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宇》:

时间:2019-02-27 21:46:2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名微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是介国公子来了,”店小二回答一句就匆匆离去。

被小二敷衍的这桌有两个客人,询问小二的是其中的中年人,另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这两人最明显的特征是额头上缠着青色带子,而店里其它人都是仅仅把头发挽在头上。

中年人因自己被怠慢而忿忿不平,青年拿起酒杯碰了碰中年人面前的杯子劝道:“这么多客人,他确实是太忙了。来,我们喝酒。”

中年人的不快在几杯酒冲洗下很快就消失殆尽,他问青年说:“不知介国公子来这小小的陶国所为何事?”

“你们外地人不知道,”邻桌的一人突然插嘴道:“介国公子是来迎娶国主女儿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矮人,他站在椅子上朝两人说:“这事在我们陶国人尽皆知。”

“你不是周饶人吗?”青年人用揶揄的口吻说。

矮人面色一变:“我已经编籍入户,是真正的陶国人。以为你是有学问的士子,没想到观念竟陈旧如此。”

说完他摸出钱币放到桌上,跳下椅子扬长而去。

青年人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玩笑竟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他和中年人留下餐费急忙追出饭店。

饭店外的街道上人山人海,矮小的周饶人就像落入海中的水滴那样消失不见,两人没有追几步远就失去了目标。他们只好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朝一个方向张望。

一队人马缓缓走来,旗子上的介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在队伍中间最神骏的马匹上是一位年轻男子,这人外形算得上英俊,不过神情有些落寞,对周围的喧闹视而不见,正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队伍过去后人群散开,中年人和青年回饭店坐到自己的桌前。中年人见钱币还在,就重新收回口袋。

中年人对青年说:“这是当今介公的庶子鱼羊,我前年出使介国时见过。这人言辞不多,不过举止稳重,在一众公子内还算出色。”

青年叹道:“可惜,可惜。”

中年人也是感叹:“和陶国联姻,说明他已经被放弃了。”

两人饮酒片刻,店里客人已经稀少。中年人把那个店小二喊了过来。

“知道大名士周况家在何处吗?”中年人摸出钱币放到桌上。

小二迅速把钱扫入自己手中,之后他攥着钱币贼笑:“他刚才就在你们邻桌。”

两人立刻想到了是谁。不过中年人颇为老练,他一拍桌子道:“天下人都知道先生对饮食颇为挑剔,他怎么会在你这个小饭店用餐!”

小二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自豪的说:“我们这里是整个陶城最高档的饭店,周先生几乎每天都来。”

公子鱼羊的迎亲队伍住进陶国安排的驿馆,迎接他的是一个中大夫。这个大夫全程笑脸相迎,食宿等事务安排的还算周到。等大夫离开,鱼羊身边的侍卫抱怨说:“居然只派个中大夫,真是太不把公子你放在眼里了。”

鱼羊说:“不要计较这些事情,我是来娶妻的,只需关心他女儿是不是贤良淑德就行。我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

侍卫马屁没有拍到位也不好意思久留,没有再多说便告辞出去。

鱼羊没有上床睡觉,他换上平民衣轻轻开门走出房间。天色还未尽黑,院里来往的人还有不少。鱼羊自己带来的人不多,这些来往的几乎都是驿站的人,他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出大门,竟然没有人拦阻盘问。“这国家要么是路不拾遗,要么就是一塌糊涂。”这是鱼羊出来驿站后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白天喧闹的街市已经颇为冷清,只有一小部分店铺还在营业,店里灯火照明的范围仅限于店门口一尺之内。鱼羊在昏暗的街道上行走缓慢,时不时停下来查看周边情况。离开大街走进混乱的小巷子,鱼羊已经看不清路,不得不取出火折子照明。在点亮火折子的瞬间,他的余光瞥到背后有身影移动。鱼羊急忙灭掉火折子贴身到墙壁。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鱼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于是打开火折子继续前行。在巷内七拐八转一段世界后,他最终站在了一个院门前。

