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逆流》： 为恶之道

第一章 为恶之道

在怀远县管辖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

一间杂货铺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跪在地上，仔细的拿着手里的抹布擦拭着地板。

可能是跪的时间久了，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小狗，过来给我倒杯水。”屋内传来一个很阴冷沙哑的声音。

像是喉咙里有刀片在刮一样，仅仅是这一声就让人不寒而栗。

“来了爹爹。”名叫小狗的小孩答应了一声就站起来去给他爹爹倒水。

但是由于长时间跪着，他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由于重心不稳打翻了放在手边的水盆，不仅他自己被水淋湿弄得狼狈就连刚刚擦拭好的地板又是乱作一团。

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孩这会早就已经哭闹起来了，但是小狗却拿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就去给他爹爹倒水。

手里端着茶，小狗走进了里屋。

里屋里一个苍老的老头坐在摇椅上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布满了恶心的脓包，有的脓包中还流出来一股一股的脓血，让整个里屋恶臭难挡。

“爹爹请用茶。”小狗恭敬的将茶放在了老人的手边的桌子上。

老人身上的恶臭简直就像毒药，就是经常接触一些特殊工作的成年人，比如法医，垃圾工人都会忍不住呕吐。

但是小狗却面不改色，仿佛这恶臭的气味不存在一般。

小狗将茶水放下之后就站到一旁垂手而立，等候老人接下来的吩咐。

老人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又拿着手里的蒲扇摇摇晃晃的扇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

“今年多大了”。

“七岁了。”小狗答道。

“嗯，是已经七岁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老人想要坐起身来，小狗连忙过去扶他，一点也不嫌弃老人身上的烂疮脓包。

老人挥手制止了小狗的举动，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不想。”小狗想都没想就答道。

其实这么多年，小狗也有许多问题一直埋在心间。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爹娘，而他只有一个爹爹？

为什么别人的爹爹都看着比较年轻，自己的爹爹却苍老的像是爷爷一样?

别人家的小孩都去上学，为什么他不去？

别人家过年都可以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自己家里连一顿饺子都没包过？

为什么？

他也想知道。

但是当他的爹爹说出这番话，想要告诉他身世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是害怕吗？

害怕老人告诉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之后再失去什么吗？

所以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老人看了小狗一眼，缓缓地说道:

“七年前，我在一个小村子里遇到了你。那时你还是个婴儿。”

“只因为你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我就杀了你的父母带走了你。”

“我修邪道，认为人性本恶。而你却是善人转世，生而为善，终而为善。”

“你的出生，违背了我的道。”

“你成了我的心魔。于是我杀了你的父母把你带走了。”

小狗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为什么他说自己是什么善人转世就杀了自己的父母。

老人继续说道：

“我带着你，从小就教育你告诉你人性本恶，为恶之道才是生存之道。”

“你生而为善，而我就要把你培养成恶的根源。”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爹爹说过人生在世恶人当道，只有为恶才能出人头地。”

小狗低着头，攥紧了拳头。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爹所说的话语。

老人嗤笑一声说：“到现在你还叫我爹爹。可笑啊可笑！”

“我杀你父母，养你七年，从始至终都在教你为恶之道！”

“只有你真正为恶，我才能度过心魔，可是没想到，整整七年！”

“我尽然被你感化，心魔反噬让我满身脓疮，寿命十不存一！”

“就因为你是善人转世！！！”

老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情激动咳嗽起来。

小狗一看老人咳嗽就想去给老人捶背，但是一想这人是杀害自己双亲的凶手又止住了脚步。

小狗的反应都被老人看在眼里。善人转世，善人转世！面对杀害自己双亲的仇人居然还能有一点点关心！张天德你真的失败！

想到这里，张天德状若疯魔，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想我张天德一生纵横天下，修炼狠毒邪门手法，杀人无数，没想到却栽到了一个小孩手里。”

“落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居然还要你来担心。”张天德指着张小狗道。

“张小狗，还记得我问你什么是为恶之道的时候你给我的答复吗？”

老人已经癫狂，嘴里已经咳出鲜血，身上的脓包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破裂，全身上下都是脓血。

张小狗张张嘴，没有答出声来。

“我记得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说你的为恶之道就是率性、随心。”

“那我问你此刻你心中到底恨不恨我！”

张小狗红着眼睛，攥着拳头，咬着牙喊了出来：“恨！我怎么不恨你。你杀了我的父母！”

“可是我又不能恨你，应为你将我养大，又是我的爹爹。”

张天德猛然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就将张小狗一耳光打翻在地。

“这就是你说的率性、随心？面对我这么一个仇人你居然连恨我都恨不起来！”

“我把你带回来养你长大是为了证我的道，我杀了你的父母，给你取名张小狗，就是想把你当狗一样的养着。”

“现在面对杀了你双亲的仇人你连恨都恨不起来!”

张小狗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半边脸已经肿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给张天德磕了三个响头。

“我要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

张小狗转生跑到厨房去拿刀，等他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张天德整个人又躺回椅子里，身上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眼窝深陷，身上全被浓水所包裹。

张天德看到张小狗红着眼睛拿着刀笑了笑，指着桌上的一张符纸说道：“杀了我之后记得留着我的魂.....”

