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我》： 我对木匠有误解

第一章 我对木匠有误解

“材料用的确实算不上好，但是却是最合适的材料，尾款二十万。”吕福贵戴着草帽叼着烟，指着不远处一栋精美的木屋轻轻说道。

“可以的，说实话，当初老张让我找你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放心。我想找的是专业的施工团队，老张给我推荐一木匠，你就你自己一个人...额...但是手艺我看到了。我以前对木匠，怕是有些误解。还是用现金吗？”木屋的主人满意的点着头。

“现金吧，不太用微信支付宝。”吕福贵有些头疼，最近这几年，试图用微信支付宝结款的人太多了。

“现金...有些麻烦，要不你等我两天，后天我再来的时候，给你把钱送来。”木屋主人有些诧异。

“那你给老张支付宝转账吧，另外，我给你留了两桶木油，以后需要保养可以用到，保养别人也可以做。”吕福贵收拾着自己的工具准备离开。

“行，谢了！”看着吕福贵离开的背影，木屋主人有些好奇。这个人...自己一个人，两个月搭了一个近一百平米的木屋，二十多岁的样子，名字却这么土...哎，算了，人家好歹有个名字。

入夜，田后蓬村，吕家。

“办完了？”吕福贵和老张碰了一杯，问道。

“是的，你等一下啊。”老张起身去拿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吕福贵。

吕福贵打开看了看，身份证一张，驾照一本，户口本一个，手机一部，银行卡两张。

“嗯，但是名字为什么不是吕有福？”吕福贵纳闷道。

“年轻人用这样的名字，一点都不普通好不好！手机卡还有银行卡都是我的名字，你放心用，支付宝微信也可以。”看到吕福贵没打算追问名字的问题，老张松了口气。

“吕长生...好吧，总比吕良伟要好一些。你之前是觉得我不知道吕良伟是谁？”吕福贵鄙视的看了眼老张。

“我之前也没你关注过这些，我说，你在这住了，快二十年了吧？”老张自己喝了一杯，有些感慨。

“我是老人，不是老土...上个月，隔壁朱来喜家儿子结婚回来请客，问我吕叔在哪...哎，即便没有二十年，我也打算离开了，来这里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吕福贵...吕长生把空了的酒瓶放在桌底，转身又拿了一瓶打开。

“说起来，这么多年的老物件，都这么便宜卖了，太不划算了。你总归给自己留点啊？”老张想起来这半年帮吕长生做的事情，有些感慨。

“你想留下可以留下，我留着没用。二十年前搬到这里时，来回跑了十几趟。”吕长生给老张倒了一杯。

“这是最后一杯了，我再喝明天都开不了车。”老张晃了晃脑袋，看着面不改色的吕长生轻叹道“其他方面不说，但是这身材和酒量，我是真的羡慕你啊…”

“并不是酒量好，而是酒精对我没用...”

“我儿子已经毕业了…我会慢慢把事情交给他...这点你放心...”老张微醺。

“行，你去休息吧，还是你以前住过的房间，我收拾下...”吕长生也跟着起身。

夜深人静，秋天的夜晚，更多的是树叶的沙沙声，相较于夏夜的虫鸣，要安静舒适的多。

吕长生拿着酒壶，躺在庭院的摇椅上轻轻晃动。学生时期的老张曾经因为一个姑娘和别人大打出手，社会治安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的人们也往往经不起言语上的逗弄。

世事无常，那小姑娘和老张私下里好过一段期间。后来和一个军区大院里的孩子结了婚。那公子哥也是个有趣的，跑过来和老张打了一架。打赢后便膨胀了，要顺手打吕富贵。被吕富贵一拳撂倒后，也没急眼，爬起来就走了…

想到这里吕长生低头轻笑两声，和公子哥一起过来的几个大院的小孩子。两男一女，都是根正苗红的出身。那个缠着自己，要跟自己学功夫的小女孩儿，估计孩子也要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想跟着自己学功夫，其实并不好笑。自己也遇见过不少。关键是这姑娘的名字，曾经让吕长生笑了一段时间。那孩子叫蒋天然，说是出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以叫蒋天然。哈，什么沙雕名字，放到现在就是一段子！呵，一帮大老粗！

自己应该好好谢谢老张的，老张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名字，叫张自力，也确实是个老实人。相识三十多年，因为帮过他很多次。所以在知道自己的情况后，仍然选择帮助自己。虽然有些怀疑、好奇以及来自对于未知的不安。

全国性的人口普查让自己彷徨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不要躲避，不然以后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只要不违法，不张扬，问题就不大。所以老张大学时期更改了自己的专业。从俄语专业转到法律，这中间也废了多少功夫就不用说了。当时的浙大处境算不得好，前后两次大危机，也都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

吕长生抖了抖衣服，从摇椅上起身回屋。

清晨，老张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字条。

只见那字条上写着“老张，这张银行留给你，除此之外无以为报。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挚友，吕长生”

“还说自己不老土，短信电话都有，非得留纸条…”老张看着银行卡有些感慨，如果不出意外。下次再见到…算了，下次能不能见到还不一定，可惜了这么好的房子了。

大巴车上人人快要坐满了，吕长生找到自己的位置。刚把包放在上面身后便传来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你好，借过一下。”

吕长生侧身让过，是一个稍微有那么一些些漂亮的小孩儿。眼角微微下垂，嘴巴不大，但是也不算小。从面相上看，不是一个性子软的人。要么是自己看走了眼，要么是这孩子演技好。

