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妖》： 妖井

第一章 妖井

通天山脉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有七峰。处处高而险峻，其中一峰为最，直通云霄，号称“通天峰”，通天山脉之名便由此而来。

另六峰，第二高峰世人唤作“青峰”，第三峰则为“连云峰”，至于其余四峰，由于野兽妖孽纵横，人迹罕至，便被世人统称为“次峰”。

青峰。

姜家寨，姜氏祠堂前。

“又是这样吗？这是第几次了？”

“小良哥这次还是没能从妖井中牵引到妖卵吗？”

“嘿嘿，妖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这小子明年应该也十四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一位身着青色麻衣的少年站在妖井前方，呆滞地盯着眼前毫无反应的妖井，周遭的嘲笑和同情犹如一根根利剑般刺入他的胸膛，使得他的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

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要将胸中的郁结随着这口气一起吐出。木然地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浓浓的失望，通红的眸子似要忍住不让泪水流出。

身旁一位身形颇为高大的青年看他这副模样，也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犹疑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良子，不碍事，就算成不了妖师，回头咱们……”

没等高大青年说完，麻衣少年便猛然转身，失魂落魄的向人群外挤去。

高大青年见此，再次叹了口气。

“姜良，你的引物。”

化生池旁，一位白衣老者语气淡漠的将一株带着水渍的诱妖草穿过人群丢到姜良的脚下，旋即便转过视线，再都没看他一眼。

姜良微垂眼睑，注视了那诱妖草良久，缓缓弯腰，手指微颤的将那一株诱妖草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下一位。”白衣老者仍旧一脸淡漠的宣布道。

“我来！”

只见人群中为首的一位壮硕少年跳了出来，壮硕少年比起其余少年们高出大半个头，小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自信的光彩。

“是姜力，看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应该是寻到不一般的引物了。”

“姜力这家伙，天生就有一股子气力，寨子里连许多大人扳手腕都赢不了他哩。”

“这等天赋异禀再加上合适的引物，他应该可以从妖井中牵引到妖卵吧？”

姜力听着周遭的议论，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整了整衣衫，从怀里摸出一张破布，小心翼翼地放入妖井中。

只见妖井中井水一阵翻涌，亮起一阵微弱的橙色光芒。

橙色光芒亮起的同时，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奇的声音，声音中透露出一股艳羡。

“竟然是橙阶，我们姜家妖井上一次泛起橙色光芒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破布也不知道是何等级的引物，竟能够牵引到橙阶的妖卵。”

“这姜力将来必然是人中之龙了，说不定还能拜入青峰五脉当中去。”

听着周围的羡慕话语，姜力的笑容越发扩大，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处了。转头看向人群，眼珠子转了一阵，似乎在找寻着什么，随即定格在姜良身上，挑衅般的目光俯视着姜良。

“姜良，我早就说过，你不可能赢过我，来，抬起头，见证我成为妖师的那一刻，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姜良一语不发，也没理会姜力，只是死死地盯着妖井。

姜力大笑着挑衅完姜良之后，见姜良没有理会他，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愤恨，但马上意识到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使劲往妖井中打去。

“砰”的一声带起一阵水花，水花闪烁着一抹淡橙色的光芒，溅起的水花诡异的没有接着落入水中，而是在池水上方凝聚成了一团二尺大小的水幕。

水幕凝聚出来的同时橙芒阵阵狂闪，从中浮现出一枚海碗大的椭圆形妖卵，此卵通体呈深棕色，看上去，蛋壳宛如石质，若仔细聆听，还能听到有微弱轰鸣声从卵中传来。

“嘶！”

“这是……妙胎灵音？！”

“竟然不光是橙色品阶，还有着妙胎灵音传出，此卵是一枚极品的橙阶妖卵啊！”

“他必然能拜入到青峰五脉当中，便是成为其中内门弟子也未尝不可啊！”

周围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围观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妖井上方的那一枚深棕色妖兽卵，眼中透露出狂热的火焰。

