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真仙路》——南海有屿

第一章：老城与离别

寒冬冷冽，临近年关，南都海城作为如今华夏最为沿海的一座城市，本是美丽的南海之城，有着丰富的资源，却因为接连不断兽潮让这座美丽的城市变成边关，过度爆发的战争让这片土地变得极度贫瘠。

今年是海城爆发兽潮后第一百年，尽管城外有着凶涛骇浪，无尽凶兽，海城内依旧张灯结彩，老旧的住房，破旧的衣物，遮不住那洋溢在心底的满足与幸福。

高耸入云的黑晶岩城墙保护了“某些人”，也挡住了无数人的目光，也挡住了照射而来的太阳光。

海城是南都名副其实的“贫民区”，许多的人一辈子从未踏出海城，百年时间，对于成为修士的人来说，还不足以让他们死亡，顶多是由少年长至青年，或许壮年…

而普通人，却一代一代的湮灭于这褪去荣华的老城，因为他们的生命无比廉价，一次兽潮就要葬送无数“生命”，尽管逃离了兽潮也逃不开剥削，更逃不开时间。

……

海城，太阳区

曾经的“太阳”寓意着美丽，四季如春，是这座海之城的一个大区，现在的“太阳”，不过是老去的称呼，还可以顺带兼职一下笑点。

一声大叫声传来……

“你个小乞丐，又来偷老娘东西，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腿。”一个矮小肥胖满脸皱纹的中年女人拿着一把破旧的擀面杖正凶神恶煞的对着一个正在奔跑的小男孩大喊。

“略略略”

小乞丐那跟牙齿不符的乌黑脸颊上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简直亮瞎了那女人的眼，一双如同黑宝石的眼睛充满了笑意，他一边跑一边挑衅。

“你再敢来打断你的腿。”肥胖女背过头，不再凶神恶煞，挤在一起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眼神闪过一丝疼惜与无奈。

没有人知道那孩子从哪来的，只知道是住在街道尾处的老乞丐捡到的，听老乞丐说，捡到他时，还是两三岁的样子。

那天也是如同现在，寒冬冷冽，老乞丐在一片废弃的荒田中寻找可以充饥的野食，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不曾出现过的坑洞。

老乞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近了坑洞，意外的发现里边有一块半人高的冰块，冰块表面有着及其古老的文字，闪烁着微微荧光，老乞丐并不认识。

老乞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被接下来所看到的震惊了，里面竟然有个小娃娃，精致的小脸庞无比安详，仿佛正在安睡。

老乞丐心中也是疑惑，南都虽说也有寒冷的冬季，但也不会达到凝结成冰的层度，这冰块是哪来的。

难不成是某个“大修士”所为？

不过老乞丐也没多想，最为要紧的是把那小娃娃救出来，那冰块看着的都渗人。

老乞丐爬了下去，就在这时，冰块突然大放光芒，老乞丐被刺得连忙遮住双目，隐隐约约听到碎裂的声音。

过了一会，老乞丐睁开眼时，那冰块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地上光腚子的小娃娃，老乞丐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冰块自己消失不见也是好事。

老乞丐轻轻的把他抱起，那可爱的样子让老乞丐感觉心中多了一些什么，开心大笑起来。

“哈哈哈，今日你我有缘，我姓陈，且老头子遇到你可能也是一种缘分吧，那便叫你陈缘好了，尘世之缘。”

老乞丐读过一两本书，也算是个文化人，他拿自己所认为最好的字来给这小娃娃起名。

这是众人听到最多的版本，是否真实也不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当个笑话，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被冰块冻着。

……

时光冉冉，转眼间便是十二年过去，在这条老街，谁都知道陈老头家里有个调皮的孩子，名叫陈缘。

鬼精鬼精的，让人拿他没办法，又喜又恨，充满岁月气息的老街中也因为那“小乞丐”多了几分活力。

……

“老头，我今天去找黄婶借了包子，你快趁热吃。”

陈缘那双乌黑的小手略微颤抖的拿着两个卖相极丑，一看便是糙面所做的包子。

“咳咳，你小子，是不是又去偷东西了。”

陈缘对面，一张破旧的硬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脸上带着无奈和微笑，摇了摇头，浑浊的双眼带着一丝疼爱、不舍、留恋。

