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时阶》免费试读_白立冬

第一章 Notice未驯服

尹陌语正坐在一间咖啡厅里，木制的圆形桌子上摆着一台白色笔记本电脑和一杯早已冷却的卡布奇诺。微红的眼眶与淡蓝的双眸映照出一种疲倦美。她的指尖在键盘上不断敲打着，与时钟齿轮转动的声音融为一片。

也许有谁在笔记本电脑的前置摄像头中看着我吧。尹陌语讪讪地想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个世界又要大变样了。她想着，让服务员重新倒了一杯咖啡。那个年纪轻轻的服务员熟练地走了过来，谁也想不到在前几天，这个服务员还是她的同事，她自己也还是个IT高管，再怎么倒霉，也不可能像个丧家犬一样，住危楼还失业的那种高精尖人才。

事实上，这个世界变化快得不正常。尹陌语注视着窗外市心公园里的保洁工人，这个人几天前还是这个市旳市长。还有这个咖啡厅的老板也是，尹陌语清晰地记得几天前他还是一个上电视的抢劫犯。更神奇的是尹陌语身边的一群塑料朋友，那些人直接把她当空气看待。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这副嘴脸。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不过这些尹陌语还可以忍受，当作所谓的生活的磨难度过，可是就在那一天，他也失踪了……

理论上，这一切都有一个原因。尹陌语知道，这所有荒唐展现的开始都源自一个领导给的任务，一个平凡无奇的任务——编写某大厂的手机语音搜索程序。而正是这串代码，使这荒唐出现了——不，是终于被发现了。

天色渐晚，尹陌语付了咖啡的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即将打烊的咖啡厅。尹陌语没有回到她这几天一直住着的危楼，她受不了这堪比禁书《1984》中的贫民窟的地方。尹陌语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至少禁书中有的人比我们这些活得更明白。”

尹陌语快步走入满是灌木丛的市心公园，向处于城市中心的红色滑梯行进。尹陌语一边攀爬滑梯的梯子一边回忆她和江予琳的谈话，她记得江予琳说：“对于你们来说，现在是2020年，但对我而言，现在是2184年。”

现在是“蒸发都市”管他多少年多少日的零点零分。尹陌语坐在滑梯上想着。她看到四周街道如履带般转动起来，而她正处于这个正在运动的巨大的同心圆的中心。

“所有人都在十一点五十八分之前被麻痹，”尽管人们的思想一直被麻痹着；“所有人都会在零点零二分之前醒来。”但是人们的思想依然沉睡着。

五分钟过去了，这时城市的灯该亮的亮在原处，有的人却变了模样。这是这个城市最迷人的地方，几分钟之内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家庭、社会地位以至人生，这貌似与你的努力程度毫无关系，都是人为计算并规定好的。真的没人注意过，这里的人的出生率、这个城市犯罪率等都是固定不变的吗？尹陌语无奈叹了口气后打开笔记本电脑。

事实上大多数人真的不管不顾，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继续生活。

尹陌语等笔记本电脑开机后，点击桌面上的“YM2521”。她是真理的钥匙，还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尹陌语边输入密码边想着，她会带我去向何处呢？电脑上显示出尹陌语所在地的地区图，地图上的街道中密布着红线，像是出故障一样。尹陌语崩溃得想要放弃思考。如果不是他不在了，她才不会下定决心来干这种垃圾事！

可是雨倚逍这个人偏偏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毫无音讯。

尹陌语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眶，不得不感慨恋爱中的人的智商简直低的可怕，竟然会为了一个才认识半年多的人，放弃已有的生活甚至生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愚蠢的人啊，这种人根本活不长，对吧？尹陌语一晃神从滑梯上滑落下去，一不小心把YM2521重启了，不过幸好没什么东西直接摔倒地上。她自己也忍不住失声大笑，她开始相信她正走向灭亡。

四周的路灯已然关闭，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她不敢回头，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尹陌语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咖啡厅。咖啡厅的门不知被谁破坏了，因而她轻易地走了进来。她坐在昨日所坐的位置上，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原来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前台的日历——今天貌似是尹陌语的生日，或许也会成为她的忌日。

尹陌语一点都不会担心她会被当做小偷之类的角色。她知道她周围的监控摄像头已经被人控制了，更何况，她也等不到被警察抓捕的时候了。

一个人影凭空闪现在尹陌语的面前。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全息投影，但也还是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之后，尹陌语开始打量起面前的东西——空白。这就是尹陌语对她面前的事物的唯一评价。它像一个人类少女，只不过它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发色、肤色、瞳色无一例外，眼神空洞如同已经死去，如果它活着的话。

“你是谁？”尹陌语开口问道。随即又只剩她的心跳声和钟摆声。

“你无需知道。”那个东西平静道，“你快死了。”

“那么你来干什么？”尹陌语紧张地咬着嘴唇。她听到远处传来了好似垃圾桶倒下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雨倚逍在哪里。”尹陌语不由得猜测之后她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死去。

“你马上就知道了。”出乎尹陌语的意料，它居然回答了。

尹陌语坚信再精密的计算也逃不过被算计，终有一天这一切会改变。她缓缓闭上她那淡蓝色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伴随着一声枪响，来自心脏的疼痛伴随着尹陌语的眼泪扩散，最耀眼的花自她的胸口绽放。尹陌语恍惚间瞥见那个白色的幽灵已经离去，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太阳不知何时露出了一角，笼罩在一片嫣红之上。又是新的一天，咖啡厅中播放起了前几天新出的唱片——

“栗树荫下，你背叛我，我背叛你。”

第二章 执中堂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家休假三天后才回来的叶君然愤怒地拍打着操作台，面对着显示屏上一脸不屑的吴适贤咆哮道，“谁允许你把你的东西放我的地盘上了！”