连那妖井边，一直不苟言笑的白衣老者，此时脸上都泛起了一阵满意的笑容。

“好好好！橙阶妖卵，还是能传出妙胎灵音的极品妖卵。不愧是我姜氏儿郎，姜力，回头去族库中取一块精云钢，一株妖生草，一瓶碧清液，一抹红雀丝，一团雪云沙，确定其属性后每日以精血浇灌并用其所属灵材悉心照料，定然要让此妖在三月后的五脉大选前安稳诞生，届时我姜氏也能再多出一名五脉弟子。”

姜力闻言露出一抹喜色，抱着棕色妖卵对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

“多谢三家老，姜力定会悉心照料此卵，必在三月后的五脉大选中脱颖而出，不负族中多年培养之恩。”

三家老微笑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便要让姜力退下。

姜力心满意足的再次对白衣老者弯腰施了一礼，正要往人群中退下之时。

白衣老者却突然双耳微动下，脸色一变，片刻后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其中蕴含着七分惊叹，三分不舍。

“慢着……”

正往人群中走的姜力脚步一顿，疑惑的朝三家老看去。

“姜力，念你自幼勤奋刻苦，更是在我姜氏妖井中牵引出能传出妙胎灵音的橙阶极品妖卵，有此天赋的妖卵孵化必然不易，为了三月后的五脉大选考虑，族中特意赐下一枚蕴灵丹助你孵化此卵。”

话一说完三家老便从怀中摸出一个雕刻着不知名妖灵的精美小盒，脸上带着些许不舍的将盒子递给姜力。

旋即深深的看了姜力一眼。

“切不可让族中失望。”

姜力呆呆的接过小盒，脑中一片空白。

人群中一片哗然。

“我的天，蕴灵丹？！”

“此丹药据说不光能加速妖卵孵化，甚至能有极小可能直接提高妖卵的品阶。”

“这枚橙阶妖卵，若是撞大运直接提升一个品阶，那岂不是……”

“嘶……妙，妙胎灵音的黄阶妖卵！这可是只要顺利成长必然能够成为妖将的存在啊！”

最后说话的人都结巴了，但此时没人有心思去笑话他，每个人眼神中都闪烁着嫉妒的红光。

人群中的姜良听到‘蕴灵丹’时还没什么反应，可是当三家老掏出那个精美小盒时，他的脸色猛然大变，死死的盯着那个小盒，双眼通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三家老听着场中的哗然声，脸色一沉，单腿黄蓝交杂的光芒微闪，一蹬地面，一声巨响使得场中哗然戛然而止。

“如此场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他眸中冷光一闪。缓缓的扫过众人的脸庞，每每被扫到的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当目光扫到姜良时，他却微微一愣，此时姜良的表情着实极为怪异，让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身为家老的威严怎能随意冒犯，见姜良双眼通红的盯着姜力手中的盒子，便以为他这是嫉妒心在作怪，心中恶感大起。

旋即一声冷哼在姜良耳中轰鸣，姜良心神一阵大乱，“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此时的姜良仿佛才回过神来，也不敢擦去嘴角的鲜血，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姜力手中的小盒。

三家老冷冷地盯着姜良良久才移开，再次环视众人，缓缓道：“我姜家寨之所以屹立青峰三百余年，靠的就是族中连绵不断的新生血液，有天赋之人，必然受到关注和赏赐。嫉妒之心，人之常情。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收敛起心中的微末心思，若有人使出龌龊手段，休怪老夫无情！”

这时站在妖井旁的姜力仿佛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缓缓跪下，对着妖井后面的姜氏祠堂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豪气渐生，声嘶力竭大吼道：“承蒙族中如此关照，姜力定然不负众望。”

三家老看着姜力这般懂事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暗自点了点头。

“好了，姜力退下吧。”

“是。”

姜力第三次向三家老端正恭敬的施了一礼后，便在众多羡慕的目光簇拥下，缓缓走进了人群，路过姜良身边的时候顿了顿，目光带着嘲讽意味瞥了一眼身边落魄之人，嗤笑了一声，便大步走开了。

那嘲讽的笑声充斥在姜良的耳边，使得他将手中的诱妖草握得更紧了，指甲嵌入到手掌中，溢出一丝丝鲜血。

“下一位。”

