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乌斯挽歌》免费试读_十四山

第一章 圣城里的小事

圣历435年，5年一度的圣光祭典将于光明之城圣施庭泰举行，圣光的子民将聚集于此，聆听伟大的教宗大人的圣言，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城内的三个小孩今日的决定将会影响盖乌斯大陆的未来。

“莱因哈特，你真的要去侍奉圣光吗？”三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聚在一起，分享各自乞讨来的食物，身体稍显壮实点的孩子低头吞咽着食物，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是啊，贝因哈德”胸前挂着用两根木条做成的粗劣十字架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已经发酸的黑面包，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神爱世人，我会用余生侍奉圣光，让神的光辉洒满时间，让穷人都有面包吃。”

“就你这个样子神殿愿意要你吗，脏兮兮的，教士们肯定觉得你会侮辱圣光吧。”名叫贝因哈德的少年对同伴的梦想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比起虚无缥缈的圣光，还是眼前的黑面包更加现实。

“艾尔，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向往圣光的少年莱因哈特似乎很重视这位同伴的决定。

“我啊，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能成为一名律师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学会写字，以后也不用愁吃了，这比你的圣光实际多了，未来的大神官莱因哈特。”在表明自己的打算的同时，名叫艾尔的少年不忘挖苦同伴。“贝因哈德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莱因哈特进入神殿以后就离开圣城，去瓦伦斯泰王国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贝因哈德微眯着眼，似乎已经进入了自己制造的幻想中，看到了自己骑着高头大马，有着华美的盔甲服饰的样子。

“你的话肯定没问题。”剩余的两个孩子这次没有再挖苦同伴，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自己对贝因哈德的信任。

“这群穷小子又开始做白日梦了，快来看啊，哈哈”一阵尖锐的嘲讽打断了梦想三兄弟对于人生道路的思考。

“阿尔巴来的野孩子，你又来找打了？”被人从幻想拉回现实的贝因哈德恼羞成怒，打算再一次狠狠地揍这个不知好歹的隔壁街区的孤儿，他顺势抓起一块石头扔向对方，被称为野孩子的小子痛叫一声往后跑，边跑边喊“臭小子们，有种来啊，没种的小娘们。”

莱因哈特站起来就想追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圣光在上，不能让他如此侮辱自己圣洁的梦想。

贝因哈德抓住了莱因哈特，“艾尔，莱因哈特，他们肯定是想埋伏我们，我们绕过去。”贝因哈德显然十分有经验，开始了这场小小战斗的排兵布阵。

心向圣光的少年莱因哈特拿起了一块砖头，跟在贝因哈德后面摸过去，嘴里念叨着“圣光在上，我不是有心违背圣光，行斗殴之事，神爱世人，神爱世人。”

而之后的艾尔，则拿出了胸口藏着的一本书，书名他不认识，但是旁边的图案的话，他确定在一年前城外看到的魔法协会的马车上看到过类似的法阵。“会认字的话就应该可以学习魔法了。”

“艾尔，快跟上。”贝因哈德看到同伴迷怔了，赶紧低声催促。

“好的。”艾尔装好那本旧书，也拿起一块砖头悄悄跟上同伴。

绕了好大一圈，三个少年绕到了野孩子帮的身后，贝因哈德示意之后艾尔和莱因哈特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走过去，三个人一人一个目标。随着贝因哈德的手势，三块板砖劈下，三个全身紧绷的少年没想到后面会有偷袭，不甘心的倒下，而野孩子帮的同伴发现敌袭之后赶紧支援，于是一群小孩子间的“恶战”开始了。

与此同时，从罗斯帝国为祭典赶来的红衣主教弗里德里希正向教宗大人汇报罗斯帝国内教会的情况。“圣光的传播在帝国十分困难，罗斯帝国的人不相信神爱世人。连圣光都无法使他们信服，毕竟魔法协会的人总是宣称圣光和魔法一样是对元素的控制，不是神迹。”年轻主教陈述，“而且，凯瑟琳大帝虽然不反对教会的传播，但似乎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十分可疑。另外，魔导师阿塔尼斯大人此次也来了圣城。”

