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尼亚凯亚当当娱乐理想国》： 世界近代史概略

第一章 世界近代史概略

有人说，18世纪最伟大的当当娱乐科学家是本杰明•富兰克林，19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是迈克尔•法拉弟，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个观点肯定有人不会赞同，但对于21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归属却无人争议，那就是著名的德国科学家冯•歌德，唯一一个没有获得过诺贝尔奖或者说连诺贝尔奖也无法匹配其贡献程度的科学家，将人类文明进程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的波伊斯工业技术奠基人。

波伊斯工业技术在21世纪初期还是一个对于大众来说十分陌生的一个名词，但提起3D打印技术相信很多人都有一定了解，它就是后者的代名词。早期的3D打印技术在打印材料、打印工具以及广泛普及方面所遇到的难关，人类束手无策，但冯•歌德仅凭一已之力将这些难题一一攻克，其波伊斯机不仅能够批量生产食物、药品、电器，还能够生产汽车、船舶、飞机等大型物品。但冯•歌德在收获了名誉、掌声后不久，却迎来了无数的指责，后世甚至有人将他定义为战争罪魁，是他带来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旷日持久的本土与太空殖民地之间的战争以及色雷斯人悲惨的民族命运，是他把人类拖入一个长达千年的战争时代，类似于1953年“罗森堡夫妇事件”，冯•歌德被一帮狂热的左翼分子推上断头台，虽然后来被FBI解救，但他在不久后忧郁致死。

科技扩大了战争规模和毁灭力，但战争也带动了科技进而改善了人类的生活和发展，这本是一把双刃剑，关键在于人类如何使用，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罗伯特•奥本海默，一系列科学家都为自己的发明忏悔过，但如同著名人类思想家诺维雅•拉丁所说，如果怀着对社会和自然的研究，造福于人类生活，保卫人类的生存和繁衍环境的理想，哪怕科学家发出如何奇异的言论，尝试如何危险的试验，都是无罪的。波伊斯技术给人类生活带来了广泛的积极性影响，但它带来的未来却是不可控的。2078年，也就是波伊斯技术诞生第二年，冯•歌德宣布重氢是最好的材料，而重氢在海洋中大量存在，于是引来世界范围的海权争端。

几千年里人类对陆权的界定相当明确，对海权的界定却是相当模糊，例如在几乎所有地图上并无海洋国界线，直到21世纪末，世界上还在沿用1982年决议的《联合国海洋公约法》，一部对海权划分极为局限的法律文件。这场延续接近二十年的海权争端，从相邻国家重叠海域争端演变到广袤公共海域的白热化争夺，拥有相同利益的国家逐渐组成阵营，各自无视《限制军备条约》的约束力而大肆利用波伊斯机生产武器，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2110年的格陵兰事件标志着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了第一枪，但通过观察战争的过程人们可以发现，这些发动战争的人是极尽愚昧的，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大力生产航空母舰和制空权争夺。战争初期，很多国家认为只要取得了制空权和制海权就可以将一个国家实行封锁和消耗然后利用核弹轰炸逼迫其投降，因此大批量生产航空母舰和飞机，到2111年下半年，全世界的航空母舰和飞机数量逾30万艘和1200万架，但短短一个月后，战场上就找不到它们的身影，那些身躯庞大航速缓慢航空母舰，在面对密密麻麻的微型潜艇灵活机动的进攻下竟毫无还手之力而葬身海底，而飞机也无法穿越敌方密集的激光火力网。

虽然第三次世界大战主要在海洋上进行，但它带来的经济损失、文明倒退和人员伤亡却是二战的数十倍，究其根源来自于极端的民族仇恨和报复，部分军队在占领后无顾舆论实行惨绝人寰的凌辱和大屠杀，标志着人类与原始时代的兽性依然无异。但如同地球不会永远停留在黑夜一样，光明总会到来，2118年，受战争惨痛训示的人们终于冷静下来，并在部分反战人士积极奔走努力之下，地球上各国家纷纷消除分歧，成立一个最高权力组织——地球和平国家同盟，简称地球联邦，旨在消除战争，集中力量发展太空科技，虽然后来它已经违背了宗旨，数十个国家宣布脱离联邦，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它对人类文明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