刀向着张天德脖子砍了下来，张天德闭上眼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为恶之道的第一步，手刃其父母.....

第二章 孤儿

“记得留着我的魂……”

张天德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

留着魂干什么？没人知道。他死的时候嘴角带着欣慰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张小狗拿刀砍在他的脖子上。手刃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从此随心，走上一条为恶之道。从此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

但是张天德却没想到，张小狗的刀只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爹爹！”张小狗跪在地上，声嘶力竭。

所谓善人转世，只修功德。冥冥之中仿佛有只大手在指引一般，生而为善，终而为善。他所期待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笑话一般。

张小狗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原本日夜相伴的爹爹告诉自己原来他是杀害自己双亲的凶手，这让他如何接受。

再加上张天德要让张小狗杀了他，这些事情带来的刺激，让张小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张放在桌上原本黄色的符纸却慢慢变黑，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一阵阴风吹过，这张符纸居然在空中自己折叠缓缓的落入了张小狗的口袋。

似乎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声传来。

……

张天德自从带着张小狗开了这间杂货铺，就因为心魔反噬浑身烂疮，所以他几乎不怎么出门，邻居孙大妈家也就只知道隔壁来了个病痨鬼所以也就不怎么搭理张天德父子两，也就看着张小狗乖巧可爱所以平日里才会注意一些。

第二天早上，孙大妈看见张天德家的杂货铺一夜没关，讨人喜欢的张小狗也不见了踪影就进去看了看。

可是等她进去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张天德浑身的肌肉都消失不见，整张皮就包裹在骨头上，大量的烂创让整张皮都血肉模糊，创口里流出来的浓水包裹着张天德的全身，张小狗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旁边还扔着一把菜刀。

孙大妈看见眼前的景象心脏病都快被吓了出来，连忙跑了出去就报了案。

……

怀远县也就屁大点地方，平常街头混混打架的都少见，更别说出人命了。接到报案，县派出所的所长刘静霞直接带人过来了。

“进去看看先里面的情况，来个人找报案人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带他做一份详细的口供。”刚下警车，刘静霞就风行雷厉的安排起手边的工作。

就在她要亲自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旁边的孙大妈就走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哆哆嗦嗦的说道。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张家那病痨鬼烂的就剩下骨头了，他们家那儿子还在里边躺着呢。”孙大妈脸色发白嘴唇青紫拽着刘金霞的胳膊的。“警察同志，别人都说你们是正义的化身，刚才那病痨鬼吓死我了，让我沾沾你身上的阳气，不然我怕那病痨鬼来找我，我还欠着他们家一瓶酱油呢。”

刘静霞心急如焚的想要去案发现场确认情况，却被孙大妈拽住了胳膊，脸色当时就青了下来。

孙大妈可能是被吓怕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刘静霞脸色的变化，又絮絮叨叨的说：“要我说啊，这张家的病痨鬼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浑身烂疮就算了，还指唤这他们家那豆丁大点的儿子忙里忙外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个家儿子，说不定他那儿子也是从哪偷来的！”

刘静霞把胳膊从孙大娘手里抽出来说道：“大妈，感谢您及时发现报案，现在我们还有事要做，听您说那小孩还在里面躺着呢，我们得赶快去救人，你先跟我们民警去那边做一个笔录，把您看到的都给他详细的说一遍。”说完就向后喊了一声：“小王带着位大妈去做笔录。”然后就急匆匆的走进了里屋。

还没等刘静霞进去就看到里面的警察抱着张小狗冲了出来。

“刘所长，这个孩子没事，就是晕了过去，里边还有一具尸体在躺椅上躺着，地上扔着菜刀，扶手上有菜刀砍过的痕迹。”

刘静霞看了一眼昏迷的张小狗就说：“联系救护车，先把他送去医院，剩下的等他醒了再说。”

……

张小狗在医院醒了过来，不吵也不闹，就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就跟丢了魂似的。

刘静霞接到张小狗醒了的通知就一直在床边守着他，问他话也没反应，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这么躺着已经整整一天了。

刘静霞看着张小狗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符纸，道：“这是护士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从你兜里拿出来的，我从没见过这种黑色的符纸.......”

刘静霞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张小狗忽然从床上蹦起来就从她手里抢走了符纸。

张小狗双手抱着符纸，眼眶红红，嘴里一直喃喃自语道：“这是我爹爹的魂，他让我拿着他。”

“这是我爹爹的魂，他让我拿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刘静霞听了之后仔细琢磨着。“难道是因为某种宗教仪式？”

近年来，国内一直发生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件，种种迹象都将矛头指向了一些神秘的组织或者宗教。刘静霞有这种怀疑也属正常，可是要怎么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嘴里了解这些呢，她又怎么忍心。

“小....小狗。你还有其他亲人吗？”刘静霞拿手抚摸着张小狗的头发，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张小狗感觉到头顶传来的触感，身体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没。”

那就只能把他送到孤儿院了。刘静霞叹了口气走出了病房。

一周后，张小狗带着一些换洗的衣服被刘静霞带到了他们县里的唯一一所孤儿院“红太阳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