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杂谈》: 遇良人?
第一章 遇良人?
古时,读书人夏天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日落之际约上三五好友,找个临河的小酒肆,饮酒、乘风、吟诗,生活过得好不快活。
益城的晚风今日格外清凉。陈治和其好友因贪图清凉的晚风,在酒肆多饮了几杯。待到酒会散去,已是半夜时分。与好友一一辞别后,便提了灯笼,踏着微醺的步伐返回住处。常言道“入夜微凉”,刚才人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周围再没有人声之时,晚风徐徐吹来,竟泛起一丝沁骨的凉意。
匆匆行进之时,猛然发现前方路口有人坐于树下。陈治心里泛起嘀咕,深更半夜,若是遇上什么歹事,那可十分不妙。脚下步调更是加快,整个人几乎快要小跑起来。无奈回家必然要经过此路口,待到走近用余光扫视,才发现是一女子坐于此。陈治长舒一口气,这才敢走上前去。见其脸伏于自己臂弯,许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思考良久之后,上前问道:“三更半夜,姑娘为何独坐于此?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
女子闻声缓缓立起身来,乃一十七、八岁少女,着一袭紫色长裙,星眸皓齿,亭亭玉立。盯着陈治迟疑半时,才喏喏开口:“小女家住城南,因贪玩与出来赶集的姐姐走失。又不知回家的路,只能再此等候家人来寻。”
陈治心中顿生怜意,问清具体情况之后,便要送其回家,女子也不推辞。陈治便提起灯笼,与其并行。两人一灯,缓缓穿过漆黑静谧的街道。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兴许是有人同行,陈治觉得晚风已不再沁骨,心底也渐渐温暖起来。而晚风中若有若无夹带着一丝清香,轻轻拂过。或是路边槐花的香气,亦或是旁边女子身上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无言,大约走了一刻钟,行到城南柳桥前,女子便停足不前。望向陈治道:“公子就送到这里吧。穿过这座桥再前行几步,便是小女家了。”
此间社会风气,即是白天,未出阁的姑娘领一陌生男子进门都是大忌;更何况现在已是深夜。
陈治向着女子所指方向望去,见离桥后几百米处隐约有灯火闪烁。想必是女子家人在寻人等候。
“夜已深了,小生亦不便登门叨扰,就送姑娘到此。”
“小女谢过公子,他日若能与公子复见,再好好谢过公子。”说完,将自己的手巾,轻轻置于陈治手中。
接过手巾,看着女子走过小桥,背影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里渐渐消失,陈治心里竟泛起一丝丝涟漪。再细细查看其所赠手巾,一攒紫槐静静绽放于手巾右下。精美的绣工,讲究的配色,还有似有似无女子残留的气息。与手巾的主人一样,初见之并不惊艳,待走近之后,便会被她们恬静中的小而美所吸引。
等陈治回到家中已是四更天,洗漱完毕之后,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那一抹紫色魅影总在他脑海中徘徊。细细想来,自己连那姑娘的姓名都未曾询问,只知其家住柳桥附近,亦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与她相见。
这几日,陈治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有时见其手里拽着什么东西痴笑,有时见又他脸上布满愁云。而他这几日外出办事,总想方设法绕路去柳桥,却再也未见那姑娘一面。想到此,他不禁忧上心头,又是满面愁绪。好友吴领早就发现他这几日的变化,于是趁此上前问他缘何变得如此喜怒无常。吴领与他自小便是玩伴,陈治对其也毫不遮掩,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通通告知。吴领听完嬉笑道:“我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缘是陈兄有了心上人。陈兄莫急,我自寻人替你去打听。”
此去打听,却是半月未得到一丝该女子的信息。陈治自叹道:“罢了罢了!我与这姑娘却是有缘无分呐!”
吴领自知安慰无用,况且来日方长,是否真的有缘无分还未可知。只叫其饮酒,今晚势必要一醉方休。
当晚,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吴领随着陈治晃晃荡荡晃到柳桥。陈治走上桥倚着栏杆,拿出当日女子赠与他的手巾细细端详起来,不知其心里是喜是悲。
吴领在一旁等候多时,待到陈治收心,两人准备归家之时,却听得前方有人言语。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夜已经深了,不如去我家休息休息?”说话的是一男子,言语中尽是粗鄙轻浮之意。
那女子见四下无人,而面前男子不是什么善茬,慌慌张张想要逃走。却料这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捉住那滑腻腻、白嫩嫩、冰冰凉的手腕,另一手便在女子身上来回瞎蹭。
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告饶,无奈挣不脱,男子对她的告饶也充耳不闻,手上动作却更进一步。女子大急,颤声道:“我、我不是人,是鬼!”