虽然第三次世界大战毁灭了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心血，但它却带来了科技尤其是星际航行技术方面的飞跃。2117年中立国瑞士的伯尔尼科学家泰伦斯•鲁尼利用“霍金17号”太空望远镜传回的深空观测数据发现，在某些白矮星附近的天体，其公转速度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起初他以为“霍金17号”统计错误并再三向NASA进行了核对，收到的却是数据正确的回复，于是他大胆预测引力波在通过某些白矮星附近时会被放大，进而影响天体的运行轨道，但又找不到为何不是所有白矮星都会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紧接着他联合平壤科学家王展发现这种情况与白矮星所在的恒星系统结构有关，他大胆推测在该白矮星附近存在一个质量大约为太阳50万倍的黑洞，正是这种引力差异导致了力场的不均衡。

“霍金17号”传回的第二批数据证实了这一说法，接下来鲁开始着手人工引力场放大器的研究，并在次年宣布获得成功，利用磁场可以弯曲空间轨道进而实现高速太空飞行，并且飞行速度在一开始就达到556公里/秒，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为表彰鲁尼的卓越贡献，地球联邦将这一发明命名为“鲁尼技术”。

2119年，人类在南极洲向半人马座秘密发射了第一艘利用鲁尼技术航行的无人探测飞船，速度达到十分之一光速，意味着40年就能到达比邻星，但飞行器传回的数据却令地球上的人们大吃一惊，首先，它证实了多维空间理论，例如三维空间中的一条直线，在四维空间看来却是一条半圆弧，因此在更高维度中飞行理论上可以穿越低维度智慧生命永远都无法达到的距离；其次发现了广袤宇宙中存在为数众多的类似球状闪电的不均匀空间球和时间球，在某些空间球里，短距离被无限放大，而长距离又被无限缩小，时间球也是如此，它们被称为太空漩涡；再次就是半人马座α星并不是之前所认为的属于三合星系统，而是一个拥有四颗恒星，总共行星数量达到16颗，至少有三颗行星上存在高等生命。

当接到这样震惊的消息之后，地球联邦一反之前大肆太空探索的积极态度，却秘密开始了阿拉斯加计划，这项计划连当时地球联邦总统罗德里格斯也不知晓，主要有两项内容：1.对半人马座及其行星上的生命进行秘密观察和研究，包含它们的形态、文化、历史及科技，2.建立一支强大的防卫力量，随时应对外来文明的入侵和渗透。

半人马座α星是一个拥有四颗恒星的星系系统，分别是半人马座αA，半人马座αB，半人马座αC和半人马座αD，恒星质量在太阳质量1.1~16.2之间，其中半人马座αA拥有五颗行星，分别是查尔斯，马其顿，图卢兹，斯特拉斯堡和阿拉斯加，均为岩质行星，体积最大的是查尔斯，是木星的23倍之多，正是这颗大行星挡住了太阳，导致其他行星在每个一公转周期内都有一段长达23天的连续黑夜，半人马座αB则拥有四颗行星，分别是波尔多，植物园雷诺布尔，圣皮埃尔和莱比锡，半人马座αC和半人马座αD所拥有的行星则较少，前者拥有两颗大质量行星图尔和塞色斯坦，后者拥有四颗很小的行星桑迪斯，莱切布尔，堪萨斯和圣巴赫。