“下去吧，弗里德里希。”教宗大人坐在神座上，似乎有些疲惫不想再听主教的话。“神爱世人。”

“神爱世人，陛下”

神殿之中只剩下教宗一人，生命中只见光明的圣者不明白为什么圣光的传播到了北方那个帝国就寸步难行，真的是魔法协会从中作梗吗？还是真的如其他人所言，烛光之下便是黑影？

“唯有亲见，方为真实，可惜我太老了”神殿内只有教宗的喃喃低语。

神殿之外，弗里德里希遇到了老态龙钟的另一位红衣主教埃尔南德斯，礼貌的微笑行礼之后弗里德里希等待对方回礼，可是老主教置若罔闻地走过其身边，弗里德里希似乎对老主教的无礼举动习以为常，收回双手打算离开。

“弗里德里希啊，我送你一句话，神助自助者。”已经走过几步的老主教转身看向年轻主教，脸上的沧桑沟壑如同深渊让五十年来最年轻的主教心里一颤。

“神爱世人，好自为之。”老主教的拐杖与地面的敲击声也越走越远。年轻主教擦去额头上渗出的些许汗珠，握住十字架，“神爱世人，一切为了圣光”

圣城贫民区的一个角落，梦想三兄弟正在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分享“战利品”。

“艾尔，你的脸肿的像头猪哈哈哈。”莱因哈特似乎对同伴的惨状十分开心。

“莱因哈特，你好得到哪儿去啊。”艾尔无力的还击，不时摸一下脸，对自己的脸被打成这样感到难过，于是就默默低头不再顶嘴。

“行了，你们都消停点，我早说了和我一起锻炼不听，你们两个就是活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受伤的贝因哈德显得十分自得，边说教边分赃战利品，“老规矩，吃的全放一起，大家都有份，圣言经文归莱因哈特，书归艾尔，武器归我，钱大家平分。”

贝因哈德边说边将一包东西摊在地上，然后按照规矩分成几份，三人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走向三人共同的住所，一个被莱因哈特称为猪窝，被艾尔称为狗窝，而被贝因哈德称为家的地方。

说是房子也说不上，其实就是一个倒塌的马厩，经过三个少年的努力，马厩还没倒的那部分倒是可以勉强住人了，一到马厩三个少年就急忙把自己的财宝藏起来。

贝因哈德看着自己攒的小刀小匕首和盔甲甲片笑出了声，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未来上战场杀敌的雄姿。而莱因哈特则是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胸前的自制十字架，口中只有那几句全布尼萨大陆都会的圣言“神爱世人”“一切为了圣光”。

看着两个小伙伴，艾尔摇摇头继续看自己藏着的书籍，虽然看不懂，但是他仅仅是看着这些如蚯蚓般的文字就十分开心，似乎这就足以让他称为伟大的魔导师了。

“嘿，我说，如果我们几个真的都各自追逐梦想的话，会不会以后会忘了彼此。”贝因哈德突然望着星空问道。

“应该不会忘吧？”艾尔显然有些不敢确定友谊能否战胜时间，因为他总是听说街上的哪个黑道老大杀了他的往日兄弟。

“一定不会的，我对圣光发誓，我永远永远把你们当我的亲兄弟，贝因哈德，艾尔，我保证”莱因哈特一脸坚定得看着两个朋友。

“真是隆重的誓言啊，莱因哈特，那我以骑士的名义发誓，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兄弟莱因哈特和艾尔。”贝因哈德拿起他最好的一把带锈的短剑发下誓言。

“可你不是骑士啊”

“以后就是了啊，你们怎么这么烦，别光拆我台啊，该你了艾尔”

“我，那我以魔法的名义发誓不会忘记我的两个兄弟，贝因哈德和莱因哈特。”显然被同伴影响的艾尔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梦想了。

“啊~艾尔想当一个伟大的魔法师啊，哈哈哈，现在谁才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莱因哈特十分兴奋，开始了对艾尔梦想的全方位攻击。