他就是十二年前捡回陈缘的老乞丐，真名为陈青，一个平凡的名字，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一生，但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他用那瘦弱的双手养大了那充满灵性的小娃娃，在那自己吃不饱的几年，骗吃骗喝，给那孩子吃上足够营养的食物。

“老头，你别说话，先吃包子，还是热的。”

陈缘眼睛不争气的红了，他不傻，他知道，他心中最尊敬，最爱的陈爷爷快不行了。

自懂事以来，陈缘便没有看到过老爷子吃过好的，全给了自己这个“淘气包”，原本还有些富态的老乞丐，如今变成了这骨瘦如柴的样子。

加上年老，染上了重病，命不久矣。

陈缘试图带老乞丐去海城最中心的区域，那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修士，但是……整条街一起凑的钱估计离开太阳区都难。

“咳咳，缘儿，爷爷很幸福，爷爷不后悔，这是我们两的缘分啊，爷爷很庆幸在十二年前遇到了你，很高兴。”

陈青回想着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不后悔，那原本浑浑噩噩的日子因为有那“淘气”的孩子，变得多姿多彩，唯一遗憾的便是，没能亲自带他去“城里”看一看。

“你要记得爷爷说的话，世界上的人非常险恶，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牢笼，切记，不可相信任何人！”

陈青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语气逐渐冷冽，往事虽如烟，但那刻在心底的感觉却忘不掉。

“知道了爷爷，你别说话了，吃完包子好好休息。”

陈缘强忍着眼泪，咬着嘴唇，因为老爷子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也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青颤颤悠悠的伸出手，粗糙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轻轻的为陈缘抹去了眼泪，笑了笑道：

“傻孩子，可惜爷爷不能等到你带爷爷进城了，不能看你娶媳妇了。”

陈缘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没有人知道，那整日偷偷摸摸的老头子为了他是多么的辛苦。

“爷爷，我带你进城，我一定会带你进城。”

陈青欣慰的笑了，他伸手进自己衣兜，掏出了一枚被红绳系住的铜戒，铜戒有了些许铜锈，慢悠悠的放在陈缘手心，出声道：

“这是当年随着你一起捡到的戒指，爷爷帮你收着，如今…也该是给你的时候，你要记着，你的父母一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把你弃之而不顾，千万不要记恨，知道么。”

“我知道。”

陈缘点了点头，他听爷爷说过，自己被捡到的时候是被保护的很好，所以自己亲生父母一定出了什么事。

陈缘把戒指挂在了脖子上，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握住他的手的一双手，渐渐无力。

“不！”

陈青其实早已经不行，若不是一缕执念，怕是早已离去。

陈缘哭红了眼，昏了过去，至亲离去，对他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太大。

……

第二天早，天空中飘落这一点点小雨，陈缘醒来后，给老爷子换上了老爷子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

又跑去找了吴半仙，请他给老爷子送行，花了自己偷偷藏的小宝贝，请得吴半仙出手一次。

吴半仙据说也是有一点修为的高人，虽然不是真正的大修士，但是画符念经倒是有一手。

看着陈缘带着吴半仙，街旁的众人纷纷叹息，那俩人虽说经常偷吃偷喝，但是没有一个人讨厌他们爷俩。

吴半仙也是微微叹息，其实那些“小宝贝”不过是些废品，不值几个钱，但是若免费给老爷子送行，那“有志气”的小子怕是不会答应咯。

街边的部分人跟家中招呼一声，也跟随而去帮帮忙，他们倒是不怕沾了晦气，毕竟陈缘一个小孩子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办好葬礼。

……

吴半仙也不愧自己名号，办事效率很快，为老爷子画上了一张道家“符篆”，咏唱道家经文，据说是古时天师所著，有让亡者平安到达下一世。

下葬时吴半仙手捻符纸，无火自燃，一道由火焰构成的八卦图飞舞，尸身无棺，只能简单下葬，八卦图落下封于口。

期间看得陈缘是一愣一愣的，少年心性大起，虽然听到很多人说修士很厉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见过，当下一见，果然神异。

吴半仙拿出一个灵位，拿出先前从老爷子身上取下的一滴心头血，滴在灵位上，然后交给陈缘，说道：

“小乞丐，这是老乞丐的灵位，你好好保存，他也不容易。”

