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遥远》：

第一章

第一章

90年7月，坐在通往黑风沟金矿的乡间小巴上，我感觉比较兴奋。大学毕业了，父亲在煤矿上班，母亲在家无业，照顾我和姐姐，供我们姐俩读完大学。大学期间不太安分，搞了很多社会实践，比如说，卖个方便面，火腿肠，批发个凉席子，哈哈哈哈，当时我们班有个班花，如此清纯美丽，一不小心送了她张凉席子，结果上了我的贼船，现在是咱正牌女朋友。哎，不容易，还好哥们毕业自己找了份工作，开始赚钱了!感谢党国对咱这十多年的培养，感谢社会对咱这二十多年的磨炼，小哥现在学业有成，是时候表演真的的技术了，为人民服务!人民币，我来了！嗯，多赚钱，给老爹装两瓶好酒，给咱娘买几身好看的衣裳，对了，还有我姐，也给买几身，省得回头再削我。对了对了，还有我媳妇，必须有，不然怎么把她哄进门啊。

想到这里，在车上没忍住，乐出了声，舒坦。“傻逼”哎呦我去，说我呢这是。我转头看，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青年，花汗衫，小分头，最搞笑的是喇叭裤配了双千层底，可能是注意到我看他，他也看着我，他也看着我，“噗嗤”，不好意思没忍住，我又笑了。花汗衫很迷茫的眼神“傻逼！”我一听，有点不高兴了，好吧，测试一下他的智商“傻逼说谁？”我很快速的问了句，“傻逼说你，草”小花衬衫也很快的回了句，并且很牛逼的看着我。“哈哈哈哈哈”边上一小哥没忍住“傻逼说你，哎，傻逼说你，哈哈哈。。。”哎，这帮人的智商，我无奈的摇摇头，对小花格子说“他说的，我可没说。对了，我怎么感觉他在说你是傻逼呢。”一听这话，小花格子怒了，噌的站了起来，朝那小子就去了，那小子好像还没发觉什么，还在念叨“自己说自己是傻逼，真傻比，哈哈哈。。。”，后面就比较意外了，小花格子上去就是一个电炮，那小伙子没接招，对小花格子说“兄弟等会，让我再笑一会”这下子小花格子真怒了，拳脚开战，小伙子也不笑了，起身把他摁到地上开练。哎，人还真不可貌相，长得丑就丑吧，还一副很吊的样子，吊就吊吧，还没事搞点事，搞就搞吧，还他妈搞不过人家，丢人不。看得我直摇头。“嘎”，车停了，司机师傅是真吊，一手一个把他俩提溜下了车，当然，也没忘关门的时候把我也一脚踹了下来。

这半山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啊这是。我抬头看看四周，嗯，是山，还有树。。。还有草泥马在吃草。。。。那俩伙计还在恶搞，“你还说我傻逼不？”“是你自己说的！”。。。。。“哥们，别吵了，”我拔出两根烟递过去，“这是哪？我要去黑风沟金矿，怎么走？”他俩一听，也不吵了，小花格子接过烟点上，那小伙子表示不抽，我也没客气，自己点上了。小花格子问“你去黑风沟金矿干啥？”我说我去报道。擦，小花格子说他也是去报道的，擦来，那小伙子说他也是去报道的。哎呀天，缘分那。哎呀我去，以后跟这智商人在一起，怎么共事？