打打闹闹中三个小孩子沉沉睡去。

第二章 两次见面

就在三兄弟沉沉睡去的时候，来自北方的年轻主教弗里德里希的院中来了一位宾客。

“审判长大人，已经五年没见了吧。”红衣主教热情的招呼这位前辈，“这是北方难得的冬茶，即使是现在这么炎热的夏天也能让人清凉下来。”

“弗里德里希，教宗让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变了没有。”审判长没有去碰茶杯，只是看着年轻主教的眼睛，“五年前你用对圣光的执着获得了圣光的认可，之后教宗大人让你去做最难的事，是对你寄予厚望，五年过去了，你的内心还如往日般光明吗？”

“我的内心是否如往日般光明？”弗里德里希轻轻重复这句话，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星光，眼中有种难言的落寞“想必是没有了吧。”

审判长眉毛一挑，示意主教继续。

“审判长大人，这世间有绝对的光明么？即使是您，能说圣光是绝对光明的吗？”弗里德里希看着对方的眼睛，“鲁道夫·阿恩海姆，圣光中的一抹灰色，您不用质疑我对圣光的忠诚，只是我想有些事我们做错了”

“弗里德里希，不要沉于黑暗，”名为阿恩海姆，被称为“圣光中的一抹灰色”的裁判所黑衣主教，审判长的粗黑眉毛蹙到一起，“若是你沉溺黑暗，我将趁天国还愿意接纳你，送你回归圣光。”

红衣主教没有回应，只是伸出左手，默念圣言，只见主教手中散发出了光明，这股光明惊醒了几乎圣城所有人，远处的神殿内的教宗睁开眯着的双眼，“是在掩饰吗？我的好徒弟。”

弗里德里希收回左手，看向审判长：“尊敬的审判长大人，请问我对圣光的忠诚还需要考验吗？”

阿恩海姆静静地看着主教：“我希望你不要在祭典上说话，他们已经老了。”

“办不到，大人”一直极有风度，有礼貌的主教大人第一次又坚决的语气回绝了审判长的请求，“天色不早了，请回吧大人。”

“神爱世人。”审判长转身，面有不忍，似乎是看到了往日死在自己手中的异端和圣光的叛徒，又或者是看到了未来的一些画面。

“神爱世人。”看着审判长离开的身影，红衣主教弗里德里希静静地伫立良久。

一夜过去，圣城中的人都纷纷讨论昨晚的圣光显现，都说是神殿在为祭典来临清楚异端，以为有异端入侵的消息却竟也引发了不小的恐慌，让始作俑者弗里德里希哭笑不得。

马厩中的三兄弟中贝因哈德和艾尔对圣光不置可否，反正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而莱因哈特则是真正地被圣光的力量震撼了，“神爱世人，神爱世人，我就说了，圣光是真实的。”

看着已经快要疯癫的莱因哈特，贝因哈德和艾尔两人摇摇头无奈苦笑，好不容易让莱因哈特吃完昨晚抢来的早饭之后，三个人打算去河边梳洗一下，明天就是圣光祭典了，脏兮兮的话圣殿山可是不让上的啊。

“我要穿上我上次抢来的小马甲。”贝因哈德十分满意自己明天的装束计划，开始炫耀。艾尔也有一件洗干净的紫色外衣，这是他自己的衣物，只是很少穿。而可怜的满心只有圣光的莱因哈特只有一件白色束身小白袍可以明天穿了，不过很明显他不在乎。

三个少年打打闹闹地来到了河边，欢脱地脱光衣服下水。

在河的另一岸也就是圣殿山脚下，北方红衣主教弗里德里希正和一位面目尚算年轻但是头发已经花白的男子一起散步，周围能看见几名身着十字绣战袍，全身着甲的圣殿骑士。

“阿塔尼斯大人，这边是圣殿山，这条小河在这里流淌的时间比教会还要久远，儿时我便常在此游戏。”年轻主教弗里德里希为从北方前来的魔导师阿塔尼斯介绍着圣殿山的周围。

“比教会还要久远，呵呵，弗里德里希，你还是太着急了，教宗大人给会长说让我们磨一磨你的性子，没想到你还是没什么变化啊。”看不出年纪的魔导师看着年轻的红衣主教，眼神浑浊但却有寒冷的感觉，“隐藏你所想的，这是你想完成事业的第一步。”

