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之暗部时代》免费试读_木鱼山

第一章 楔子

1999年末，隆冬。北纬54度，东经153度。

坚冰覆盖了海面的大部分区域，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鲸鱼的喷水声。青灰色的天穹下阴云密布，一艘游轮紧跟在破冰船后蜿蜒前行.

倘若世界上有什么很冷清的地方，隆冬时节的鄂霍次克海倒很符合，周围只有这两艘船形影相吊，更远处是模糊不真实的苍白色地平线。游轮行驶在鄂霍茨克海，前往目的地新加坡港。

游轮上一个小男孩迷茫的张望着天空的蛇型雷电，要下雨了，小男孩喃喃道，冷风在不经意间吹开了男孩脖子上的藏青色围巾，露出了一大片流溢着血色的纹路，仿若被神刻下一般，有着冷峻的神威或是...不屑。

一个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身后狠狠地抱住了身着玄色长衣的小男孩，手慢脚乱的收拾好围巾后恶狠狠地盯着男孩看，又慢腾腾地说道：“不是叫你系紧点么！”

“爸爸，要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男孩不以为意，眼神游移的看着游轮内部的纸醉金迷。

“好，回去吧。”中年男子嗫嚅了一下，似乎想多说一句什么，但终归是没说出来。也许说了，但太小了，被前面破冰船的汽笛声冲破，归于无声。

“爸爸，回去啊！”男孩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父亲说道，他不懂为什么父亲呆立在后面。现在他只想回到游轮一层的大厅喝上一壶热腾腾的珍珠奶茶。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用物质压下对母亲的乱想。这对一个男孩来说，太过残忍。

“船已经开了三天，要去一个在爸爸看来像天堂一样的好地方，有好吃的叫做猪肉脯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爸爸说那边有很多叔叔阿姨会治好我脖子上的病，今天就到这。”小男孩认认真真地记下笔记。父亲就坐在沙发的一侧聚精会神地看着舷窗外的天际线，天穹之下着小雨，雨点一点点从窗顶流下，模糊了视野。

“孤不语，如果爸爸不在你身边，你能活下去吗。”父亲把玩了好几分钟骨瓷茶杯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是难得的冷峻。

“为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新加坡么”

“不语，可能爸爸去不了，你得一个人去了，不是新加坡，是四川，你得改一下目的地。”老男人吞吞吐吐的，脸庞是山一般的不容置疑。他起身看着舷窗外的雨，身形挺拔如同长矛，面部却隐隐露出悲伤。

雨更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甚至能传到耳畔。

一道闪电突然如同凶猛的长蛇一样悍不畏死的冲向她的猎物——巨型游轮皇家骑士号。

游轮的动力系统在一瞬间中断，世界陷入漆黑，无线电系统也中断了，现在他们孤立无援。

船员一遍遍的试着传出求救信号，游客惊慌失措地来回跑动。有的试图找出游轮上的小艇自救，没人在乎喇叭里的呆在客厅不要走动的警告。

真可笑。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素质，道德，精神品质似乎难以为继

死亡是多么宏伟的话题，人或许能为了某些大义而死，历史中不乏这些人。可谁能为了不相识的人死去？

也许有。

“爸爸说过有的，叫做什么御妖…”小男孩看着外面的世界，喃喃自语。

父亲冷静地收拾行李，一把黑色长刀被随意的摆放在樱木质地的方桌上，是唐刀的式样，刀身不伦不类地用金文刻着古朴的字样——暗部后勤司锻治。

父亲镇定自若地看着舷窗外的世界，黑龙般的台风卷起海水，内部时时有蓝紫色闪电闪烁，台风与雷电完美的融为一体。天崩地裂，宛若灭世。

他低头看着长刀，无声地笑了笑。

“该死的神...”仿若低语，从父亲口中传出。

“孤不语，这把刀叫魃，请照顾好他。”父亲起身，鞠躬。

不顾孤不语的震惊，父亲走出房间，没回头。

留下的只有魃，那把黑色长刀，刀尖在欧式纯铜灯具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这艘船不会沉，你跟这艘船到中国沿海停靠后去四川。”父亲停在门口，辉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柔和的脸庞藏在暗影中，看不真切。

