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易逝》：001希望

001希望

这是故事的开始，两颗流星从天上划过，人们见到流星自然是想到许愿祈福。

湖心宫外的小亭内，一个身穿浅紫色华服的小女孩和身穿黄袍的男人相对而坐，这是少有的父女相聚，身穿黄袍的是当今的武王，自然是要日理万机，难免会对自己的儿女少一点如平常人的关心，也只有今天是女儿生辰的日子，才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为她庆祝，小女孩看着只有五颗星星的天空，今天的她是无比的开心。

突然小女孩开口说道：“父皇，快看天上，是流星，快许愿。”

堂堂的武王岂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为了自己的爱女，还是闭上眼睛装做许愿的模样。

“父皇，你许了什么愿望。”小女孩喜开颜笑道。

“我许愿你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看着你长大，见证你这一生中所有重要的事。你许了什么愿望呢？”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的眼睛宠溺地说道。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疆域能向外扩张，但今天是女儿的生辰，他不愿再想着这些让他满足权力欲望而又疲倦的事情了。

“我希望父皇的愿望能够成真，我的愿望就不告诉你了。”她违心的说道，说完她的眼神好像暗淡了下来。

她的愿望实际上是：希望父皇能够健康长寿，自己能挣脱这座全大陆最繁华的牢笼。她从未见过皇宫外的世界，她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湖心宫。正是武王的过分呵护，他认为这是对女儿最好的保护，同时这也让她比外面的人儿更加单纯，也更易受伤。

官宦们的愿望自然是升官发财，平民百姓则是想着日子变好，边疆的士兵希冀着和平这样他们就能平安返乡。

一个少年在一个破落庄园外许愿自己能够像武王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武王是一个好皇帝，他统一了中原，颁布的的法令也让人民满意，让人爱戴，抚平了过去人民饱受战苦的心，开创了太平盛世。

他们对着流星许的愿望，大多都没能实现，但也有极少数的人实现了自己许下的愿望，那一部分人则极力宣扬着流星能实现人们愿望的想法，人们或许不相信，但见到了流星还是会去试着许下自己的愿望。

人们眼中两颗流星不是仅仅从天空划过，而是在大陆的一个荒郊坠地，砸出两个深坑，发出‘轰隆’的巨响，引起山林的野兽一阵哀嚎怒吼，有的畏惧，有的好奇，有的只是跟着吼叫。

两个深坑的中央，从发出淡红和淡蓝的两个碎石堆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说道；“你这玩意真不好使，还不如自己飞，来的舒服实在。”

另一人不语，默默的收集那些发出淡光的碎石。

那个人自顾自的继续说；“老鬼，看谁弄得快吧！”说罢人就闪身不见了。

只见碎石聚成一团，然后变小，悉数收入囊中。然后也离开了这荒郊。

在这个坑中被那些淡光碎石接触的石头突然发起光来，在一瞬间照亮了山谷，之后光芒收束消散，野兽们见此异象纷纷向此聚集，到此只见深坑，只见坑内有一堆瑰丽的碎石，一堆散发出悠悠的寒气，一堆炽烈无比像是要吃人一般。野兽们自然不想去冒险，纷纷退却。

数日之后。

正值梅雨时节，扬州城下着大雨，时不时有电闪雷鸣。行街上的商贩收了自己的摊子，街上倒是冷清了。酒饭馆、青楼倒是热络起来。男人们去酒馆喝一壶热酒，暖暖身子，女人们在家里照看自己的孩子，做做手艺活。

在城东的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中，大部分建筑早因年久失修，风雨侵蚀、蚁蛀虫咬下颓败倾塌，唯有一间小石屋孤零零瑟缩一角，穿了洞的瓦顶被木板封着，勉强可作栖身之所。

在屋内的暗黑里，一个少年瑟缩在屋内，发出一声呻吟，接着是身体转动的摩擦响声。

这个少年叫李世石，这个名字是他七岁的时候自己取的，‘李’是当今的第一大姓，而且他希望自己如这世间的石头一般顽强多变。今年已经十三，少年无父无母，自幼孤零一人，听别人说他出生的那一天满天都是血红色的，母亲因为他的出生难产死了，父亲不久也病死了。

