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暗影》——江湖小中二

序章：夜如月般皎洁

纪宁二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子时，文村村外树林。

月亮皎洁如梦，微风中夹杂着秋季不应该有的寒冷，仿佛那股寒意是来自天上撒下的月光。

黑衣人在树干上回味着刚才的屠杀，他舔一下左手食指上的血，一副极其沉醉的样子。

而后看了一下正在滴血的右手断臂，骂到:“那个疯子”，上下颚的牙齿咬出了旁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好像要把断他右臂的人咬碎一般。

他从胸前的衣襟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宝珠，迎着月光，那宝珠发出了幽蓝色的光，光线所到之处有明有暗，竟绘成了一副图像，图像中能清晰分辨的只有一个宝座，宝座上雕饰着许多明明暗暗的条纹，豪华程度与当今圣上的龙椅相比毫不逊色，唯一不同的是它是黑色的。

隐隐约约不知何时起，座上已经有了一个人。

“说”，那人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

“报告主上，你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即使是在树上，黑衣人也艰难地做出跪拜的姿势。

“很好，活口呢”

“除了那个疯子，其余的均已铲除”，说罢不由得看了一下右臂。

“你打不过他？”，他的语气稍稍带有一丝暗笑，还有一种对弱者的轻视。

“并非如此，属下明白他是主上的棋子，故不敢肆意妄为，况且属下还有诸多弟兄，若主上有意除之，属下立马带人铲除”

“无需，这场动乱还得要个缘由”，语气还是毫无感情。

“属下遵命”

罢把宝珠放回衣内，跳下树干，在月下悄然离去，接着其他树上也一个接一个地跳出一道道黑影，装束和方才第一个无异，在月下跟随者第一个黑影的脚步。

此时，文村内。

火舌在每间屋子的屋顶窜动，地上满是死尸，有妇女、孩童，也有手执兵器的男子，但在少数，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节日物品散落在地上，可以看出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不容任何人准备，便倒在了血泊里。

满地的鲜血映着火光，似乎要把月亮也染成血红色，在其他地方看起来温暖壮观的圆月却在这个村子里散发着凄凉，整条村子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已经到了极乐世界。

身着一袭蓝衣的少年默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再看看躺在他脚边的人。

那是谁？

那可是文馨啊，和他一起度过了十年的文馨；一直保护着他的文馨；一直对他欢声笑语的文馨；总是会在她身后注视着她，感觉在她身后便会无惧伤痛。

但是，他真的忘不了啊，忘不了那些日夜折磨着他的过往和回忆。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女孩，即使倒在血泊里也依然不影响她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和气质，她一直像一朵花伫立在同龄孩童中，那么的高贵，那么的清纯，而这朵花如今倒在了血泊中也依然不失风采，甚至还有了一种涅槃的美。

他看着她，帮她理一下垂到眼前的秀发，然后笑了，凄苦地笑了，无节制地笑了，笑得苦情，笑得渗人。

他站起身，大笑着往村口去，他一路大笑，希望有人能起身骂他或揍他一顿，甚至把他杀了也不过分。但是没有啊！

一个能起身的都没有，他们都死了啊！

都不动了啊！

都抛下他了啊！

都没了啊！

文馨的身子躺在原地，还是那个姿势，头发又垂下来了。她的意识里一片混沌，一个方向出现了光点，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她看见了爹爹，看见了娘亲，看见了乡亲们，唯独看不见他，那群人在说“过来吧，文馨”，她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心里很不安定，突然在那个光点的反方向，传来了他的声音。

“不要走，文馨，快回来，不要丢下我”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落脚点，她停下了脚步，对着光点方向温柔地说

“对不起，爹爹娘亲，文馨不走了”

说罢往反方向跑去，回头看了看光点，没看到大伙，却传来一阵声音

“文馨，为我们报仇”

文馨想点头回应他们，却觉得头有千万斤重，她想努力点头，颈部却传来一阵剧痛，她一咬牙，不由得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颜”

躺在地上的文馨嘴唇动了一下。

第二章:夜中孤影

纪宁十五年，六月九日，丑时。

是夜，烟儿在窗边感受着黑夜冷风的凛冽，却不觉得冷，她具有同龄人少有的冷静和沉着，也时常会因心事而难以入眠，这些都是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

但是今夜她却不是为自己的身世而烦恼，而是因为白日里小云说过的话。

“娶你呗，还有就是要当族长”

即使只是六岁左右的年纪，烟儿也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非同小可。

是啊，这句话已经涉及了人类家族的两个重要模块，婚姻和继承。

“小少爷是认真的吗？”，烟儿内心满是不确定。

“像我这种来路不明的丫鬟怎么可能能和少爷成亲，晓夏小姐才是和少爷门当户对的啊”

烟儿感觉有点不甘心，但又无从说起。

烟儿嘟着嘴，看向隔壁的窗台——那是小少爷的房间啊。

正看得出神，突然，白小云的房间透过窗户发出一阵耀眼的深蓝色的光，那光似乎藏着宇宙的奥秘，使看的人心生向往，烟儿不由得想伸手去触摸。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小少爷有危险。

与此同时，窗户中窜出一道黑影，直直跳下窗台落到院子里，这里可是三层高的阁楼啊！

烟儿看着那个人，身着蓝色的长袍，双肩上方颈部中心高的地方有两团淡蓝色的火球在散发着诡秘的光，背部有着青烟在环绕。

他身上的光与漆黑的夜显得格格不入，但又仿佛他就是夜的化身。

此时，那人渐渐转过身，目光朝烟儿这里看来。

烟儿惊觉——怎么会是小少爷的模样，除了瞳孔在发着蓝色的光，其他特征均与小少爷无异。

再仔细观察，眼下这个人俨然只有一个孩童大小，身上的衣服也和小少爷平时所穿的一样，只是原本白色的衣服被那两颗火球发出的烟缭绕着而被看成了蓝色。这个人就是小少爷无疑。

白小烟突然觉得莫名的心安，但又感觉有种恐惧，一种对力量的恐惧。

白小云正鬼魅般注视着白小烟，身上的蓝光明亮但不刺眼，此时院子里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蓝色。

烟儿想开口对他说点什么，但畏惧终究使她开不了口，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由远到近传来了狗叫声和人的低语，白小云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一发力便跳上临近的树上，再借力跳上二楼，最后跳上了烟儿隔壁的窗台。

他顿一下，看了看烟儿，便窜入房内。

在他窜入房间后，蓝色的光逐渐3暗淡下去，最终被漆黑的夜重新吞噬。

一切仿佛从没发生过，但这一切却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烟儿回到床上，整理着刚才的经过，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的想象，这次她也不例外。

她感觉眼前一黑，便昏睡过去。

在这个夜里，烟儿的梦中一直闪烁着诡秘的蓝色。

一直到多年以后，烟儿还是时常会梦到一个发着蓝色的光的稚嫩孩童在暗夜中孤独地站立。

……

夜已深，人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