“绝对者指示的，你有意见？”吴适贤嚣张地质疑道，“你自己的地区出了问题还怪我喽？你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技术和钱财去修复这一个bug，我们现在正集中人力物力研发机密项目，容不得任何差错的干扰。”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叶君然默默地按了几个按键后缓缓开口道：“知道了，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你回你的自由区吧。别再来我这里。”

“还不知道下一次是谁来谁的地盘呢！”吴适贤微笑道，确认显示屏内外的循环网络和屏蔽器正常运行后，正经地说：“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到时候把自己蒸发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那么我真是要谢谢你了。”叶君然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了吗？”

“基本没了。重要的事情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还是一样的加密方法。”吴适贤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叹了口气道，“叶总，我们好歹也是同事一场。听我一句劝，做好本分就是了，这几年被连续贬级你还看不出来吗？你……”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停手的。”

“好吧。祝你好运，叶总。”吴适贤指着叶君然半立着的衣领说，“别忘了整理一下你的衣服。”

之后通信界面消失了，叶君然摘下多功能耳机，离开了内部网络，开始扮演自己在这里的角色——164区的总管。下面的人一般称其为“叶总”，尽管他几乎从不管事，是该地执中堂里最闲的人之一。

“阿莱夫，一种以炘钛为主的神奇物质，正是由它才实践了当今世界的和平昌盛的格局。它是魔女的水晶球，使世人看到了宇宙中的另一个世界，使世人了解这个宇宙的广袤无边……”江予琳，164区管理员之一，现为叶君然的第二秘书。此时她正在叶君然的办公室里，为他准备后几天的演讲稿。她一边写，一边念给叶君然听。江予琳读得激情澎湃，可这位上司并没有多大热情，反而还觉得头疼。

“停！听着，这一段重写。”他沉思了一会儿道，“阿莱夫对现在这个社会进程并没有太大作用，没什么可夸的。一种事物的作用效果再怎样大，也比不过人类对世界的作用。”

江予琳心里一惊，面露难色道：“可是叶总，上面的人已经开始不信任你了，再这样下去……而且，尹姐已经很久没来工作了，应该是被调走了吧……”

“那些人一直都不信任我了。”他往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握紧双拳。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了尹陌语的死亡，也必然导致他的第一秘书尹芊言的……当叶君然知道有个叫“尹陌语”的人清醒时，他很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他看到尹陌语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的时候，这种预感被证实了。叶君然算不到这个他一直寻找着的人正好是尹芊言的妹妹。

叶君然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剩多少了，他想了想，决意道：“江予琳，我现在命令你当我的第一秘书，并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一切。”

“所以叶总，那尹姐是真被调走了？”江予琳一脸疑惑问道。尽管她的心里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不安与担忧在她的内心蔓延。

叶君然突然有点无语并开始怀疑他的决定，他正经地说：“听着，现在你尹姐凶多吉少，你不要对那些绝对者抱有多大幻想。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说完，叶君然从他办公室的侧门离开，走向总执事台。

江予琳呆住了。据她所知，这两姐妹自出生起就被分开，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就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双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姐妹的存在。她不愿相信那些人会如此残忍，但实事好像又确实如此。

“愣着干嘛！把尹陌语电脑里的东西以及那个谁……雨倚逍现在的位置发给我。”叶君然启动执事台后，朝还在原地的江予琳喊道。

“好的。”江予琳机械般地答道，然后也从侧门离开。现在信息量快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程度，她决定先听从叶君然的话，再理一理她现在混乱的思路。于是江予琳走向她的执事台，迅速启动后将叶君然要的东西发给他。几分钟后，她收到了叶君然传来的信息：

“到我的办公室，从正门左边的侧门（就是我刚出去的那个门）进去直走，有两条路，走左边的那条，直走，之后又有两条路，走右边那条。我在那里等你。”

江予琳照做，又见到了叶君然。叶君然站在总执事台前，指着他左边的空执事台对江予琳说：“这台里面有除总执事台外所有执事台的资料及其里面的所有内容。这些本是尹芊言负责的，现在交给你保管。开机密码是芊言的生日乘上她的年龄。开机后，清理芊言的执事台中的东西，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知道了。”江予琳瞟了一眼她和叶君然之间的运作着的屏蔽器，叹了口气后启动那台执事台。

“叶总，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干这些事，您又要告诉我些什么？”

“因为我比较信任你吧。”叶君然答道。

“为什么信任我？”江予琳问道，“叶总，虽然我今天之前的职位是第二秘书，但我与您见面的次数不多，接触的机会和时间更少，应该还不足以到信任的程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至少会要了164区整个执中堂里的人的命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地跟我说呢？连一点考验都没有的吗？”

叶君然笑了笑，没有正脸看她，仍在操作着。一阵沉默之后，江予琳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叶君然才缓缓开口道：“是这样，有一点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也需要别人支持才能正常地活下去。我认识尹芊言很久了，比我和父母住的时间都长。从我成为绝对者之一到现在，我习惯性地与她交谈我的想法及所知道的一切，她一直是我工作乃至生活上最好的朋友。而我知道你是她亲自带起来的，她也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你。如果芊言信任你，那我也信任你，因此我现在任命你当我的秘书，并告诉你我认为你作为我的秘书所应了解的一切。”

就在江予琳默默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叶君然突然掀起他衣领的一角——上面有江予琳的微型窃听。

“我想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需要什么考验证明了吧？”叶君然转过头，直视着僵笑着的江予琳，讪笑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江予琳。”

江予琳眼神飘忽，结巴道：“额……这个……或许我们之间，还需要一些信任吧？”

“是吗？”叶君然觉得纠结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便没有再追究。

“希望你，自有分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