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魔法时代》——一股清凉的风
前传 神明入梦
他又做了梦。
他又梦见了那从天而降的业火,那毁灭的故乡。
他又梦见了那做饭的母亲,那抽烟的父亲,那戴花环、刚被选为圣女的、冲他笑着的姐姐。
但他颤颤巍巍的神经从未有今天这样清醒,这一切仿佛都在他身边一般,紧紧地被他的意识、思想、感受和情绪体会着。
他终于伸手碰去了,在他将要触到那满头丰密的金发的时候,面目姣好的少女化作了地狱出来的女鬼,臃肿地、肮脏地卧在地上,冲他龇牙咧嘴。
“我等到你了。”
从他的背后响起了声音,他转过身来,看见了那声音的主人:
用流行的曲谣来唱,她是那精灵;
用古典的歌剧来扮,她是那仙子;
用神圣的史诗来赞,她是那女神。
“您……认得我?”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着那轻盈苍白的身子,和那超凡脱俗的蓝眼睛问道。
“我当然认得你,”她说话了,“我是梦的女神,任何入梦的人,我都知晓他的名。”
她挥了挥手,男人那身上不曾愈合的新伤消失了,就连方才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那些黑越越的尸体和沙尘掩埋的房屋都被抹除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狭长的海滩的白影,和慢慢消失的女人的影子。
“我是……”
连带着他的记忆都被模糊掉,于是他笨拙地捂着头。
“你是利亚姆·奥布里,”女神说,“被选中的救世之人。”
“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利亚姆问道,“我在这儿吗?我是做什么的?”
“你在你的梦里,故你手足无措、忘却所知,”她看着男人晒成褐色的脸和脖子,“让我告诉你吧,你的村庄被毁,踏上了复仇的路,现在在为王国的公主做事。”
“我是她的家臣?”利亚姆小心翼翼地问,“我不记得。”
“你不必记得,人类的过去不值一提。”她漂浮在空中,供人欣赏她的优美轻松,“我被正神派遣,来注视你,告知你的命。”
“我的命?”
“你的命。”她重复道,“亘古之书将要现世,你必拯救这世界。”
利亚姆为自己从未听闻过这名词感到狼狈不堪,于是忧心忡忡地问:
“为何是我?”
“因你是被赐予不屈的灵魂的那人。”
她款款道来那往事,声音如同谱好的乐曲,唤醒了他的回忆,让一切在转瞬之间便一清二楚。
“不屈的灵魂……我被加护过?我见过那水的神?”利亚姆带着惊诧的语气,问道。
“她与我形貌相似,是水的司掌者,”女神回答他,“她加于你永远不屈的灵魂,故你未死于屠戮。”
利亚姆听见唇边漫不经心地吐出的陌生词汇,抬头望去那面庞的秀色中神秘的诱惑,于是极其难以控制住地、脱口而出道:
“是啊,我见过您美丽的容貌。”
“啊。”她带着一种奇妙的语气唔了一声,然后忽然默不做声。
利亚姆在她的脸上看出了震惊的表情,以及难以察觉的淡淡红晕。
“是,没错,那是我的姐妹……”她用手摸摸面颊,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她被庇护的子民驱逐,从海洋赶到河水,囚禁于狭隘的区域。”
她哂笑着自己的姐妹:
“到了最后,反而开始祈求人类的救助了——是你啊,众神都为她蒙耻,你拯救了她,为我们挽回了颜面。”
利亚姆一直听着,几乎目不转睛地采望着她,敏锐地看到了那夸张的语气里的局促。
“你低下头,不要一直望我。”她从没见过男人这样注视自己,突然感到紧张,迟疑了些许,才继续说道,“你为那公主做事,她未教过你礼仪吗?”
但她说出这话时,内心倒是愉悦。
“请宽恕我的无礼,我的神。”
“你要对我敬畏,因为我是你的神,将活在你的梦里,”她点头微笑,那微笑里含着一种出于怜悯的宽容,“小男孩儿,那失格的女神加护与你不屈的灵魂,但我要给你更好的。”
她说完话,发出骄傲的笑声,像一串叮叮当当的银铃一样在他脊梁上共鸣。
“你为什么不感谢我?”