三家老又恢复了那副淡漠表情，淡淡说道。

此时场中的气氛已然被引爆，各个少年满怀期待的走上妖井旁。

“姜超，赤阶，微芒，可惜了，没能牵引出妖卵，这已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既然妖师之道已断，那便去打理族中产业吧。”

妖井旁一名方口阔鼻的少年一脸不甘，对于这般结果他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姜鸿飞，赤阶，强芒，这次虽然没能牵引出妖卵，不过你年岁尚幼，且观这一次的灵芒闪动之强烈，下次必然能够成功牵引出一枚赤阶妖卵。”

井边满头大汗的矮小少年闻言松了一口气，向三家老鞠了个躬，脸色振奋的跑进人群去。

“姜应采，嗯……无阶，强芒，好好努力，下一次说不定……”

三家老话还没说完，妖井上空间一阵扭曲，竟凭空挤出一枚鸽蛋大小的青色妖卵。

本来耷拉着脑袋的少女，看到那枚鸽蛋大小的青色妖卵，微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错愕的转了转头看了看自家爷爷。

“你这妮子倒也好运，愣着干嘛？还不去取你的妖卵？虽然只是无阶，但是好生培养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三家老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笑着说道。

少女赶紧把那颗鸽蛋大小的妖卵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突然大叫一声，连致谢都忘了，欢呼雀跃的向台下跑去。

三家老倒是被少女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这妮子……总是一惊一乍的。”三家老笑骂着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亲孙女，他也板不下脸孔去训斥。

日上三竿，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人群中的少年们却似乎感觉不到汗水已经悄悄布满他们稚嫩的脸颊，一双双眸子只是盯着妖井，充满了期待。

一个个的少年，神色紧张的走到妖井旁，一番动作之下，随着三家老口中吐出的话语，或振奋或沮丧的又退回人群，神色振奋的少年扎作一团，畅谈着未来的宏图。神色沮丧的少年却又是另外一团，互相安慰着或是沉默不语。

之前无甚分别的少年们，因为一次简单的测试，已然隐隐分成了两个圈子。

当然，还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姜良独自一人站在两个圈子中央，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如同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鲜血顺着因为过度用力而被指甲扎破的手掌缓缓滴在地上。

半晌之后，人群已然散光。

姜良木然的眼珠轮动了一圈，通红的双眸此时已然恢复平静，一声苦笑后，踉跄向远方走去。

夕阳将他落寞的影子扯得很长，很长。

第二章 石缝藏珠

夜晚，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立即变成了无底的暗。

河畔边，姜良斜躺在大石之上，双眸随着河中的游鱼缓缓转动。

“唉……”

随着一声叹息，还停留在下午妖井旁的思绪飘了回来。

从怀中掏出那株已经烘干的诱妖草。

“诱妖草啊诱妖草，我是典当了爹的遗物才将你换来，但你也还是没能助我成为妖师。”

想起姜父最后留下来的遗物，他不禁苦笑起来。

那遗物赫然便是下午三家老用来装蕴灵丹的精美小盒。

姜父临走之时对他千叮万嘱，务必要将此小盒珍而重之，不可被外人知晓，否则必生觊觎之心。

他这些年一直想探寻这小盒中的奥秘，却始终毫无头绪。

前几日因为族中妖井开启的时日渐近，自身却没有多余财物去买那“引物”，才一时昏了头将外表精美的小盒以十块妖石的价格典当给了当铺，从而买了那株诱妖草。

本想着能够一举成为妖师之后再凑够财物去将小盒赎回来。

却不曾想那当铺的老板这般不守信用，他分明再三说明事后定会赎回那个精美的小盒，却转眼不知怎么便到了三家老手中，还被其装了丹药赐给了姜力。

自己下午那般失态，众人都以为他是觊觎那枚蕴灵丹，再加上他如今连成为妖师的资格都没有，要取蕴灵丹顺便将那盒子取回来，想都别想。但是只取盒子，又多半会遭人猜疑。

想将那盒子取回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如今不光妖师之道不可期，遗物又丢失，当真是鸡飞蛋打。

姜良的神色不禁阴郁起来。

不过令他安心的是，姜父生前是寨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如此珍视的东西必然不是凡物，