陈缘不由的又红了眼，接过后抱在怀里，看着那没有任何书写的灵位，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爷爷”进城。

第二章：兽潮将临！

离老爷子去世已经过了半个月，陈缘心中悲伤倒是少了许多，给老爷子烧了香，陈缘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练拳。

《太极拳》是老头子从小便让陈缘修习的一门拳法，据老爷子所说，这是古代一名超凡入圣的宗师所著拳法。

其中蕴含了这位宗师对天地、阴阳、五行、人文等等众多奥义的理解，是无价瑰宝。

据说练到深处，可以以凡身比肩修士，又可以御使太极劲，行阴阳拳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身化自然，有莫测的伟力。

陈缘练了许多年，当初仅仅为了学习古字与拳路都用了个把月，但是这样也把老爷子震惊了一把。

老爷子懂许许多多东西，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起码比街内的大部分人懂得都要多。

陈缘记得老爷子语重心长说过：“缘儿，你以后便是我陈家传人，《太极拳》务必要紧紧藏着，这是许多修士趋之若鹫的‘古法’，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切记！”

那时候还小的陈缘歪着脑袋，挠了挠头，他没听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后来待到陈缘能把正本图录背完后，老爷子把那泛黄的书籍给焚烧了。

火光中《太极拳》三字闪着金光，化作星光点点……

现在老爷子去世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本《太极拳》的内容。

……

陈缘身躯宛若清风，慢的如同龟爬的拳路逐渐连贯，如连绵不绝的江水一般，一时缓，一时急，急缓相间，行云流水。

配上特殊的呼吸法，陈缘渐渐进入了一种空灵状态，身躯仿若无阻，心至拳达。

此时看陈缘，便会发现他周身有一层薄到极致的雾气，这是修士所修习的神功法诀才能引入的天地灵气，虽然不多，但是长久下来，也是及其庞大的量。

这是唯有境界极高的古籍所有“真义”，方能同天地产生共鸣，引动天地灵气，改善己身。

陈缘并不知道自身的情况，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很强壮，而且每次练拳完CD会很饿，非常饿。

所以大部分食物都是被他练拳后消耗，本该俩人份的食物都是被他吃光，有时候他不想练拳就会被老爷子训斥，让他不要担心。

“哈！”

突然一声大喝，陈缘吐出一口浊气，手向下而运劲，下方的树叶像是被大风刮过一般，陈缘中心向外一丈都是干干净净。

收功，摸了摸肚子，皱了一下眉，陈缘很讨厌饥饿感，因为这代表着他要么饿肚子，要么得发动脑子想办法去弄点吃的，他讨厌动脑子。

跑回那破烂的房子，陈缘摸了摸平时放烧饼的地方，他记得还有一个，陈缘小脸蛋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没错。

拿在手里咬了一口，虽然烧饼略硬，但是有吃的就不错了，虽然邻居有吃的，但是他不想去“借”，当然迫不得已还是会去“借”的。

陈缘有想过自己种田，可是他不会，老爷子也不给他干这些活。

就在陈缘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声无比凄厉的震天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夹杂着无边的愤怒，吓得陈缘手一抖，啪的一声，“午饭”掉在了地上。

吼声如同在耳边敲锣打鼓一般，陈缘耳朵都在震动，那声音像是有特殊的魔力，直达脑海。

过了一会，陈缘才从那眩晕之中反应过来，顿时小脸一黑，大喊道：“啊，我的烧饼！”

他不在意那奇怪的叫声，他只知道那该死的声音把自己午饭弄掉了，沾了沙子，没有一口铜牙哪能下口。

陈缘捡起来，把能吃的吃了，摸了摸还是干瘪瘪的肚子，眼中精芒一闪，小眼球在眼眶中打转。

“去找黄婶借点吃的。”

心中刚决定，便付诸行动，一溜烟的离开家，刚刚奇怪的吼声已经抛到脑后。

……

黄大梅今天有一股化不开的预感萦绕在心头，非常不好的预感！因为那一声吼声，她再清楚不过了，能发出如此巨大吼声并且传得如此之远的那如同天灾一般恐怖的——天灾兽王！

据残存下来的一些老人所述，百年前的南都海城还是百姓安乐，资源丰富且富饶的一片乐土。

那时周边海域虽然有一些比较强大的凶兽，但都被军部的高手镇压，那时候海城军部仅仅只需要一名将级军官便可以守住海城。

而一名最低的少将至少是筑基境。

不过自从南海出现一尊天灾兽王之后，一切都开始改变，距离南海最近的海城便遭了殃。

何为天灾兽王，正如其名所称“天灾”一般，每一尊兽王都有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比之天灾丝毫不差。