看到院内有灯光,也有人说话的声音,鱼羊心里很高兴:主人在家自己这次没有白来。拍门后很快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门从里面拉开,一个束发小童提着灯笼出现在鱼羊面前。双方行礼后,鱼羊自报来由:“我是荀无器先生的弟子风鱼羊,奉家师之命特来拜会。”说着取出名帖交给对方。小童拿着名帖回到院内,没过多久回到门口对鱼羊说:“先生请你进去。”

院内只有三间草屋,只有中间的房内亮着灯,有说话声从里面飘出。进屋后鱼羊看到里面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灯火和茶水,三个人正围在桌边说话。一个是身高不到三尺的矮人,他正端着茶水坐在桌角。另外两人,一个是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一个是神采奕奕的中年人。看到鱼羊进来,矮人站起来问道:“你老师现在还好吧?”

鱼羊整理衣襟,恭敬行礼。见鱼羊行礼,矮人站在凳子上跺脚说:“我周况最烦这些东西,快来坐下。”鱼羊不予理会,一丝不苟的行礼完毕才走到桌边坐下。周况点着另外两人说:“这是子轻和他的老师公孙争,他们都是我今天刚结识的朋友。”鱼羊又要站起来行礼,周况一只脚踏在他肩膀上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不用自我介绍了,”公孙争对鱼羊说:“贵人多忘事,我是澈国上大夫公孙争,你兄长公子刑被立为世子时,我们在典礼上见过。”

“澈国?”鱼羊仔细回想,似乎有一点印象。公孙争见状撤掉自己头上的青色带子说:“你再看看,有没有想起来。”

在公孙争眉心上方一指宽的位置,有一片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其形状类似一个纵向放置的眼睛。周况看到后用充满羡慕的口气说:“你们澈人用一条布带就可以隐藏身份,而我们周饶人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说着他还低头看了下自己短小的身体。

看到这个澈国人独有的特征,鱼羊的记忆立刻被唤醒:“你当时和另一个叫高辛的大夫一起来的,你们送的贺礼是一口宝剑和。。。”

公孙争很高兴:“没错,没错。你想起来了。”他又介绍子轻说:“这是公子轻,我们澈国当今国主唯一的同胞弟弟。他刚加冠,我奉命带他出来游历天下。”

小童为鱼羊添加茶具,并添加灯油同时顺手把灯也拨亮了许多。房间内的气氛随着明亮的灯光而热烈起来。

周况知道鱼羊就是来迎亲的那个介国公子后,告诉他说:“我们陶公这个三女儿非常神秘,国人流传说她貌美如仙,实际上却并没有几个人见过。不过她的生母是个大美女,这倒是非常多的人亲眼所见。因为她非常受陶公宠爱,经常随陶公出入各种场合。很不幸后来因为生产时大出血而去世。这让陶公对这个女儿心怀芥蒂,觉得她是不祥之物。听说她从小被软禁在一个小院内,严禁踏出院门半步。”

“原来是个可怜人,”鱼羊评论说:“这真是无妄之灾。”

周况见鱼羊的情绪有些低落,马上转个话题:“无器那个老头有没有让你带东西给我,比如书籍之类。”

有外人在,鱼羊一直没有拿出带的东西。现在周况问到了,鱼羊觉得没必要说谎,便从怀中取出一卷丝绢交给周况。周况非常郑重的接过来摊在桌上,他边翻看边感叹:“这老东西还真写出来了!”

第二章

丝绢上写满蝇头小字,在摇曳的灯火下很难看清楚,但周况还是眯着眼睛仔细看的很认真。同时鱼羊旁边说:“老师希望先生能给些意见,我走的时候带回去。”

周况回答的很干脆:“如此大作,我要仔细拜读后才敢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鱼羊如实说道:“还不知道这陶公怎么安排,定下行程后我一定告知先生知晓。”

公子轻这时开口问鱼羊:“尊师写的什么内容,方不方便说给我们听?”

