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师》：第1章 飞升

第1章 飞升

命运在这一刻发生转折。

青羊山，水寨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渔村。村里一半以上的男人是渔夫。因此，可以这么说除去青羊山上的道士，这里就是一个靠水吃水的小村庄。说它小，是因为全村上下仅百余人，而且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和妇孺。

与村东边紫气冠顶的青羊山相比，水寨村显得苍老而羸弱。这也难怪，自从青羊山上的一代宗师青羊子创立混沌无极道法后，很多村民慕名上山前去拜师悟道，水寨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女孩童。不仅如此，一时间前来拜师的游民浪子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创立无极门后，青羊子日夜于乾坤洞内闭关悟道，终于在留下一幅阴阳三合九重八柱十二分图和九卷玄功秘籍后溘然仙逝。

据说，青羊子飞升之际，天地近乎死寂，万物欣欣向荣，禾苗近乎异常地疯长；高大的乔木，不知得到何种神通，树干竟有耸入云霄之势；更为壮观的是向来平静的洛水，竟翻腾起三丈高的巨浪，缓缓地呈螺旋态势旋入上空。是时，山上鸟兽群立在青羊山上的山路旁，它们神情惨淡，仿佛在为青羊子送行。水寨村里的主祭的老人名叫尸祝，见此异象，知道山上必有圣人得道，于是他敲响村东头的龙钟，将一干族众聚集在村东口，架起祭台，族人都面向青羊山行叩首之礼。

无极门的门徒甚众，自青羊子闭关前已逾三千。此时送行弟子一律着青色道袍，手臂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手持一柄无极剑，众弟子紧听号令，混沌无极剑阵在青羊子的灵前摆开。无极剑阵由青羊子首徒青木道人主持。整个剑阵呈混沌之势，但只要青木道人一挥无极剑，剑阵便发散出万道剑气，气贯山峰，至青羊子的真元前形成一幅巨型的阴阳八卦图。剑气汇聚周遭灵气，此刻青羊子便开始物化飞升，形骸灰灭，只见一股浩然正气贯入剑阵，剑阵威力大增，天地近乎被豁开一条口子，灵气直注剑阵。顿时，先前的平静顿失，洛水喷涌的水柱中突然飞出一条玄甲青龙，它一路狂奔，扶摇天际，贪婪地吸取这股灌入剑阵的灵力。

青木道人见势不妙，大声叱道：“大胆妖龙，胆敢窃取师尊真元，还不快快受死！”青木道人左右开弓，一道道青色剑气直窜玄甲真龙的额头。一阵龙的哀嚎声响彻在山涧中，玄甲真龙似乎受到重创，便扭头袭向那些虔诚拜首的无辜村众。尸祝老人说来与青羊子有些渊源，自然不是普通凡人，他操起祭剑便逼出一股剑意，直指恶龙，并指挥道：“族人赶快散去，定要拼死保护好妇女和儿童！”毕竟尸祝道行太浅，虚渺剑意丝毫不损玄甲真龙的龙威。几个回合后，玄甲真龙喷出一道强劲的水气，老人便倒地动弹不得。尸祝急忙将求救的竹炮在空中发射，只听见几声噼里啪啦地爆裂，从东边的青羊山便闻讯飞来了几个穿玄衣的道人。原来这是青羊子生前交给尸祝的求救信物。再说，那玄甲真龙正和一众道人酣战之时，水寨村的村民皆作鸟兽散。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妇尤其引人注目，女的看上去已怀胎十月，丈夫长得明眉大耳，看上去十分老实厚道。此时，他正背着妻子逃向自己的房子。然而，意外发生了，妻子动了胎气要生了。

此刻妻子梅氏脸色惨白，身子乏力。丈夫名叫闵常功，年方二十，是村中鲜有的儒生。只见常功急得在原地打转，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他表情十分无助，满脸一副书生式的焦头烂额状。妻子自知丈夫熟读经史子集，却对妇女生产之事一窍不通。

“常功，你快去找稳婆，我恐怕快要生产了！”梅筱拉着丈夫的手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都忙着逃命，哪里能找到稳婆？”梅筱的话更加让常功六神无主，急得直冒冷汗。

