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牧行路》——青木小哥

第一章 缘起

意识到的时候，薰已经站在赫利尼斯修道院的门口了。

这是一座恢弘的具有浓厚古典风味的建筑，据说已经存在逾千年。尽管远远地看它是那样一尘不染的圣洁，但走近之后，那些细小的裂缝与几经修缮的痕迹便默默地显示出岁月对它的洗礼。

“从今天起就要一直呆在这里了啊……”薰叹口气，轻轻地说。

他再次提了一下背包的带子，迈上修道院的台阶。

修道院的足有十米高的大门正敞开着，门上雕刻着大贤者赫利尼斯的两位弟子，他们一人手持法杖，一人手持权杖，静静守护着位于大厅正中央的赫利尼斯神像。

赫利尼斯俨然是牧师们眼中的神。薰轻描淡写地在微微低头以手扶额，算是对“神”的问候。

因为是报到的第一天，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大殿中，薰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想尽快去宿舍休息。

他的背包带突然被拽住了。“喂，你小子跑哪去了？快过来帮忙！”薰差点被拽个趔趄，皱着眉头懒懒地转过身“……那个……”

“还不快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忙！新来的里面就你来得最早，快去帮其他人报到！”

“所以说我不是——”

“又想偷懒了是不？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人不由分说抽出一把权杖，照着薰的脑袋就是一敲。

“学长！你让我做的工作终于做完了！拜托以后不要再派给我这么重的活啦！”又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举着一叠报道表，“给你，你要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学长把嘴张成了“O”形。

“干嘛一上来就打我啊！”薰捂着还火辣辣地疼着的脑袋，抬起了头，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站在他对面的名叫彦的人，和他长得虽不是完全一样，却也有几分相似，不仔细看还真难区分，标志性的就是他那少见的水蓝色头发与瞳孔，也难怪会被人认错。

敲了薰的脑袋的那个家伙来来回回看了两个人好半天，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然后满脸堆笑：“这个是你家亲戚吧，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认错人！哈哈——啊哈哈哈哈——”他故作镇定地拍拍那个叫彦的人的肩膀，“彦，这家伙报到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一溜小跑着离开了。

薰和彦对视了几秒钟。

“报到表在你那里吧，麻烦给我一张。”薰淡定地伸出手。

“哦——哦”，彦反应过来，递给他一张表格。

一切报到工作就绪，薰伸了个懒腰，“谢谢帮忙，请问宿舍在哪？”

“那个，不介意的话陪我走走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我很像的人呢！”彦兴奋地说着，挠了挠鼻子，“反正你也是刚刚到，我给你做做向导吧！”

薰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既然对方都邀请了，贸然拒绝又显得不礼貌。

“呃——好吧。”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叫彦的人，和自己一样不修边幅肆意翘着的水蓝色头发，鬓角长过了耳根，一双眼睛闪耀着淡蓝色的光晕，穿过大厅的彩色玻璃射过来的光芒仿佛在他上翘的嘴角边跳跃，镶着金边的银白色道袍轻盈舞动，如一位降临凡世的天使。

“你头上的是什么？”彦说着，把脸凑了过来。

“你说这个啊？”薰撩起前额的头发，“应该算是胎记吧，从我记事起这东西就在我额头上长着。”他所说的“胎记”，是他额头右侧的十字形纹样。

“哦哦，这样啊，”彦一边点着头一边仔细打量着他额头上的纹样。“对了，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夕彦，和你一样是修道院的新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夕彦放下手中的报到表，正式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在薰看来，他现在的笑容比刚才自然多了。

“我叫水镜薰，请多指教。”

风起大陆分为六大地区，分别以方向北部、南部、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命名，每个地区都设有专门学校。在这片大陆上出生的孩子将会经由名为大陆联合协会的管理组织进行能力适应性测定，并结合本人意愿，于十六岁的时候被分配到各个地区的各类型的分校进行学习。而赫利尼斯修道院属于西南联合学校的一个分校，其他五所分校分别是爱莎魔法学院、秘术学院、格斗学院、远程辅助兵学园以及猎魔人专门学校，不过赫利尼斯修道院相对特殊，它既是一个相当大的学习机构，同时也是风起大陆西南地区的宗教中心。在这里，每天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到修道院东西两旁的开放教堂进行朝拜。而位于正中的赫利尼斯修道院则是完全封闭用以培养优秀圣职者的学校。

