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剑侠传》——安顺闲

第一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死了

引子：

天启元年，国泰民安。

桃花村里来了个糟老头。油头垢面，身披破洞麻衣，骑着一只干瘦的黑毛驴儿，一脚耷拉着，不住的将脚上的黑泥儿往毛驴肚皮上蹭，一脚盘在毛驴儿背上用手揉搓着，不时将手放在鼻尖嗅一嗅。嘴里含糊的哼着小凋：“桃花山上桃花仙，桃花仙子不要脸。敢偷老儿大宝剑，摘你桃花换酒钱！”

桃花村因山得名，村后有一山，山有桃树千株，不论四季，桃花长盛，绵延如霞，名曰桃花山。相传山有一仙，使得桃花不谢，自称桃花仙，终日拈花饮酒，不闻世事。

话说骑着毛驴儿的糟老头进了桃花山，再也没人见他出来。说来也怪，自从那天开始，山上的桃花大片大片的掉落，桃花村里下起了桃花雨，一夜之间粉了天地。正值倒春寒的天儿，有人在观山楼上题诗道：“春寒料峭舞风雨，斩尽漫山桃花开。碧螺紫砂春亦沸，香飘茶暖拿酒来！”

一夜谢了花的千株桃树不久之后长出了硕大的桃子，香甜多汁，村里的人们上山争相采摘，吃的吃，卖得卖，桃花村的桃子远近闻名了起来。花开花谢，桃长桃落，桃花村的人们靠着身后这千株桃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赏花卖桃儿，桃花村也成了不亚于京都的文明大村。

第一章地主家的傻儿子死了

观山楼乃桃花村一土地主所建，占据村中心，是桃花村最高楼，雕栏画栋，好不气派。地主姓建，中年喜得一子，取名建小楼。建小楼不喜读书，不喜经商，唯独喜欢喝酒耍剑，十五岁便扔下自家观山楼不管，背着一把从山上捡来的桃树木剑到处闲逛。街坊感叹：“苦了建大地主偌大的产业没一个像样的接班人。真是生了个傻儿子啊！。”

“建哥儿，新上的桃花酿，来一壶？”建小楼身穿白色长衫，蓝里儿带着金丝线的腰带，一双黑色金丝履，背着一把桃木剑，剑穗拴着两个桃核，随着步伐摇曳哒哒作响。建小楼生的纤瘦，刀削的脸蛋泛着桃花酿的粉红，眼皮松拉着，一双凤目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却又透着清澈与深邃。“好，来一壶！”一壶桃花酿下肚，建小楼的脸蛋更加粉红起来。“村东头来了个几个耍剑卖艺的，那可玩的是真刀真枪，可不是建哥儿你这木剑能比的，听说里面有个丫头，那长得一个水灵！”小二边收酒壶边说。“果真？”建小楼听到耍剑就来了兴趣，扔了几两碎银就往村东头跑去。

果然，村东头挤满了人。一个老者带着个妙龄少女在舞剑。少女穿着粉红色襟褂，剑花夺目，一看就是行家。“有钱得捧个钱场，没钱得捧个人场！我父女初来宝地，多谢大家关照！”老头儿敲着铜锣吆喝着。建小楼一看，这女娃子剑耍得好啊，长的也好看，高挑的身材，一双眼睛水汪汪得充满灵气。“赏！该赏！”建小楼在人群后面蹦跳着挤到前面，掏出一大把银子扔给老头儿。话说富不外露，一双贼溜溜得眼睛远远得盯住了建小楼，朝着舞剑少女使了个眼色。“感谢大家捧场，今天演出到此结束！”少女和老者收拾起铜锣铁剑散了场。

观山楼今日又是爆满，建大地主与建夫人忙里忙外。“怎么生出这么个秧儿子！也不来帮忙！就知道瞎逛！”“老爷，送小楼去兰翔派练武算了，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吧，武林里那些人哪个不都是响当当得人物？只要他有出息就行。”“罢了！明日我就让祥叔打点一下，过几天就送他去报到。”

夜风微凉，建小楼紧了紧衣襟沿着巷子得小路回家。说时迟那时快，巷子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人，一口大麻袋唬愣一下套在了建小楼的头上，建小楼脑袋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朦胧中，建小楼缓缓有了意识，麻袋还在头上罩着，双手被返绑在柱子上。“这小子真是人傻钱多功夫差，蓝妹，这回我们算是捞着了，这玉佩就值我们这一票了。”一个矮小的黑胖子搜刮着建小楼的衣身，连建小楼的金丝履都被拔了下来。“差不多就杀了吧，丢到桃花山上喂桃树”。被称作“蓝妹”的少女冷冷的说。建小楼被摸的一身冷汗，刚想挣脱麻袋。“聒噪！”黑胖子一刀扎进了建小楼的心脏。

