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残夜》： 穿到了地狱？

第一章 穿到了地狱？

林克从昏迷中醒来，头疼欲裂。猛一摇晃，后脑勺腾腾作响，似乎多晃荡几下，脑壳里那坨脑髓就要变得稀碎。他赶忙扶住一旁的电线杆，颤颤巍巍打量了一下周遭，终于想起自己身处离家不远的一条街道。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街上也就几盏昏黄的路灯。

林克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沫子，不用看也知道嘴巴里流了不少血。几个打扮妖冶的女人躲在阴暗角落的小门口朝他张望，露出身后若隐若现的暧昧灯光。林克瞟了那些女人一眼，强撑着站直了身体，双手插进兜里，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然而这一动作牵动了嘴角的口子，腥甜的铁锈味更浓重地冒出来。

林克‘嘶’了一声，狠狠骂了一句‘操！’。

他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家走去。

这条街已经非常破败了。他的家在街道后面的老旧居民楼里，再后面就是一条充满了工业废水和厨房垃圾的臭水河。

林克进门之前，望着那条臭水河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也就十年前，他才十来岁的时候，还拉着小伙伴在这条河沟里面摸鱼，打水仗，用尽各种姿势撒尿。他曾经因为撒尿最远而赢得了二十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拿回家母亲给炸了满满一盆。最重要的是，他因为这个在学校吹牛逼吹了整整一学期。

他把手伸进口袋，想掏出一支烟来抽。口袋里空空如也。

河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肮脏的呢，似乎在父亲欠了高利贷离家出走，母亲病重之后，他疲于奔命于那无底洞般的债务，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一切都慢慢变得糟糕。

如今这条河，恶臭熏天。曾经住在这里的七八户人家，那些深受林克调皮捣蛋之苦而哭笑不得的婶婶伯伯，阿公阿婆们，也在那十年间，陆陆续续敲开他的门，说一些道别的话，塞给他家一些不太好搬走的旧家具，锅碗盆瓢，甚至还有阿猫阿狗。然后搬到了他们口中交通更方便环境更优美的小区。

最初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搬走的人越来越多，只剩一两户的时候，林克才深切地感受到了孤独和落寞。

母亲也在那样的环境下有些抑郁，加上病痛，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整个人都消沉下去，只是偶尔眼睛会变得晶亮，问他：“你快毕业了吧？”，林克那时候特别混蛋，脑子不懂得转弯，不耐烦地回答：“我早就辍学了，毕什么业？”然后母亲眼睛的那点晶亮就暗淡下去，整个人又低沉下来。

最后一户人家搬走的那一年，母亲也撒手离去。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守在死去的母亲身边无助的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通知谁，也不知道怎么哭。他在母亲身边抠着手指坐了一夜，两只猫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林克推开吱嘎作响的老铁们，进了单元楼。他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结了污黄水垢的盥洗盆顿时被淌下的血水染上触目惊心的红。

这几年，他每天打三份工，每个礼拜挨一顿揍。然而父亲欠下的那个数字却因为高额利息越滚越大。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他也觉得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家里的两只猫已经瘦得不成形。林克在厨房翻了翻，翻出半盒剩下的盒饭，胡乱拌了些菜汤放到地上。两只猫吃得喉咙呼噜呼噜响。他又接了些自来水放在旁边。

然后他打开那台慢得让人着急的破电脑。昨天他在同城论坛发布了一条求领养的信息。可能因为两只猫太丑，一整天了无人问津。

他删了之前那条，重新发了一条‘本人活不下去了，这两只猫要是没人要我就把它们杀死。’

不到一个小时，回复的消息几乎将他的电脑炸掉。一串一串骂他心肠歹毒不得好死的人在留言，看得林克哈哈大笑，撕扯得嘴角血流不止。当然，表示可以领养两只猫的人也特别多。林克乘机坐地起价，一只猫收了五百元。

收到一千元的转账，也和领养的人约好了交接的时间地点。

林克找了个纸箱提着两只猫提前来到约定的地点，他找到一个宠物店，用那一千元买了两大袋猫粮，几身他觉得多余的超级英雄小衣服，两个猫窝，剩下的钱选了些他根本就不懂的关于猫的用品。然后在领养人诧异的目光下一股脑儿塞进对方的车里，最后潇洒地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当高利贷那帮杂碎再一次打来电话催债的时候，林克在电话这头笑吟吟说了四个字：“我，操，你，妈。”

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家里断了电，关了水闸，拉好窗帘锁好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提起门边的钢管，朝楼外走去。

这栋废弃的单元楼这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在那场惨烈的复仇中，林克处于绝对劣势，最后后脑遭受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这场战斗以他的惨败告终。如果他中途有短暂的意识的话，他想他能感觉到那些个亡命之徒正将他捆了个结实，绑上石头，像垃圾一样扔到了那条肮脏的河沟里。

河水瞬间拥抱了他，如同十年前他一头扎进水里。

林克再一次从黑暗中苏醒，身上筋骨疼得像是拿骨头往石头上生锉。他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起来，嘴巴已经凭本能骂上一句：“我操。”

第二个反应是：“竟然没死？”

他睁开眼，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到了地狱。他旁边的河还是那条河，蜿蜒而去的形状都一模一样，然而河里的水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种污浊，而是如墨汁一样的纯黑，沉寂。

河里河外无一草一木，更无鸟兽虫鱼。在他之前的意识里，这条河虽然污浊，老鼠蟑螂倒是不少的。蚊虫也多得让人不堪其扰。而此时此刻他趴伏在这里，望着墨汁一般泛着死寂的河水，心生寒意。

他不由撑着地面把身体往后挪了挪。

如果掉下去...他后背冷汗淋淋，如果掉下去...会怎样？

不吃无聊的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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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枯竭的城市

毫无疑问，在他眼里，这条泛着死寂的河会让掉下去的任何东西灰飞烟灭。林克拼命回想自己那短暂的一生，回忆有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方面不太确定最后一次打架那几个被他用钢管砸中脑袋的人有没有性命之虞，一方面想起小时候那些命丧于他手的蛤蟆啊，蚯蚓啊，小鱼小虾小螃蟹啊，整个人万念俱灰。万一阎王爷让他一报还一报...