“这个修道院相当大啊……”为了打破沉默同时也是由衷地赞叹，薰仰望着西方正好落在教堂尖顶处的夕阳说道。

“对啊对啊，我刚来的时候也深有同感！”彦兴冲冲地说着，看来他的确对此很有兴趣，声音的分贝都加大了。“这么大的修道院竟然也只是联合学校的一部分！”

“你去过其他的分校了？”薰也对眼睛刚好望到的毗邻修道院的另外几所分校充满了好奇。

“没啦，听说如果不是有大型节日或者联谊活动，各校之间都互不交流。”

“听说修道院位于一个大型阵法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站在东教堂的塔尖——对，就是那个塔尖上——就能看出来了，修道院其实是六芒星的一角，另外五个角是那五所分校的位置！”

“是大型守护阵吧。”薰想了想随口就说出来。

“你知道的蛮多啊，听说整个风起大陆上分布的六所学校也构成一个特别大的守护阵！”彦越说越兴奋，脸都涨红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来，带你去个好地方！”他拉起薰的手臂快速地向前跑去。

“喂——你慢点，到底要去哪啊？”薰还是摸不着头脑，“马上就要到那边的魔法学院了，被抓住的话就完蛋了！快回去吧！”他气喘吁吁地说着，对于面前这个和自己有点像、体力却比自己强太多的彦佩服得不行。

“我要累死了，拜托你替我想一想啊！”薰一手捂着腰，一手轻拍着胸脯，语气略带不满；“刚刚见面就这样，很失礼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跑到了修道院和旁边学校的交界处，这是一片广袤的幻树林。

“啊！抱歉，因为看着长得很像，我还以为体力也是一样的……哈哈！”彦挠挠头，天真地笑着。

“呼——”长舒了一口气，薰莫名其妙地问：“到底要去哪啊？”

“修道院和魔法学院的交界——幻树林，”彦把脸凑过来，一手遮着嘴巴神秘地说，“我听学长说这里有一个泉眼，只要用一滴血就能够召唤出有趣的东西哦！”

“喂喂——学校是反对私自召唤的吧，弄不好咱们可就完了！”薰虽然也想试试，但是他早就记住了《修道院修士法典》上的全部规定。

“现在可是好机会，大家都在忙着迎新，没人在这边巡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拉我下水吧！”薰不留情面地说。

“别这么无情嘛，来都来了，去看看吧！这样，出了问题都算我的！”彦使劲儿拍了拍胸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一同来到了幻树林的中心地带——被称为冥血泉的泉边。

这是一汪泛着红色光晕的泉水，树林中穿过的碎光轻盈地撒在周围，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彦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了泉水中。

“……”

“……”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彦等不及了，“切，真没劲！”

“肯定只是普通的泉水罢了，走吧！”薰叹了一口气，他也为什么都没发生感到有点失望。

“你也来试试怎么样？看看对你的血能不能起什么反应。”彦轻描淡写地说着，“要是咱们俩都不行，那肯定这泉水也不过是普通的东西了。”

薰表现得有点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不想就这么走开，最后试试吧，要是正好让彦死了心自己就能回去休息了。他也啮破手指。

一大束幽暗的紫色光芒在泉水中升腾而起，笼罩了泉水周边的幻树，同时，水面失去平静，如沸腾的血液一般汩汩地冒着粘稠的气泡，不知是什么东西正欲冲破泉水的束缚向外涌出。周围响彻着敲骨吸髓的恐怖声音。那个裹着泉水的东西一点点靠近已经吓呆了的水镜薰，然后落在他手上。红色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向下流着，滴在草地上，发出嘶嘶的响声，同时一股股青烟冒了出来。

薰手里捧着刚刚从泉眼中浮出来的东西，感到手中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机械地把头低下来，望着手中的东西，那似乎是一本书，上面还粘着血液般的红色泉水。

彦跌坐在一边，同样说不出话来。

“谁在那边！”周围突然响起急促的质问声，发现异状的巡查人已经赶到了。紫色雾气渐渐消散，“不会错的，刚刚肯定有人在这里……”那人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一草一木，被红色泉水沾染的地方，无不像烈焰灼烧过一样，而除了他本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赫利尼斯修道/院朝拜之丘