后来一个爱喝酒的男人收养了他，七岁的时候养父也喝酒坠入河里淹死了，那时他连个名字也没有。因为大人们认为他不吉利，这让其他的孩子也不愿跟他玩儿，他也不希求别人的可怜，自然是一直孤零一人。

当今天下以武立国，人若有一身好武艺就能出人头地，他只能每天去武堂外偷习武功。他偷学的这家武堂是闻名江湖数十年的武龙创立的。

多数武术典籍仍是以文字为主，若是目不识丁何谈习得高深的武学，所以他也不忘学习，也时常去学堂外偷听，有时有顽童逃课去外面时，他也可以趁机进学堂里感受一下光明正大的学习，这也是他活到现在为数不多的快乐。逃课的顽童知道有人‘替’自己上课自然是乐意的，学堂里的夫子看到他经常伏在窗外偷听知他爱学，看到了也不点明。

武堂的堂主武龙自幼习武，已近中年仍未娶妻，一生钟情于钻研武道，以一手伏龙真气纵横于江湖，早年又击败数个名门子弟，更是声名远扬。武龙自己也是一个爱才之人，对于有习武天资的人但贫困的人也是不吝让他们直接能够习武，正因为他的豪爽，在这方圆几十里他的武堂能够做的头筹。

李世石自打记事以来就想着拜在武龙门下，但奈何连武龙人也见不着，也没有能力供给自己加入武堂的学资，想来也是遗憾。

近十年的武龙已经罕有到武堂打理事物，一切的事情都交由弟子处理，但因武堂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远近慕名而来的人，仍是络绎不绝，为了减轻负担，他的弟子们也取消了免费习武的那部分，让武馆的规模在得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今天去偷习武功的时候被发现了，其实并非如此，平常早就知道有人在偷习，只是武龙为人生性豁达，门下弟子也深受他的影响，自然是不会把他偷习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昨天他得罪了外门学徒的大师兄，他们自然想着给他一点教训。

武龙武堂内的外门学徒大多愚钝，学得甚至没他这个偷师的人快。那帮学徒如果一对一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十双手，自然是被他们痛打一顿。

现在他只得一人在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他现在找到了这个机会，他认为是几天前向流星许愿得到的反馈，他这个无人怜爱的人终于得到了机会，看来老天爷不是那么的偏心。

因为受伤所以他专门挑着人少的小道走，周围布满杂草，中间是人踩出来依稀见到泥土的小径。就在他拖着这满身是伤的躯壳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张通体发光的薄片被泥土覆盖着，想必已经在这里呆上数天了。这材料他未曾见过，想必是上等货品。得益于他平时伏在学堂窗外苦学的功劳，上面的字他全能认识，上面写着武林的一个苍山派，广招贤才，在中原范围内招收资质优良的外门弟子，若是有机会给门中的二代弟子看上，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可以去直接修习门中的上乘武学。

看完这薄片上的字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知道自己有机会出人头地了，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张薄片收入怀中，生怕弄丢，也怕被人抢走这得来不易的东西，环顾四周，见周围空无一人才放心下来。

这条小道是条近路，那些挑粪的人，最爱走这儿，明明这么惹眼的东西，在这小道上数天，却无人发现，也是让人感到奇怪，并且为什么这样宝贵的东西会随便丢在地上，一向心思缜密的他，此时被喜悦冲昏，自然也没能想到这点。

他想着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他打算明天就出发，今天睡一觉就过去了，他想着收拾些东西出发，发现自己除了身上的破衣裳什么也没有，想去跟别人告别，是学堂的夫子吗？去感谢他？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了。一时也想不到有谁会挂念自己，那还有什么必要去向他们告别呢？如果说他走了之后会想起他的，也只有那些曾经逃课而没能被夫子‘发现’的顽童吧，又或许不会。不然一股失落涌上心头，让他感到难受，比身上的伤更加难受。

