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系统》： 朝廷使团

第一章 朝廷使团

晋阳原本不叫晋阳，而是称之为龙山；所谓龙山，不过是城池依山而建，所依之山宛若一条游龙攀援在大地上；更为重要的是，本朝太祖早年在此城起兵，天下安定之后，此地变成了龙兴之地，两相结合，以山名为城名，便将此城称之为龙山。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开运二年，镇北节度使李国昌被封晋王，镇北节度的驻地龙山也便被朝廷改为晋阳，李国昌自然不置可否，规规矩矩叩谢隆恩，然后照例上表谢恩辞让，顺便给朝廷送上一份丰厚的供奉，朝廷当然不许，就这样中常侍鱼朝恩带着皇帝的亲笔书信和圣旨站在了晋阳城外。

册封使团人数不多，不过十几个人，除了特使鱼朝恩外，大多不过是些士兵仆役。看到远处的晋阳城门，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快步跑到特使鱼朝恩的马边，“大人，前面就是晋阳了，请容小人先去禀告节帅”。

鱼朝恩勒转马头，看着这个少年，此人是镇北节度给朝廷使团派出的向导，一路上到也尽心尽责，鱼朝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缓缓说道：“也好，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一伸手，一名骑马军士赶忙纵马向前，将一个小布袋扔在了少年面前，“这些赏你，以后定要为朝廷尽心竭力”，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顾不得地上尘土飞扬，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到“小人定为朝廷肝脑涂地”。

鱼朝恩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那少年捡起布袋，踹在怀里，弓着身子慢慢退了下去。

离开了朝廷的使团队伍，将使团队伍抵达的消息传给节度使府的守门官后，回到了自己位于晋阳城西北角的一间不为人注意的小屋中，少年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对，这一定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一个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

虽然此时屋内只有少年一人，可是他对这个突然起来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仿佛习以为常。

“我有很不好的感觉”，少年苦笑到，“我觉的我会死在这”他顿了顿。

“当然”那暗中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揶揄的态度，“你带着一个能够干掉你的节帅的大高手进了城，还收了他的银子，偏偏你还又有节度府的布局图，啧啧，我要是李国昌，我也想干掉你”

“少在哪幸灾乐祸”，少年咬咬牙“你看出来了吧，除了那个宦官，其他人都不正常，这TM根本就不是使团，杀手团还差不多”

“那看来想干掉你的人又多了几个啊”那声音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以你现在的身体，俩边想杀你都用不了什么功夫”暗中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魅惑的女声“真的不考虑奴家的提议嘛？”

少年坐在床上，手心里满是汗水，一会儿握成拳头，一会儿又张开，沉默的看着窗户外边，这里已经远离了晋阳的闹市区，但丝毫也不显得宁静，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垃圾处理的意识，贫家的生活垃圾和人粪尿就简单的倾倒在门外的大陆上，大不了离门远一点，马蹄踏过滚滚红尘伴随着微生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街区，靠着当兵的收入，少年还能勉强维持着“富有的”贫民生活，但据他的估计，这样的生活也过不了多久了。

对于一个布衣贫民来说，不可参与的事有很多，朝廷和节度使府的关系就是这些不可言说、不可参与的事中绝对的一种；镇北节度、天平节度、梓青节度三大军镇和朝廷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已经很久了，朝廷从未宣这三镇节度使进京，也从没有将他们调任它所，三镇从不向朝廷缴税，可是定期的礼品供奉却从来不少，上表谢恩言辞恭敬，乃至定期告退请老，请朝廷派人担起节度大任，朝廷则好言抚慰，照例不许，这些表演每隔几年总要来回一二，以展现朝廷上下一心，主明臣贤，温和敦睦的大好局面。

这样的局面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少年一只手无意识的敲击着床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那片区域早已被汗水浸湿，或许早已有什么迹象而自己没有注意到，以至于自己一头扎进这个漩涡里，一经作为向导进入使团，自己便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朝廷使团要避开官道，专走小路、为什么一路上除了自己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镇北人，为什么补充给养和通关契印从不让自己跟着，难道朝廷真的打算下手了，少年猛的晃晃脑袋，不敢让自己想下去，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你要想到什么时候”暗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不要我给你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李国昌的“血手团”还要多长时间到你这扇小破门外，哦，我忘了，对付你还用不着血手团，只要节度使府的一个衙役，就足够把你送到大牢里了”。

