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弈天下》：：落子

第一章：落子

吴国以东，有个地方叫做百里峰。百里峰顾名思义，这里有着不下百余座的山峰。然而要说最高的那座山峰便是群山中中心位置高耸入云的云隐山了。

提起云隐山，对于吴国的百姓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隐山云隐剑派乃是吴国六大门派之一，而且还是六派中底蕴最久的一个，已经有历经了千年的沧桑。门派内高手如云，即便只是外门弟子那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云隐半山腰上绿草如茵，其间还有绿树繁花点缀。有时早起站在山崖上还能听见翱翔天际的几只仙鹤发出的几声清脆的啼鸣。只是在这优美和谐的环境下，半山腰的外门弟子却都嘲笑一个叫陆临风的臭棋篓子。

陆临风此人酷爱围棋而且棋艺高超，这和他从六岁开始学棋并修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起初大家对他对弈的邀请都会欣然接受，可时间一久外门弟子们都有些怕陆临风。为什么？因为陆临风棋艺不仅高超而且毫不留情，与之对弈经常把对方杀得落花流水，把那些外门弟子一个个逼的抓耳挠腮怒目圆睁。

十年过去，这家伙棋艺越发精进可他的修为却实在不敢恭维。可十六岁的他仍旧丝毫不在意，每天除了邀约那些奚落他的外门弟子便是傍晚关上屋门在屋里打谱。

外门众弟子起初都是对他议论纷纷，直到他们从一位内门师兄得知陆临风是执剑首座云游的时候从路上捡回来收养的，而执剑首座回山的那年刚好是这群千挑万选的外门幼子入门的时候。然后众弟子又听说陆临风自小筋脉淤塞不适合修行大道，所以从山上下来传功的长老才会教给陆临风入门心法的同时又给了他一盒围棋。毕竟既然修道无望，那便下围棋修身养性。好歹还是执剑首座收养的，在山上混吃等死还是可以的。

然而当初那些经过千挑万选的外门幼子，如今和陆临风都已经十六岁了。对于这些修道上有着极大天赋的外门弟子来说，他们的修行就跟陆临风的棋艺一样日益精进，甚至是突飞猛进。

修道一途经过千百年的演变，已经有了严格的体系分化，从低到高分别是：聚灵，化旋，凝丹，知一，阴阳，入幽，神隐，通天。

入门心法便是让他们逐渐可以调动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当能够随心所欲的调动天地间的灵力在体内进出便是步入了修道的大门——聚灵境界。而每个境界又分为九个小境界，被修士们通俗地称作九重天。想要进入下一个境界便是突破之前境界的九重天才能进入下一境界。

十年过去，这些外门弟子都早已步入聚灵境界，而最优秀的已经步入了聚灵七重天！十六岁的陆临风则是聚灵境的初始境界，十年时间仅仅只能自由调动天地间的灵力并不能让灵力在体内脉络里形成灵力流。即便这些外门弟子知道陆临风的筋脉淤塞，仍旧要嘲笑他。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天刚蒙蒙亮，半山腰的弟子房靠着山崖最偏僻的一座小屋有些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从小屋里走出了一身着青衫长发披散下巴和唇间满是胡茬模样普通的少年，他便是陆临风。只见他腋下夹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棋盘，另一只手提着两个装着黑子白子的小棋篓。刚走出屋他便张大嘴打了个哈切，睡眼惺忪的显然昨晚打谱又没睡好。夹着棋盘提着棋篓陆临风径直朝着左边的山崖处走去，他每天早上都在这里一个人下棋十年风雨无阻。当然起初他并不是一个人。

将棋盘放在山崖的绿地上，陆临风随后盘膝坐在棋盘前又将两个小棋篓放在身边一切准备完毕后，陆临风执黑落子随后又执白落子。一黑一白就这么有规律地一个一个落下。

“哒……哒……哒……哒……”黑白的棋子陆陆续续地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当朝阳渐渐升起的时候弟子房中的外门弟子陆陆续续地穿着青衫走了出来。其中很多人看见了陆临风坐在山崖上一个人下着棋，他们都习以为常地开始奚落起陆临风。