“你先别慌，容我想想，对了，你快去找尸祝大人，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好的，好，我现在就去，你要好好地等我回来!”常功温柔地亲吻了妻子布满豆大汗珠的额头，并将妻子安放在一处破茅草屋里，便回头去找尸祝老人了。

此刻，青羊山上的紫气比平时更加浓郁，青阳子早已灰飞烟灭，可是那股来自天地的浩然正气依旧不断注入无极剑阵。原来，青阳子在仙逝之际，将自创的混沌无极剑阵传授给了大弟子青木道人，并秘授剑诀以启动无极阵，并嘱托他借助自己飞升时产生的天地灵力炼造青阳剑。青木道人道缘深厚，深知师尊的苦心：只有炼出青阳剑才能确立无极门在修真界的正统地位屹立不倒。剑阵的运作已经到了收功的境界，青木道人率领一众弟子正以自身的修为和青阳子的灵根为青阳剑注入剑灵，成败在此一刻，不容有失。

玄甲青龙似乎也感应到了剑阵所发出的强大威力，它不屑与这些道法低微的弟子作困兽之斗。它的眼神很迷惑，让人摸不透他下一步的行动。自始至终，他也没有使出他的杀手锏——玄冰魄。这是足以摧毁敌人心魄的一种冰片，来自雪域境外，那里有一条上天入地的九首烛龙。而他便是九首烛龙派来破坏剑阵的，除此之外，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在于寻找龙族遗失在人间的龙鳞碎片，相传谁拥有了龙鳞碎片，便可以称霸整个龙族。

突然，青龙的眼睛放出一道奇异的金光，那道金光好似彗星陨灭的尾巴，只听嗖地一声，便一溜烟似地飞向了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那道光太诡异，绝不是玄甲青龙自己有意发出的。通常这种情况只有在遇到同类时才会发出，类似与人类的语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龙吟。

不明所以的人，自然认为这是魔龙在攻击无辜的村民。常功自然记得那道金光所到之处正是妻子梅筱的位置。于是，他完全抛却了儒生的气度，指着那条玄甲青龙，怒吼道：“恶龙，休要伤我妻儿！”说也奇怪，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平日里和气谦逊的闵常功。

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孩子，只觉得他定是着了魔龙的道，变得神志不清了。

第2章 闵天泽

此刻注意到闵常功的除了水寨村的村民，还有那条眼瞳里充满疑惑中的玄甲青龙。面对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男子的挑衅，玄甲青龙自然很不以为意，不过它感兴趣在于他口中的“妻儿”。它快速地飞行到常功头顶的上方，四下的人自然纷纷逃避，唯独常功一人岿然不动。玄甲青龙略显迟疑，它那青色如瓦片般遒劲的龙鳞在空中极有规律地收缩开合，显示出它正当青年，所引起的强大气流激扬起周围的尘土、碎石还有草屑使整个天空变得灰暗无光。常功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这么一个巨大的生物；他的双腿不自主地颤动着，左手紧紧地扯住衣角，但常功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玄甲金龙。时间仿佛凝固，玄甲青龙微微地用它那庞大的额头凑向常功，常功依旧没有逃离，眼神里透露出绝望，面色亦如死灰。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龙啸回荡在青羊上的每一处山谷间。

“恶龙，吃了我吧！只要你放弃伤害我的妻儿，一切都随你的便！”空荡的村寨里再次响起一个绝望的男人的豪言壮语。

这是一条充满坚毅和压迫感的青龙，它在雪域被烛龙囚禁了三千年。终于，它等来了翻身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它绝不能失败。也许，那道金光到达的地方存在某个人可以让它不再受烛龙控制。它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破坏无极门的剑阵，因为几千年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地和它对峙过，或者说是平等地对视。

于是，它决定一试。玄甲青龙以强大的神识再向那间茅草屋发出了一道试探性的龙吟，龙吟伴随一道青光此刻从青龙额头迸发而出并一路朝茅草屋飞去。只见那道青光进入茅屋后便有千万道金光散射出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新生儿的啼哭声从茅屋传出。与此同时，青羊山上的无极剑阵已经完全收功，青阳剑与梅氏腹中的胎儿同时出世。

