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的尽头》免费试读_鬼茶那枯谟子
第一章 正午
“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陆满边说边撕开压缩饼干的袋子,饼干渣掉了一地,有些粘在他湿了半边的衣服上,他拍了半天也没拍下去,干脆不管了。
陆满是我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精瘦精瘦的,像个猴子,高中那会儿就傻兮兮的,到了大学谈了个女朋友,慢慢的学了聪明点儿,可是后来两人分手了,可能是受打击了吧,他又跟高中一样傻兮兮的了。
“哎我问你话呐。”陆满看着我,饼干屑喷了我一身。
“我怎么知道。”我不满的擦了擦脸上的和着他口水的饼干屑。
几个月前,“阿波菲斯小行星”偏离了原有的运行轨迹,撞到了地球,最先受影响的是美国西海岸地区,陨石撞击地球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迅速席卷了整个地球,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我的表妹还在旧金山拍了她和我姨母的照片给我看。
“沿海的城市基本都被安排了。”陆满絮絮叨叨的说,“救济处发了几个星期的压缩饼干了,以前还能吃到盒饭呢。”
“我改天请你吃火锅。”
“老子现在就想吃碗葱花面。”陆满抖了抖衣服上的水迹,他刚才走路摔进了水坑,“等会儿回家我自己做一碗。”
陆满未必吃不上好的蔬菜,实在是救济处的那个小姐姐太好看,他每天都拉着我去那里领一份压缩饼干,今天陆满有点反常,以往他要是摔进水坑,必以水坑之母为圆心,以水坑之亲戚为半径喷个遍,今天反而一屁股坐下来和我聊开了天。
“林弈死了。”
我一愣,林弈是我们大学校友,经常出席各大演讲比赛和主持活动,个高腿长的,就是这么个风风光光的女生,硬生生的追了陆满两年,陆满用“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样扯淡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其实是每天都窝在宿舍里打英雄联盟,可能对于他来说,河道对面那五个人就是匈奴吧,结果陆满大二的时候在网上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个小丫头,小丫头说她是高中生,发誓要努力考来我们学校,每天语音把陆满哄的眉开眼笑,她声音甜甜的,用陆满的话说挺适合去当个主播什么的,两个人在一起了半年,陆满给小丫头微信转了近三万人民币,最后临奔现的时候小丫头把他拉黑删除了,哪里都找不到她的人。
我们猜可能是不是陆满太菜了,刚在一起的时候陆满说好要带她先上个白金,半年了连黄金的毛都没摸到,也说不准这个小丫头其实和陆满一样是个死宅,不过他比陆满先进,他会用变声器,在家躺着挣着恋爱钱,成本极低。
总之我们一致觉得他这波操作天秀,比他的托儿索都秀,可能就图个快乐吧,济世的快乐,或者是,送人头的快乐。
陆满用了小半年时间才从人财两空的逆境中走了出来,走出来的时候想要找一段全新的现实恋情,再也不瞎谈什么网上的小姐姐了,可能这个时候陆满才意识到追了他两年的林弈其实就是一个条件超级好的小姐姐,可陆满再想找林弈的时候,林弈已经和她父亲的当时的一个甲方在一起了。
那个甲方刚刚毕业三年,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林弈,为了说服她爹,硬是跑到她家和她家人打了个轮庄,酒醉之时和她父亲称兄道弟谈天说地,还好当天差个张飞,不然就能桃园结义了。
我们都开玩笑说陆满应该去当这个张飞,和他们称兄道弟也算是和林弈用另一种方式成了一家人。
“她父母和她男朋友都得病去世了,她没抗住,自杀了。”
陆满声音有些颤抖,他抬起头,从兜子里翻出来烟点上。结果烟因为受潮,点了半天点不着,陆满把烟往地上一摔,骂了一句,整个人都颓了,我把我兜子里的烟递给他,他一把推开:“不抽了,抽个皮坨嘛抽。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正。”
“哈卖批嘛,大中午的没个太阳。”陆满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的,“你说好好地活着啷个不好嘛。”
陆满是个江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起了说西南官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丫头说他是重庆人。