而恐怖的并不在于其毁灭性力量，因为那兽王从未亲自跨上海城，更多的在于兽王可以命令海域中无数的凶兽，与之一比，人类那一小撮修士都不够塞牙缝……

原本的凶兽各自安好，导致凶兽聚集的力量极度分散，甚至还有同类互食的现象，所以军部直接命一位王庭少将人下战南海海城，以摧拉枯朽之力打垮大部分凶兽，护一城安稳。

可自从有了天灾兽王的指挥后，凶兽学会了组成一波接一波的攻势，率先发动了第一场兽潮。

第一场兽潮直接把海城军部三千精锐全部覆灭，众多平民惨死，一尊王庭少将陨落。

后华夏王庭直接派下一名上将与三位中将十位少将，重立海城军部，据说那强大的上将与兽王在南海上发生了剧烈的碰撞，震慑人心的兽吼如同擂鼓，凶威滔天，两股世界顶端战力的强大对撞，引发的海浪潮汐便如同天灾。

那一战结束后，安稳了十多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次兽潮来临之际，海城军部便会下发一批士兵，强行征用男丁，紧急训练数日便出征沿海边关，仅仅数日，哪怕普通野兽都无法对抗。

不过军部主要目的便是利用人数优势，灭绝陆地凶兽，那庞大的海兽暂时无法上岸，倒是无须担心。

一个人或许无法对那皮糙肉厚的凶兽造成伤害，但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也是没错的，这样的方法大大减少了军部精锐的损失。

不过损失的平民却不计其数，短短百年，繁华的海城如同一座死城，哀鸿遍野，怨气滔天，但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啊！

…

“唉，兽潮来临，又是一年抗战…若是死在保家卫国上，那也光荣，死在剥削上…不值啊！”

黄大梅眼角不由的流下眼泪，他的丈夫，早在前一次兽潮便已经天人永隔，还记得临行前，那有些瘦弱的丈夫对着自己说：

“大梅，看劳资去保家卫国，我要保住这美丽的城池，因为这样…你就会一直一直幸福的活下去，劳资要做英雄，做你的英雄！”

“好！”

那天，往常唯唯诺诺的丈夫仿若化身大山，瘦弱的身躯撑一片天，那天强势的黄大梅难得如同小女人一般，为那个他带上了自己缝制的军帽，为他缕直了那有点发黄的衣领。

他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咧嘴一笑，一转身留下了一个高大的背影，黄大梅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个憨厚的笑容竟然是最后的记忆。

那一年…黄大梅还是一个对生活有着美好幻想的年轻姑娘。

…

“黄婶，你怎么哭了，羞死人了。”陈缘贱贱的声音传入黄大梅的耳旁，吓得后者赶紧擦干眼泪。

“你个臭乞丐，看老娘不打死你，竟敢说老娘哭，老娘怎么会哭！”

黄大梅抽起有些破旧的擀面杖，追着陈缘大喊，可黄大梅那有二百斤的身躯怎么可能追上陈缘，陈缘转头做了个鬼脸，一头白发尤为扎眼。

“哎呀呀…气死老娘了，真的是淘气。”

黄大梅骂着骂着突然笑了起来，那孩子还是那么淘气，陈缘这么一整，让黄大梅心情都好了不少。

“说吧，臭小子，是不是饿了。”黄大梅那调侃的眼光看向陈缘，看得陈缘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呵呵呵……”

黄大梅也只是逗一逗陈缘，调侃时给陈缘拿了两三个包子，仿佛知道陈缘的大饭量一般，都是挑大的。

陈缘拿在手里就是狼吞虎咽，黄大梅笑了笑，拿出两张椅子，喊了喊陈缘：

“小乞丐，你来这坐下，大婶给你说些事。”

陈缘点了点头，一大屁股坐下，黄大梅笑了笑，摸了摸陈缘的头，陈缘没有反抗，在他眼里，大婶跟亲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