“闭嘴”，少年不敢大声，只是咬牙切齿的呵斥道，那声音却也真的就不再出现了。

少年心里苦笑，他深知自己的水平，贪生怕死，优柔寡断，遇事慌乱而不知所为，固然有一些随机应变的小本事，可是一旦参砸进那些不可说的大事之中，只怕几天之内就有大祸降临，要不要再去一趟节度使府，将自己的见闻推论全部告于节帅，说不定生死之间还能搏一场富贵。

少年心里跌量在三，总觉的这么办是最好出路，又觉的此时去大有凶险，此时天却渐渐黑了。

另一边，鱼朝恩率领的朝廷使团早已来到了晋阳城门前，按照先例，镇守此地节度使早应该带着大小官吏在城外三十里处迎接，然后接风洗尘，进驻驿馆，第二天大开节度使衙门，宣示天恩，可是如今不光节度李国昌见不到，镇北节度的大小官吏更是一个也见不到，整个晋阳城竟然看不出因为朝廷使团的到来而产生什么变化，这种异样的情景让鱼朝恩的眉头不仅皱了起来，一名随纵马上前几步，“大人，这镇北节度，怕是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维持了”。

鱼朝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固然使团一路昼伏夜出，专挑僻静小路，可是先前便以派遣那向导少年通报一声，不至于连一个迎接问候的人都没有，此番到达晋阳，除了宣示天恩，册封镇北节度使为晋王，自然还有其他任务，现在晋阳城表现出这幅模样，他的心里难免有所不安，只不过他见过大世面，老成持重，此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使团在城门口到是没有遇到什么耽搁，守卫城门的士兵早已得到了通报，个个毕恭毕敬，一个军官样子的人来到鱼朝恩的马前，行了一个军礼。

“各位天使远道而来，想必鞍马劳顿，下官奉节帅之命迎接各位天使前往驿馆歇息”，那人说道。

鱼朝恩并未因招待不周而做什么脸色，反而滚身下马，也做了个军礼，问道，“多谢，请问这位大人名号，李节帅近日可好”。

那人没想到这一个传旨太监，竟然也懂军礼，楞了一下，答道，“下官姓宋名兴，蒙节帅不弃添任晋阳左厢兵马使，节帅今日不在晋阳，北方今年来率有狄人侵扰，节帅往前线去了”

晋阳城划为左右俩厢，驻城的守卫部队也被划为俩个部分，分别由左右厢兵马使统领，因此左厢兵马使的职位算不得位高，也绝对算得权重，在节度使府开账议事时，主账之内绝对有这宋兴的一个位置。

鱼朝恩来之前自然是做足了功课，晋阳城乃是李国昌的根本之内，这晋阳左厢兵马使的位置便宣示着宋兴乃是李国昌的绝对心腹，只是我等今日才到，那李国昌如果真在北边前线，又如何能知道我等到来，又如何能安排人迎接呢？

鱼朝恩心里转过这些念头，嘴上却不停，“那敢问节帅何时回来？”

“那可说不好”宋兴道“节帅知道天使到来，本不愿离开，实在是军情紧急，无可奈何。”

眼看鱼朝恩还想说什么，宋兴却道“天使大人，鞍马劳顿，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早点入城休息，明日副帅会亲自来迎接”

鱼朝恩想了想，点点头，“好”。

眼见天色已晚，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来回不知踱了多少步，少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门口，手推到门上，却又缩了回来。

“喂…”那暗中的声音，“你走的不累嘛，要去就赶快去”

少年最终还是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少年的房间为与晋阳西北角，这是右厢兵马使管辖的区域，晋阳城有宵禁令，入夜之后街上便不准闲杂人等走动，晚上的巡逻任务自然落在了右厢兵马使的头上。

少年看了看天上的夜色，退了回去，此时出去只怕走不了几步就得被抓到右厢卫的监狱里去，回到屋内想着明天再跑一趟，却眼见一道刀光，白如匹练，直奔他头颅而来。

第二章 系统与名字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铁律，比如说，一把刀从脖子上切过去，就可以看到血，被切下的头颅，再比如说人没了头，就会死。所以当杀手从地上捡起少年的头颅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少年已经死了。

谁都会这么认为，杀手是这么认为的，少年也是这么认为。

“被人杀掉是什么感觉”暗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杀手豁然转身，一把单刀已经换到了右手，“什么人？”杀手没有大声呵斥，而是小心的打量着整间房屋，房子不大，一眼可以望的到底，然而总是有一些隐匿的位置。

