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止宇宙之镜面》——安兰小兔
第一章 伯爵府邸
“人类无止境的欲望,是魔鬼用以释放怒火报复人间的燃料。”
听说罗切斯特老伯爵最近被常梦魇缠身,难以安眠。
可以说,老伯爵是全英格兰最慈善的贵族了,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他喜欢孩子们,包括那些来自贫民窟的小家伙,他喜欢把最小的抱在腿上,孩子们围成一圈,听他讲很久远的故事。人们爱戴他,赞美他。
这一夜伯爵在品尝过一种古老的肉汤后似乎睡得很安稳。
没有梦魇。
他醒来后欣然准备修一下杂乱的胡子,当他将皂液涂抹在下巴上的时候,他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他。
是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
和他一样的动作。
伯爵突然记起那个被锁在地下室里的小男孩,也许他长大后也会这么漂亮吧。
可他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这青年又是什么人。伯爵下意识地掏出枪对着镜子扣动了扳机。
刹那镜子破裂变成无数闪亮的碎片。他感到来自胸口的疼痛,殷红的血沿着长长的睡袍滴在大理石地板上,蔓延成一朵待放的蔷薇。他缓慢地倒下,枪从手中滑落,而那青年正真切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听到青年低低的声音“再见,罗切斯特伯爵。”皮鞋后跟敲在地板上,愈来愈远。
他望着洛可可风格的天窗,视线渐渐模糊,最终合上了他经历了七十年风霜的眼眸。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你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挺拔的身影远去。后来伊森摇着他的小脑袋说,他只知道那是个白种青年,一头到肩金发。
早上来的报童凯尔发现了老伯爵的尸体后很惊恐地报了警。然后他听到了来自房子里的求救声。应该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声音很像邻居家的伊森。这很奇怪,伊森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后来的后来警方打开了伯爵的府邸,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枪上只有老伯爵自己的指纹。可现场破碎的镜片,枪飞出的位置,却又该怎么解释。更何况,伯爵没有自杀的原因。地下室传来小孩子的呜咽声,警方才发现被铐着的伊森。
一身伤痕。背后数十条长长的殷红的道子,纤弱的肩膀上是深深的牙印,白皙的小脸上有像是野兽留下的抓痕。昏黄的蜡烛照映下,墙上露出阴森森的马鞭,还在往下滴血。再往深处,还有一个小男孩,像是趴在地上陷入了沉睡,法医小心地将他翻过来,却看到心脏的位置上深红的窟窿。混乱之中有人触动了暗格,古老的壁炉发出轰隆的响声,缓缓移动,映入眼帘的是森森的小头骨,像是在哭诉一个冗长的悲剧。
埃尔斯从伯爵府上出来一直晃到了郊区。在廖无人烟的小路上哼着曲子。没有目的地。
当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人在他身后时枪口已经怼上了他的脖颈。
“把手举起来。”
埃尔斯暗暗地在心里骂过了所有他知道的脏话,奈何天生他只能控制在他视线之内的对手。
染了黑色甲油的手伸进他的口袋,一个一个翻索。
这个家伙随性得很,直接把他的手机扔在地上。
除了手机,一张登机牌,什么都没有。
“现金交出来就放你走。”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的不耐烦。
“没有。”
“银行卡也可以。”
“没有。”
女孩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那你是怎么活着的,你不像穷人嘛。”
他终于等到机会对方出现在视线内,却不想下手。
来人看起来好像是大学生的年龄,浅蓝色的瞳孔,没有过分粉饰的妆容,榛子色的长发还有樱桃粉的薄唇。
他翘起嘴角,“lady,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眸像是阿蒂特兰湖吗。”
小姑娘似乎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是什么地方?”
“世界上最美的湖泊,位于危地马拉。”
“胡说,谁会在意那种穷地方。世界上最美的湖泊,不该是苏必利尔湖吗?”