三家老肯将此物连同蕴灵丹一同赐给姜力，说明他也不知此盒奥秘。

只要无人知晓其价值，便可以徐徐图之的。

如此一想，姜良心中豁然开朗，神色间的阴郁都去了一小半。

从大石之上站立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时怀中的诱妖草却由于姜良姿势的改变缓缓飘到河面上。

姜良见此微微一愣。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一条尺许大小的游鱼迅速衔起诱妖草便往河水中钻去。

姜良脸色骤然一变，大叫一声：“我的妖石啊！”

旋即“噗通”一声跳入水中追寻那条衔走诱妖草的游鱼。

一个对水性不算精通的半大少年，在水中怎可能追得上一条游鱼，没一会儿的工夫，游鱼便衔着诱妖草不见了踪影。

姜良无奈之下只能爬上岸，躺在岸边，无语的看着天空中那斑斑星点。

一只飞鸟在他眼前的空中飞过，似要去追逐那斑斑星点。

姜良想起近些天的遭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愤恨，跳起来手指指向天空，怒骂道：“你玩儿我呢！”

骂完天之后还不过瘾，一脚往刚才躺过的大石上踹去。

“哎哟！”

“滴溜溜……”

前者是穿着破草鞋去踢一块坚硬大石，自然会发生的后续反应。

后者是……

只见一颗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珠子从石头缝里滚落出来，滴溜溜的滚到了姜良已经红肿的脚趾边。

脚趾边一阵清凉的气息传来，疼痛似乎都略微削减了一点。

“咦！”

姜良先是惊奇的看了一眼那枚乳白色珠子，犹豫了一下才从地上将其捡起，珠子入手清凉无比，他好奇的在手中掂了掂，突然一阵猛烈的寒气从珠子中扩散出来，传遍他的全身，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吓得手一抖，珠子又滚落回了地上。

姜良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那颗乳白色珠子。

片刻后还是咬咬牙，重新将地上的珠子捡起，再撕下一小截衣袖将其包裹好，收入怀中。

打算回到家中，看看能不能从姜父的藏书中知晓这怪异珠子究竟是何物。

“咕噜噜……”

腹中一阵声响传来。

“今日真是气昏了头了，竟忘了用晚膳。”

说到底还是一个半大少年，经这样一发泄，又捡到这样一枚疑似不凡的小珠子，姜良心中郁气已然去了大半。

回到了家中，草草解决了肚子问题，便一溜烟儿的钻进了书房。

说起来姜父的书房，姜良倒是不怎么进来过，他总是刻意的回避，这一处仿佛家中禁地。

只是每隔一段时日，他就会进来清扫一番，连书的摆放也还是维持着姜父生前的样子，仿佛这样子就能在心中暗示自己，那个高大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蹲在地上抚摸着姜父常坐的一张小木凳，眼神飘忽，嘴角浮现出一抹缅怀的笑容。

直到桌上那本泛黄的《妖师初解》被风吹起的页脚哗哗作响，姜良才从回忆中晃过神来。

“爹，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和您一般强大的妖师！”

暗自下定决心的姜良点燃了许久没用过的柴油灯。

翻开《妖师初解》。

“妖师。

纵妖之人。

自三百万年前，天地大变，灵气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古炼气士再无天地灵气吸纳，凭各大山脉之中仅存的些许灵石，苦苦挣扎六万余年，尽皆消亡。

幸天无绝人之路，妖师一道应运而生，虽无法像古炼气士那般自身拥有莫大威能神通，但也可凭借驱使妖灵与人争斗。

通过妖灵体内妖元反哺自身，使得寿命随着修为日渐增长，从而长生不死，堪比古炼气士。

更有传闻，高阶妖师甚至还能随着妖元反哺从而习得妖灵的神通术法，呼风唤雨，翻江倒海，比之古炼气士丝毫不差矣。”

扉页的内容让姜良心中一阵翻涌。

随即迫不及待的接着往后翻去。

“妖师一道，不修功法，唯重妖灵。

妖灵的境界决定了反哺给妖师的妖元量，妖师自身的修为则是取决于妖元量的多少。

越是强大的妖灵，驱使起来耗费的妖元也越多。”