“行吧，以后咱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认识一下吧，我叫庄子鸣，大学毕业过来，去干技术员，你呢。”我看着小花格子。小花格子说“我叫胡大海，几把毕业不毕业，我上头有人，去保卫科干，你呢”小花格子看向那个小伙子“我叫齐永健，高中毕业，也去干技术员。”嗯，我真无语了，“兄弟，高中毕业也可以？”“那咋的，我叔叔找的人打的招呼。”小健表示不服。“哦，这事我知道，刚去的管事的是我姐夫，说起过，说有人找他安排个人，还送了两条阿诗玛，对不小健。”大海说得和真过得一样。小健不放声了，低着头，“对不对，小贱贱”大海很牛逼的追问着。“傻逼”良久，小贱贱回了句。“这是哪？”我问道，“我不是本地人，对这里不熟。”大海说他不知道，小贱贱说他知道，这是槐树屯的后山。到黑风沟金矿翻过山，再过俩屯子就到了。“那走吧”，我说“报道别晚了。”嗯，走起。这土路啊，黄尘飞扬，这小山啊，一点不高，就是没水啊，有点口渴。一路上，大海没闲着，吹了一道牛逼“跟你们讲，我家离这里不远，我是我们街上有名的大哥，知道我干啥不？收保护费！厉害不，那些卖鱼贩虾的，卖菜贩瓜的，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每个月都得交保护费，我去了，随便吃，随便拿。哎，要不是看我姐夫那个种地的亲戚都奔他来干个小官，我才不来呢，还有我姐姐，非要我来，说我姐夫现在官大了，能罩着我，省得我天天跟家里要钱花。”小贱贱很疑惑的问“你不是大哥么，天天收保护费，还天天跟家里要钱花？”“哎，你不懂社会，我现在只是收而已，以后，我会带很多小弟，让他们天天收，我就天天在家里数钱，天天吃好吃的，天天找漂亮的姑娘。”大海这个逼装的很淡定，小贱贱不淡定了“哦，原来你现在就一个小混混，小马仔啊。还是有远大梦想的小马仔。以后他们天天收，我帮你数钱行不？”“行，是我兄弟，只要有我吃的，就少不了你的，好好干。”大海又一个逼装的，还是如此淡定。我忍不住了，问小贱贱，还有多远，这走了能有十多里路了。小贱贱说快了。继续走，翻过山，继续走，路过屯子，继续走，又路过屯子，俩屯子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又问小贱贱，还有多远，小贱贱说快了，马上就到了，我领你们走的是近路，能少走好多路呢。尼玛，这都走了快3个小时了，还他妈近路。从包里拿出仅有的一瓶水，准备干了，发现他俩都在看我，哎，干一半吧，递过去，大海抢着接了，没控制好，干了一大半零一口，到小贱贱手里，只剩个底，小贱贱很幽怨的看了大海一眼，干了。

年轻人，刚踏上社会不就，还是很天真很单纯的，一瓶水，感情又拉近了很多。小贱贱说他原来在电视机厂上班，家里有个亲戚在矿上干，攒了点好看的石头，有掖县人来收，一罐头瓶子卖了上百呢，比他上班钱都多。后来，附近村子的好看石头，都被掖县人收走了。那些人一开始骑自行车来，没收几次骑摩托车了，然后开上小黑豹了。三里五村的人觉得不对劲，找人看了才知道，什么他妈好看的石头，是明金矿石，一克好几十呢，都被骗了，让掖县人发了好财。我忽然觉得很无语，老百姓还是老百姓，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也算是教训吧。这一路上，看到好多小井口，就是一两间房，一个小电辘轳那种，都是私人挖的，也老听到放炮的声音，还有拖拉机进进出出，很红火。或许来对了，黄金的世界。

第二章

第二章

快中午了，终于是到了，正赶上黑风沟村里赶集。这个，真的是又渴又饿，我们三个合计，不行先找个地吃点。我出三块，大海出四块，小贱贱三块，十块钱，喝羊汤去。“炸个花生米，溜个羊血，来盘羊肉，拌个羊脸，三碗羊汤，一瓶老白干，啊不，两瓶”大海大刺啦啦的跟老板说，我们三找了个地坐下。赶集嘛，大棚子一搭，小桌子一摆，很实惠，绝对原汁原味。