“是……感谢您,我的神。”
“我刚才在说什么……对,我要给你祝福,”她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去,“你过来听着我的话。”
利亚姆应着她的话语,往前走动了几步,前面飘来她优美的线条身上的香气。
“迷茫的凡人。”
她用手抵着利亚姆的额头,光芒从她的指尖流过,汇入男人的身体。
她又接着诵到:
“我,梦境女神,入梦的执行者,沉睡之主,在此与你立约,叫利亚姆·奥布里的人——
“我剥去你的双眼,夺走的你视觉,赐予你窥视梦境的能力,
“当你唱响沉睡之歌,你便化为灵魂,看到一切看不见的那些……”
利亚姆聆听着声音,似乎就有提琴在他的身边弹唱似的,眼前那残渣和废墟也由具体变得抽象起来,或是闪着柔和的光芒,或为这拂人的光所穿透,最后被一片红通通的雾所笼罩,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时,利亚姆发现,周围已经一无所有,只余下他和那位苍白的仙灵。
她吟唱的时候,点着额头的双手化作朦胧,伸出双手去搂抱那青铜色的脖子,整个身体和面庞都贴了上去。
利亚姆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吐息、她的体温、她的身躯:就在他被抱住的那一瞬间,轻灵的肉体驱散了肮脏的现实,一刹冰凉的感触满溢了他的心灵,仿佛踩着涛声轻柔的海面,仿佛躺在棕榈摇曳的沙滩,令他舒畅、令他升华。
他的肉体已然消逝,变得轻灵飘逸,眼前和内心都被一片灿烂的光明所笼罩。
然而,就在他刚抓住这感觉,打算驾驭它的时候,那轻快的心情却在一片混乱的喧嚣中消失了。
于是他从梦中醒来,摔到了地上。
旁边的一切都像他睡去之前那样从未改变过:垒在桌子上的书籍,挂在墙上的绘画,美丽的宗族徽章,平静的王城生活,以及优美高雅的那位公主。
他精神上突然感到一阵躁动,这想法的胆大狂妄使他战栗,但内心止不住的好奇心驱使他服从了整个灵魂,去窥探丝丝公主的梦境。
于是他伸手了,这手臂悬在公主的头顶,开始吟诵起那沉睡之歌。
——————
“母亲,求您救救自己!”
说话的是那年幼的丝丝公主,她跪倒在母亲的面前,用燃烧的眼睛望着她,几乎用全身的力量在渴求着。
而回答她的则是决绝的话语:
“丝丝,我不能……我决不愿意你受伤,死亡注定降临于我,但你要赶紧逃往你舅舅那儿。”
“我不!”公主喘着气,嘴唇干涸,脉搏急跳,“我是您的女儿,我立下誓言,要在您的身边!”
“不,不……”母亲把她抱在怀里,用肩头挨着她的肩头,“我看得清楚,那不是你要走的路。”
但这话题太突然,公主并不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你要活下去,你要从这白教堂的残渣和城堡的垃圾里重生,只因你是我骄傲的女儿。”
母亲一直看着她,要她为自己承诺:
“丝丝,你应允我,在五十年后,你会成为王国的主,你将带着那王国来取我的尸骨,将我葬在大理石像下。”
“我……我……”
“快答应我,西多妮娅!我给了你这名,是要万民呼唤你用的!”
母亲嘴唇颤抖着,大声喊叫:
“快啊,西多妮娅,你答应我!你要成为万国的王!”
“我……我答应您,母亲……”
公主越说越低沉,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
“奥布里,你在做什么!”
利亚姆突然被声音打断,这叫喊几乎是直抵他的大脑,像钟声一样敲着他的头颅,于是一股剧烈的疼痛涌上他的前额。他捂着头,痛得扭来扭去想呕吐,鼻子里鲜血直流。
“奥布里?”