周况抢在鱼羊前面回答说:“他一直认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像泡在水中的木块,不但能浮在水面,而且还能四处飘荡。他在这本著作里提出很多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哦,”公子轻对这种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世界是什么样子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祖先们不知道这些还不是一样的生活。

公孙争和自己学生持同样观点:“我们现在连周围这些夷狄之地都没有探索清楚,没必要想那么远。”

周况和鱼羊相视一笑,都没有再多说。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既然不是同路人,再多解释也是徒劳。

鱼羊问子轻两人准备在陶国停留几天,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子轻回答说这里不好玩,他们明天就要走。他不想在驿道行走,接下来准备去青要山,然后沿洛水游历。周况问:“山林间猛兽多,除了佩剑有没有其它防身之物?”公孙争表示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并没有直接给予回答。周况没有追问,而是叫小童拿来一瓶药水交给两人:“这药驱赶蛇虫效果不错,你们也许用的上。”两人没有推辞,道谢后收下了。几人又闲聊一会,三人告辞周况一起走出小院。夜已经深了,整个城市漆黑一片。公孙争提着灯笼,他们一路闲聊着走出混乱的居民区。

在大街上没有走多远他们被一队骑马巡夜的守卫拦下,这队卫兵面黄肌瘦铠甲不齐,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一看就知道这个国家的富裕程度。领头军官呵斥他们:“不知道有宵禁吗?通通给我带走押进大牢!”他手下的士兵听令后立刻围上来。三人并不慌乱,公孙争把腰牌取出来展示给军官看:“这是相府发出的令牌,我们不受宵禁约束。”军官接过来看了看,把令牌扔回给公孙争,很不高兴的吼道:”快滚,快滚,再让老子碰到绝不客气。”子轻听到这话立刻火气上涌抬手就要拔剑,公孙争连忙按住他的手臂,低声叫他不要冲动。军官看到后哈哈笑起来:“给姬荣面子才放过你们,老子愿意可以立刻。。。”

这时随着马蹄声,有一队人马接近。这次不是巡逻护卫,而是军队。这些士兵行进规整,铠甲整齐武器统一,显然是精锐部队。巡逻军官见状立刻叫自己的人统统站到路边,鱼羊三人自然也乖巧的让开道路。待军队过去,巡逻军官已经无心和三人纠缠,带着人匆忙离去。

“在夜里调动军队?”鱼羊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见另外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就什么话也没有讲。三人一直走到要分开的路口才打破沉默,相互行礼告别。

第二天早上那个中大夫来到驿馆,带来消息说陶公中午宴请鱼羊。鱼羊吩咐仆人准备礼品,自己也沐浴更衣整理衣装。一切妥当后,中大夫带着他来到宫城。这宫城和城郭内的其它建筑很协调,粗朴二字足以概况其特征。鱼羊驻足查看后不禁哑然失笑。这宫城的围墙近一丈高,在公国里面算是正常水平,但宫门却修建的狭窄矮小,最多两匹马可以并行,让人感觉很别扭,好像走进大牢一样。

进入宫城,随从带着礼品和迎接的官员去到另一个小院,鱼羊和两个侍卫则被引领到一个敞亮的厅堂内。大厅两侧放置着席案,已经有不少人就坐。鱼羊一走进来,谈论声便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个陌生人。鱼羊微笑着施礼并向众人报了自己名号,然后跟随侍女的引导坐到右边第二个位置。

鱼羊刚坐定,丞相姬荣迈步走进来。这人五十来岁的光景,长的相貌堂堂,明显特点是胡须茂盛,虽然看不到胡子,不过遍布近半个脸庞的青色须根还是说明了一切。众人纷纷纷纷起身行礼,他只是以微笑作答,最后在右边第一个位置坐下。落座后他对邻座的鱼羊说:“介国离此数千里之遥,公子一路辛苦了。”

鱼羊谦虚的说:“算不上劳累,水路占了很大一部分。”

姬荣对他兴趣不大,简单寒暄几句便撇下他和对面一个官员聊起来。没多大一会,侧边有声音响起来:“君上到!”众人闻声都站立起来。陶公从侧门进来径直坐到堂上,厅内众人行礼后也纷纷落座。

陶公是个精瘦的老头,他面色发黄双眼无神,看上去病恹恹的。待大家都坐下,鱼羊从案后走出来,他向陶公再次行礼,说明身份并呈上聘礼单子。陶公看了礼单后面色略有好转:“文桐是我最小的女儿,我非常疼爱,本不愿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们的婚事是文王后撮合的,看在肃天子的面上我才答应下来。现在文王后过世,我本可以推掉婚事,不过看公子很有诚意,这才最终同意把女儿嫁与你。”

鱼羊言不由衷的说自己很有诚意迎娶。陶公满意的笑了。之后就是上酒菜,宴席开始,宴会的主角自然是陶公和姬荣。鱼羊略喝了几杯,见众人酒态百出,不由得心生厌恶,于是他以入厕为借口来到外面。毕竟是宫城鱼羊不敢随意走动,只好站在门旁欣赏廊下的花草。刚站没多久,一个宫女过来对他说:“公子请随我来,我家夫人有请。”

“夫人?”鱼羊问道是:“是蝉任夫人吗?”

