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文全集》:新狂人日记
新狂人日记
致敬狂人日记——《一个疯子的自述》
前几日一亲戚去世,前去探望才知道了他病情的怪异——疯病。得病时无话不说,无言不语,以致心力憔悴。整理其遗物,偶然发现一本手记,读后深感震撼,于是整理成文,供人观看。
(一)
电视里总放着的是西游记和动画片;除了几个傻子笑呵呵地凑在那儿;我却早烦了。
哦,对了。好像我也是傻子。
(二)
我一直很敬畏那些穿白色衣服的人。他们一次能说好多字。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也学了他们,结果只是吐着口水。于是他们便把我绑起来,捆在床上面,叫我动弹不得。我不懂,难道我说错了?
我以前只知道我有错才被关起来,没想到错得这么离谱!
(三)
悄悄告诉你:我又多了个室友。
她人很好,眼睛极大,我们也很谈得来,准确说,简直就是我的知己。她跟我讲了许多外面的事,说奥运会又要在北京召开,——总之天南海北的事她都知道。不过我疑心她有怪癖,总是躺了不动,还不吃饭。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关进来了吧!
提醒所有孩子:不要挑食!
(四)
每次吃完饭,他们都要给我些糖豆逼我吞进去。那些东西味道实在怪极了,却独独跟甜不搭边。我委屈得很,便偏偏嚼碎了咽下去。他们就好似很恼,在一旁暗暗讥笑我有病,又用东西堵住我的嘴,不听我说话。
去他娘的,你们才有病!
我们这里有爱哭的、有爱笑的、有爱唱戏的也有爱咬被子的,可就是没有爱吃那鬼东西的!
可谁好好的要逼人去吃那糖豆(其实我知道那是药)呢?
哦!我知道了。原来都有病!
(五)
其实我知道有病的事;脑子里总是时好时坏;而且还不是寻常的病,所以要被单独关起来。
不过我想那群穿白色衣服的人应该也是有病的,不然,干嘛跟我们关在一起?
(六)
天气越来越热,我们统一的那套衣服早就穿不住了,可不晓得那群人怎么还是一身白色。
莫非是天气太热,脑子也出了问题?于是我便和了点我的药在他们喝的水里,嘻,你们也好好治上一治!
(七)
有时候半夜会突然有人醒来,哭喊着说怕死在这里,过会儿又莫名地笑,这时我的心脏就会发作般的疼痛,于是我逃到院里,可这月亮也照出些刺人的冷光打在我身上,让我不由从头顶一直冷到了脚跟,我往周围一看,这哪里是医院,挂了块匾也写的是“监狱”!
可,是我住在监狱里,还是只是监狱里关着我呢?
(八)
又有人来看我们,他们替我们打扫房间,给我们整理床铺,给我们做饭……可我知道他们没一个真心到这儿的,他们怕跟我们走在一起,怕死,怕我们发病,怕……他们只敢把怕的颜色藏进心里,虽骗不过我却也能骗骗孩子们和傻子们。由此我也就知道,人从不缺爱心,缺的是另一样更为重要的东西。而这医院的里外,这整个的世界,就像两把丢了钥匙的锁,一把锁在了身上,另一把缺锁在了心上。
从此,我没再想过逃出去。
(九)
我坐在阳台上远眺,远处奇形怪状的高楼就像巨大的佝偻人一样狰狞可笑,地上是行尸走肉和毫无情感的杀人机器,围墙外也有人朝里讥笑……我忍不住,朝他们不知谁喊:“你来啊,你来啊!好好看看我!”可没人理我。
我还抬着头,心却早已冻死。
(十)
如果说看清了生活的现实还能凭勇气活下去,那倘若是失去了生活本身……你又能指望什么活下去呢?
我不再多想,索性由他们胡乱治去,希望我还有救……
如此世道
“这是什么世道!”
我愤愤的推门,迎面就撞见一个不知谁家的老婆子,她也不管骂的是谁,只知道语气不好的大概全是骂她的,于是由着她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揣着手在一旁膈应:“青天白日的嘴里就点炮,怪不得早上乌鸦乱叫,也不知是谁家祖宗闹坟,气的是有这样不肖的子孙留在世上——竟让他们缘了罪,叫那阎罗爷掌嘴!”声音既慢又细好似千万让你听个一清二楚;又像黏脚的巴儿狗,缠着你也让你听完。不过却也坦荡得很。我只憋着青筋,忍住了往家里走。
到了门口,我实在忍不住火气,这都是什么世道!
妻子闻了讯,赶忙沏了杯茶,小跑着端过来。我接过来一喝,这茶仿佛刚入油锅的丸子。我一口啐在地上,接着这股劲骂道:“这都是什么世道!早上我去社里做事,那车夫好似看出我有急事,不便跟他争竞,兜了些圈子不说,工钱还比往日里多要了一半,又假惺惺地跟我解释说什么七点这条路松、六点那条路挤——这城里我住了几十年了,懂的难道还不如他!?”
“到了社里,果然,我们总编刘胡海……”说到这儿,我忽然记起是在家里,也就不管了礼数,叫起了别名,“刘胡子那个劳什子的助手,又刁难起我来,说我是老员了怎么还总贴着点来。她看我不忿就又拿刘胡子说话,说这是刘大总编的要求,又说要给新人做个样子……我呸,那个女人;她简直不配叫作女人;要是开个店,一定又无数男人光顾她。可不一会儿,好啊,她又堆起笑来,把原本是自己的事推给那帮新来的。而他们着了魔似的,倒也甘愿!我知道不少的事,有古人得了实惠丢了名声的,也有守着名节却吃着苦头的,可她倒好,正反都立个牌坊!不过她笑得却也真别扭,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呵,真叫人好笑!”
“而等我出了门,又见门口瘫坐着个腿断的叫花子,我看人多就赏了他点钱,好让他弄点当事的家伙儿,断腿怎么能够,断了脑袋叫的钱才多。谁知他全不领情,摆了假笑来应付我,心里也肯定少不了骂我:这点钱他竟给了出手!”
“但是就在刚才!让一个老婆子给我骂了祖宗”,我朝桌子一拍,“这都是什么世道,人都黑了心却还要装着慈善!”
妻子赶忙扶了扶我的背,“这也不能……”。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总没说出来,最后只拍着我的肩道:“既然不舒心,那明天就别去了”言罢,进了里屋。
我越想越气,又听见里屋说的话,“喂,是刘胡子先生吗?对,我丈夫是……”
我赶忙冲进去,夺过电话来大骂:“你这贱人,连你也要卖我!”
于是我赶忙朝着电话里解释,刘总编,实在抱歉,刚才是贱内,她不懂事理竟冒犯了你——不过可不是我教的,是上次王助手在电话里提的,谁知道让这婆娘学了去,你说这什么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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