言罢,两眼翻白,露出青面獠牙。男子吓得一颤,后退半步。有道是精虫上脑,色胆包天,男子复又上前捉住女鬼手腕,厉声道:“管你是人是鬼,你就是变得再面目可怖,老子今天也定要了你不可!”
陈吴二人早已悄悄潜行至一人一鬼之后,许是喝多了,见到眼前情形既不惧也不奇。眼见男子伸手去剥女鬼身上衣物,陈治大声喝到:“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看来他真喝多了。
吴领见这厮竟如此好色,连女鬼都不放过!也在旁边帮腔道:“这世道连鬼都受你们这些市井泼皮的欺负,赶快把手给我放开!”
女鬼见有人相助,就变回原来俏生生的模样。定睛细看,竟是数日前与陈治相遇的女子。陈治忙上前将姑娘护在身后。
那泼皮却是恼了,调戏鬼都有人救!听说过英雄救美,没听说过英雄救鬼的!
陈吴二人见这泼皮不打算放弃,当即摆开打架的阵仗。他二人虽是书生,平时却在外逍遥野游,无心入仕,打起架来未必会输人一筹;况且吴领乃是军旅世家出身。
泼皮见两人这架势,自知动手便会吃亏,找了个机会夹着尾巴逃跑了。两人也不追,追到了能怎么样?打一顿,然后抓到官府告他个调戏良家妇鬼?
姑娘见眼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一下扑到陈治怀里啜泣起来。陈治用手轻轻拢住怀里的泪人儿,用另一手轻抚她的秀发以示安慰。
姑娘忽的想起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鬼,猛的将面前的人推开,自己到一旁兀自擦着眼泪。陈治见状,又把那姑娘拉进怀里,拿出那姑娘赠他的手巾,替姑娘擦着眼泪。
吴领见得如此情景,心中也大概猜到这姑娘便是陈治的心上人。纵使心中有万种疑问,也不好打扰他们。自己便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等候。
不多时,听见陈治叫他。来到两人跟前,姑娘行礼,道:“方才多谢吴公子搭救,小女日后必当报答。”
“姑娘客气,此举手之劳,不必记挂于心。”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姑娘便告辞离去。二人目送姑娘背影消失在桥头之后,也一同返回陈治住处。路上吴领询问这姑娘是否为陈治心上之人,得到了肯定答复。自己的发小寻到了心上人,但这心上人却是个鬼姑娘,不知是该替他喜,还是该替他忧啊!
“这姑娘是个鬼,你就不惧?”
“刚才她也这么问我,我回答她,‘何惧之有?你若要害我,早就在数日之前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之后我又向她诉说我对她的爱慕之情。”陈治顿了顿,又说道:“你猜她怎么答我?”
“你这厮怎么说话竟说一半!”
“她答我说,今日我有朋友在场,自是不惧,若是真不惧,明日子时,让我独身来这柳桥旁见她。”
“明日你真要独身前去见她?”吴领知道他是个对感情认真之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吴兄不必担忧,我能感觉出她对我亦有爱慕之情,她不会害我。”
吴领知道他的秉性,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不再言语。
“对了吴兄,她名叫‘张冰月’。张冰月,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多么美妙的名字啊……”
吴领闻言更是不语,若是回应他半句,那他定会絮絮叨叨个没玩没了。
第二章 和如琴瑟
翌日晚,陈治早早就收拾好自己,待日落西山,人们都已谢门闭户之后,挑了一盏灯笼出门。虽说昨晚就与那姑娘约好,但其心中仍是感到不安。不知是因为自己第一次与女子约会,还是因为自己要去见一个鬼。
离那柳桥越近,他的心跳愈是剧烈。周围风吹草动亦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前面转过拐角,再前行几百步即是柳桥。可行到拐角处,他的腿却似灌铅一般再也迈不动半步。脑子里各种想法都有,心里似有一团乱麻总也理不清。他左思右想,难以断决。
昨日虽自言不惧,此时恐惧却悄悄攀上心头。良久之后,陈治闭上眼睛去想自己与那姑娘相遇时的情景,就是相遇那第一眼,他就已经钟情于那姑娘。不料印上脑海的第一画面却是那姑娘青面獠牙的模样。吓得他瞬间瞪大眼睛,几乎就要撒腿逃回家,身上早已冒出津津冷汗。他踱步到墙角处慢慢坐下。又是良久之后,他仿佛下定决心,立起身来整理好衣物,向那柳桥迈出自己坚定的步伐。