在茅屋的上空一幅巨大的黄金腾龙的星宿图案在金光的照耀下更加夺目。

“真龙出世了!”土地庙里尸祝老人预言般的话让身边的人感到惶惑不已。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条黄金腾龙所震撼住了。玄甲青龙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陷入沉思中。真正明白一切的人在青阳山上。

青木道人现在正以自身的意志试图去控制青阳剑的剑灵，不过他越是增加神识，剑灵越是想挣脱而出。正当青木道人的想要以自己真元来控制它时，剑灵破剑窍而出，肆意攻击一切活物。顿时间，剑灵变身嗜血的恶魔疯狂地屠杀水寨村的村民，水寨村变成人间地狱。玄甲青龙最是厌恶血腥，它开始反击这个恶魔。剑灵是一股闪电般的黑色灵气，青龙使出玄冰魄想要一招制住剑灵，不料剑灵魔高一丈，发出万道剑气，重创了青龙。青龙哀嚎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青木道人火速赶来，指挥门中弟子道：

“众弟子听令，混沌无极剑阵，伏魔，列阵！”只见青木道人令出片刻，一个由十二名弟子用无极剑幻化出一张巨大的伏魔阵如天网般扑向剑灵。

“愚蠢道人，吾乃尔等师尊的真元所化，又是青木老道一丝执念所创，区区剑阵能耐我何！”语毕，一众弟子纷纷落地，惨痛的叫声充斥在青木道人的耳际，让他心如刀割。

“恶灵，休要猖狂，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来收服于你！”只见青木道人，右手执青阳剑，左手旋即催动青羊子的秘授的封印青阳剑的符文。

“无耻老道，既要我生，又欲我死，好，吾就与尔等玉石俱焚！”

“且慢!”说话的正是尸祝老人。

“尸祝，你为何拦我封印剑灵？”

“道兄，请随我来，我有要事相告！”

剑灵见状，立马威胁道：“青阳剑，乃是无极门立派根基，封印了我，你无极门就会土崩瓦解！”

“莫要再张狂，我青木道人一定要为死去的村民报仇雪恨，诛杀你这个恶魔！”青木道人施展出太乙乾坤咒暂时克制住剑灵，便随尸祝来到一家茅草屋内。

“若不是愧对师尊的嘱托，此祸又是因而而起，我绝不会与你来此，尸祝，您老到底有何事？”

“道兄，那剑灵能困住多久？”

“半柱香的功夫。”青木甩了一下道袍，便转身欲离去。

“青木道长，您看草席上是什么？”那里正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梅筱正安安抚着孩子，常功在一旁照料妻子。

“婴儿，这个男婴为何降生在此？”

“自古圣人一升一降，就连邪魔也是如此，此子出生时便有腾龙星宿出现，说明他将来必担大任！”

“你说他是腾龙转世？”

“尚未可知，可以其血试之！”尸祝正欲以刀取婴儿血液，梅氏便哭闹起来。

“孩子都尚未取名，就要被人取血，我儿命苦呀!”说完又是一阵大哭，常功不明所以，心中更是恨恨不平。

“筱儿，为救全村的人，我只好这样做了。”说完，便以一锋利的匕首划破婴儿的手臂，鲜血顿时冒出，孩子的眼泪也如水柱一般倾泻而出。

“抓紧时间！血液凝固便失效了。”

青木道人以血和着灵气只灌剑灵而去，那剑灵顿失先前狰狞可怖之状，而是万分痛苦，竟生出无端妄语，如同陷入梦魇一般：

“青木，你好生无道，竟敢欺师灭祖！”

“腾龙，你不好好治水，竟贪恋人间，企图统治三界，真是罪该万死！”

无人知道剑灵的谵语是何意，只见剑灵一分为二，一半窜入青阳剑内，另一半便随着血液流回了那男婴体内。

不过总之，这场浩劫算是安然渡过了。玄甲青龙被青木囚于青羊山上西边的不周峰。那名男婴因帮助无极门化解了一场灾难，而被青木道人收为俗家弟子，并为其取名为闵天泽。从此，水寨村便和无极门结下了不解的渊源，直到天泽命运发生转折的那一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