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年间》——行山冬

序·治病与寻仇

肖仄低着头，用手拖开一具具尸体，终于看到了白衣的一角，虽然那少年已满脸血污，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人，正是自己的师弟。平下心境，食指与中指并拢，如两把长短不一的剑放于剑架上。那少年脉并不稳有些滑，他松了口气，就说嘛，师弟哪里那么容易死。对方的实力他很清楚，除了那种怪病突然发作，不然师弟又怎会躺在死人堆里？

将那个混身是血的少年背好才向一处光点走去，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有一处光斑，看着很醒目。残雪仍未化尽靴下的声音并不好听。

屋门被打开，肖仄把少年放在床上，哈了一口气，看向炉边的男人。问道：“你能治好吗？＂男人搓了搓手道：“不知道＂倒了一杯水从边上的瓷盘中捏了几粒糖放入杯中又问道：“轻尘呢？”男人再答：“我哪知道。”一时无语，肖仄把木弓从墙上摘下来，拿出银两装好，道：“我去趟长安。”男子皱眉叹气，道：“长安若好我怎会在草原？＂肖仄装满了箭筒“你至少去了长安，更何况我是要带他去治病。”他有意一顿：“和寻仇。”他知晓肖仄的家世，那样大的灭门之仇怎能不寻？所以他再未劝阻，而是从箱底儿翻出了一把油纸伞，右手打落了伞上的灰，道：“长安阴雨多，带上伞别淋着。”肖仄接过伞，微微抬头与男人对视，没说什么。

拿好东西，背着那少年出了门，回头说道：“轻尘回来的话，叫他来找我们便好。”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对方没有回答，他的声音很快便被风雪吞没。雪尘扬起带夹杂着淡淡的冷意，分明是初春时节，草原上却仍有冬时气息。一路向前，约有数十里，一排脚印笔直的向前延伸而去。

夜色已至，轻尘骑马而归，问两位师兄去了哪儿，男人瞧了一眼天色道：“可能到北阳坡了。”轻尘微怔便欲调转马头去追，被那男人拦下说：“你大师兄说了，让你好好杀蛮子，你二师兄的病好了，他们便回来。”少年眼圈红了，声音有些沙哑：“师傅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男人极不要脸的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心下暗喜：还好轻尘才十二岁，要比肖仄那个小兔崽子好骗多了。看到月色下偷偷抹眼泪的少年，又一次叹气，道：“那两个小兔崽子皮糙肉厚，在长安也死不了的。”

行山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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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朝雨，渭轻尘

临江仙·未遇行藏谁肯信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

无端良匠画彩容。

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才得吹嘘身渐稳，

只疑远赴蟾宫，

雨馀时候夕阳红，

几人平地上，

看我碧霄中。

⋯⋯

入了北阳坡便不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了，树木渐行渐多，已成了下山。肖仄坐在一棵树上，看了眼树下的少年。心说：你他娘的啥时候才能醒啊！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那少年醒来，看了看周围环境两把长刀骤然出鞘。肖仄从树上跳下，叫道：“北缺，你可算醒了！”北缺问道：“师兄这是哪？”肖仄答：“北阳坡，我带你去长安城看病。”北缺微微皱眉，不再说话。

山路有些湿滑，好在并不难走，当正午红日高悬便可以看到大唐最北边的那座城池一一渭城。城墙很高，看上去十分坚固。守城的士兵聊着天。微雨飘落，在隔着很远的地方，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城门下。肖仄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北缺的眉也挑了起来。两人快步走到城门前。看向了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发上的雨丝。问道：“什么不去城门里躲雨？”轻尘小声说道：“他们不让进。”肖仄冷笑道：“不让进？你不会闯吗？又不是打不过。”轻尘道：“听说打死了要进牢的。”三人走了进去，守城的士兵依然不让进，因为他们只有两册文书。肖仄看向他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很好欺负？”士兵握紧刀柄，一个走上前，道：“我们是例行公事，从末欺负你们。”肖仄眯着眼，这一个动作竟让士兵感到了危险。关于硬闯城门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一回了，闯的也是渭城。只不过那时候谁又敢怪罪他呢？

肖仄指向一个男人问道：“他可有文书？”那个士兵说道：“此乃渭城校尉。自然不需文书。”待他发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时，退了一步对北缺道：“七，六。”七和六可以是两个数字也可以是一个方向，还可能是一个准确的地点。总之在北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脚下便动了。速度极快轻尘随后而行。肖仄站在原处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校尉看出了他的意思。长剑飞鞘而出，剑身微颤，铮铮铮，是刀剑相击之声。肖仄的右手被振的生疼，看向那校尉嘲道：“你好歹也四十好几，才刚入闻察境，怪不得在渭城这个破地方充兵。”正说着手腕倒转，肖仄手中的那把普刀在空中划了个十分完美的半圆，一声闷响，刀侧砸落在铁剑上。没人会发现在刀落之时天空中多了几丝云絮。肖仄看了一眼那校尉手中的剑，说道：“剑非常好，是你练的功法不对，《华阳归山》这种剑法锐气太甚，而你的锐气早已被磨平再用这剑法就好比蛮部修正道一样搞笑。”校尉说道：“我姓章。”肖仄不明的对方的意思，问：“何出此言？”章校尉自顾自的说：“立早章，章昇。”肖仄想了片刻，明白了张昇的用意，摆手道：“章家的功法我怎会？”没想到章校尉跪了下来道：“还请仙师指点一二。”肖仄挠了挠头，问：“校尉家住何方？”章昇有些尴尬的答：“祖家在留阳城习水郡。”肖仄叹息：“你这个祖家也太穷酸了些，好点的功法大约就只有《阴阳咒》了吧！＂那校尉又道：“我是庶子，所以我⋯”一片安静，肖仄抬手拍了拍章昇的肩：“我可以理解为你要拜我为师吗？”未待对方答话，又道：“仙师我称不上，但这功法同你说说也罢，我倒也不好为你寻来。”章昇忙道：“无事，我自寻便是。怎敢劳烦您。”肖仄道：“这功法有百种不下，依我看当今世面上常有的《酉行文录》，《太上应感篇》皆可一试。”章昇上前言谢。自然明白这精明至极的少年此时最需要什么，并非一句道谢，而是金银，客栈以及吃食。便又言：“是士兵无理了，先前怪下官鲁莽，还请您见谅。”然后左手一引，肖仄点头满意于对方的反应。在边上的民众自然让开一条路，雨渐小。在一个路口章校尉走进了渭城最好的客栈，肖仄则继续向前在一个小巷里看到了两人。走上前蹲下，神色微怒，看向轻尘说道：“你夜里是不是去了珠沁独部，掠了他们的好马，一路向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么快的速度你定然是走了荒废的那条马道。”某人抬起头心说师兄怎么说的那样准。这时北缺道：“今天先吃东西好好歇歇明日再言。”伸手把轻尘身上的雨水拧下来。肖仄挥挥手道：“走吧。”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真的是很好，吃过饭，天色渐暗，见轻尘沉沉睡去北缺问道：“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你做了什么？”肖仄打了个哈欠说道：“那个姓章的校尉硬是要我给他指点一二，和他说了会儿话耽误了。”北缺挑眉：“你还会帮他人指点一二？”肖仄笑道：“还是我家北缺知我行事风格。这个人以后会比较有用，不然我怎么会跟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