半人马座α星分别有三支文明，分别是A星以图卢兹为主导的文明，B星以圣皮埃尔为主导的文明和C星以塞色斯坦为主导的文明，它们形态上被称为骨瘦如柴的蛙形人，以一种类似南美洲“莲刺”的植物流出的绿色液体为食，有人认为他们与人类一样源于同一始祖，但这支“宙斯文明”在创造了太阳系和半人马座星系生命之后不久就因为未知原因遗弃了这片星域，半人马座文明的政治类似于中世纪的欧洲，但三支文明之间各平共处，从军事科技方面可以看出，它们的历史比人类早了至少20万年，而当代的地球人，则是经过无数次自我毁灭和重生之后的新生代人，关键的一点是，它们的文明虽然比人类先进，尤其是对于宇宙的认知方面，但它们并不好战，是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种族。

监视计划带来了彼消此长，科技增长带来的差距是难以想象的，一方面地球在暗中成长，而半人马座文明则原地踏步。当多年以后半人马座认清了地球的真面目，已经到了无法抵御的地步，在外交中也处于极度被动。

19世纪欧美资本主义国家扣开中国大门的历史再次上演。地球联邦怀着友好的态度与半人马座展开商贸和文化交流，而另一方面却向他们兜售一种新开发出来的神经药物，实际上则是向它们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鸦片战争，旨在将它们打磨成三个没有锋芒的种族，以让人类进一步适应自己万物之霸主的地位，但好景不长，时间来到22世纪中后期，地球联邦就和当初殖民者对待印第安人一样，挑拨三支文明之间的关系，让它们在鸦片战争和内战中不断消耗然后殆尽，然后这片新大陆就顺理成章变为地球的太空研究站而实则殖民地。

虽然大多数地球人并不赞成人类对待半人马座文明的不道德手段，但由于地球联邦长期渲染种族威胁论，得以让他们都最终屈服，半人马座文明因少部分人所标榜的高尚和自诩正义而低估了人类的狡猾程度，至2189年，整个半人马座α土著人已经不到2亿，由于形体和文化差异导致冲突不断，在双方代表协商下划定图卢兹、圣皮埃尔和塞色斯坦自治区，本质上已经将它们投入牢笼，而人类正式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当然整个之前荒凉的星系也因地球人的开发而变得一片繁荣，只不过这种繁荣属于地球风格。

半人马座星系的繁荣首先要归功于那些卓越的科学家和政治家，但他们只是方案的设计者，真正实行的却是色雷斯人。在高维飞行技术开发出来之前，长时间的星际宇航和极端困难的舱外作业对自然人来说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并且在波伊斯技术应用之后，脱离贫困的人们对星际扩张并不是很感兴趣，脱离物质束缚的人们开始寻找精神上的满足，许多人沉迷于虚拟世界中，思想不断腐化堕落，真正对太空怀抱热情的只是少部分人，太空部门向科学院施压，尽快开发一种能够替代自然人进行飞行、服务、作业的智能机器人，火星出生的科学家亚当•色雷斯提出的一项方案获得了太空部门的认可，那就是利用基因技术制造一种胚胎，然后在培养皿中批量生产一种拥有优秀基因的人，这种可以经受高辐射、免疫系统极强、工作能力超群的人种因生产快，质量高，效果好而迅速普及，被广泛应用于星际飞行、户外作业甚至人们的生活服务当中，该人种也因发明者而取名为色雷斯人。

但真理是宇宙中并不存任何百分之百完美的事物。色雷斯人与正常人无异，他们为联邦工作，认联邦作父母，但也是有感情和思想的生物，早中期时，色雷斯人在殖民地开拓中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殖民结束后，色雷斯人的作用就开始大大降低，然后被联邦抛弃自谋生路，尤其22世纪末蔓延开来的圈地运动如火如荼，大量殖民者开始向联邦申请土地所有权，实则瓜分新大陆，色雷斯人的生存空间进一步受到压迫，大量色雷斯人及他们的后代不得不开始重新接受雇佣，以获得生活和居住能力，并且还要被地球人当成机器和奴隶来看待，他们甚至被当成商品进行交易，遭到非人歧视。