宫女给出肯定的回答,鱼羊略加思忖后决定去见见陶公这个现任妻子——自己的准丈母娘。宫女带着鱼羊来到一个花园。花园布置的非常别致,小径两边是各色花草,走到尽头是一个宽大的亭子,亭子三面垂帘,一个美丽的贵妇背靠屏风居中而坐,旁边有宫女侍奉。待鱼羊行完礼,蝉任夫人抬手示意鱼羊坐下说话。她打量鱼羊一番后说道:“邀公子来此,主要想请公子以后善待我女儿,不要为难她。想必你已经听说,我这女儿从出生开始就频遭厄运。先是生母因她而死,等蹒跚学步的时候又染恶疾险些丧命,之后就一直身体不佳,常年不出宫门。在这些子女中,我与陶公最疼爱的就是她了。”

鱼羊见蝉任夫人慈眉善目,这番话说的也是情真意切。“难道传闻有误,”鱼羊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回答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她。”蝉任夫人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她厉声说道:“我陶国虽小弱,但找出数千勇士还是不难的,你若违背诺言伤害到文桐,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听到这话,鱼羊只好再次做出保证。

“我看你不像奸恶之徒,”蝉任夫人面色恢复到正常:“今日我权且相信你的许诺。文桐,出来吧,你们也该相互认识下了。”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容貌秀丽身形消瘦的女人。她脸上皮肤白的没有血色,头发也有些枯黄,出身公侯之家的人能到这种地步,可能只有疾病这一个原因了。联系到她的身世,鱼羊不由产生一种怜惜之情。两人相互施礼问好,坐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蝉任夫人忽然说头发有些乱,于是带着侍女回房整理,临走时蝉任夫人说了句非常突兀的话:“你们两个的喜事,其实也是蝉国和介国的喜事。”

“刚才夫人让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文桐在蝉任夫人离开后对鱼羊说:“她这只是一种算计。”

鱼羊没想到对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疑惑的问道:“让我照顾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文桐露出苦笑,她看着鱼羊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有多少利益纠葛在这桩婚事里。”

“蝉国在西部诸国里最强大,作为邻国,弱小的陶国是蝉国的忠实盟国,”鱼羊说道:“介国在东部是大国,促成介国和陶国联姻,等于让介国和蝉国直接起冲突。介国不愿得罪肃王,同时也不想和蝉国起冲突,于是就把我这个最没用的庶子推出来应付。蝉国估计是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把你嫁出去。”

“我的生母是文王后的妹妹,”文桐说:“介公的妻子又是文王后的姑姑,所以她从中撮合了这件事。虽然最终结果不是她期望的,但是起码在两国间建立了一种联系通道。其实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蝉国和介国联合,而不是争斗,那么肃王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从这个视角看,蝉任夫人刚才做的那些事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希望双方不要争斗。”

“我听说你一直被软禁在宫中,”鱼羊问道。

文桐低头打量下身上说:“看我的穿戴就知道没有被软禁,其实是我身体弱不愿外出,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书上了。”

“我也是通过书籍来打发时间,”鱼羊说:“我在宫城几乎是透明人,如果不是刻意提起,很多人都忘记了还有我这个人存在。”

文桐也很有兴趣:“你都看些什么书,你们介国那么大,肯定有很多藏书吧?”

鱼羊说:”刚开始都是乱翻,拿到什么看什么,后来我遇到一个老师,变成老师给我开书单,我按单去找书。。。”

这时一个宫女风风火火的跑来,她用慌乱的语气对文桐说:“小姐不好了,宫城被士兵围住,听说世子的尸体被吊在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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