黑衣人轻轻放下已经昏迷的水镜薰，却把夕彦使劲儿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说吧，你是什么目的？”从声音可以听出她是一个女子，但她的语气一点也不柔媚。

“一瞬间就用空间转移了我们，厉害厉害！你是【黑咒使】吧？”夕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真是的，一点都不温柔。”他脸上洋溢着和之前一样纯真的笑容，但是由于太阳几乎落山，使得他脸上被蒙上了一层黄昏的阴翳。

那女子伸出手，把那本从泉水里浮出来的书拿在手里。黑色的火焰很快蔓延到了整本书，她把它烧成了一个黑色的球体，封印在了薰的右额中。那个十字形的纹样中的慢慢浮现出了“米”形的新纹样，随后又消失无踪。这一切做完后，她的头依然低着，兜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她的脸。“你带薰去冥血泉是什么目的？！快说！”女子的声音刀锋一般，仿佛时刻抵着敌人的咽喉。

“好厉害的封印术！”彦用手抵着下巴，“不要那么吓人啦，我只不过是单纯和他一起散散步，哪里知道他真的会从那里边召唤出东西来啊！不要冤枉我啊！”彦的语气突然变得调皮起来。

“少在这里套近乎，”女子不怀一点感情地站起来，冷冷地说，“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会一定让你好好尝尝我的黑咒。”她用手拨了一下兜帽，身上散发出明显的杀气。

彦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断用眼睛瞟着她。

“你带他回去吧，我不方便进入修道院。今天发生的事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薰本人，这也是为你好。”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彥的脸上，一丝凌厉一闪而过。

“随你怎么想。不过，我会时刻监视你，如果你想伤害薰——”她转过身，瞬间消散。

彦不发一语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很久，黄昏的阴影中，他的眼睛闪烁着神秘的光。

“唉，麻烦事又来了，还得把你背回去啊！”彦撇撇嘴，把薰背到了背上。“话说，我也是被选出来做牧师的，本来也是背不了重物的嘛——”

第二章 召唤

水镜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错过了昨天的迎新晚会。不过反正自己也不喜欢热闹的场合，这样正好，他想着，又眯起了眼睛。

“喂！吃饭啦！”彦把食物拿过来，他的笑容一如昨日。“真是的，净给我添麻烦，不就是被幻雾迷惑了嘛，也至于直接昏过去！害得我还得把你背回来！”听彦的语气，他似乎很不满。

“抱歉抱歉，刚到这里就得让你照顾。”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自己昨天不小心被幻雾迷惑了身心才会昏过去啊，不过话说回来，还不是你把我带到那种地方的！他想着，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泉水里冒出的东西——”

“什么东西？”彦把刚夹起菜的手停下来，不解地看着薰。“没有什么东西啊？我就说你是被迷惑了嘛！”他继续把菜塞到嘴里。

“哦——哦，果然是这样。”薰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没有人发现吧？咱们偷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以为我是谁啊？不做好万全准备敢偷偷触犯法典吗？”彦坏坏地笑起来，“绝对没人发现！以后咱们继续探险！你快点吃，快点吃完了咱们去参加新生会。我到外面等你啦！”彦麻利地收拾自己的碗筷，出了寝室门。

听了这自信满满的话，薰只是叹了口气，“真是够了。”他站起身，顺手摸了摸额头右侧，“幻雾啊——”他摇了摇还有点晕乎乎的头。

一上午，几乎都成了赫利尼斯修道院的院长伊塔米先生一个人的演说，连着四个多小时了，他竟然还是那么激情澎湃，从修道院的悠久历史到牧师的职责所在，从如何做一名衷心奉主神的圣徒到如何传道布施，听得新生们云里雾里，呵欠不断。最后他的一句“我就讲这么多，希望刚刚到来的你们这些初级牧师们在今后的学习和生活中深入地体会其中的精髓。”博得了史无前例的极其热烈的掌声。

下午是分班以及从圣域中召唤权杖，很幸运，彦和薰都分到了同一个班。

“以后就能天天一起学习啦！哈哈！”彦的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喜悦。

薰也因为想到“有一个认识的人在，终于不用再费力地认识其他人了”，而感到高兴。

“来来，孩子们，我带你们去圣域召唤权杖，有了属于自己的权杖你们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牧师！排好队，后面的快点跟上！”说话的是负责薰他们班的导师——肥胖的米拉夫人，本来素净的道袍穿在她身上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臃肿，“好好的衣服都浪费了”，有人在私下嘀嘀咕咕。