“看，那个臭棋篓子又在那边一个人下棋……”

“管他干嘛，一个筋脉淤塞的废物不修身养性还能干嘛？！”

“要不是运气好给执剑首座碰上，怎么会在我们云隐山吃闲饭？”

…………

陆临风依旧一个人下着棋，棋盘上的黑白子渐渐交错纵横难解难分。他落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即便一个人下棋陆临风也还是那般一丝不苟毫不留情。

他或许天生这般冷漠，这般淡然，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以至于当一位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的青年男子站在他的对面他都不曾发现。仍旧手执棋子拿捏不定。

“你来我往总有胜负，人总是在不断改变。可你这样的人我却是第一次见，因为你总是输的那一方……”

“哒……”棋子自陆临风的指间滑落，在棋盘上摇晃着随后静静地躺在那里。陆临风抬头看向白衣青年，剑眉星目头戴白玉冠好不俊俏。只是他面容严肃很是正经地说道。

“你是……”陆临风看着这俊俏青年有些沮丧地道，青年看着陆临风的表情渐渐地有些怒意，道：“师父竟然要将无尘交给你这样一个窝囊废，难道只因为你也姓陆？！”青年说完将手里握着的一把剑扔给了陆临风，陆临风双手接过剑和剑鞘有些茫然地道：“师兄这是干什么？”

“还有两月便是试剑大会了，师父希望你去参加。”说完，他紧接着又道：“不过试剑大会最低标准是聚灵五重天……哈……”说完，青年笑了一下。其中的嘲讽之意显露的很是明显。

陆临风单手横握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哐当”一声便看见了这把名为无尘的剑刃在朝阳照射下反射的光芒，道：“好剑。”

“废物就是爱说废话，试剑大会完了我会来取的。”青年御剑而去，陆临风没有在意他的离去，也没有在意另一边艳羡的目光。

他将剑和剑鞘合上放在一旁，随后将躺着的棋子翻正了过来放在原来的位置。用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道：“这一步好像还不错……”

青衫瑾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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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十年磨一剑

云隐山的半山崖上，陆临风坐在那里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微风拂面撩动了他披散着的发丝。“哒……”最后一子落下，棋盘上落满了黑白两色的棋子，它们交错纵横纠缠不清。

陆临风盘膝而坐将左手手肘抵在大腿上以手托腮地看着这局错综复杂的棋局，半晌淡淡地道：“白子胜了一子半。”陆临风说完偏头看了看右边不远处聚集起来的外门弟子，他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陆临风并不时投来嫉妒的目光。陆临风没有在意，他向来波澜不惊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议论。随后他抬头仰望，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知道他在仰望云隐山。云隐山直插云天，有了云雾的遮挡想要看到山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陆临风抬头仰望那遥不可及的云层，喃喃自语道：“看来云隐山内门果然藏龙卧虎，竟然让我去参加两月后的试剑大会……”说到这陆临风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笑容透露着一股复杂难明的意味，有辛酸有隐忍更多的却是苦尽甘来的欣喜。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经脉淤塞不能修武？于是他便十年如一日地与奚落他的外门弟子对弈，与自己对弈。这当然不是陆临风放弃了修道而选择围棋。万事万物都有其生存之理，下棋要知晓棋理，修道要知晓道理。

为什么而修道？为了变强！为了万寿无疆！但更是为了替天行道！

执剑首座在陆临风六岁时便告诉了陆临风这些道理，即便陆临风无法修道。六岁时的陆临风便将这些道理铭记在心，虽然那时懵懂的他不知道这些道理的深意。十年弹指一挥间，收好棋子陆临风将无尘剑插入自己后背的衣领，又将棋盘夹在腋下并提着两个小棋篓的吊绳缓步向着右边的众位弟子走去……

他走的很慢，或者说很悠闲。这与脸上满是羡慕嫉妒想要开口询问陆临风的外门弟子们的急切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陆临风临近，一性急弟子高声道：“不愧是执剑首座的私生子！竟然将青律峰的法剑都给了你！”这位弟子口中的酸意很是浓重，以至于其余急切的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等待陆临风的回答。