他皱了皱眉“小丫头,你不该以自己的无知为傲。”
“你这个怪物。”
“我没有现金和银行卡是因为之前我居住在一个神奇的东方国度,那里用手机就可以支付所有的商品。还有——”他轻轻拉住她的衣领“我是个摄影师,不是怪胎。”
“即使我来自你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喂,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无家可归。”他耸了耸肩。
“你是摄影师,但是你的相机呢?总不能也用手机解决一切吧。”
“忘在机场了。”
“为什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存在呢?”姑娘晃了晃脑袋,仍是不能理解面前家伙的脑回路。
“不能这么说吧,用我在东方的朋友们的话来讲,这叫不拘小节。”
她尚未反应过来,他便试着套路“小天使,我有个绝妙的提议。你想听听吗?”
“是什么?”“在你的三点钟方向有辆计程车我们可以搭车过帕丁顿到希灵登区——兜风。”
她想着风刮进车窗发出的声息和转瞬即逝的风景,不禁有了迟疑“虽然你这个人挺奇怪的,”
“咳咳”
“但是主意还是挺有意思的。”
结果当然是两人一路风光“不小心”到了希斯罗国际机场,取到了大摄影师的器械。
“那你之后要到哪里去呢?”
“无所谓的,”他拎着硕大的箱子,“我不介意你收留我。”
“那我奉劝你交房租。“
“等下周我的摄影展开完。”
”可你总这样飘来飘去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父亲是我们那里的首领,三年前遇刺了。”他风轻云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很抱歉。”
“我母亲在我出生后就去世了。”
“但是三年前的话,”她像是恍然大悟,“不对啊萨达姆的儿子不都被美军击毙了吗?”
“你觉得我和那个独裁者看起来有什么关系?”
“那你从哪里来的?潘多拉星球?”
“你以后会知道的。对了”他伸出手,“在下埃尔斯·堂·玻利维亚”
“佩姬·路易斯,我不要听你的假名。在你们那里你叫什么?”
“啊——“他迟疑了,“会很难记的”
“不说的话就不要指望我收留你。”
”读音是铭感,是镜子的意思。”
她笑起来,“你好啊小镜子。”
第二章 温莎小镇
大摄影师埃尔斯理所当然地搬进了佩姬的小公寓。
公寓楼坐落在伦敦近郊的温莎小镇,窗外即是历经数个世纪的城堡和花岗石的街道。
黑色缓慢地沉淀下去,夹杂着苍白的星光。
埃尔斯已经记不清自己第几次听到楼上东西撞击地板的声音了。
“喂,佩姬”黑色的墨水刚在纸上晕开,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楼上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露出微笑就如加州的阳光般温暖——”佩姬忍不住声音上扬。
“我说,职业。”
“健身教练。他每天训练难免有点动静,习惯就好。”
埃尔斯把写了几个词的文案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瞟见笔记本的小灯突兀地闪烁。
新邮件。
一串奇怪的编码解锁后,“你要的名单在这里,千万保重。”
罗切斯特伯爵的名字后已打上了红叉。
“这是什么东西啊”佩姬突然冒出来,“某次慈善晚宴的名单吗?专门救济你这种又穷又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埃尔斯啪地扣上电脑,转过身去倒一杯水,“嗯,这次摄影展的投资商。”
“罗切斯特那个老变态也参与这种活动啊不过也是”佩姬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都很热衷各种标着慈善的活动,谁知道竟然会对小孩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嗯。”埃尔斯自顾自的晃着玻璃杯,柠檬片在水中打了个小转。
“那些小孩子真的好可怜啊可能满心欢喜以为去伯爵家玩捉猫猫然后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嗯。”
“临死前一定会对世界很失望,不对是绝望吧”佩姬在身前画十字“愿天堂没有欺骗和伤害。”
“嗯。”
佩姬愣在储物柜前,随即冲埃尔斯翻了个白眼“真冷血。”
咚。
埃尔斯戳亮了手机,“喂,楼上的不用半夜十二点训练吧。”
“体谅一下啦。”佩姬眨眨眼,又把头别过去“不过他好像很喜欢金发的姑娘。”
“那就麻烦他,不要在地上做这种事情。”
“啧你去开口啊。”
强行忍着整夜不得安眠的头痛,埃尔斯还是要扛着三脚架举着摄像机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早安,乔治。”佩姬踏进电梯的时候嘴角上翘,轻微地拉了拉大摄影师的衣角。
“早安,佩姬。”对方露出灿烂的微笑。
他的锁骨处有个半月形的新伤,应该刚刚结痂。
半月形?