刚坐下，看到旁边一个人拿了个麻袋，口都没扎，漏出了些花花绿绿的票子，仔细一看，我的妈呀，钱，一袋子钱。我这个脑袋啊，嗡一声大了，什么情况，又不敢说，拉了一下大海，小声问“大海，旁边人拿了一麻袋钱。”大海看了一眼，想了想，“走，咱三干他一票，够吃香的喝辣的了，好几年不用干活了。”大海朝小贱贱挤了下眼，很是一个不巧，被我看到了。“对对，干一票，得有好几万呢，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够用了。”小贱贱附和着。我去，不对劲啊，这俩个什么时候来的默契。我又朝四周看了看，我的个亲娘哎，怎么还有几个人拿着麻袋，没扎口，都是钱。。。。说实话，我这脑门子上的汗哗一下就出来了，本来还有个戒心，他俩是不是捉弄我，这下蒙圈了，觉得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这究竟是怎么了，黑店？不对，赶集人多，大白天的不可能。土匪窝？不对不对，年头不对，社会主义社会，共产党的天下，早就没土匪了。那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避讳人，草，拐卖人口！我看了看大海，又看了看小健，把包噌的就抱在怀里了，站起来大喊一声“我没钱！我有病！”

这一嗓子，把大海，小健喊傻了，不仅他俩傻了，老板也傻了，周围的人都看着我。。。“哈哈哈哈哈”大海和小健没心没肺的狂笑着，笑的直拍桌子，大海喊着“我没钱，哈哈哈哈”小贱贱随着“我有病，我有病，哈哈哈哈”。。。我，这个。。。不对劲了，还寻思着呢，老板过来了“小伙子，没钱吃什么饭，你有什么病？想吃霸王餐么？”我没听到，真的没听到，老板看我没反应，推了我一把，又问了一遍，这下我回过神来了，脸红到脖子根，他妈的这俩王八犊子，肯定知道什么不告诉我，丢人丢大发了，我忙说“没事没事，有钱有钱，没病没病。”大海说“老板，账我结，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我这兄弟脑子有病，别搭理他。”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海，“先交钱，8块。”大海给了老板10块，“啤酒还没要呢，来两捆啤酒，面鱼留三个。”老板悻悻的走了“脑子有病少出来。”剩下风中凌乱的我。。。。。

我赶紧坐下，看了他俩一眼，不说话。他俩还没完了，还在叨叨，还在笑。等他们笑够了，我问大海“大海，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大海嘿嘿着，“叫声哥哥，哥哥告诉你。”“叫个锤子，赶紧说，海哥哥”好奇害死猫，谁让咱不知道呢。“嗯，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告诉你，这个，在我们这里叫杠行，怎么说就是拍卖，现金交易的。今天赶集，走，带你去看看眼，以前刚兴的时候多，现在也不多了。老板，菜一会上，我们去看个热闹”大海起身，问小健“你去不？”小健说“不去，走累了，喝点茶水，你们去吧。嗯，算了，还是去吧，也好长时间没见着了。”说完小健起身问边上那个那麻袋装钱的“大叔，在哪杠行？还在杠么？”那大叔吧嗒吧嗒抽着老汉烟，把烟头一丢，“嗯，还有黑老六家的，在小学，走一起去看看，看能挣两个不，一上午没出手了，腊五在，没人敢杠，上午就他收了十几袋。这个时候差不多走了，去看看。”这老叔也站了起来，我们三跟在他后面走，边上也起来三四个一起起身，还有两个拿着麻袋，哦，原来也是团伙啊。

