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伴君》——崇小祯

时间:2019-02-14 13:13:18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崇小祯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折 夜聞風雨志難酬 奴訴亂世太平憂

“翀儿!莫再乱跑了,快回屋练字去,你爹爹快回来了。”黄氏放下手中涣洗的衣物,向着屋檐下正玩耍的孩子喊道。

自从丈夫得罪了宦官革去了官职,他们举家便搬到乡下,过上了锄田舂米的生活。日子虽说过的清苦,却好在落得太平,放眼柴扉外,茂林修竹、清湍素流;山风微微而萦回、田野茫茫而连亘。黄氏务活累时便会抬头看看天、看看田际,心情便轻松许多。好似以往云烟与自己毫不相干。黄氏暗暗自嘲道:“应该没人会相信,眼下这个粗布素裙的村妇,是堂堂蓟州巡抚的女儿。”

“吱啦”一声,柴门被推开了,丈夫一手扣柴,一手提篓,面露喜色的走了进来,黄氏忙起身去迎,替丈夫卸柴,又赶忙进屋,给丈夫拿了干净的衣裳让他换上。黄氏看到今日的柴比往日少了很多,笑问道:“今儿怎么砍了一担柴?是谁吹牛说砍不下两担柴就不回来的?”

丈夫亦笑道:“本该是两担柴的,这另一担柴,便在这篓中了。”

黄氏看了看得意的丈夫,半信半疑的打开篓盖,两条大鱼在里面张着大口,甩着鱼尾。忙问道:“你又下河捉鱼去了?”丈夫整理着衣裳解释道:“岂敢,娘子教诲须当谨记,怎敢再犯?我回家路过河边,看到李翁正在垂钓,便用一担柴易了两条鲤鱼来。”

黄氏嗔怪道:“你呀你!上山一趟本来就是体力活,他李翁闲坐一日便能得来鱼。你就是拿着柴去集市叫卖,换来的钱,也能买不止两条鱼呢。”

丈夫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看到正在屋内练字的翀儿因说道:“不妨不妨,翀儿还小,正长身体呢,吃些鱼正好,集市上的鱼不新鲜,哪有这乡山野味好吃?”

“道理全都到你那里去了。”黄氏笑了笑,便提起鱼篓去了厨房。

傍晚,黄氏在地上铺了一张苇席,点上一盏燕鱼灯立在一旁,随后将鲤鱼放在一张三尺长的槐木食案上,又将一碟芹菜放在鲤鱼旁。翀儿静静的跪坐在一侧,眼馋的看着碟中的鱼肉,却又不动筷子,一会望着鱼肉一会看着在书房的爹爹。

“元素,该吃饭啦。”黄氏在厨屋内喊道。

“知道了...过会来,你们先吃吧。”丈夫在书屋内边看书边说道。

黄氏知道丈夫是个书袋子,一看书便总忘了时间。便向翀儿说:“翀儿,叫你爹爹吃饭,你就说,爹爹不吃饭,翀儿就不吃饭。”

翀儿听到母亲的话,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鱼肉,吞了吞口水,便侧身向屋内喊道:“爹爹不吃饭,翀儿就不吃饭。”

丈夫这才放下书,乐呵呵的走来,坐在食案前,抱起在一侧的翀儿放到自己怀中,宠溺道:“我家翀儿愈来愈乖了,来!跟爹爹一起吃饭。”

黄氏将鱼汤端了上来,便跪坐在一侧,看到翀儿狼吞虎咽的吃着丈夫给他夹的菜不由嘱咐道:“慢些吃,小心些鱼刺。”

鱼燕灯灯火摇曳,屋内时而阑珊,时而明亮。一家人温馨的享用着晚餐,格外的宁静祥和。黄氏食量小,只吃了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翀儿喝着鱼汤。

屋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黄氏想起屋外还晾晒着晌午涣洗的衣裳,慌忙起身跑向屋外,将淋湿的衣服收了进来,放在门口的木盆内,埋怨道:“什么鬼天气,下午时还顶着太阳,这才几个时辰又下起雨来,这些衣服又得重新洗。真是让人一刻也不得清闲呀......”

丈夫皱起了眉头,缓缓道:“山雨欲来啊......山雨欲来啊......”如今西北匪患、辽东战急;国贼乱政,党争不绝,大明天下已非昔日。大丈夫一心报国,却落得被阉党所排挤。

他知道,阉党不除,自己永无出头之日。可放眼整个朝廷敢与阉党抗争的人,除了已被迫害致死的杨涟等人还有谁?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勇者只是少数。多少满口仁义道德的言官,看到曾仗义直言的杨涟生生惨死在狱中却缄默无言、多少饱读诗书的孔门之后,甘愿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奴才的子子孙孙。谁曾记当年努尔哈赤进犯辽东,自己独卧孤城以当虏耳......