陆临风看着那性急弟子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只是借。”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众人继续沉默地看着陆临风，而那性急弟子撇了撇嘴，道：“即便是借那也说明执剑首座对你寄予希望，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陆临风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道：“万法同源，下棋有下棋的规则，修道有修道的道理。”

“哦？！那你是说你下棋便是在修道咯？”性急弟子看着陆临风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傻子，众人的眼神也由羡慕变成了怜悯。陆临风继续点了点头，自从那时他接过长老给的这盒围棋后便萌生了一个想法：以棋入道。

这十年来他每天都在对弈，与自己对弈，与别人对弈。棋盘就如同身体脉络，而棋子则是其中的灵力流和淤塞物。他日夜推演，模拟。每到深夜陆临风便会调动体内灵力在脉络里形成灵力流，但经脉的淤塞点远比陆临风自己预计的要多得多。于是他白天便下棋推演如何引导灵力流冲破禁锢，晚上便是吸收调动的实战。

这个过程无比艰辛，好在十年之后才有这试剑大会。十年磨一剑，以陆临风现在的经脉来说勉强能够运转到百分之九十，不足周天。眼下还剩下最后一个脉络里堆积的淤塞物，但这些淤塞物却在最后一个经脉里越堆越多。即便他再怎么毅力坚强也只有调动灵力形成推力慢慢地将淤塞物推到丹田以下再排泄出来。

这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的过程，但今天执剑首座将无尘交给自己便说明自己应该加快进度了。

“哈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吧？”性急弟子哈哈大笑，随后众人也渐渐跟着他嘲笑起陆临风来。嘲笑陆临风的大言不惭，嘲笑陆临风的异想天开。

可陆临风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步入自己的小屋然后将门关上。脱去鞋袜在木床上盘膝而坐，单手握决开始吸收调动天地间的灵力进行排淤。

“李哥你是不是说得太过了？这小子罢工了呀……”那被同伴叫作李哥的性急弟子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他罢工自然有长老来收拾他，你在这瞎操什么心？！本来就是个废物现在还要加个傻子，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葩！”说着以李哥为首的几人三五成群地往山间小路向山下走去，其余弟子们见热闹瞧完了也跟着下山去了。其间还有不少人在继续议论着陆临风……

云隐山的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待遇，外门弟子每日上午都要做工其余时间修炼休息，而内门弟子则比外门弟子好太多了：除了每天不用做工外，还可以拜入云隐山七位首座的其中一位的门下。有人指点修行可比黑灯瞎火地自悟要好上太多了。除此之外如果足够优秀被师父看重还能成为核心弟子，那就可以享受一般内门弟子享受不到的珍贵资源，例如一些天材地宝、高级丹药和首座自己珍藏的一些功法等。这也是为什么以往几届试剑大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缘故。

小屋中，陆临风盘膝坐在木床上双眼紧闭双手结印默念入门心法，吸收调动天地间的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形成灵力流冲击着最后一个脉络里浓厚的淤塞物。两个时辰过后，陆临风体力不支倒在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昏迷之后，放在一旁的无尘剑鞘上缓缓缠绕出一道微弱白光附着其上，随后白光爆开化作漫天光粉洒满整个小屋。白色光粉同时也洒落在昏睡中的陆临风青衫上，如同石沉大海，又如同雨入大地般没入了陆临风的躯体里，没入了陆临风的经脉里。

在这之后的一个时辰中，陆临风身躯下方位置越来越多的黑色杂质缓慢地遗漏而出在他的青衫上越聚越多，一股恶臭自陆临风的木床散发而出……

当陆临风睁开沉重的双眼时，他忽的闻到了一股恶臭！他缓缓坐起身来感觉屁股上湿漉漉的，往下一看陆临风皱着眉头却带着狂喜的表情看着很是别扭。他连忙弓着腰推开屋门跑到山崖上一跃而下向着崖底的碧水河坠落而去。

在落入河面的前一刻，感受着完整运转周天脉络的灵力流陆临风闭上双眼嘴角上扬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