回之苦，奈何阴阳不可篡改，孟婆便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舍弃记忆阴阳轮回，二是不舍记忆，却只在地狱轮回，何来当时不假思索便选择了后者，而他也留在了孟婆的身边，安安全全度过了九百年。只是在地狱之中轮回，使得他只有半数时间清醒，受尽了浑浑噩噩之苦。

好半晌，孟婆先问了一句：“孩子，回来了，饿了没？”

何来回应道：“嗯。”又顿了顿，继续说道：“孟婆婆，我想去外面看看了，这可能是我最后在你这儿吃饭了。”说起来，九百年，何来从进去地狱初识孟婆到了现在，孟婆每天都会给他做饭，毕竟他不是灵魂之体，不能辟谷，在地狱，孟婆无疑是他最亲近之人。而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是一碗汤，孟婆为他亲手熬制，他不清楚在地狱中哪里会有供生人吃食的地方，也就一直在孟婆这儿呆着，孟婆待他就像孩子一样，或许会一个人孤寂久了，能陪伴着一起说说话对孟婆来说便是莫大的安慰。

空气一度陷入了宁静，而后又被一声叹息打破，孟婆看着何来，九百年来，鬼魂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反反复复，从不间断，何来是唯一一个能和与她一起说话的人。随后，孟婆开口说道：“走走也好，我知道你忘不了旧事，沧海一粟，时间白驹过隙般，九百年，外面早已物是人非了。也好，去外面看看也好，累了就回来，不要被欺负了，有忍不下去的痛找老婆子我，我带你去找他，头顶上大陆，谁都得给我几分薄面的，孩子，你不要忘了你孟婆婆。”孟婆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懂得，走了容易，回来就难了。

何来在地狱九百年，受了孟婆婆太大的恩，要不是孟婆从地狱口截住了他，或许他早就成为孤魂野鬼，都不晓得会不会有轮回转世了。

何来看着静静孟婆，想不清楚九百年如一日，孟婆为何始终都是那副模样，心怀感激，扑通一跪，道：“孟婆婆，保重!您给我调一碗孟婆汤吧，把我的浊念洗去，留下简单一部分的记忆，我想去外面走走。”

孟婆笑了笑，轻声道：“好，我给你去弄，等着啊，马上。等你出去了，我就会封了连通地狱的洞口。”

稍许时分，孟婆隔空拿出一个碗，一挥袖，碗中盛好了调好的孟婆汤，顿时，碗上色彩斑斓，再瞧看汤水，却是万分清澈，随即，又隔空拿出来一块玉，对着何来说：“孩子，地狱的规矩不能破，有来就得有去，生死便是一个轮回，你要出去了，需得找一寄身之所，近日，我看上面的何家有一个叫何来的少年，明日会被奸人所害，你出去之后，捏碎这块玉，当你在捏碎的时候，这汤的汤力便会生效，你也会顺便去接替了他的肉身。我看出何家有造化，何家何进为当世大善之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轮回，你可以去顺带提点一下。”

何来看着孟婆，轻声嗯了一句，喝下了那碗孟婆汤，汤没有一丝的味道，谈不上好喝难喝。随后抿了抿唇，捏了捏手上的玉，告别了孟婆，向着洞口返了回去。

何来返回到洞口的时候，仍是漆黑一片，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而后静静等待着陈且的到来…

于此同时，在孟婆那里，孟婆扬了扬袖口，只见光芒万丈，照耀着石柱熠熠生辉，大呼道：“

地狱鬼门开，

君王现冥间。

地狱鬼门闭，

君王迟归去。

生死一线天，

生死不由天。

眸眼开阖间，

万物皆有变。”

伴着孟婆的声音，地狱之口缓缓关闭，送走了何来，也送走了孟婆微微的叹息声和对何来的眷恋期盼之意…

九天究竟会怎么变化，地狱未来会是怎样，谁也不会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肯定，九天命运的轨迹悄悄偏离了一部分人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