姜良看到这里有些恍然，怪不得众人都会寻那品阶高的妖灵，品阶高的妖灵境界提升自然更快。

一只橙阶的妖灵提升到妖侍境了，可能同时出生并且以同样资源培养下的赤阶妖灵还在妖奴境苦苦挣扎，无阶的就更不用说了。

境界提升快了，反哺给妖师的妖元量自然就更庞大，拥有庞大的妖元量便能驱使更为强力的妖灵。

想到这一茬儿姜良就一阵气闷，姜力今日可是得了一只妙胎灵音的极品橙阶妖卵啊，比之黄阶估计也就只有一线之隔，更糟糕的是姜父的遗物如今还在其手中。

甩了甩头，将这些杂乱心思暂且放下，继续翻页。

“妖师一道，自身的修为决定了可以容纳以及驱使的妖灵数量，切忌容纳超越自身修为数量限制的妖灵，否则必遭天谴。”

姜良看到这一句深以为然，他之前在寨中学堂上听家老讲解过，通常来说，身为妖师，自身能够容纳的妖灵数量是有限的，未达到修业期的妖师由于体内无一丝妖元，身体是肯定不可容纳妖灵的，只能将第一只妖灵纳入神庭，这只纳入神府的妖灵称作本命妖灵。

神庭是智慧之源，也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穴窍之一，绝对不容有失，所以作为本命妖灵的第一只妖灵必须从妖卵就开始培养，日夜以精血浇灌，才能杜绝日后噬主的可能性。

而妖卵珍贵异常，在青峰，寻常人家基本只有“妖井牵引”这一条途径可获得妖卵。

妖井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到修业期才算真正步入妖师一道，可以收复妖灵容纳到体内，再添两只妖灵，驱使三只妖灵与人争斗，从而闯下偌大名头，迈入强者一列。

也有不少自命不凡的倒霉蛋，强行容纳超越自身修为数量的妖灵，最后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神形俱灭的下场。

“妖师体内通常可以容纳高于自身一个境界的妖灵，但是只能驱使相对应境界或以下的妖灵，若强行驱使高于自身修为的妖灵，多半会遭其反噬。”

姜良看到这句话便想起了姜父。姜父就是另辟蹊径，身为得业期妖师，自身可容纳六只妖灵，他却只有四只是与其得业修为相对应的妖将境，其余两只都是高其一个境界的妖王境。

这一类妖师通常战力都异常强大，额外难缠。

虽说能够驱使的妖灵数量上弱于他人，但是高自身一个境界的妖灵给自己反哺的妖元，大大弥补甚至掩盖了数量上的缺陷，他们用于驱使的同境界妖灵更是会着重培养，往往都是能够越阶杀敌的存在。

但是这类妖师并不多见，毕竟想要培养甚至捕获一只高于自身境界的妖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良叹了一口气，姜父纵然是内藏双妖王的绝代得业强者，最后也是化作一捧黄土。

成也双妖王，败也双妖王，最后一战就是遇到强敌不得已之下越境驱使两大妖王，最终虽然灭了强敌。

但是事后，两大妖王一只受创陨灭，另一只则反噬叛主。给姜父带来了极大重创，这才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姜良孜孜不倦的翻着《妖师初解》，已然忘记了时间的逝去。

直到眼皮实在是已经忍不住要粘合起来了，才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低头看着这本足有三指头厚的《妖师初解》，微微皱起了眉头。

“滴水成渊，蛟龙生焉。每天看一点，总有一天我会吃透他。”

这般想着，姜良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旋即合上了书，悄声走出书房。

这一夜，姜良睡得很香。

梦境里，他乘着自己的妖灵翱翔九天，移山倒海。

现实中，他闭着双目，因为傻笑而略微张开的嘴角流出的口水缓缓淌进怀里，浸湿那片包裹着乳白色珠子的半截衣袖。

乳白色珠子在快要被口水浸到的一刻突然光芒大放，滴溜溜一转，便挣开了小截衣袖的束缚，缓缓顺着他的胸膛滚落到其脸上，在他鼻尖上弹了两下，像是在无声控诉着身前的酣睡之人。

已然睡熟的姜良呢喃一声，用手无意识的蹭了蹭发痒的鼻尖，略微砸吧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