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鹿原》——江浔惜碎月

序言——黑路源

我在街上碰到一个人，她双眼紧闭，蓬头垢面。

她迎面向我走来，问我到哪里去了。我说：“我刚到了尽头……”

她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路的尽头，所有路终结的地方，却是世界的源头，叫做黑路源。”

我问：“你怎么知道它是黑的？”

她说：“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却能感受它的颜色，它是一切的起源，所以是黑的……所以，少年，去吧……随着我空洞的目光。”

我忽然感到空虚，同时我将要飞翔。就如同我在街上默不作声，同时街上人声鼎沸。

她把手伸向我的眼睛，却被我敏捷地抓住了，她紧闭双眼看着我我，她忽然消失了，我手中只剩下一片枯掉的枫叶。

我无缘无故地把那叶子撕得粉碎，洒得满天都是，街上春意盎然。我大步向前，然后是千里阴云，下了雨，我化作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我已不是人了。我飞向天空，即使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去。然而天上并没有路，我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无论向东还是向西，我都停在原地。

但是我知道，我也依稀看到，远处有一团黑色，它就是黑路源，然而我却一点也无法靠近。

她说：“去吧，少年，连着我空洞的目光。”

竹马

渠县人农耕为业，其名为周桥，其家有子名周田。田少年聪慧，博文强记，不与外人交。常独来独往，自得其乐。田游戏于竹林间，可见其言笑，似与谁人语。然进而窥之，唯见田一人。以腿夹一竹，往来于竹林中，田亲戚以为神。

有老者经渠县，自寻上周家门。桥以田事请老者，老者答曰：“此人必成大业，然死而不白。”桥不去之，问何以令其成大业而不伤其体肤。老者不语，桥以钱数千与之，乃曰：“切不可令马与其近，以此即可成大业而无伤分毫。”老者既去。桥思曰：此地本无马，可以安而无后患也。

十年过，田登进士，周家以为神。寻老者欲犒之，不得。田一路官升，未有古人之先例及之也，官至丞相。

若夫竹马乃有灵之物，田可驾之而一日千里，翔于万里之上，转瞬千里。田惧他人知之而夺其竹马，弗告他人，其父其母亦不知之。

后田取妻，貌美，以宠臣朱障与田有隙，恐其加害于妻，乃令其归乡。

田与妻情深，顾田常驾竹马归乡，惧外人知，常夜行，父母亲戚皆不知之。

期年，其妻竟怀孕六甲，其腹渐大，公姥疑其移节淫乱，欲浸之以猪笼，而其妻终不认，曰：“妾之贞节，黄天厚土实所共鉴，岂敢移情，愿公姥明鉴！且田数日将返，愿得而问之，若所言有次，妾自请就猪笼！”公姥许之。

是日夜深，田果然归，其妻以之告田，因劝其留而证妻之清白，田许之。

乃呼父母，父母知真相而劝其留，相谈欢，甚久，欲以佳肴款之，田欲走，不让。乃曰：“将上朝也。”

于是田驾竹马走，时天色渐明，田驾马疾飞。适过殿上，帝正以金盆洗脸，见盆中一人影绰过，因怖而大呼：“有歹欲刺朕！”左右皆惊，传呼禁军，兵士进殿，无人。乃出宫搜查，见田。路人言于兵士：“见田自天而降。”兵士捕之。

上欲赦之，然宠臣朱障因言恶于上，曰其有一竹马，将叛反。上怒，诘田，俱以之告。

上既知，说，欲驾竹马而飞，故请之于田。然田驾马可飞，帝驾之未然。帝怒其欺君，斩田。欲毁竹马，竹马腾跃而上，不见。上复怒，将田尸示众。

竹马归乡，见田妻，竟语：“田已死。”语罢，其妻恸哭，三日不绝，三日不食，涕尽而死。

竹马遂跳之深谷，长啸，凄惨衰婉，传响不绝，行人经而泪沾裳，后世称其竹马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