圣域位于修道院地下宫殿中，只在每年的新生开学时开放三天，用来让新生们召唤属于自己的权杖。薰等人走进这空旷的但却到处闪耀着金色光华的地下宫殿中，立刻被这里庄严肃穆的氛围感染了，腰背都不觉挺得直直的。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米拉女士扭着她肥胖的身体，意外地用非常甜美的声音介绍起来：“圣域是古代大贤者赫利尼斯留下的圣迹之一，提供给初学者最适合他的权杖，你们只要集中精神面对这面墙，”她指着大殿最里面的那堵金碧辉煌的墙，“这是赫利尼斯以其神圣的意志从我们的主神卡密那里继承并流传下来的，名曰‘恸哭墙’，面对它，仔细地去倾听、去感受，然后那把属于你的权杖将会出现在墙边的祭坛上。好了，大家做好准备，按顺序过来吧！”

每一个走过这面墙的学徒或双手合十，或闭眼祈祷，都是无限的虔诚，然后安静地走到祭坛边，双手拿起手臂一般长的权杖。米拉女士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她发出由衷的感叹：“今年的孩子们都不错啊！”

彦召唤出的，是一把暗紫色的权杖，权杖顶部是四片飞翼的形状，飞翼各朝向四方，杖柄上镶嵌着夜色一样晶莹的石头，给人神秘与华贵的感觉。

“啊——是幻夜权杖！”米拉看仔细抚摸着这把权杖，惊叹地自言自语，“竟然召唤出了这么厉害的权杖！”她立刻拉起彥的手，面朝大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之前给大家介绍过，权杖的召唤分为两种，一种是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权杖被再次召唤出来，另一种是结合召唤者自身特质构筑出来的新权杖，而我们的小修道士夕彥召唤出来的这把，是当年贤者的大弟子塔索为消灭黑暗氏族而召唤出来的，正是使用了这把权杖，塔索将黑暗势力带来的永恒幻夜击破！”米拉几乎为此流下了眼泪，彦调皮地朝着薰笑了笑，“好像召唤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薰也为他感到高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轮到他召唤了。他走上前去，十指交叉，闭上眼睛。

“我赐予你这把厄洛斯之杖，前路将由你自己去选择。”传入薰耳中的，是一个极其浑厚但却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这个声音令他感到温暖，用这温暖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后背透出细细的冷汗。他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只见祭坛上是一把大概有一人个成年人那样高的——权杖？与其说是权杖，更像是法师们使用的法杖，这个通体棕红色，杖柄弯成夸张弧度的奇怪物体，令所有人在头顶上画出了问号。水镜薰转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旁边的米拉女士。而米拉眼中却笼罩着深重的阴霾，她的瞳孔快速地跳动，那是愤怒？恐惧？疑惑？还是悲哀？很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薰仿佛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似乎很久很久，米拉女士用自己的权杖一划，那把长长的“权杖”便消失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水镜薰到大厅神像前去等一会儿，我帮剩下的同学召唤之后会去找你。

薰跟着米拉一直向修道院的顶端走着，每一级台阶都让他感到沉重，仿佛是犯了什么错误似的，米拉老师也一直绷着脸。

他们来到院长室门前。“你等我一下。”米拉说完，敲门走了进去。

难道是我召唤的东西犯了什么错？怎么米拉老师马上就变脸了？薰怎么想也摸不着头脑，这时院长室的门打开了。

米拉女士一脸严肃，“伊塔米院长叫你进去和他谈谈。”

薰跟着米拉一直走到院长室深处的书房，伊塔米院长正在跳跃着金色火焰的蜡烛下看书，屋里面没有光照进来，宛若密封的药瓶一样，房间布置也极其简单，除了书架书桌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祷告台。

“院长先生，他就是水镜薰。”米拉声音颤抖地说。

“哦——就是你啊，蛮精神的小伙子嘛！”他站起身，用那双经常祷告的手轻轻拍拍薰的肩膀。“就是你召唤出的厄洛斯魔杖吧？”