我站起来,看了看西边,现在北京城还算稳妥,各方面设施还勉强能承载这片土地上的人,但是有远见的人也明白这地方不是长久之地,有些人选择坐火车去内蒙古或东三省,还有些人干脆买了新疆的票,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要离开北京城的,正在挤破头的抢票,现在的票越来越难买,不管是火车票还是飞机票。
以往还算喧闹的环球贸易中心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我以前看网上说,说阴气最重的时候不是晚上十二点,而是正午十二点,按照太极图,黑极则白,白极则黑的道理。”陆满说,“我说么有的时候我就盯着那太阳光感觉背后毛毛的,快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我被他扯着走,眼睛却一直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建筑。
第二章 悼生者(1)
林弈的墓碑前只有一朵奶白色的小花,想也是可能在我们之前才有人来看过林弈,这种鲜活的花现在很难找到了,因为缺乏太阳光的原因,很多花都枯萎了。
我站在林弈墓前,鞠了一个躬就识趣的走了,陆满肯定有一堆话想和她说,包括但不限于“我对不起你,我好想你。”这之类的。
我沿着这个公墓转了一圈,现在地皮的价格越来越贵,能在这里买的起墓的人,家境一定很殷实,而且又因为灾难年代,死的人又多,像这样还能抗几轮的墓地已经少之又少了,公司坐地起价,现在这片墓地的价格已经翻了两番了,虽然说是灾难年代,人们敛财的心并没有因为灾难而减丝毫,当然我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说实话如果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可能涨的比他还狠。
“林弈的是她奶奶给下的葬,她奶奶一个耄耋老人,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白发人送了一家子黑发人,其实也是挺惨的。”陆满说。
“你去给她奶奶磕三个响头,你当他干孙子算了,按照桃园结义的辈分排,林弈也算是你嫂嫂。”
“算了吧。”陆满翻了个身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把陆满抬回了家,我去了街上。
最近天气相比而言还算不错,雨退了几天,地上的水坑也少了很多,挺适合散步的,我在后海这边的一家路边咖啡馆,看到了我一个师姐,这个学姐大我四岁,却只大我两级,我毕业的时候她在读研究生,她带过我毕业,还在考试之前给我补过课,对我很好,只是在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慢慢失去了联系。
“木岚学姐!”我打了声招呼就坐下了,显然师姐对于这次重逢也是既诧异也开心的。
“易子鸣啊,快两年没见,好像是长大了点啊。”温木岚笑着说。
这个学姐就是这样,一直拿我当个孩子,我偶尔反抗一下,都被他当成小孩子的撒娇,可能这就是她那么耐心带我毕业带我学习的原因吧,可是我并不是很开心。
我叫来服务员,灾难年代还能支持起一家咖啡馆已经很不容易了,老板跟我说员工基本都是旷工状态,只有他还坚持在这里,但是菜单上很多菜已经被勾掉了,我点了一个法棍面包和咖啡,以及一份金枪鱼沙拉。
“金枪鱼也慢慢供应不上咯,日子越来越难过,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板嘟囔着。
因为供货紧缺的问题,咖啡店的物价也翻了几番。感觉就靠目前的收入水平慢慢的要养不起自己了。
“最近通货膨胀的厉害,很多东西普通人都买不起了。”
“所以救济处的压缩饼干的压缩饼干才那么吃香吧。”我说,“学姐最近还是在公司里当翻译吗?”
“对啊。”她点点头,“你呢?”
“我进了预备军。”我苦笑了声。
“预备军?”温木岚问,“怎么想起进预备军了?你不是和我说你大一的时候军训都是从头到尾请病假下来的吗?”
“养父让的吧。”我耸耸肩,“他说这个时候吃皇粮才不至于最终被饿死。”
温木岚想了想,点点头说:“其实也是这个理,不过也苦了你去了个不喜欢的地方。”
这时候面包和咖啡都被端了上来,我吃了一口面包,感觉这面包好像比以往的好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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