2123年，太阳系和半人马座α的色雷斯人达到35亿之多，几乎与自然人持平，他们没有家庭没有情感皈依，没有选举权只能博取联邦同情而不能争取自己的权利，没有保险福利一旦失业生病则只能听天由命，被人歧视因为生产时为了区别于自然人而修改了基因，由于《人工智能法》颁布后，他们被定义为人工智能，因此也享受不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权利，但并不是所有色雷斯人都会有如此悲惨命运，那些与地球人通婚后的色雷斯人后代，以及积累起原始资本的第一批色雷斯人，处境明显好太多，有时甚至雇佣自然人平民为他们服务，因为他们出得起价钱，但这毕竟少数，大量普通色雷斯人只能从事双脏又苦的工作，由于缺乏资本，色雷斯人的呼声根本得不到关注，为了生存，福利最高的选择有两种，合法就是参加雇佣军，非法的就是参加太空海盗，但两者都是极其危险，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当色雷斯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时，有一群地球联邦自由党议员也在努力帮他们从如此境地中解放出来，但是不是真的解放却无从得知。随着22世纪末半人马座α殖民地建设趋近成熟和外部环境逐渐安定，地球联邦内部开始酝酿着矛盾，整个议会分为三个派别，分别是民主党、自由党和共和党。民主党以一批传统保守的财团领导人为主，主张加强地球与殖民地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加强对殖民地资源的控制，维护地球联邦的反战宗旨，尽量将地球与殖民地之间的差异化缩小到最低；而自由党则是以殖民地执政官及其羽翼为主，他们认为殖民地经过长期发展已拥有民族意识，而且反对地球方面搜刮矿产运回太阳系，反对渲染星际种族威胁论大肆组建军队，主张殖民地自治；共和党则是最庞大的一支，这支力量拥有稳定的资产，主张平避免战争，以维护自己资产的平稳壮大，因此只要不发生战争，他们可以做任何妥协，这批人被后世称为“新罗伯斯庇尔主义者”，意即为达到最终目的，可以容忍有限的非正义暴力。

这场民主党和自由党的论战主要由色雷斯人问题展开，具有强烈的美洲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色彩。民主党以加强自己对殖民地的控制为前提，反对向色雷斯人赋予公民权；共和党以尽量实行殖民地自治为前提，极力支持废除《人工智能法》，最终议会决定在贝尔格莱德举行投票，然而由于民主党以反战为口号支持人类世界统一，自由党认为投票结果会不利于自己，进而提前策划一场暗箱操作投票的闹剧，这场闹剧被史学家们称为“贝尔格莱德丑闻”。

自由党的暗箱操作被民主党识破，一方决定武力解决问题，一方则欲盖弥彰极力辩解，双方开始集合部队展开大战，这是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后规模最大的战争，由于以月球为主战场，又称之为月球战争，在此情况下，共和党秘密召集驻守木星卫星群的防卫部队总司令阿戈什•巴普蒂斯塔•达席尔瓦进军地球，以停止这场闹剧。

21世纪中期以前，地球是个并不设防的星际，真正设防是在“鲁尼计划”以后，此后联邦不断渲染的半人马座文明威胁论令地球防卫部队建设获得巨大经济支持，这支特殊的军队存在的目的是防止外星文明的入侵，因而装备一流并配备几乎最出色的指挥官和科学家。达席尔瓦甚至不用出面，仅凭部将安布罗斯•马修斯率一支舰队出击就让民主党和自由党军队陷入瘫痪，闹剧正式终止。但达席尔瓦在占领地球之后，并没有进一步收手，2193年7月28日，他解散议会建立军政府实行独裁，妄图消灭殖民地力量一统人类世界，并宣布择日远征半人马座α。

出人意料的是达席尔瓦的暴政并没有受到反抗，相反大量人士支持他的当当娱乐所作所为。原因在于，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态势下，人类迫切希望有一支强大的力量站出来，以一场血腥战争结束未来无休止的战争，因此地球联邦完全成为新罗伯斯庇尔的舞台，但失去权力的部分民主党和自由党议员并不甘心，他们虽然仍然拥有资产所有权，但已经丧失了政坛决策权，无法稳固保障自己的资产，于是消除分歧联合起来，开始寻找和扶持代理人来对抗达席尔瓦，以找回昔日所拥有的合法议会席位。

