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自己心中的梦》： 少年和老人

第一章 少年和老人

清清溪水激流奔腾，霜风吹散了卷云，把悬挂山顶的明月洗刷得更加皎洁。

少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茂密的草地上，柔和的月光洒在身上，空中浮荡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不好，已经这么晚了，老头该要骂人了。”

少年猛然起身，背起手边的竹篓，便往“灵山”上狂奔而去。

山间道路崎岖泥泞，少年依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似乎已经对这条山路地表的每一处特点都熟悉在心了。

奔至山腰处，可以看见近峰处有一条巨大如白带的瀑布凌空而出，喷涌飞泻，挂于山川之间，周身崩珠散玉，水气蒸腾而上，如雪如雾，山风一起，沁人心脾，五脏俱洗。

灵山峰青峦秀，嘉木成阴，喷雪鸣雷般的银瀑从几重云外奔流而下，激荡着嶙峋的山岩，穿越过层叠的古木，义无反顾地坠入深密的涧谷。

山顶烟雾缭绕，山间白练悬挂，山下激流奔腾，构成一幅绚丽壮美的图景。

一口气冲到了山顶，汗流浃背的少年俯身撑腿，上气不接下气，望着前方的红色屏障，屏障的范围极广，如圆柱般罩住了整个灵山山头。

说是屏障其实更像是空间裂开了个缝隙，其上有纹路，密如蛛网。看起来好像很远，又像是很近，当有人靠近时会发出红光，人走远时又会消失。

“总算是到了，老头该不会先开饭了吧。”

少年一抹额头的汗珠，露出了如释的表情，慢慢向前走去，对于眼前的红色屏障好似视而不见，闲庭信步地穿了过去。

当与屏障接触时，密如蜘蛛丝的纹路瞬间变成了旋涡，不断发光不断旋转，与其说是他走了进去，更像是这个旋涡将他整个吸了进去。

屏障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围墙上生满青苔的庭院，“咿呀”一声推开木门，踩过蔓草丛生的石板铺道，院子的左边载了一棵梧桐，树下满是梧桐落叶，右边是一口古井，一套石凳石桌，和一个打水铁通，铁桶的底下有一圈水痕。

少年走到偏堂前，正要伸手揭起青缦。

突然，青缦向外飘扬不止，一股压迫感扑面袭来，杂糅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令人气血翻涌。

“这气息，又是这种感觉，是老头！”

少年停止了手向前伸的动作，脸怔了一怔，露出了骇然的神色，此时脑中只传来了一个信号“逃！”

“唰唰唰！”连退三下，与此同时，一位驼背老人探出头来，微眯的双眼缓缓睁开，黑色瞳孔似有光芒，看着庭院中翻倒的竹篓与从中散落出来的一地通体发黑的东西，看着很像木材一类。

“怎么如此晚？”

老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只见他身穿一件梭布裰衣，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蟠离纹丝带，双眉斜飞入鬓，眼角深痕如刻，密逾蛛吐。

“不……不小心，睡……睡着了。”

声音从庭院的东南角传来，带着几分惶恐，少年的双手双脚贴在墙角两边的墙面上，脸上布满了冷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对于他的反应，老人并不惊讶，一指石凳：“下来坐会。”

少年余悸未消，还沉浸在适才的感觉中，虽听见了老人的话，但身体难以动作，就跟僵住了一样。

直到老人歪着身子靠上石桌、坐上石凳，少年才放空地从墙上飘落，也扶着石桌坐下，只见他悠闲地在那敲打石桌桌面，若有所思，显然是有话要说。

原来今天老人向少年交代了要下山砍“灵竹”，他完是完成了，就是回来的有些晚。

面对老人第二次施展那神秘力量，少年揣测不到他是发怒生气了，还是另有什么想法，只有安静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灵竹，砍起来有难度么？”

老人的提问先打破了平静，睨着石板上灵竹光滑的切口。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问这个。

“嗯……这个啊，以前是挺费劲的，不过现在，”嘴角微扬，神色倨傲：“一击即可！”

“哼！一击么。”老人露出了微笑，骄傲的神态倒似还胜过了眼前的少年。

灵竹，灵山上特有的竹子，与寻常竹子不同，通体发黑，具有异常坚硬的特点，就跟碳精一般，它不需要吸收水或是土壤中的养分，是直接吸收灵山上浓郁的灵气茁壮成长起来的。

一片沉寂之后，少年突然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那种令人压迫的力量？”

