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真圣》：：书生算命

第一章：书生算命

荆国，蓝池郡，东昌府，沧溟县城。

正午时分，沧溟县繁华的玄武大街最为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面。

一个身穿青衣的小书童正蹲在街边的角落里，目光闪烁地打量着路上过往的行人。而在小书童的身边还蹲着一个身穿雪白书生服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大概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个青年用黑色的布条蒙着双眼，他似乎是一个瞎子。

一个是身穿白色书生服的瞎眼青年，一个是身穿青衣的小小书童。

两个人蹲在街边的角落里面，鬼鬼祟祟地低声嘀咕议论。期间冒出一些摊子是借来的，消息是真实，有圣师来临，必定成功等等莫名其妙的话。

片刻之后，身穿青衣的小小书童就离开了。而身穿书生服的瞎眼青年则是走到了玄武大街另外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起来。

没过一会，青衣小书童再次出现，而且他还搬来了一整套的工具。一张小小的方形桌子，两张凳子，一根撑着布条的竹竿，一筒算命用的竹签。

桌子一摆，凳子一放，竹竿一插。三下两下之后，一个简陋的算命小摊就出现在了玄武大街的角落边上。

蒙眼的青年书生袖子一拂，身躯一扭，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凳子的上面。而身穿青衣的小书童的是无声地站在了一边。

子不语怪力乱神。

儒门弟子修持浩然正气，正大光明，素来不信鬼神之说。眼下却有一个书生来摆摊算命。好吧，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这摆摊算命的书生还是一个蒙眼的瞎子。再搭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青衣小书童。如此怪异的组合一出，登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渐渐地就有好事之人围了过来，对着瞎眼书生指指点点。

对于周围的指点议论声音，瞎眼书生浑然不觉。就连那小小的青衣书童也是漠然以对。

路人围观已久，终于还是有人忍耐不住了。只见一个长相粗鲁的壮汉大大咧咧地走了上去。才一坐下，没交谈两句，大汉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贼书生，你他娘的根本就不是算卦，你这是在抢钱。”

正打算上前揪起对方衣领的时候，目光却看见了那件雪白的书生服。这书生服的材质可不一般，一般的穷书生可是绝对穿不起的。犹豫再三，这个粗鲁的大汉最终还是没敢动手。不过离开小摊之后，他还是愤愤不平地把自己的遭遇给说了出来。

周围的人群一听，顿时就炸了。

“什么？算一卦要一百两白银！而且还要先交钱后算卦，这是什么道理！”

“这哪里是算卦，这分明是抢钱吧！”

“本来以为当官的抢钱手段狠。没想到这读书人抢钱的手段更加的狠。”

“咦！不对，他不是个瞎子吗？瞎子怎么能够读书识字。他到底是不是读书人呀？”

“嘿嘿，都散了，都散了吧，什么读书人，就是一个骗子。我们都不用理他，让他在这里骗鬼吧！”

议论声中，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

对此蒙着眼睛的青年书生并不为所动。就连身穿青衣的小书童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不过等到人群散开，小书童还是难掩脸上的忧虑之色，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询问：“楚哥，这样做到底行不行呀。我们这一趟真的能搞到钱？”

蒙着眼睛的青年书生小声回应：“阿虫你放心哩，一定能搞到的。不过你打听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个李富贵等会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

青衣小书童小声点头：“李大员外的消息，是我从李府管家他相好的三大姑侄子口里听来的。据说李大员外为了让他的儿子去书院，这几天一直都在奔走忙碌。他今天铁定会经过这里的。楚哥，来了，来了，李大员外来了！”

青衣小书童的话音刚落，玄武大街的一端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小的见过李大员外。”

“李大员外好。”

“李大官人好。”

“李大员外，狗子向您问安了。”

只见一个身上穿着锦衣的大胖子。在一片阿谀奉承的叫喊声中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这个大胖子大概五十岁上下。他身躯臃肿，满脸的富态，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左右两手各戴着两枚碧玉绿戒指。手腕处还戴着几串有安神作用的万年沉香木珠。