出了摊子走了没5分钟，上个小坡就进了小学，几排瓦房，操场边上有个主席台，上边一张桌子，有几袋子东西，应该是矿石了。坐着一个人，边上站了3个人，下边围了不少人，应该就是杠行的地方了。在外围找了个地方站下，旁边不少人都拿着麻袋，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话。不知谁喊了一句“黑老六，赶紧的，中午别耽误喝酒，你那地窖里出的东西让爷们也跟着发点小财。发财了给你找俩娘们。”哈哈哈，一群人附和着，这时候坐着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搬了一袋子矿石放在桌子上，从中间拿出了碗大小的一块“老少爷们们都知道我黑老六在村西挖了个小井，金多不多，好不好风都出去了。有在我那里干过的，私自带几块回家摇碗叫苗了吧，哼哼，这矿石，表面露的星星点点的，还有光光，拇指大，密密麻麻都是，三指宽，砸好了里面就是一个金饼。金成色高，基本上在八个色，这附近可没谁比我这色再高的了吧。话不多说，这一袋子矿石，不多，二十块左右，百十斤，我喊一万，合适了拿走，老规矩，只加不减，现金交易，各位发财！”说着，他把手里的矿石往头顶一举，这下地下沸腾了，“一万二”“一万五”“一万八”。。。。我很费解问带我们来的大叔“大叔，都不上去看，怎么就喊价。”大叔说“没必要看，哪里出什么样子的矿石，金壮实不壮实，出不出饼，几个色都不是秘密，都知道。”“那他要是换了呢？”“换不了，三里五村的，敢卖的，就有敢买的，敢买的，就知道他家在哪。”嗯，霸道，我觉得侧面反映出山里人做买卖的诚信。说话间，价格到了两万了，还没停，还在涨。看我的心里这个激动，看来金矿的钱，果然好赚啊，两万，不吃不喝得几年才能赚到啊。不过，真值那么多钱么？“叔，能值那么多么？”我又问了一嘴。“嘿嘿，看运气，基本不赔。”最终这袋子矿石，三万六成交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这一刻我感觉，钱好像不是钱了，是一堆纸，一个数字，牛逼。

卖完这袋子，黑老六又站了起来“三万六，你们也太扣了，这袋子回去出不了五万的货，都去我家吃饭，管一个月，开流水席！”“掌柜的，晚上管娘们不？”哈哈哈哈，底下有起哄的。“管，就怕你家娘们去剁你那根宝贝啊，哈哈，嗯，还有五袋，一起卖了，晌午家里还有客，十五万，老规矩。”说完，黑老六又坐了下去。这下子安静了，十五万，天文数字，绝对是天文数字，连我这个看眼的都觉得有些窒息，一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十五万。又等了一会，没人说话，黑老六站了起来“看来，这矿石我还是自己回家磨吧，要不是找我的人太多，我也不会拿出来杠行。”“等等，老六，你开十万，估计会有人跟，开十五万，高了，风险太大。嗯，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行市了，赌一次，吃肉还是要饭老天爷说了算。我也不坏了规矩，我出十五万二，不能白喊一顿，加个几百块钱你我脸上都挂不住。还有加的么？”此话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安静。没一会，有个人喊“十五万五，草，老天爷保佑。”一会，“十五万六，草他的，大不了去要饭！”又有人喊道。“十六万八！”这时候那个老叔开腔了。“好，好。。。哦。。”底下人开始起哄了。“十七万！还有再加价的么？”又有人跟了，不过这次那老叔没喊，看他脸上汗都流出来了，手也在抖。我拉了老叔一下“叔。。。”“十七万八！”老叔突然喊了一句，这下是真安静了，没人再加了。等了一会，黑老六站起来“好，十七万八，成交。老天爷保佑，财神爷保佑，拿走。”那叔点点头，把袋子拿到台上，这时候，跟他一起的那几个也把剩下的两个袋子拿了上来，那叔从袋子里拿了一小踏出来“一袋子六万，三袋子十八万，我手里拿了两千，用数么？多一毛我全放回去。”黑老六嘿嘿一笑，“不用不用，谁还不知道您老爷子这一手，钱二爷，这钱和你自己种的一样，拿多少是多少。祝您老发财。”那叔也没回话，让人背起矿石，下台就走了。威武霸气，高手在民间，土豪在山中，我这世界观好像一下子颠覆了。大海嘿嘿笑着走过来，“长见识了吧，过瘾不，走回去喝酒去。”小健也说“真是好久没看到这场面了，现在好矿一般都自己磨，自己化火造金条了，估计以后这场面难见了，过瘾，走，回去喝酒。”“走！”我答应着，心里忽然感觉，就感觉和要出征打仗一样，怎么讲，豪情万丈，满眼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