转过拐角,张冰月早在桥边等候多时。陈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姑娘身前。姑娘见他前来赴约,喜悦之情流于言表,脸上挂满笑容。陈治被那笑容感染,刚才所有的不适皆已烟消云散。更不禁盯着眼前的人儿笑起来。
张冰月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渐渐漾起红晕,微微侧过脸去不再直视其双眼,模样甚为娇羞。陈治见她这般模样,察觉出了自己失态。瞬间收了痴相,心中暗骂自己怎的如此没有定力,在心上人面前现了洋相。为缓解尴尬,他对姑娘道:“冰月,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完兀自走到桥前空旷的地方,拿出两个东西摆在路上。又到岸边折了一节枯树枝,伸进灯笼中引火,再点燃那两个东西中的一个。一丝光亮迅速从地面窜上夜空,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颗绿色的烟花绽放于天际。张冰月望着着那绚丽的烟花,心中颇为感动。陈治又将那树枝递给她,让她去点剩下的那颗烟花。她却是扭扭捏捏不敢上前去点。陈治牵了她的手,来到那烟花前,再用手替她捂住双耳,张冰月伸手颤颤巍巍点燃了烟花,继而伸手拉着身边男子跑了老远。
这次是一颗红色的烟花,依然如前一颗般绚烂美丽
两人坐在桥头,看着烟花附耳私语,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话说另一边,吴领见城南方向升起先绿后红两颗烟花,便知陈治没什么危险,方才进屋安然睡去。
这陈治与张冰月愈聊愈是投机。正聊的兴起之时,张冰月忽的问他是否是一人独居。他答道:“我自几年前就与父母分居,目前正是一人独居。”
“公子领我去你的住处吧。”
“这姑娘也太心急了吧,我俩才相识不久,她便要跟我回家……”陈治心里暗暗想到。
不待陈治多想,姑娘又开口道:“知晓了你的住处,以后也方便我去寻你,不能总叫你半夜来这寻我吧。”扭头见陈治又是一番痴相,娇羞的锤了他一拳。
陈治挨了一拳,方才回过神来,再次暗骂自己不争气,心里总想些龌龊之事。面上却强作镇定,牵了张冰月的手就往自己的住处去。
张冰月被陈治牵了手,心如同小鹿乱撞般扑通狂跳。虽说不是第一次被他牵着,但前面几次皆是突发情况下被牵,且时间不长。这次被他长时间的牵着,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丝丝温暖。令张冰月心里升起甜蜜的感觉。
陈治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他多想就这样牵着张冰月的手一直走下去啊。
两人心猿意马,嘴上却是不出半点声音。陈治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搅扰了这份宁静的暧昧气息。当然另一人是没有呼吸的,若是她有,想必也同陈治一样,连呼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约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陈治家门前。他住在城东郊离城两里的地方,宅子独门独户,周围田地里种满了瓜果蔬菜。附近也没什么邻居,是个幽静独居的好地方。
到了住处,陈治掌了灯,再沏一壶清茶分别给那姑娘和自己倒上。两人聊起天来,言谈间,那姑娘身上的丝丝香气钻入陈治的鼻腔,令他身体逐渐燥热起来。张冰月也察觉出面前男子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两人郎情妾意,愈靠愈近,不时便抱一起,耳鬓厮磨。待到要更近一步,行鱼水之欢之时,却被张冰月所制止。“小女毕竟是鬼,若与公子更近一步,恐折损公子阳寿。”
陈治见这姑娘是真心待自己好,心中爱意又是多了几分。
直至天边泛白,张冰月才离去。
第二日,太阳西斜,最后一丝光芒被西山遮蔽之时,张冰月便又来到陈治住处。陈治仍旧掌了灯,再沏上一壶清茶,拿出自己种的瓜果请那姑娘品尝。陈治这人虽是书生,却偏偏喜欢种地。不料张冰月生前最喜种些花花草草,两人就种地之事又攀谈起来。一夜下来两人从种地谈到花花草草,又从花花草草谈到诗词歌赋……
此后,张冰月每晚必至。时而与陈治谈诗论书,时而下棋博弈,时而又与其到屋外田地里采些花果。两人自觉浪漫不以。若是被旁人看见两人半夜在田地里,一边采摘,一边吟诗,只怕会觉得十分诡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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