第二章 圣帕特里克大教堂

站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顶层的阁楼向外望去，新纽约林立的高楼和车水马龙尽收眼底，然而却是那一抹仿佛横跨萨塞克斯与普林斯顿的血红色云彩显得更加引人注目，当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被地平线淹没之后，夜幕便像饥饿的恶魔向大地蔓延开来，淡淡的月光穿过云缝，像一层薄毯盖在哈德逊河上面，远处的船舶看来就小得如同火柴盒，太空港不断起飞和降落的飞船像蜜蜂一样，第五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逐渐着亮的一排排霓虹灯展示着疯狂的夜会即将开始。

从天窗吹进来一股夹杂着暗梅香气的寒风，令亚瑟不由自主收紧了一下衣裳，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相比，亚瑟顿感自己显得格格不入。阿拉斯加星是半人马座α第五行星，完全按照2079年的地球景象建造，以让那些远赴四五光年外的地球移民在异乡体验母星的生活，但旧的环境里却是新的人，让亚瑟从十年前搬到这颗星球来然后至今都极不适应。

看到时而咆哮时而安静的东海岸，他又想起那个充满乐趣的童年，母亲穿着一件薄纱碎花裙坐在沙滩上，自己则无知地追逐退去的潮水，去拾那些被大海遗弃的五光十色的贝壳，可惜光景不复。

十一点的钟声响起，萨缪尔•亚当斯神父还没从教堂回到阁楼，亚瑟可以想象那些等待忏悔的人们将手放到耶稣的手背上滑稽的样子，又觉得莫名讽刺。阁楼里除了一张并不算宽敞的木桌和几只椅子外，就只有一排摆放着教会书籍的架子，几乎每天萨缪尔•亚当斯完成工作后都会到这来坐一会，翻看那些陈旧的书籍。

走廊上终于传来萨缪尔•亚当斯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亚瑟将视线从夜景中收了回来，刚好看到神父站在门口，“亚瑟，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那样我就可以早些回来，你一定等了很久了吧。”萨缪尔•亚当斯的语气中透露出惊喜，虽然隔上次见面才不过几天而已，但仿佛他一直在期待这样的会面，所以感觉过了很长时间。

“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亚瑟低下头，在别人面前，他可以很自然，而对萨缪尔•亚当斯那种异常的亲切，他便感觉自己十分脆弱。他们是在一次忏悔中认识的，当时讨论了一个关于贝尔拉斯的问题，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像父亲和儿子一样，最重要的是，萨缪尔•亚当斯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学识渊博的人，而且非常关心色雷斯人的处境，当然还有他身上那种智慧和亲近的气质被亚瑟深深吸引，而神父也一开始就非常关心这个每时每刻都似乎心事重重的孩子。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你今天在这里多呆一会，我得先把稿子写完。”

“没关系的，你先忙你的吧。”

亚瑟不经意地说，但萨缪尔显然很照顾青年内心的感觉，他解释说，“你知道的，达席尔瓦占领地球以后不久就宣布将远征殖民地，现在到处都在动员反抗独裁，虽然那只是政治家的事，但教会也不能闲着。”

见亚瑟不答，萨缪尔摊开手中的笔记，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古铜色的铅笔，他总是那么怀旧的一个人，他不想亚瑟尴尬地坐在一旁，于是十分客气地说，“如果你乐意帮我，那么我会很快就能把它写完。”

“你尽管说好啦。”亚瑟话中带着孩子气。

“真的要谢谢你，你帮我到书架找一本好像是《神之简史》的书吧，放在第二层右侧的样子。”

亚瑟于是起身，走向那排书架，他眼睛一直都是那么灵活，一开始便找到了那本书，但由于书挨得太紧，他抽了好一会儿才弄出来，萨缪尔连忙站起身走了过来，“真怕你累着，亲爱的，让我来吧。”他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亚瑟，虽然一开始亚瑟感到很别扭，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而不以为然，神父取过那本书，“你只需要坐着就好了。”然后坐下来开始专注地写。