李世石把身上有些潮湿破衣裳脱下，放在草垛下面捂着，想着明天走的时候能带走，这里的味道。

明天会变好的他像往常一样安慰着自己，毕竟是少年的身体，也不顾身上的伤，很快就因为劳累而睡了过去。

002出发

李世石起身，把脸洗干净，这是他难得洗一次脸，他想干净点离开这里，赶去街市的包子铺。天刚蒙蒙亮，路上的人也是极少，店铺也才陆陆续续开了几家，街市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花果蔬菜的香气，再过会肉铺子开张了就会打破这一美好，李世石无暇去感受这些美好。

李世石打算用他仅有的的一块铜板去换取了贞嫂家昨天卖剩下的馒头。贞嫂是整个集市最漂亮的女人，因为生活困难才嫁到这个卖包子的老王这里，在他心里觉着这是扬州城最漂亮的，这个女人也是善良的，经常偷偷把卖剩下的馒头给他，他想着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一个想贞嫂一样漂亮、善良的老婆。

今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想体面一点，就用钱买了。

“贞嫂，我来买老馒头了。“李世石手里攥着铜板，笑着对贞嫂说。

“好呀。”贞嫂见到他手里的铜板，看着他干净的脸儿，看着他那露出牙齿的笑容，不免心生怜悯。

她知道这孩子身世可怜，自己也跟丈夫商量过收养他的事情，但丈夫始终不同意，认为他这个孩子不吉利，所以给他馒头也只能偷偷的给。

“我今天就走了。”李世石道。

“去哪?离开扬州城吗？”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做些什么。“

“去学武功，做一个像武王一样的大英雄。”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李世石期许的望着贞嫂，希望她能流露出一丝的伤心，但是她没有。

“孩子，路上小心。”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馒头往包袱里塞去。

“孩子，这个菜包刚出炉的，你趁热吃了吧。”她还是很平淡的说道，说完又拆开包袱，往里面装今天刚出炉的馒头。

“恩。”

“孩子，以后当了大英雄千万不要忘记贞嫂，要是回来了记得来贞嫂家吃包子。”贞嫂开玩笑地说，她只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以后有人能够疼爱他，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一定。”李世石开心地说道。

就这样穿着一身破衣裳，背着一小包袱的馒头出发了，他来到扬州城的城门，回头望着城门上扬州城这三个字，不免有些伤感失落。他在这里少有人挂念他，或许没有，离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对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感到伤心，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去了是否还会回来，就像被征的士兵离开家乡一般。

李世石照着薄片上绘制的地图往苍山赶去，想着用双脚走到那里。

很快就天黑了，走了一天也没走多远，附近也不见人烟，只能草草在林间与河水的交界处休息，饮山间的溪流，吃着馒头，再摘些许野果，也算是无忧无虑，比起以前的生活还算惬意。

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五颗星星已经挂在夜空，他想着前几天的流星，他心中始终相信着是流星让他得到这机会的，他无限感激着。

带着疲倦和一天的舒适，李世石很快就要入睡了，突然林中的冒出一丝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往他这个方向奔驰而来，他突然警觉起来，正是这种警觉，让他注意到了他平时听不到的声音，担心是有猛兽。

突然从林中跃出一人，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个身高六尺有余，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他的脸被遮挡着，但是能看到他的眼睛，看到那动人眸子。

那人见到这里有人，好像有些慌张，突然开口：“等下有人会追上来，要是问起你来你就说没有见过我。”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难以分辨男女，而且让人十分不适。