“院长！这个不能——”米拉想要打断他的话，却被他示意不要阻拦。

“你召唤出的并不是权杖，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权杖是很短的，而你召唤的却相当于一个人身体的长度了。而同时从圣域召唤出的也不可能是法师使用的法杖，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一根魔杖。”伊塔米院长耐心地说着，这时他注意到薰的额头，“这是什么？”他拂开薰右侧的头发，轻抚着那奇怪的纹样自言自语。“在圣域召唤的时候，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

薰轻轻地点点头，“‘我赐予你这把厄洛斯之杖’……呃……然后是‘前路将由你自己去选择’。有个声音这样说的。”伊塔米点点头，“来，把这根魔杖先交给我，你使用这个吧！”他从长袍的袖子中抽出一把权杖，“这是我儿子生前使用的青木杖，正常来说牧师死后权杖会消失，不过他的青木杖却意外地保留下来，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这个，你拿去用吧。而这个嘛——”他又拿起那根长长的厄洛斯魔杖，用手拖着两端使劲儿一拍，将它“压缩”成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十字架，他将这个小小的十字架交给了薰。“这是我的封印术，这根魔杖你现在不可以使用，一旦你使用了，我会立刻感应到，到时候只能请你离开学校了。还有，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起，听明白了吗？”薰乖乖地点了点头。

“米拉老师，我想和他单独谈谈，麻烦您回避一下好吗？”

米拉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她不无担心地盯着院长的眼睛，几秒种后无奈地退了出去。

伊塔米送走米拉，露出慈祥的笑容，“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大约半个小时后，水镜薰离开了院长室。

他走后不久，米拉再次出现在院长面前。“院长，为什么还留他在学校？那可是——厄洛斯之杖啊！被称为诅咒之杖的东西啊！您怎么能——”米拉不无担心地说，她不停搓着手心，“您应该立刻将他开除，把魔杖彻底封印才是！您到底在考虑什么？”她的眼中希望的是伊塔米明确的回答。

伊塔米用银针轻轻拨了拨金色的烛芯，漫不经心地说，“厄洛斯之杖也被称为诅咒之杖和背叛者之杖，那是因为它的制作者厄洛斯背叛了他的师父，并把厄运带给了它周边的人，但不能只因为这点就断定那孩子也将带来诅咒嘛！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了，咱们也该把偏见什么的抛开了——”

“您不是不知道，制作者的意志将会熔铸到被制作的物品上，传承给适合它的人，这孩子要不是和厄洛斯有什么共通之处，怎么会继承到这个！”米拉依然不依不饶。

“别说了，就按我的意思办吧。”他眼睑低垂，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他进来的瞬间，青木杖竟然有了反应……所以，我只是想，还是让未来有更多可能性更好一点吧。”伊塔米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米拉，“关于这件事，在其他老师那边，你就不要说了，另外——那孩子就交给你负责了。”

米拉无奈地点点头，“既然院长认为没什么事，那么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我保留自己的意见，如果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采取一定的措施的。”这似乎就是她最大的让步。“那我就先告辞了。”刚走到门口，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院长，您是否听说冥血泉那边——”

“哦，那件事啊。听阿虹说，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召唤了，不知道是谁干的，竟然能够在结界完全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进入幻树林，真不简单！听说现在魔法学院的上层们也有点混乱……”

水镜薰仔细端详着院长交给他的青木杖，这是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权杖，好像是直接用一根木块削成的，纹路只是简单的树纹，拿着也相当轻，微微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香味。“真逊啊——”薰用手来回摆弄这根权杖，“至少也送我一根好点的……”本来他是藏不住秘密的，但想到院长一脸严肃的样子，回来后他就连跟彦也没有谈起这件事。彦问到那根长的“权杖”哪里去了的时候，薰就骗他说院长觉得自己召唤的权杖太长，所以给做成了现在的样子……

“明明那根长的看着更有派嘛——”彦留下这句话后就又忙他的去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寝室的大家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薰懒懒地躺在床上，“唉——今天真是够累啊！没想到召唤出了这么个麻烦的东西……”他不断把玩着挂在脖颈的十字架，借着月光，盯着它反射的暗淡光晕。

“厄洛斯之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前路要自己选择吧……未来充满变数……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我的判断会是正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