亚瑟看着萨缪尔•亚当斯的笔记，那是一种以衍生英语书写的文章，亚瑟并不能看懂，但没过多久，萨缪尔便放下手中的笔，然后轻松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写完了，好了，现在说说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吧。”他亲切都看着亚瑟那双明眸。

“是关于萨尔那加学院的一些事情。”

“是卡梅什夫人帮你安排的？”他说的这位卡梅什夫人，是早些时候地球纽约的一位离异的单身妇人，亚瑟母亲在她那里做了很多年佣人，后来母亲怀上了亚瑟，就随卡梅什迁到阿拉斯加来，亚瑟母亲去世后，年纪还小的亚瑟就寄居在夫人家里，但他在卡梅什眼中就像恶魔一样避之不及，时刻都让她不安。

“嗯，”亚瑟轻轻点了点头，“她巴不得早点把我赶出去，现在总算机会来了。”

“那我可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萨缪尔•亚当斯说。

“以前在纽约时习惯了，现在搬到这里来，虽然过了好长时间，但我还是感觉过不下去，你知道的，母亲生病去世后，我消沉了好一阵子，从那以后，卡梅什夫人就想办法告诉我，让我自谋生路，她托了好多朋友替我找一份工作，希望把我赶出来，前段时间，由于殖民地各个星球都在动员备战反抗达席尔瓦的独裁，很多军事学院都在招收学员，她就希望我去，还说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那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愿意去吗还是……”

“我当然不想去！”亚瑟回答得很果断。

“为什么呢？”

“我想想，得有好几个原因，首先我不想离开这里，到那边连个正常交流的人都没有，我不喜欢与那些冷漠的陌生人打交道，而与人熟悉之后他们多半不怀好意，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见不到你，亲爱的萨缪尔先生。”

“我真的感到万分欣慰，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我不喜欢被歧视，你知道，我身上有地球人的特征，也有色雷斯人特征，所以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异样的目光，我畏惧那样的感受，并且我听说，在很多学院里，色雷斯人被歧视十分严重，学院里也经常发生斗殴。”

“因为你是地球与色雷斯混血啊，”但马上萨缪尔•亚当斯说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孩子，我相信你能过得了这一关，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一帆风顺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加入军队，尤其是以色雷斯人身份加入的军队。”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成为自然人的战争工具。”

“呶……”，萨缪尔•亚当斯感到有些吃惊，“不过，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过渡方式，在选择困难时，最好的方法是果断选择一项，做下去，然后你才会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那时候你再决定。”

亚瑟显现出一副很纠结的表情，“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更加愿意寻找其他的选择。”

萨缪尔看出亚瑟似乎内心十分确定，因为他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很固执的人，他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但一旦想法定下来了，那肯定就难以撼动。

问题是，萨缪尔出于自私的想法是，他希望这个青年去好好锻炼一番。

“听我说，亚瑟，虽然我不想勉强你，但我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是一个什么机会？”

“现在由于各殖民星球都在备战，所以学院需要招收大量兵员，因此当局放宽了准入限制，很多以前条件并不符合的人，现在他们都可以获得这个机会。”接下来他又一一解释说那些小事在临时都可以迎刃而解。

“虽然如此，但我那毕竟不是一件我喜欢做的事，何况我也不想。”

萨缪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沉默了很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亲爱的，我想你应该换一个环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我也不喜欢卡梅什夫人，但我这次认为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她就是想把我赶出去。”亚瑟斩钉截铁地说。

“她是希望你成长，你千万不要误解了我的说法，亚瑟。”萨缪尔说。

“不过我还是觉得去当一名职业军人有什么好处。”

“亚瑟，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亲生的孩子看待，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能做出多么伟大的成就，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然后……”萨缪尔语气有些打抽噎。

“然后什么？”