公主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醒来时,看见利亚姆在他的旁边念念叨叨、面色苍白,于是把他唤了回来。
利亚姆在床上来回打着滚,用胳膊不断地敲打疼痛的前额,发出痛苦的呻吟。
“奥布里,奥布里!”公主把手臂伸到他背后,半托着他,冲着房间外喊道,“快把医生喊过来!”
利亚姆挣扎着从她的怀里起身,捂住了她的嘴唇,冲她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虽然仍旧痛苦,但身体上已经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公主也安静了下来,于是利亚姆放开了手,坐回了旁边。
两人没有说话,很久没有说话。
“你没话对我说吗?”公主咄咄逼人地问道,“关于你刚才的那番举动?”
“我……做了噩梦……”利亚姆心情沉重,不知如何解释。
“噩梦?”
“噩梦。”
“奥布里,你越来越放肆了,用这种谎言来敷衍我!”公主大声呵斥他,但利亚姆却没从这呵斥里听出责备的意味来,“我差点叫医生过来!”
“是,请您原谅我。”利亚姆俯身道歉,“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利亚姆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如深湛纯净的深潭凝望着他,让他内心发抖。
“等下……你的眼睛?”公主突然捂着嘴,指着他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
利亚姆重复了几遍,他猛然站起身来,冲去梳妆台的镜子里看看自己。他抹了一把脸,看到了在眼前的那位刚十六岁的小伙子的头和脸,方正的前额上垂下一截棕色的头发,像板栗一样的棕色,遮盖着下面那一双金色的双眸。
他震惊了,这梦恰如其分地不是幻觉,这能力也不是他臆想出来的美梦。他盯着那双眼看了许久,要想了解它,知道它的用途。
他冷静下来,不断地问自己:那眼睛该作何解释?它能做什么?能为她带来什么?
“你回来,用那眼睛看着我。”
公主喊他过来,头跟他靠得非常近,几乎能够在鼻翼上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公主把头发拣到他的脸上,然后放松了胳膊,躺在了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给您解释,殿下……”
利亚姆感到一股热力通过全身,但即便是在这时,他也仍然保持着理智,为她解释了这眼睛随之而来的匪夷所思的梦境。
“不说别的……这眼睛让你神采奕奕的,你看上去整个都焕然一新。”
公主把胳膊换到他的脑后,挂在他的身子上。她把话说得很慢,黑色双瞳闪动着,热烘烘的,脸颊也升起了淡淡的红晕,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
“你刚才在窥探我?”
她撩着利亚姆的刘海,盯着他看,那平时总是威严棱角的下巴和嘴唇也碰撞出柔软的感触。
“我……”
“别紧张,我没生气。”她笑着重复,“当我说我没生气的时候,说明我是真的没在生气。”
“我……我惶恐,我不知道它能为殿下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忧心忡忡、推心置腹,如若这眼睛不能为那位公主服务,那便是废物。这言语发自内心、并无虚假,胸中最精粹、最忠诚的部分也化作了之高的洪流奔泻,全是出于自己的灵魂在那金光的深处已经奉献了出去。
“哦,我或许知道,它能做些什么……”
“那我愿意把这眼睛献给殿下。”
“别急,奥布里。”她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我得等一个时机……”
“一个回去的时机。”
她吻了上去,用力地补充道。
第一章 公主为什么不结婚?
最近,人们都在议论公主不结婚的缘由。
这些理由自然是千变万化的。有人引证了前几任国王的轶闻,直言皇室的血脉里有着不雅的性癖的基因;也有人讳莫如深地指出,公主曾经在夜深人静时走到堂厅,对着裸体的雕像诉说衷肠……
显然没人能拿出能佐证这些说法的证据,但谁不爱传播关于一个二十五岁、正值芳华的公主的流言蜚语呢?
所以眼下,有位下人信誓旦旦地对着刷马的老伙计慷慨陈词,道说自己看到有下人在夜间出入公主的厢房,以此论述她偷偷地包养了情夫。
“我都说啦,我真的看到有人晚上进那卧室。”那人蹲在地上,冲旁边的人抱怨,“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
“我信你,罗伊。”面色较老实的男人回他,“但你得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人——利亚姆?”