这是个在他心中埋藏了很久的问题，时间可以追溯到他与老人的第一次相遇，那是个舒爽的下午，那时还只有十岁吧。

“这白云深处竟还真有人家啊！先是屏障，又是院落的，难道真如山下所说，灵山有仙人居住？”

少年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就带着好奇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是慢过腰身的青葱草色。

“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就说嘛，灵山也没人，无知乡人，迷信禁忌忒多，故弄玄—”走着走着，“虚”字还未出口，突然噤声不语。

（正堂有光！）

一个背影站立在正堂中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堂内陈设简普，四角只点了几根火烛照明。

走近些，只见一头乌发银鬓，是个老者，他的背影并不高大，似乎还有些驼背，但少年的双眼一看到这背影，心神就被吸引了过去。

走着走着，少年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全没注意身后的柴门，悄无声息地关合了。

老者闭目仰头，通体放空，叹了口浊气，益发如渊上蒸云，亦轻亦沉，似有几分出神入定之感。

忽然，他腰背一挺，背影一瞬间变得雄伟起来，就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千峰万仞，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连四角的烛光也被压抑得黯淡下去。

少年张口看着，一脸迷茫，他感到自己就像迷失在幽暗密林之中，虽然前方就只有一条笔直通道，但现在举步维艰，怎么也无法向前。

“不行，不能动，也不想再动了，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吗？这是什么？”脸上露出心惊胆裂的神色，无数问题在心中回响。

彤艳艳的烛火飘摇一晃，光线重新变得，明亮起来。那股逼人的气势缓缓消散，立在堂中的背影转过身来。

少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吓得一身冷汗。只见老者颔下的长须灰白近雪，背负着双手，身如停渊气如云，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折断。那双乌黑的眼睛目光沉静，精光内敛，显示出他的年纪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老人缓缓踱步上前，双眼始终不离少年面容，缓缓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努力咽了口唾沫，依旧无法冷静，哆嗦着嘴道：“今……今自在。”

老人沉默了一会，又道：“从哪儿来？”

今自在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老实答道：“真新镇，我是坐船来的探险家。”

话音刚落，老人负手径向少年，淡淡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第二章 灵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自东向西横贯灵山上空，像一条璀璨的星河在流淌。明月又如白玉盘一般，与数不清的星光一起，将整座灵山映得一片通亮。

老人自石凳上站了起来，山顶凉风吹得他鬓发飘散、衣袂猎猎，望向远方夜空，平静道：“为什么问这个？”

今自在耸了耸肩，道：“我感觉是你有意想让我发问，了解这秘密的力量。”

老人负手而立，淡淡道：“怎么说？”

虽然只是猜测，但今自在认为自己理解无误，便解释道：“时隔多年，你再次施展此招，绝非偶然。”

老头露出了“不错哦”的表情，但也不过一瞬而已，波澜不惊道：“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怎么了，想学吗？”

今自在捕捉到了那个微妙表情，睥睨老人，心里嘀咕：“老头，天天就知道装高深莫测。”

“我相信这世上鲜有人会对那不着迷的，请不吝赐教吧。”今自在装出恭敬的模样央求道。

“灵。”老人忽然开口。

听到这个陌生字，今自再迟疑了一下，问道：“灵，那是什么？”

老人默默解释道：“灵，实际就是一种生命的力量，每个人乃至万物都会发出微量的生命力量，‘万物通灵’也就是这个道理。”

今自在倚头听得入神，感觉有些不对，将手掌竖在老人面前，问道：“等等，老头，你的意思是说万物皆有那种力量，那为什么我不能施展灵，灵山上的花花草草、瀑布水流也不能。”

老人似是早就知道会有此问，按下今自在的手，缓和道：“因为你们的灵都属于沉睡状态，沉睡状态下的灵非常微弱，难以感知，更别说是控制使用。”

今自在心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老头今儿有意将话题摊开，我就索性问到底。”

“既然你会灵，定是知道苏醒灵的方法，是吧。”

“两种。”