“我只是说事实而已，您多虑了，这句话我很久前便对教宗陛下说过。”弗里德里希似乎在考虑话要说到哪个地步，停顿一会之后，“如不革除弊病，一切存在不过都是滴在河中的一滴水滴，什么都不会留下。”

“所以你找到了你的目标？”阿塔尼斯似乎对这点很有兴趣，把视线从圣殿山脚下的入口处的法阵上移回弗里德里希脸上。

“神爱世人。”红衣主教只是微笑，继续如往常般颂扬圣光。

“你们这些小孩，快走开，小心把你们抓起来。”不远处主教和魔导师的护卫们发现了洗澡的三兄弟，想将他们赶走。

“过去看看吧，弗里德里希，好像有有趣的事情。”阿塔尼斯已经不想再谈论关于教会内部的事情了。

“你们才有问题吧，我们只是想洗澡，河又不是你们家的......”三兄弟显然不知好歹，开始叽叽喳喳地抗议，贝因哈德显然最为不满，但是不满归不满，三个少年还是被从河里赶出来了。

“我们都没洗完呢，泡沫都没洗干净，一个托尔呢，你赔我们啊。”艾尔显然很心疼那一枚肥皂要浪费了，开始吵吵嚷嚷。

“唰唰唰”一阵河水从头顶浇下，三个小孩子显然吓了一跳，怔在哪里不敢动。

这时一个看着又年轻又老的奇怪中年人探头过来，扶了扶绿色的大尖帽，问道：“现在洗干净了吧，小伙子们？”

“洗，洗干净了，大人。”反应最快的是贝因哈德，感觉对这个一看就不对劲的大人打招呼，希望他不要想城里传言的那些恶俗贵族一样欺负自己和同伴。

而此时，艾尔则看着这个白发大人，面色潮红，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魔法师，魔法师。”

至于艾尔口中“未来的圣徒”莱因哈特则是看着绿帽子大人后面的红袍大人，赤身裸体地跑过去跪下：“神爱世人，我见到红袍主教大人了，神爱世人。”

年轻主教显然有过很多类似经历，不慌不忙地叫莱因哈特和其他两人去穿衣服。

趁着少年们去穿衣服的间隙，红衣主教对阿塔尼斯魔导师自得道：“这便是圣光的教化，我打赌那个对我行礼的少年内心充满光明。”

阿塔尼斯歪过头不想看弗里德里希的得意面孔，说道：“那你是没看到最后面那个小孩子对魔法的渴望和好奇。”

“那就看第三个小孩，就问他他觉得魔法和圣光哪个更厉害，我赌一托尔是圣光。”弗里德里希开始有了莫名的自信，毕竟这是圣城，几乎是人人信仰圣光的，而且，今天弗里德里希心情格外的好。

“我赌十个托尔是魔法。”阿塔尼斯被弗里德里希的傲慢激怒了，另一方面他毕竟已经用水系魔法吓唬这三个小孩子了，肯定魔法更让人震撼。

这时三个小孩子也换完衣服回来了，弗里德里希迫不及待地问最壮实的少年：“孩子，你觉得魔法和圣光哪个更强啊。”

被问住的贝因哈德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于是昂首挺胸，骄傲地说：“我觉得骑士的剑和长枪最强。”

已经做好庆祝动作的弗里德里希十分尴尬地把手放下，然后看向魔导师打了个哈哈：“都没输，都没输。”

阿塔尼斯则是走到艾尔的旁边，上下打量着他，一旁的贝因哈德更加肯定这是传言中有特殊癖好的贵族，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阿塔尼斯拍了拍艾尔的背然后转身离开，“我会去找你的，少年。”

看到阿塔尼斯离开的弗里德里希，打量了一下艾尔，调整了一下面容，严肃地看向莱因哈特，“我希望明天的祭典你们能到。”然后急急忙忙跟上魔导师。

“看起来很高兴吗，弗里德里希。”阿塔尼斯看起来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彼此彼此，阿塔尼斯大人。”弗里德里希没有否认，又习惯性地跟了一句“神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