萨缪尔想了好久，最后艰难吐出几个字，“我希望你继承我的事业……。”

“神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吧，将来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加入萨尔那加军事学院，成为一名职业军人也好，成为一名雇佣军人也好，都是一项最正确的选择。”

“我已经计划好的，过阵子就到维加斯工厂去，那里是一个生产星际运输船的公司，再苦再累的工作我都愿意，还有，我想我并不是个军人的材料，当然任何事物都可以慢慢学习，但我……我想我没有从事部队的天赋和兴趣。”

气氛开始变得凝固，“好吧，要不我们到庭院去呆一会，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

他们十分默契都来到庭院，那里种植了一大片太阳花和一株巨大的桑迪斯树，白天受阳光照射时是黑色，但到了夜晚，树叶就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来，将整个庭院映射得光怪陆离。

他们坐在庭院中间的椅子，隔着玻璃望着外面的星辰。

“好吧，”萨缪尔•亚当斯深深喘了一口气，“你做你愿意做的事情吧，看到你难过或者委屈的样子，我也同样不好受。”

亚瑟埋下头来，他不想让萨缪尔先生那么为难，他想着应不应该作进一步解释。

“亚瑟，你一定有什么心事是吗？”细腻的萨缪尔•亚当视观察出这个青年面部表情上的一些端倪。

“神父，虽然你希望我去，但你一定会认为这次是我最固执已见的一次，我不知道有无必要让朋友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

萨缪尔像个孩子一样盯着亚瑟看，“对不起，我真没有好好询问你，我感到十分的惭愧。”、

“这样说吧，我不想离母亲太远。”亚瑟轻声地说，好像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了他的秘密。

“……”，萨缪尔内心顿时有些震动，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

“我问了卡梅什夫人，萨尔那加军事学院在新缅因州，那里隔纽约实在太远了，刚才我也犹豫了很久，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秘密的，我每个周都会抽两次机会到母亲的坟墓前陪她说说话，我走了以后不能很容易随时回来，那样她一个人在这里就实在太孤独了。”亚瑟说着说着眼睛里竟噙满了泪水。

萨缪尔轻轻拍着亚瑟的肩膀，“好吧，亲爱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他语气里有些责怪亚瑟，但又十分平静地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秘密，不知道你时隔这么多年还没放下过去，我不应该逼迫你的。”

“没有关系，只不过这阵子我似乎心情有些消极，不过，过段时间就没事啦。”他强装欢颜，“可能是这阵子卡梅什夫人以为我要离开了，所以给我放了假，所以经常到母亲的墓地去，回来以后便带着一箩筐坏情绪，希望没有影响到你。”

但萨缪尔注意显然不在这上面，他说，“看到你过得快乐，我就非常开心，让我们一起忏悔吧。”

他们携手来到教堂，在神龛面前望着那副冰冷的十字架，然后亚瑟把手放了上去，心中默默祈祷。

末了，他们走到拐角处，开始准备道别，但萨缪尔亲切地拉着亚瑟的手，说，“你应该换换心情了，这样吧，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明天跟我一起到非洲去，看看不同的景色。”

“……”，亚瑟面色有些为难，但仍然说道，“好吧，不过……”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吧，孩子。”

“我本计划着明天晚上去看看母亲的，我不想她因为到时候看不到我而焦急。”

萨缪尔眼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好吧，我也不强迫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都可以。”

“不过，”亚瑟说，“我可以明天早上去跟她说一声，然想她一定会同意的。”亚瑟拍着手说。

“可以，不过到时候我想介绍一位新朋友给你认识。”

“是吗，”亚瑟说，“那再好不过了，你知道我朋友实在太少太少了，如果谈得来的话，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更少了。”亚瑟笑着说。

萨缪尔•亚当斯把亚瑟送到门口，最后问候了一下，然后看着亚瑟瘦弱的当当娱乐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当他转身望着那樽沉重的耶稣十字架，然后仿佛一个漏气的气球奄奄一息，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面色孤独和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