林克将额头往地上撞了几撞，肠子都悔青了。想起那些关于地狱酷刑的传说，差点尿了裤子。

他再一次环视四周，除了那条河是他熟悉的形状，周围的一切建筑都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里似乎变成了钢筋水泥造就的城市，但是并无城市的繁华，这里死气沉沉。

我家的房子拆迁了？

一双肥大的脚在他面前停住，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林克战战兢兢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肥硕的中年男人，要不是林克拼命往上抬起身体，他连男人的脸都看不到，因为男人太肥胖了，往上看只能看到那个油腻腻的肚子。

好在不是青面獠牙。

闻到的腐臭也是那双烂旧胶鞋包裹的脚散发出的脚气味。

而且似乎还是个外国人。林克心想，这他妈我到底是在中国的地狱还是在外国的地狱？

中年男人朝他扔下几个钱币一样的东西，眼神狡黠：“流浪汉，去我的垃圾处理厂整理垃圾。两个突图币一个集装箱，怎么样？”

林克一时间有点懵。

为什么有外国人？还会说中文？

这到底是哪里？地狱？老子到底死没死？还是老子穿越了？穿到过去了还是未来了？我操不会穿到国外了吧。

叫我流浪汉？去他妈的流浪汉！

突图币是什么东西？钱？两个突图币是多少人民币，划算不？

给我钱让我干活应该不是在地狱吧。

我要不要先答应看看毕竟这里好陌生啊。

“这，这是哪里？”林克最终还是问了个最普通又安全还很实用的问题。并且忍受着全身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哦，这外国人看起来真恶心。

林克身高一米八五，突然往中年男人面前一站，那男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稍微镇定下来，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烂牙“这是塞巴黑河西岸，第五经济区。”

什么玩意儿？林克彻底懵了。

“你到底干不干？”看林克对地上那几个突图币视而不见，中年男人有些恼怒。

林克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那几个钱币上面，蹲下身捡起来，全身骨头顿时咔咔作响。他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自己的腰。然后嬉皮笑脸地朝男人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个币怎么样？”

完全是没有任何概念的讨价还价。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垃圾场工作，原想着中年男人不会答应，他就四处转转，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其他另说。没想到中年男人那双猥琐的小眼睛将他上上下下一打量，竟然答应了。

两个月后。

林克身处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将一堆堆垃圾小心地分类包装。这份工作繁重而且环境恶劣。虽然有时候劳累让他难以忍受，但劳累并不是最可怕的。此时此刻，他已经被这操蛋的重生世界观打击得快要窒息了。

现在除了老老实实捡垃圾，挣几个突图币，然后去B街区买几罐能量液维持生命之外，他想不出任何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是的，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重生了，而且重生于某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世界。也许不能称之为‘世界’，这只是一个封闭的海岛城市。但是这里资源匮乏，等级森严。嗯...像个巨大的监狱。

林克已经第N次想跳进那条死沉沉的塞巴黑河，幻想能通过那条河穿越回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他又有点害怕回去之后回不到阳间。毕竟在那个世界，他已经苦逼地被人绑上石头沉河了。要那样还能爬起来，不真就见鬼了。

也不能怪他拼命想离开这里。这个封闭城市资源极度匮乏，底层人民也只能购买廉价的能量液维持生命。一个重生的人没有金手指没有高贵的身份就算了，连口吃的都没有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如果连口腹之欲都不能得到满足，那还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林克只能对自己操蛋的遭遇表示“呵呵”。

一个裹满尘土的大牛皮口袋被他从堆成山的垃圾中拖了出来，扬起的灰尘瞬间包围了他，林克忍不住发出几声咳嗽。但他还是显得兴致勃勃，每打开一个密封口袋，都有种窥视别人秘密的变态快感。

牛皮口袋里是一些小玩意儿，拖鞋，手电，水壶，甚至有些已经腐朽的玩具。

虽然已经不能使用，但林克还是把那些小玩意儿一件一件拿出来，一边整理一边猜想它们的来历。

牛皮口袋的底部有个上了锁的小铁盒子。会是什么呢？林克在心里不断猜想着。这种被人丢弃的却上着锁的盒子无疑有股强大的力量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在两个月的垃圾整理工作中，林克不是第一次遇到上着锁的小箱子，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林克用力拧断铁索之后发现是一个小女孩的‘宝藏’，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和形态各异的小贝壳，也有发夹和橡圈。

每一个宝藏都藏着一个可爱的小故事。

这次会是什么呢？

铁盒比铁锁薄弱太多，如果拧动铁锁的话，锁还没开铁盒就会变形了，为了不损坏里面的东西，林克使用了钳子。在打开铁盒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陡然间慢了半拍。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手套。

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制成，但是隐隐泛着青蓝色。如果真的是某种动物的皮肤制成，林克可以确定的是，那种动物剧毒无比，因为这样的青蓝色实在显得诡异。要不是因为林克重生之前在手工皮制品工厂打过工，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用精妙的染色工艺染上去的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