是女人的指甲吧。
是在反抗才会留下这样深的伤口吧。
虽然这个人不在名单上,但是日后定会成为威胁吧。
“看来乔治先生很喜欢虐待女孩子嘛。”
“你说什么?我可是很友好的呢。”
“喂”佩姬一把拉住埃尔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却被一把推开。
“是裹着人皮的恶魔吧。”
“这位陌生的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污蔑我。”乔治摇头,向后避退。
“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姑娘,她们的鬼魂会日日夜夜纠缠着你吧,当你入眠时她们会成为梦魇向你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想把你拉下地狱——”
“先生,你的玩笑过火了!”乔治的左臂挡在胸前,倚在电梯厢上。
“滴”电梯门缓缓打开。
罢了,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告辞。”
乔治摁下按钮一路小跑,回到公寓。
那个女孩仍在昏迷。
“喂,我说,那个家伙留着不会是个威胁吗?”
“我能把他怎么办,”他双手抱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些女人都是坏人,她们伤害孩子,她们才是罪恶的。”
“是啊,假惺惺地想要拯救这些女人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窗边的男人眯起了眼睛,“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坏了心情啊,今个儿可是难得的好天气呢。”
那把微声枪从他手中滑出,稳稳地停在茶几的彼端。
“乔治,你该有自己的选择。”
“是啊。”他拿起那把枪,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埃尔斯此时仍晃悠在小巷子里,享受着耳边的清静。
佩姬刚刚出于他“像精神病人的反应”说了很难听的话。可于他是无关紧要的,反正楼上的只对金发的感兴趣,伤不到她。
“喂,先生,等一等。”乔治突然从后面赶来,尚在喘气。
这个难搞的家伙,想灭我的口吗?
还没那么容易。他微微低头,“有什么事情吗?”
乔治步步逼近,“先生,我想你一定误会我了。”
“是吗?”他反是温和地笑笑。“我倒并不这样看呢。”
“所以为先生准备了礼物哦。”
不错嘛,微声枪在腰间的位置卡得正好,埃尔斯瞥见了小小的“礼物”,笑而不语。
满足那家伙一次好了。
既然这么想杀我的话。
“那我就不客气啦。”他伸出手,子弹打在他的小腹。血溅在指尖上,从指甲顺着手指流下去,他闭上了眼睛。
愚蠢的家伙笑着说了再见,自以为是万事周全。
真是的。
他用尚且沾着血的食指中指夹出那枚子弹,拿纸巾包好。
伤口处的血肉,如同被施咒的藤蔓,迅速地生长起来,愈合。
生活还是要继续嘛。
英联邦调查局也不是吃干饭的,针对连环杀手很快发布侧写,找到了乔治。
佩姬才意识到,那个家伙说的竟然没有错啊。不过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既然不在公寓,那就应该在——
也不在初次见到的小道上。
不在温莎古堡附近。
也不在伦敦眼上啊。
“MI5来过了。”佩姬终于在泰晤士河左岸的咖啡店找到了赌气的大摄影师。
“嗯。”
“楼上的那位——被带走了”
埃尔斯望着远处云雾里的建筑,不疼不痒地回应“嗯。真是个好消息”拿着咖啡便要离开。
她伸手想拉住他,“我很抱歉,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想过危险就在我的身旁,”头微微低下去,“也许你说得对,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朋友,总是给别人找麻烦。”
“是啊,麻烦。”他露出手中的子弹。“这就是加州阳光给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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