在大胖子的身边，两个身穿青衣的仆从龙行虎步。辟退行人，以免冲撞。而在大胖子的身后则是有两个气息内敛，身穿紧身黑色劲装并且携带兵器的汉子紧紧护卫。

这个被人前呼后拥，四面包围保护起来的人名字叫做李富贵。

李富贵乃是这沧溟县城内有名的富豪。占据着县城内大部分的产业，县城之外更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根据沧溟县好事者私下的排名。这李富贵的财富在整个沧溟县城内可以排到前三。可以说李富贵什么都缺，他就是不缺银子。

不过在眼下不缺银子的李富贵显然是心中有事。他一路行来，对于周围的讨好声音都不怎么理会，对于摆在角落里的简陋算卦小摊更加是一无所察。

眼看着李富贵就要走过去。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书生算卦，释疑解惑，排忧解难，决断前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位李员外，你要不要算一卦哩？”

这个清亮的声音，正是从蒙眼书生的口里吐出来的。只不过其中的内容却显得有几分的古怪。

李富贵满怀心事，本来是没有留意到街边的角落有这么一个卜卦小摊。听到瞎眼书生这么一吆喝，豁然抬起头来。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简陋的算卦小摊。对于这种随处可见的算卦小摊，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第二眼，他就看到了身穿雪白书生服的书生，以及对方用黑布蒙着的眼睛。

看到对方用黑布蒙住了眼睛，李富贵臃肿的身躯就是一抖。脸上错愕的表情瞬间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冷。

他的心中正感到异常的烦闷，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来抚招惹自己，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当时李富贵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走到了简陋的算卦小摊前面。

第二章：有眼无珠

沧溟县城赫赫有名的富豪李富贵走到了简陋的算卦小摊前面，他的一双圆形的眼睛发出了豹子一般的凶厉目光，扫了青衣小书童一眼。这才盯着蒙眼书生，冷哼一声：“书生算卦？闻所未闻，见过未见，你这样做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要是让那两位知道。嘿嘿！”

说到最后，李富贵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声。

蒙眼书生听见对方的话，“呵呵”一笑：“书生遵从师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途经贵宝地，特来化些斋···。不，简单点说就是书生身上的钱银耗尽了哩，特来这里设置摊子弄点盘缠。”

李富贵能积攒下万贯家财，也是心思活络之辈。他第一眼看到蒙眼书生，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冲着自己来的人不用问都是为了自家的钱银。可还从来没有人像眼前这个书生这般摆明了车马，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目的说出来的。

拜托，你一个算命骗钱的，好歹要装神弄鬼弄得委婉一点吧。就这么赤裸裸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实在是有违职业道德呀！

就在李富贵发楞的时候。蒙眼的书生就继续开口：“本书生算卦乃是遵从你情我愿的原则。每一卦盛惠白银一百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位员外，要不要书生我替你算一卦哩？”

李富贵一听，脸色刷地就变了。十两银子，就足够一个家庭过上一年充裕的生活了。一百两银子，那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十年的花销了。

他是家财万贯不假，可是他的家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对方一个摆摊算命的下贱货色，开口就是一百两，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这小子磨刀霍霍，是把自己当成大肥羊了吗？”

当时的李富贵怒极反笑：“小子，胆子够肥呀！敢撩惹到我李富贵的身上，你是外地来的吧！嘿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李富贵是靠什么发家的。几十年前老子也是摆摊算命的！你守在这里摆局就是为了等我吧！还用黑布蒙眼装瞎。这都是烂到家的旧伎俩了，你真把老子当成瞎子了吗？来人，把他的黑布撕掉。然后连人带物一起扭送到县衙去，老子要告他个欺诈的罪名。”

原本垂手伺立在两边的两个青衣恶奴听见，同时应了一声诺。然后扯起袖子满脸狞笑地向着瞎眼书生走去。

站在算命小摊旁边的那个小小书童一看这状况，顿时脸色剧变。连身体都开始了颤抖。

李富贵察言观色，看到小书童的模样，越发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于是就一脸阴笑地睨向了蒙眼的书生。裂开大嘴露出了一排发黄的牙齿：“连老子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出来招摇撞骗，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两个青衣恶奴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去，正要出手的时候。