“爸。”孤不语嗫嚅地吐出一句。

“记住，我们身上的‘纹’是‘神’刻下的，别告诉任何人，除非你变得足够强大，人心是最可怕的。”父亲絮絮叨叨的说完便猛地有一大片暗金色纹路自右部面颊慢慢浮现，最后成型时便是一条腾空的巨龙，愤怒狰狞，仰天悲啸。

暗金色的龙纹覆盖住了右侧的脸颊，有着说不出的丑陋与邪性。

他昂首阔步地走出游轮内部，夜色如墨，大家都在哭泣或是祈祷。没人注意到这个大叔。他走到风吹雨打的甲板上怒视这灭世的场景。

他猛地从甲板上一跃而下，跳入海中，泡沫翻滚了一下他又探出头来，暗金色的流光覆盖了躯体。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游向台风眼。身体游过大海宛若利刃切过黄油，既顺畅又无情。

风雨飘摇的这边是孤不语的慌张与…绝望。慌张无措中，他也从甲板上一跃而下。不愧是父子，连姿态都那么豪迈。纵然孤不语在空中害怕的凄厉长叫，也不妨碍他的姿态，好像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好像他曾这样举刀砍向某人，好像他曾这样一跃而下想救起某人。

这一跳，宛若隔了上千年还是上万年？

他刚跳下就被扑面而来的海浪砸晕。

血红色流光溢彩，如从地狱归来。

‘纹’在一瞬间‘启’。

他被快速引入台风眼，宛若千年的宿命。

纵然他不知情，可宿命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该得到的一样都不会少，你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也永远渴望得到。

迷迷糊糊中。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仿佛看到了什么。

好像他父亲与一位男人格斗。

好像哪男人眼神既贪婪又恐惧的盯着自己。

好像他畏惧的盯着那血色的流光。

耳畔充斥着各种声音，有不甘离去的咆哮，有害怕恐惧的凄喊…

17岁少年的拔刀(壹）

2009年，盛夏。阳光肆无忌惮地掠过树梢，绿树上的炎热挡不住蝉的激情，知了知了声不绝于耳，传出老远，飘荡在这翠绿色的山谷中。

这是蝉的主场，毕竟。

蝉有许多种，最负盛名的是17年蝉。一个穿着唐装长衣的老年人听着窗外的蝉鸣，低声说道，发丝已白，声音却是不相符的清脆干净，仿佛是从山谷的幽泉中打上来的一木桶水，撞击在木桶与井壁的轻微声相和而成。

‘蝉，17年蝉，隶属于同翅目头喙亚目蝉总科蝉科。’老人的身影藏在电脑后，逆光，清脆的声音传出，传到屋子的一角。一团与老人影子重合的黑影，没有人能发现这团黑影，除了阳光下的那个老人，他看到了。

“部长，我来了。”轻轻的声音。黑影化作一个少年，玄衣，藏青色围巾，还有一把刀，不过没出鞘。

“不是吧，部长你怎么发现我的，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影’诶”

“是重合的边缘露出马脚了么？”

“蝉在地底蛰伏17年而出，17年是一个漫长而又神秘的生命周期。”不顾少年的念念叨叨，老人继续说道。清爽而又刚亮的声音念这么一大段无聊的话倒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部长，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哪个网站查的”少年一脸‘你个老不死的绝不会知道这么多’地盯着部长‘真诚’的眼睛。

“咳，你不用知道太多。”

“可如果我想知道呢？”

“暗部史上知道太多的人都死绝了知道吗？”

“所以你这才爬上了部长的位子对么？”

死一般的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孤不语仿佛看到了部长雾中天瞳孔里藏着的血流成河。

可能是错觉吧。那个眼睛里好像藏了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一样。

“这不重要，部长位子的传承自有一套既定的程序”

“重要的是你，你在暗部生活了十年。在这十年里你学到了许多御妖人的技巧，你应该以你父亲为榜样奋力斩妖才是。”部长无声地笑笑，尽力缓和了紧张的氛围。刚刚的一刹那间，气氛如同紧绷的弦。孤不语不知道雾中天是敌是友，同样，雾中天好像也没将孤不语当成同伴。暗部的规矩不是很规范，但有一条铁则——暗部众人皆有斩杀权。

若有一天部长反叛了暗部，他活不了。孤不语也是。

不过这不重要。

雾中天那张脸藏着阳光的逆光中，看不透。

“我交代长老会从北美引进了这种蝉，17年蝉，我喜欢这个生命周期，我17岁的时候就任暗部纯粹作战司副司长。”雾中天任性地说道，语气里充满回忆。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他现在不是暗部部长，而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作战司副司长。