说完直接往河里跳去，就再也没出来，也不等李世石回答他。李世石探身望去，由于天色的已暗，只有少许的月光，需要非常仔细的看才能看到他伏在河水较深的底部一动不动。

不久林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的动静比之前的要大，应该是来了更多的人。

这应该就是刚才他说的人了吧，李世石想着。

他有些慌张，立刻回头望着林间，带着害怕的情绪，望向树林。

有一个背上带着刀的满面虬髯的大汉从窜出，李世石还以为是有好多个人，想来是前面那个夜行衣的人，轻功极佳的缘故，这人一脸凶相，让人难以喜欢。

大汉直接问他：”小兄弟，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人往这里走。“

李世石又害怕又耿直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他现在在哪里？”大汉不顾他的摇头。

水里的那个人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没有从水里出来。

李世石指着河水的方向，没有说话。

“他是往那里走了？河的对岸？”虬髯大汉有些着急的问。

知道大汉误会之后李世石一阵喜悦，想着把他骗走好了。

李世石还是没有说话，大汉以为他是哑巴，不再追问，正打算离开，往李世石指着的方向追去。

突然那人从水里腾跃而出，一把长剑刺向大汉的背心，大汉的反应极快，很快就避开了要害，但却意外的刺伤了他的右臂，受了不轻的伤。

“卑鄙。”大汉怒道。

黑衣人不理会他，继续用长剑刺向他，而且是直刺心门。

两人缠斗起来，李世石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激烈的打斗，立刻往林间钻去。武龙武馆的教授拳脚功夫注重练体，而不是注重搏杀，自然没有，像眼前这两人般凶狠。

两人刀剑相击，闪出阵阵火光。大汉由于受伤，一直处于守势，那穿着夜行衣的人，不断进攻，但那大汉力量上好似更优于那黑衣人，即便右臂受伤，也能与黑衣人分庭抗礼。

两人刀剑相抵比拼内力，片刻之后两人互退五步，满面虬髯的大汉经过剧烈的打斗，右臂的伤口更加严重，此时右臂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

就在这时他将左臂置于身后，不知从何处掏出几把短匕。

李世石正处于他的身后，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突然大喊：“小心。”

直到接近死亡大汉才知道这人不是哑巴，觉得自己死得冤。

大汉被这一声叫喊干扰所分了神，高手对决岂容分神，黑衣人借此机会，再次出剑，此剑刺入心门，大汉已失去战斗力，他瞪大着眼睛，即刻反应的右臂也没有挥下去，就在空中僵住，左手的短匕已经手里飞出，黑衣人稍作闪身，短匕仅仅划破了黑衣人的右臂的衣服，只留下一道小痕，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黑衣人将剑拔出，大汉伴随着剑与血肉的摩擦声倒地不起。

李世石觉得他的话害死了一个人，不免有些难过。

他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夜行衣帽子和面罩露出了他的脸，这是李世石看清了，好俏的男人脸儿，那般让人厌恶的声音下面，竟有如此俏丽的脸儿，一时望得出神。

那人赶忙运功，试图将自己的衣服烘干，完全没有理会一直站在身旁的李世石，而李世石也像哑巴一般在旁边干坐着。那人身上一直冒着白气，很快就把衣服弄干了，之后就从大汉腰间拿出一些银子，像是把碎石随便一丢往李世石怀里扔去，之后又从大汉身上翻出一张卷轴，看也没看就往李世石那里扔去。

他好像因为声音不想与李世石再多交谈，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赶忙离开了这片树林。

拿着他的银子，李世石觉着受之有愧，李世石正要开口，那人就闪身离开，望着他的远去，只能感叹于他的轻功之好，在林间穿梭，不细听根本无法注意到，而且速度之快也让人目瞪口呆。

李世石打开卷轴，上面是‘乱披刀法’四个大字，下面是几幅图画，上面的人持刀挥舞，光看卷轴上的画面就觉得，这刀法凛利无比，刚猛无双，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大汉使用的刀法，一时手中无刀，也没法练习，也就此作罢。

李世石忙活着将那满面虬髯的大汉埋掉，心里伤感，觉着自己这人是不是真的想扬州城的人所说的那般不吉利。

毕竟是少年人，痛苦来得快，忘得也快，李世石也不去细想，马上就席地躺下准备睡觉，枕着那张柔软的卷轴，把手放在头下，河边吹起了微风，舒服无比，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