黄氏看出了丈夫的心思,走到他身旁,说道:“而今阉党乱政,国无安宁。你被革职也好,落得安宁。我所求无他,就希望我们一家平平安安,你陪在我身边就好。”黄氏依偎在丈夫的身旁,黄氏依偎在丈夫的身旁,挽住丈夫的胳膊,一旁的烛火映照进她的双眸,她想起一群群锦衣卫将爹爹的府邸团团围住。那时她还很小,躲在母亲身后,从衣缝间看着那群人张牙舞爪的人殴打着爹爹...她又想起母亲寄宿再叔叔家里,任劳任怨的干活,只为能够活下去...一场场噩耗接踵而来,父亲被抓紧诏狱自此杳无音讯,母亲也在不久后病死在她们的床前......直到她遇到了眼前的丈夫。黄氏良久又说道:“我只剩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翀儿虽然听不懂爹爹为何苦闷,但他知道有一个坏人让爹爹不高兴了。便也安慰起来:“爹爹莫忧,待孩儿长大,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丈夫听到孩子如此懂事,不由舒展了眉头。他开始相信,时间会解决一切,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后辈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答案、一个全新的开始。

其实他并不用自怨自艾,他不知道,当年他独卧孤城,以一己之力当后金于国门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了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心中;他不知道,宁远战捷之后,那个少年兴奋的四处打听着他的名字和事迹,并开始相信,他便是能够带领大明力挽狂澜的英雄。

在那个少年心中,他早已与史书中各各民族英雄齐名。他也不可能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位十七岁少年,将会成为这个王朝新的主人,并给予他巨大的权力与信任,满足他匡扶战乱的满腔抱负......

第二折 君王一諾語成讖 殿下惜别鯉化龍

天启七年八月十一日

“弟弟何瘦?自当保重......来...吾弟当为堯舜。”

病入膏肓的天启皇帝朱由校紧紧的握住信王的手,此时,他已经无法再起身好好看一看他这一生最喜爱的兄弟了。

信王猛然伏地痛哭:“臣...臣死罪啊!”信王声泪俱下,他知道这次召见自己进宫意味着什么,自己最亲的哥哥会把他的皇位、他的一切送给他,可代价是什么呢?他将永远失去了一位理解他、帮助他、护着他的哥哥了。

信王痛彻心扉的哭没有丝毫掩饰,这是在帝王家族中罕有的,最真挚、最真诚的眼泪。恸哭中的信王身体不住的颤抖,气力全无。他低着头,不敢看向正在床榻上的皇兄。他不敢相信,才二十三岁哥哥会被病魔折磨得如此糟蹋不堪。他也不敢相信,曾经的戏言,而今却一语成谶!他宁愿不要这个皇位,也不愿失去爱他的哥哥。

信王忽然感觉有只手从头上摸过,他微微抬头,泪眼中只见天启脸带微笑,好似突然恢复了活力的天启拉着信王。

“由检,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那时的我们兄弟二人多亲近呐,曾今我们哥俩一起在太液池划冰车、上树去掏鸟窝、钻过乾清宫的老虎洞.......”

“弟弟怎会忘记?弟弟自母亡后,便视皇兄为唯一的亲人了,皇兄病榻,愿以身代之。”信王说罢,涕泗横流,再不能言语。

“朕不要你代我之病,朕要你代朕守护好大明的江山......朕记得朕登基那年十六岁,你才十岁。朕命好,只做了一个月的太子。朕处理完乾清宫的事务,便回到慈庆宫,准备搬离这里,就看到你从勖勤宫里探出头来,你问哥哥,听宫女说哥哥要去当皇帝,皇帝是何官?我能做皇帝嘛?你就这样拉着朕的衣袖,天真的问。哈哈,你是没看到李庄妃那吓傻的面孔,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你却还是一脸天真。朕就心想,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

“你我的母亲死后,你就是朕唯一的亲人了......小时候你我总被西李选侍欺凌,朕即位后就在想,朕在位时,定会护你周全,就算朕不在,朕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所以我便摸着你的小毛头答应你道:‘皇帝是天下最厉害的官,我做几年时,当与汝来做!’朕如今兑现当年的允诺,弟弟将来一定要做一位明君,替哥哥看护好大明的江山......”

“臣死罪,臣儿时戏言怎可当真?这天下皇兄自当。皇兄保重身体...皇兄定能逢凶化吉。”信王趴在床榻一侧,哭红的双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情绪。

“我们何时开始变得以君臣相称了...变得开始见了我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变得如此生疏?你若还是朕的好弟弟,便莫再这般推辞,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别辜负了朕!”

朱由校拖着沙哑的声音,故意责难。国家大事,他不能再拖了,他知道弟弟对他的深厚的感情。但自己的身体已经由不得他再说下任何一句话了,他紧锁眉头渴望的看着眼前的弟弟。

信王不再推辞,用他认为最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哥哥:

“臣,朱由检!定还皇兄一个无病痛的天下!”

天启皇帝朱由校终于满足的笑了,他将弟弟拉至自己嘴边,艰难的对他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已有些含糊不清,但朱由检却听懂了:

“文官(东林党)不可信,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朱由检怔了一怔,回答道:“是,哥哥。”这是他对哥哥此生说出的唯一谎言。他知道,哥哥这句话是错的,他必须更正!为了还给哥哥一个无病痛的治世,为了让大明江山再度文治汉武、远迈盛唐!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他必须杀掉那个为祸国家的蛀虫!尽管他的哥哥这般告诫他。

当时的朱由检并未多想这句话,可在十七年后他才意识到,当年他哥哥的这句嘱咐中,亦说对了一半。他懊悔自己没有仔细斟酌这句话....然而,早已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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