岁月小心翼翼地伪装人，可一句话便精巧的露出马脚。

“今年你也刚好17岁，职位是暗部作战司0队成员。成就比我当年差的远了去了。”部长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部长，你不毒舌会死吗”孤不语无奈地说道

“在暗部，每把刀的使命都只有一个，斩妖。”部长起身，长衣在阳光下鼓起灰尘，尘埃恣意飞扬。

部长自顾自的，像极了一个沉浸在个人世界的人。他并不在乎孤不语的话，当然，以他的职权，并不需在乎。

那么总算扯到了正题，有任务。

一瞬间，孤不语想到了这三个字。

孤不语想起刚来暗部时暗部的一句话，如果说暗部是一把刀，作战司就只能是锋利的刃。

在暗部，任务的下发自有一套严格的程序，下发到作战司的只能是作战任务。换句话说，要死几只妖，亦或人。

0队在作战司算得上一只强队，在暗部史上一向是英雄并出，大师云集的地方，出过好几位部长。那么，以部长的资格亲自授予任务，执行部队是作战司0队，这是多么高规格的一次行动。孤不语有点恍然。

部长压根就没在乎他的状态，一如所料。雾中天读出了任务：“任务代号猎，地点上海，至于内容...”部长随手丢了一个精致的铁盒，铁盒上有着细致的密纹。

“考虑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任务的内容传达方式与以往不同，这个铁盒被称为吞密盒，是后勤司锻造的玩意，打开方式很简单，0队每个人滴一滴血到盒子上就行了，0队所有人必须同时在场，同时知晓任务内容。”

“那盒子以先辈的铁剑为原材料熔炼而成，铁剑都是普通的剑，可它们沾过妖的血，是为妖铁，由它打造的铁盒自然坚不可摧。”部长笑了笑，弹了弹铁盒，顿时便有清铮声传出，宛若长剑在风中轻舞。

“再说上面有我亲手刻下的‘纹’，要想强行打开必须有正面将我斩杀的实力。我想目前还没人这么牛。”

果然，妖铁质地的铁盒上被精巧的錾上了‘纹’，‘纹’由一道道随意行走的线条组成，初看毫无规律可言。

每个御妖人的‘纹’都是独一无二的。

“知道了，所以这次叫我来是因为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吗。”孤不语接过沉甸甸的吞密盒，面容一下子变得冷峻。

严格的说，这不是一次好任务。

0队不设队长，每次任务的执行总会挑出最适合这次任务行动的人担任队长，行使队长职权。每一次任务的队长都有一个特别的称谓——侍。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么叫以及何时开始这么叫。侍，仿佛一个专授于佼佼者的称呼。

“没错。侍”称谓在一瞬间转变，0队成员的职阶是B级，但这一瞬间，职阶提高，侍的职阶是A级。一串代码流进暗部信息系统，孤不语的职阶改变同步到整个暗部的上上下下。

“部长，为什么是我。”孤不语平静的问道，声音很轻，差点被知了知了的蝉鸣声淹没。

雾中天转身，面朝窗外的阳光，仔细的听着山谷里的蝉鸣。

雾中天沉默了很久，空气很窒息。

“17年蝉蛰伏17年便出土疯狂地宣泄，你也蛰伏了10年之久。时间，到了。”

“再好的刀，10年不出鞘也不过是玩物。”雾中天冷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孤不语怔了怔，将吞密盒握入掌心，仿佛重达千钧。他提起刀鞘，走进黑暗。

稍倾，雾中天敲了敲桌子。

“暗侍。”他轻喝。

黑暗中又走出一个钢甲铁盔的人，他静立在一旁。雾中天笑了笑，随手掏出一个吞密盒。

“部长手谕，严密监视孤不语以及孤不语周围的人，还有我要知道孤不语在猎中的表现。”

那人接过吞密盒便猛地拔刀刺破手指，血从空中滴下，血丝在吞密盒顶中悠然勾勒出一道‘纹’，仔细比对后，那人低语了一句“部长勿怪，以防妖计。”，是古中国语的发音，有着说不出的拗牙。

这是暗部千百年来的规矩，最后那句话也是先辈的原话，流传下来，已成传统。

雾中天笑了笑，看着那人归于黑暗的模糊身影。

“侍，可不是空穴来风。”

雾中天轻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