地主家的傻儿子建小楼死了。

桃花山上桃花开，桃花开尽仙桃来。

仙桃来把烈酒换，烈酒换赏桃花开。

“建哥儿，新上的桃花酿，来一壶？”建小楼身穿黑色长衫，红里儿带着金丝线的腰带，一双灰色金丝履，背着一把泛着红光的桃木剑，剑穗拴着两个桃核，随着步伐摇曳哒哒作响。“不了，今天去村东头看耍剑！”“我没说错吧！那耍剑得丫头真是一个水灵。”“一般。”“得哩！恭送建哥儿”。小二做了个辑看着建小楼远去。

村东头挤满了人。一个老者带着个妙龄少女在舞剑。少女穿着粉红色襟褂，剑花夺目，一看就是行家。“有钱得捧个钱场，没钱得捧个人场！我父女初来宝地，多谢大家关照！”老头儿敲着铜锣吆喝着。建小楼驻足，远远在一旁观看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穿着粉红色襟褂的高挑少女右手持剑，踏步向前顺势挽了一个剑花，剑尖回旋，弯腰向后一转。好一个峰回路转！正当看得热闹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了一句：“蓝妹，我是你大表哥呀！”舞剑的少女一愣，停止了舞剑，四处寻觅，不知是谁发出的喊声。

建小楼从人群中缓缓退了出去，黑色的长衫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后背。背上桃木剑穗上的两个桃核随着步伐摇曳哒哒作响。“果然是你们！”建小楼低着头朝观山楼快步走去。

“小楼，明天去兰翔派学武吧，祥叔都已经打点好了”。建夫人看到小楼回来迎了上去。“我爹那里？”“去吧！去吧！在家里逛得我心烦！”建大地主一脸嫌弃道。

建小楼躺在床上，夜仿佛失去了声音，只留下苟延残喘的死寂，甚至连观山楼的风声都没有。漆黑的眼睛在漆黑的夜中闪耀不起一丝光芒，那鲜红的血丝仿佛成了夜的精灵，前天晚上的回忆挥之不去。套着麻袋的建小楼被扔在了桃花山上的一颗桃树下，胸口的肉翻了起来，鲜血从致命刀伤中涓涓流出，涣散的眼神中是空洞的黑暗。建小楼背上的桃木剑还在，桃木剑在血泊中染得鲜红，剑穗上两个桃核瞬间吸干了地上的鲜血，如同鲜艳的果实，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月色如银光似纱，桃花片片似秋霞。

我有一把桃木剑，花开花落万人杀。

“哎！”桃花山上隐约传来一声叹息。建小楼模糊中听到有人对他说“拿了我的剑便传承下去吧，桃核是桃花仙的，扔了也罢！老子就要死了，就你这一个徒弟，谁欺负你砍他丫的！”

建小楼躺在床上，看着光滑的胸口上哪还有一点刀伤的痕迹。“救我的人是谁？桃花仙的传说是真的？明天早上出发前带壶酒去感谢下吧。”蓝妹的身影在建小楼脑海中闪过，建小楼狠狠的握住拳头，咬了咬牙！

第二章 拜师

阳光拂过桃花山，花瓣上晨露点点。天刚蒙蒙亮，建小楼便提了壶攒了十几年舍不得喝的上好桃花酿奔上山去。壶盖未开，酒气便惹人沉醉。建小楼忍不住诱惑，偷偷掀开壶盖一角，酒香顿时喷涌而出，盖过了山上的清晨，盖过了漫山的桃花。“小子！过来！来！”建小楼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却又看不到任何身影。“莫非是救我的那位高人？”“请问前辈是？”“莫要啰嗦，是我救了你，赶紧把酒拿来，你往前走，看到有一颗不开花的桃树便停下，我拉你进来。”“是这位前辈无疑。”建小楼快步向山上走去，果真看到一颗病怏怏毫不起眼的桃树，光秃秃的连一朵花都没有。

“前……”没等建小楼开口说出一句话，眼前一阵恍惚，天地间变了颜色。建小楼发现自己已身在一个山洞中，山洞四面无光，只有一盏长明灯摇曳着火光，一位邋遢老者，盘膝而作，身上被桃树根捆住了不知多少年月，桃根像长在了老者的血肉上，与老者融为了一体。老者一抬头，建小楼腰间的酒壶便快速飞向老者，悬在空中，壶盖在空中自开，桃花酿顺势倒入老者口中。“他娘的，真是好酒！老子二十年没喝到酒了！”建小楼看傻了眼，像个木杆子杵在那里，愣住了。这是仙人手段啊。“小子，不错，知道拿酒来寻我，来了既是缘法，老夫命不久矣，你拿了老夫的剑便是老夫的徒弟，可愿入我门下？赶紧跪下来磕个响头我把功法传你！”