老人在今自在面前伸出了两根枯瘦手指，徐徐道：“想要苏醒灵的方法有两种。其一是渐渐地唤醒，通过不断地修行与锻炼的累积，强化自己的肉体与精神到一定境界时，灵就会自然而然地觉醒；其二是强制地唤醒，通过一次性接受超出自己承受极限的灵，催发沉睡的灵苏醒与之感应。”

“这个，我不太懂，既然可以强制觉醒，那慢慢觉醒的方法岂不多此一举，花这么多时间干什么？”今自在双手环胸，疑惑道。

“不，强制觉醒灵的方法虽然速度极快，但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远比正常觉醒灵时更强健），一次性接受这么大的灵，会有全身经脉爆破的危险；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远比正常觉醒灵时更坚定），则很可能会因为接受大量的灵而感受舒爽到迷失自我。“老人笑着摇头，声音轻描淡写，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最后一句却透出一股肃杀。

“或者你也可称之为旁-门-左-道！”

不知何时，今自在已经起身走到竹篓边，右手抓起一根灵竹敲击左手掌心，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夜以继日地完成那些非人哉的修炼的原因么。”

老人凝目瞧了瞧他，片刻方道：“我不谈别的，单说这灵竹灵山，灵竹之中饱含着灵气得以如此坚硬，灵山高耸入云且羊肠九曲，无日无之的劈砍、日日于崎岖山里奔波游走便已经练就了你强横于常人的膂力与脚程，这对你觉醒灵是大大的有好处的。”

突然，今自在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从没有见过这么强劲的手刀，老人右手横过粗壮的灵竹，手竹相交的声音只比针掉落地的声音大些，斜握的灵竹动也不动。之后“唰”地一声，灵竹沿着锐痕上下两分。

“这也是灵的力量。”今自在强忍着激动，心怦怦直跳。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灵竹的坚硬，即使经过多年的锻炼，就算能够一击即可，他倚仗的大部分力量也只是斧子的锋利而已，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人”能够仅靠手掌切灵竹。

老人望着他，忽然道：“记得你曾说过，你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不知现下是否如初？”

今自在一怔，仿佛是内心的底层受到了触动，一双剑眉星目迸出少有的精光，冷冷道：“依旧，我做梦都想去外面看看，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被什么所吸引，可以抛弃仅剩的亲人，义无反顾地离开。”

老人点了点头道：“外面有许多没有灵便不能踏足的地方，如果你想遍历世界，周游一番，灵是必不可少的，有时就如同通行证一般。”

今自在道：“既然如此，这灵我是非学会不可了，只不过，老头，你要我日日在这崎岖山里砍柴挑水，抓这个杀那个，宰那个吃这个，往来不知了多少回，锻炼心智与体质，我的灵也不见觉醒，你今天又突然讲这些话，不会打算给我用你口中所说的旁门左道吧？”

老人摇头，“然也，因为你非比寻常，不能以常理对待，用寻常法子只能是徒劳无功的。”

今自在一怔，内心将之视为了夸赞，瞬间心花怒放，心中满足：“嘿嘿，果然我是个天才么，恩……以前我还只是感觉，今天老头这么一说，总算是印证了我心中的想法。”

老人似是看出了今自在的狂妄自大，弯起指节往他头上一敲，将他整个敲倒在地。

“爆栗！”

今自在委屈地揉摸着后脑勺的凸包儿，迷惘着坐起身：“老头，怎么突然开大啊！”

“别太得意了，小子。”老人一捋长须，徐徐道：“你身上的灵虽然处于沉睡状态，但是却精纯无比，照理说，未觉醒的灵是无法被窥视的，可从我们师徒第一次相见时，你丹田散发的灵就清晰的呈现在我眼前，可谓说是一怪事。”

今自在打量起自己的小腹，问道：“精纯吗，既然如此，我应该比常人更容易觉醒灵啊！可为何还要行旁门之法？”

“所以说你是奇之又奇，你的‘灵储’极大，也就是对灵的储存需求极大，虽然你的灵比常人浓，却因无法填满你的灵储而使你无法感受被灵包围的感觉，这样的结果只能永远让你一直与灵失之交臂。”

“造化弄人么。”今自在自嘲道。

“老天有时候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在这点上你我师徒倒是很投缘。”老人自嘲了两句，又道：“以你现在的身体，应该可以接受那样程度的灵，现在我问你，为了掌握灵，有坚定的信念承受我的灵吗？”

“老头，开玩笑吗？这么好玩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