“就那个孤儿?瘦条条的,晒得老黑,个子也不高。凭着老汉斯的人生经验,我敢确信,他的活儿肯定差劲。”他拖着长音卖弄着自己的经历,用手拍了拍手边的马肚子,“我宁愿相信是锅炉房的那个大块头——或者这头老马。”
“但我说的千真万确。”论证的人抓耳挠腮,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晚上带你去看好啦!”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你是谁?江洋大盗?睿智的大法师?”回答的人放下马刷,哂笑他。
那人仍然踌躇着,眼神四处乱瞟,小声地嘟囔: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够看到公主的卧寝。”
“哦!我最亲爱的罗伊!”那听话的人大声喊了起来。
“别说话,蠢蛋!”他跑上去,用脏手捂着蠢蛋的嘴巴,小声说道,“这事必须,而且只能咱俩知道。”
蠢蛋会意地点点头,用手扒着他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向他说道:
“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秉烛夜谈啦,我有数不清的话想跟您说哩!”
就因为这个,在夜幕落下的时候,罗伊带着蠢蛋爬上了城堡边缘的那颗高耸的树上,朝着发着亮光的那边努了努嘴。
在他指的那个的方向,远处的石墙里传来了游丝般的歌声,这声音是如此地欢欣、快活,载着无数地财富和权力,渐渐飘入空中,犹如农舍烟囱里的炊烟,袅袅升起。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蠢蛋望着远处升起的火光,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臭水河,抱怨道,“又臭又脏,还有蚊虫。”
“别说话,好好看着,别怪我没警告你。”
罗伊没有搭理他,他慢慢地在树枝上挪动着,调整自己的视线角度。
“在这里,往这儿看。”
蠢蛋往他指着的房间看,那墙上的窗户小得出奇,只在某个离奇的、几乎没人能发现的角度散发出亮光,能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毯。
“我的天呐,那可真是个公主!”他欢呼着,瞪着眼珠往那边瞅。
“闭嘴!可别叫唤,你个傻子。”罗伊恶狠狠地骂。
但蠢蛋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一边盯着那边看,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
“罗伊,我要跟你道歉。我上个星期不应该嘲笑你是个瘸子——要知道,人无完人,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独具慧眼的人……”
“我可算求你啦,别说话。”罗伊战战兢兢地盯着四周看。
“我看不到她的脸……你真的确定那是公主?”他开始用那不灵光的脑袋诅咒那些洁白的大理石墙和灰蒙蒙的窗玻璃了。
“我没骗你,你等等看就知道啦。”
就在罗伊话音刚落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正巧现出了她的脸庞。
“哦——罗伊!我看到公主动弹了。”
蠢蛋确实看到了这位女人的面孔,因此他毫不怀疑那是丝丝公主,也就是当前陛下亲弟弟的那位女儿了。
眼下,她那漂亮的身子透过薄毯显露出来,就在他眼前自如地摆动;她身上的被子一直拉到胸口,露在外面的上身看到一条粉色的吊带,肩膀上衣衫有些飘忽,头发也稍稍披拂着;她那秀美的眸子半睁半闭着,似乎在瞥着旁边的什么东西,眼神倒是看上去那么妩媚。
而当公主翻身后,她原先一直挡着的那片区域也露了出来,那里确实有一位男人的脸庞。
“主神啊!”蠢蛋喊道,然后用力拍着罗伊的背,“你快看,那是我们的好兄弟利亚姆!”
“我跟你说了,我没看错。”罗伊咳嗽了两下,颇为自得地夸耀着,“我瘸得可不是眼睛。”
“我不知道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蠢蛋囔着,他盯着窗户看,公主却只是一直绕着手指,用被子遮住大半个身体。
“他们不动弹,是已经做完了?”他无不下流地问道。
“听听你的用词,汉斯。”罗伊纠正他,嘲笑他的粗鄙,“要说‘交流’!”
“我管是什么!我看……哦,我奇怪,公主好像穿着衣服……嘿,老瘸子,快瞧,快瞧!华贵雪白的长袜,闪闪发光!”