“感觉不怎么样”，被杀手抓到左手的少年头颅突然开口了，被杀时候的愕然表情已不复存在，只是无头尸体躺在一边，滴着血的头颅开口说话，这事怎么都透露着一种恐怖的意味。

那杀手反应极快，在少年头颅开口的瞬间，左手一抖，便把少年的头颅甩了出去，右手使单刀向头颅劈去，却是一个虚招，刀未到，人的身形已经暴退，冲开房门消失在了黑夜里。

一阵风吹过，房门又自动关上。

“你是在给我增加难度嘛”，被仍在地下的头颅半个脸面对着地面，说出来的话都不怎么清晰。

“所以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嘛”暗中的声音竟有了调侃的味道。

“我有不同意的权利嘛”

“那倒是”。

暗中的声音话音未落，只见地面上少年的无头尸身站了起来，双手捧起自己的头颅，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房间里的血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了。

“以无尽之主的名义，赐予你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暗中的声音不再响起，屋里也不见了一丝血迹，好像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少年静静的坐在床上，双眼茫然无神，却是在和自己脑海中的那位交流，在他的眼中，那好像是一颗旋转不停的光球。

“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少年只觉的眼前好像有一个屏幕，上面写着不知道多少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我的能力分为三个部分，我可以具现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武功秘籍，兵器丹药，还有一些你可能都无从听过的；我还可以改造你身体，提升你的实力，像今天这样的杀手，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战胜他；最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想自己动手，我可以帮你召唤无数的帮手，士兵，依靠他们，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翻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建立最为强大的力量，所以你还等什么呢？”

“这话你很早之前就和我说过了”少年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呢，召唤出来的士兵先回手砍我一刀，提升了实力然后早早去向你的无尽之主报到，要么和你那带有成功率的丹药对赌谁的运气更好？”

那光球沉默良久，“你没的选择，就像这次一样，你即已经接受了无尽之主的恩赐，就永远不能脱离无尽之主的双眸，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我期待着无尽之主下一次降恩于你”

“那就等下一次再说”少年道“你的无尽之主究竟看上我什么了，非盯着我做文章”

“这不是我所能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你现在仍参杂在这个世界的俗务当中，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想杀你，你就不想从这麻烦中脱身出来嘛，任意一个“天级”的战士都可以轻松的帮你做到这点”

也许是感受着少年的沉默不语，那光球又道“我可以保证战士三十天的忠诚，或许这三十天，你可以真的赢得他的尊敬”

少年依旧是沉默不语，这时一道带着人名和相关信息的列表在他眼前打了出来。

“再等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要他”少年心思一动，列表上“温朝阳”三个字浮现了出来，好似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飘了起来，消失不见。

“明智的选择，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你需要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我有名字”

“不，从今天起，你叫温朝阳”

开运二年，八月十一日

鱼朝恩是在驿馆门口见到李克用的，镇北节度副大使兼都知兵马使李克用，是镇北节度使李国昌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他就是新的镇北节度使，三镇世代相替已经成为惯例，朝廷对此无可奈何。跟在李克用身边的那个少年，鱼朝恩还记得他的名字是温朝阳，乃是镇北节度使府的一名亲卫，此次来到晋阳，这个少年便是向导。事情终于回到了应有的法度中去，李克用亲自来驿馆迎接，足以表明对朝廷使团的重视程度，或许昨日的一切异常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突然到来，使得晋阳人来不及准备，便干脆视而不见？

鱼朝恩想着，脚步却不停，向着李克用迎去，没来得及出声，李克用反倒先出声了。

“天使到了，多有怠慢，翼圣代家父在此告罪了”，翼圣便是李克用的字，说罢便做出要下跪的姿势。“哪里哪里”鱼朝恩自然不敢真的让李克用跪下，忙上前俩步，双手扶着李克用的腋下，李克用顺势起身，一张银票便被赛进了鱼朝恩的袖子里。

鱼朝恩不动声色，说道“早就听说镇北军李翼圣文武双全，有乃父之风，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英武非凡哪”。

李克用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些下人胡言乱语，哪能入得您的法耳”说罢一拱手“家父不在晋阳，翼圣斗胆，已备下薄宴，请公公与诸位天使赏光”。

鱼朝恩一拱手，“吃喝之事暂不着急，咱家此次前来有圣命在身，不如先宣示天恩，再行叨扰。”

李克用脸上面露难色“天使所言极是，只是家父此时正在北方前线，这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回返，恐怕得天使多等俩天了。”

鱼朝恩心头一转，当下定计，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只是圣命有急，万望知会大帅一声”

李克用道“天使放心，已派人去了”说罢，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天使请来”

话音未落，只见鱼朝恩背后突出一人，手执单刀，兜的向李克用头上砍来，与此同时驿馆二层楼上，只见一道红芒闪过，冲着李克用的胸前直冲而来，众人皆来不及反应，只听得鱼朝恩一声怒吼“贼子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