忽然，蒙眼书生大叫一声：“且慢，且慢，李员外你说我招摇撞骗，是在怀疑我装瞎骗人吗？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证明给你们看哩。”说完，伸手就把蒙住双眼的黑布扯落。

从李富贵走向简陋算卦小摊的那一刻起，周围就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此时的围观者更是里外三重，把四周堵得严严实实的。当蒙眼书生扯下了黑布的时候。

“嘶”的一下，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各种议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有眼无珠，还真是个瞎子呀！”

“我还以为他是装瞎呢！”

“是呀！我也是以为他是在装瞎。”

“是李员外说他装瞎，我才会这样认为的。”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瞎子了。”

扯下了黑布的白衣书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的双眉十分的秀气，而一双眼睛却是全部泛白，没有一丝的杂色。他是一个没有眼珠子的瞎子。

白衣书生依旧端坐不动，他那一双没有眼珠完全发白的眼睛，直直往自己面前的李富贵瞪去。白如冠玉一般的脸上还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蔑视。总之就是各种的不怀好意。

两个青衣恶奴骤然看到这一幕，骇得倒退了两步。

李富贵毕竟是见多识广，见到白衣书生没有眼珠子的双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呸！出门遇瞎子，老子最近还真是晦气。罢了罢了，老子大度不和瞎子一般计较。我们走。”挥一挥手，带着手下转身就走。

瞎眼书生施施然地用黑布重新蒙住了眼睛，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李员外，今年可是书院开门的一年。每隔十年才有的一次机会，员外难道就打算放弃了吗？”

已经走出人群外圈的李富贵听见，猛地转过身来。几个起落，身形矫健得堪比一只成精了的野猴子。重新出现在了蒙眼书生的面前，厉声大喝：“瞎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是谁泄漏给你听的？”

瞎眼书生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这些事情自然是书生掐指一算算出来的。没有金刚钻哪里敢揽瓷器活。没有这点本事书生也不敢摆下这摊子！沧溟县的县试快要开始了哩！这县试想要考个前三名不难，可是前三名想要进入樗下书院那些读书人的法眼。那可真是比登天还要难上三分哩！”

李富贵听到樗下书院四个字，浑身的肥肉都是一抖。也顾不了自家的脸面形象，陪着笑脸：“前辈高人，是李富贵失礼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瞎眼书生朗声回应：“鄙人楚歌。一介山野匹夫，人间游客，姓名谈不上尊贵。员外你可是打算算一卦了？盛惠一百两白银。你若是出的起那么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若是出不起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不要阻挡我做生意哩！”

李富贵听见对方自称为山野匹夫，人间游客。与传说中的那些世外高人的形象何等相似。当时双眼中迸发出了一道热烈的光芒，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大额银票，足足有五张，直接塞进了楚歌的手里：“前辈，这里是五百两的银票，恳请前辈给小人指出一条明路。事成之后另有五百两奉上。”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样的一幕，顿时发出了一片的哗然声音。然后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上了李富贵手里的那五张大额银票。

瞎眼书生仿佛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接来了那五张银票，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小书童，随后微笑：“本来只收一百两。不过员外慷慨，那鄙人就却之不恭了。这里闲杂人等太多，有些事情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员外能否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我们再另行商议。”

李富贵抬头环顾了周围一眼，见到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围观的群众。想到自己花了五百两白银换来的消息，怎么能让这些可恶的穷鬼一同分享。当时就猛地点头，一片声附和：“对对对，还是前辈考虑的周到，还是前辈考虑的周到。我们换一个地方再说。阿大，你立刻到清风楼去告诉陈瞎子。就说贵客临门了，让他把无关人等都清空了。”垂手站在一边的一个青衣恶奴听见，立刻领了一声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得仿佛夜莺的声音响了起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穿着我儒家弟子的服饰，却在这里骗人钱财。如果你不是一个读书人，那么你就是一个骗子。如果你是一个读书人，那么你就是有辱斯文。你不觉得可耻吗？你真是无耻呀！”

话音落下，就看见两个年轻的男女越过围观的人群，走到了简陋的算卦小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