“那小子不在床上,”那个蠢蛋的语气七转八折,但最后绕到了一种自言自语地琢磨的口气,“但你说,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事便八九不离十。”罗伊接着他的俏皮话。
“我得问问这小子,”蠢蛋下了狠心,手也攥紧,“但他神神秘秘,平时都不见他。”
“岂止是平日!”罗伊也跟着回想,“见到他的时候才是少数——他经常往别处跑,极少在王城。”
罗伊回忆起那个男人过于难以捉摸的言行举止,于是踌躇半晌,开口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
“你在说什么呐?”
“傻子汉斯,为了我们的安全,不如我们闭眼装瞎子,权当无事发生过。”罗伊按着他的肩膀提醒。
蠢蛋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恨恨地说: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不瞒你说,我极想知道公主在床上的模样……”
“你回去日骡子吧,傻子。”
“住口,没种的老瘸子。”
两人互相骂着,离开了这里。
—————
利亚姆突然感到有人在议论他一般,打了个寒噤,眼神往左右看了看。
“奥布里,我在跟你说话!”床上的女人质问他,“你为什么左顾右盼!”
“我在听,殿下。”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答道。
“你许多地方好的出奇,只是这里让我不满……”公主往上拉了拉被子,露出大半个腿部,“我说话的时候,你要全神贯注地听着,只能看我,明白了吗?”
“我谨记于心。”
利亚姆低着头,感受着女人语气里的不满。
“你到坎迪斯之后,先联系我。”公主用重复的话语发泄自己的焦躁,那双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利亚姆,几乎把那张泛红的脸蛋、纤细的体态和骄傲的神情贴了上去,“之后无论是‘亘古之书’,还是其他的什么,你看的的,闻到的,都要按时告诉我,记住了吗?”
皇室的人大都是蓝眼睛、浅色头发,唯有丝丝公主相反,头发乌黑,眼睛也是骄傲的金色。尤其是在她不动的时候,这眼眸显得风韵、娴静和高贵。
自她从北国归来,在叛乱中拯救了整个王室之后,这双金色的眼眸陪着她出入各式庄重的场合,让人一眼能够在人群中认出她,这也为她在王室中带来了极高的声望——甚至超过她那些少思索的哥哥们。
“记住了,殿下,就像以前那样。”
“你记得就好。”公主用手在被子上划动着,她的眼睛闪亮,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掀起一半的被子下的裙子散在床上,“你的进步令我欣喜,我需要你拿出更多的本事来回报我——这也能成就你自己。”
她双颊泛红,但是语气里在威严之中带着喜悦。
“我感恩您的无私和伟大。”
“行,既然你之后要忙上几个月,我们现在得休息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嫣然一笑,仿佛是一只安稳地栖息鸟儿,利爪本来攫紧树枝,突然蹦跃起来,蹿到了利亚姆的头上。
利亚姆抬起头,面露难色:
“殿下,我必须要尽快……最好是今晚出发,否则下个月前是赶不到坎迪斯的……”他陈述着自己的不便。
公主突然俯身向前,她瘦削的肩膀和丰实的上身把上衣微微掀起,眼睛里露出责备的刀刃,说道:
“你忤逆我,奥布里。”
“我……并非此意,殿下。”
“奥布里,你并非那种冷漠、不近人情的人。”公主脸上泛起红晕,眼中闪出嘲弄的神色,“我比谁都了解你那坚毅、感恩、终始不渝的灵魂,你明白了吗?”
“但我必须得启程。”利亚姆晃了晃脑袋,没有被她蹩脚的对仗句打动,“为了您,公主。”
公主颇为玩味地看着他,她的一只手抚摸着肚子,上面散播出确实的仁爱、悟性和恩惠。
她的神态忽然变得分外端庄,仪态万方,她用手指点着利亚姆的额头,祈祷着:
“我,王政之女,一国的公主,祝福于你,我的勇士——你必凯旋而归。”
“我将寻到‘亘古之书’的下落,为了殿下。”
过了挺久,他骑上了马,往坎迪斯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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