建小楼一脸懵逼，又是一脸憧憬，“这传说里的仙人都这样说话吗？莫非是桃花仙？”“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您救我一命，我自当以命相报，小楼愿意拜您为师。请问您可是桃花仙？”

“桃花仙算个屁，那个桃树精不是个东西，勾引老子差点着了她的道，她偷了我的剑，我寻到这里把她宰了，看！我身上这烂桃根就是她的本体。锁了我20年了”“妖精？”建小楼惊掉了下巴。“竟然真的有妖精！”“老夫乃是……小子，你赶紧磕头拜师，啰嗦什么，为师就快要死了，快来磕头喊师傅。”建小楼跪下对着老者磕了个响头。“建小楼愿拜前辈为师。前辈若有所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师傅，请受徒儿一拜。”“你这点本事还用不着你做什么，练好功法就行”瞬间一个光团从老者眉心飞出钻入建小楼身体中，“功法给你了，照着练就是了，老夫也算有了传人，你走罢，再遇到有人欺负你拿我的桃木剑砍他丫的。”老者说完闭上了眼睛，像是没了呼吸。

“师傅？师傅！”建小楼慌忙跑去老者身边探探老者鼻息。“以后要是路过龙虎山就上去拜一拜，他们要是问你剑哪来的，就说是一个老头送给你的，谁要抢你剑就砍他。”说完老者又像是死了过去。

建小楼想把困在老者身上的桃根清理掉，可如何也扯不断这桃树根。“别费力了，走吧，我都扯不断你费什么劲，桃树精跟老夫同归于尽，结果老夫没死，哈哈！你救不了的，有能耐了再回来吧！对了，剑穗上那两个桃核是桃树精的宝贝，吸食人血可使花开不谢，也可为凡人疗伤续命。”“师傅，您还没死？桃核能否救您。”“为师不是凡人！那破玩意没用，为师就要死了。”说完老者又像是死了过去。“我建小楼定会将您尸体带出来！”建小楼暗暗发誓，磕了三个响头，又将老者身边清理了一下方要离去。

“师傅？你还在吗？我怎么出去？”只见这山洞四面无门，没有任何出口。老者也没了一点声音，怕是死了过去。“看来是真死了！”建小楼叹道。建小楼心念一动，一部功法便出现在脑海中，“《五雷正法》雷法者，感通天地，主宰天地风雷！天是，心也。以心运诸天，动阳则阳报，动阴则阴报，运转五行，常朝上帝，斡旋造化，颠倒阴阳，随机而应。……七耀者，在天北斗也，在人为眼耳鼻口七窍。若能关闭七窍，则七耀光芒交射，气迸浑身，汗出头脑之上，亦汉如云，始合造化。”

有诗云:“元神直捧一封书，一道寒光射太虚，

俓达玉京金阙去，玄恩星火下天街。”

建小楼盘膝闭目，沉浸在功法的神奇中。功法上的文字如雷霆般金光闪闪，环绕在建小楼四周，读过的文字直接化作雷霆钻入建小楼体内，每一道雷霆入体都带着火烤电啄的痛楚。建小楼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了鲜血，头发也被电的竖了起来，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浑身上下焦黑，一道道雷霆不断在建小楼体内游走，不知何时功法阅尽，建小楼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黑烟从口中飘出，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桃木剑穗上的两个桃核再一次如同鲜艳的果实，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老爷！少爷不见了！”祥叔焦急的跑来观山楼。“少爷说上山一趟，去去就下来，这都天黑了还不见人影。”“还不快去找！”

建小楼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一伸懒腰，焦黑的死皮从皮肤上哗啦啦的脱落下来，露出光滑的的皮肤。“嗯，不错！”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在山洞响起，建小楼吓了一激灵。“师傅，你还在就太好了，这洞怎么出去？”“为师快要死了啊！”建小楼一脑门子黑线，这是你口头禅吗？。“感通天地，心之所向就出去了。为师送你出去罢！”“我……”建小楼没等张口发现自己已出了山洞，躺在桃树下。

“少爷！”“小楼！”……漫山的呼喊声传到建小楼的耳中。“我在这！”建小楼起身整理下身上已成破布条的衣服，刚迈起步子，“咦？我怎么又到山洞中来了。”“乖徒儿，明天让人多摆点酒在这棵桃树下，为师快要死了，喝不多少酒了。为师怀里还有本剑法你拿着走吧！”“多谢师傅，你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为师快要死了，说不了多少话了，你走罢。”建小楼瞬间又回到了那棵病怏怏毫不起眼，光秃秃的连一朵花都没有的桃树下。

半生疯癫半生狂，窈窕淑女红粉裳。

宝剑不知山何处，桃花落尽五雷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