当然，只看面相也算不得数，这只能作为参考基准。姑娘走过去，回头看了吕长生一眼。低头一笑，隔着走道在吕长生的右后方慢慢坐了下来。

现在大巴车上的贼少的可怜，这姑娘也仅仅是看我长得俊俏。人在优秀的异性面前，总是喜欢表现出和平常不一样的样子。吕长生摸了摸剃掉胡须的脸，这般想到。

第二章 老板你好，我有劲！

吕长生来到魔都小半个月，也就是来回转转。除了熟悉熟悉环境，也在试图找到从前的一些痕迹。

太多的痕迹被时代的巨力抹平，除了景色，还有名字。虽不常来魔都，但是吕长生对徐家费还是熟悉的，曾经这里叫做徐家库。徐光启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曾试图探索永生的秘密，但后不知为何放弃了。

来到徐光启故居，早已看不到从前的样子。徐家后人也纷纷散落各地，无处寻觅。偶尔能从网上找到一些关于徐家后人的报道，但也并没有去看望的想法。

徐家后裔仍有较为出色的人，但是更多的，都已经泯然与众。

总归是要找件事情做，叹了一口气，吕长生走进地铁，打算回到出租房。吕长生上过大学，受到过现代教育。可并不愿意从事所谓的更有前途的工作。

一是对财富并没有什么追求，几百年的财富积累，哪怕并不是刻意去赚取钱财，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再者就是过多的财富容易吸引不知来自哪里的觊觎和窥探，这也不符合吕长生的打算。吕长生本人并没有通天之能，热兵器时代席卷全世界之后，吕长生也曾受过伤。虽然威胁并不大，但那毕竟是从前。

而且，工作对于吕长生本人而言，也仅仅是消磨时光的一种方法。

消磨时光，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其重要程度，仅在不惹人注意之下。也不是没有想过找个可以信任，并能陪伴自己的人。但送走自己挂念的人，总是会伤神。

出租屋是临时的，毕竟魔都太大了。总要找到合适的，自己想做的工作，再考虑住的地方。晚上七八点钟的出租屋，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以及云朝雨暮时的靡靡之音。

活久见的特点在于，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会特别的吃惊和在意，哪怕是更荒唐的事情，吕长生也不新鲜。人类的适应能力，以及自我排解能力，可谓是登峰造极。

稍微繁华的城区，能提供的就业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当然，这里说的是体力劳动。米行区平西路，一家空调维修店面，门口挂一牌子。“招聘小工，管吃管住，薪水一天80元，年底结清。”

吕长生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充满了吝啬气质的招聘广告，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老板在吗？”这间门面不宽，但深度还可以。

“你好，要点什么？”从里出走出来一位男性，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八上下的男子面带微笑看着吕长生。

“你好，我来应聘...”

“哦？”老板脸上的职业假笑稍稍挂上了一丝真诚“怎么称呼？家是哪里的？之前做什么的？”

“额...吕长生，折江桐乡人，以前是木匠。”

“木匠？那怎么不做木工？”老板继续问。

“没看到有招木工活的。”吕长生说罢，看了看脚边的二匹外机，弯腰就掂了起来“老板你看，我有劲。”

“好，就是你了，工资你看到了，不够我再给你加十块。住的话，你就和我一起住在店里。行李呢？”老板有些高兴...有劲好啊，有劲好！

“行李我现在回去拿...有个问题问一下”

“你说...？”老板有些紧张。

“需要签劳务合同吗？”吕长生看着店面墙上的个体户营业执照问道。

“啊，我们这里是不签的，额…你有这方面的需要吗？”老板笑容慢慢滑了下去…

“好吧，没关系，我去拿行李”

“好，来的时候记得带着你的身份证，我要看一下的。”店门口，老板探出头喊道。

旁边芭乐馒头老板娘也探出头看了看“老于，找到人了啊，这小伙子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应该可以。让我说啊，你也该休息休息了。年纪也不小了，再爬高上低的。小心你老了吃不消。”

“啧啧...哎，谁说不是呢，这小伙子可以，有劲啊...两匹的外机，随手就掂起来了。一百多斤呢，腰都不弯一下。”于老板有些高兴，不停的晃着脑袋咂着嘴。

再次返回维修店门口的时候，并不宽阔的门面房里，已经支起了桌子。四个家常菜，一桶散酒摆在桌子上。“就这么点行李？”看到就这么点行李，老板也没有起身帮忙“先把行李放在你后面的空调外机上面，咱们先吃饭，其他的之后再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板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老板叫于正杰，今年有73年生人，并不是魔都本地，老家中原省。有一妻三女，大女儿毕业一年，和男朋友一起开了一家财务公司，给人做代理记账。老二在魔都上大学，老三刚刚上小学。老大因为公司比较忙，这几天住公司，老二住宿舍，妻子带着老三回家省亲。言语中能听出，于老板对于现在还没有儿子感到有些焦虑。

而于老板也从吕长生口中得知，吕长生，94年生人。父母早逝，高中学历，于老板有些郁闷，信息很完整，但也少的可怜。

把于老板扶上阁楼，洗漱一番，吕长生便躺在了楼下门面房里面支起的折叠床上躺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八点左右。于老板从阁楼起床下来，吕长生已经支起了桌子买好了早饭在下面等着了。

于老板看了看早饭，四个包子一碗粥，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去洗漱。

吃完早饭，吕长生跟着于老板来到小区里。来到面包车旁“会开车吗？”吕长生点了点头。

“好，去北郊，漫吧酒店。”说罢，于老板把钥匙给了长生，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北郊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虽是北郊，但就其繁华程度而言，也差不多和二线城市有的比。

于老板坐在副驾上，神情有些紧张。等吕长生过了两个路口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路上于老板又眯了半个小时，起来后便絮絮叨叨的和长生讲自己当兵时候的事情。讲自己在连部怎么吃得开，多么受首长重视，待过炊事班，也看过军械库云云。

当兵啊，你们当兵，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