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头之血色天京》： 启程
第一章 启程
＂考试结束，各位考生停止答卷。＂机械女声将沈畔从无边的神游中唤醒。
随着监考老师收走答题卡，试室内的考生像解开了封印，陈酿了一年的笑容此刻浮上了脸颊。五点的阳光给他们的笑脸镀上了一层金，但沈畔知道，自己的陈酿还没有结束。
高考的结束本意味这高中辛苦的三年的结束，但沈畔的内心是崩溃的，并不是考的有多烂，而是不久前一场短暂的对话。
＂我…我是个文弱书生…搞不好…＂
＂畔，我当年也是个文弱书生，这是你必须面对的，就像高考一样。＂
沈畔用力摇了摇头，想把紧张赶出身体，但这么做好像只增加紧张的浓度。
＂畔，像个即将成年的人。＂
＂好的…我…会。＂
手机的振动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只是看见姓名，沈畔就仿佛看见了那家伙素白的皮肤和招牌般漆黑的风衣。
＂穆大公子，找我有何贵干？＂沈畔虽然极度不想和别人说话，但穆欧是他无法拒绝的人。
＂废话少说，暑假，南京，去不去？＂穆欧的话总让沈畔觉得自己被一台加特林重机枪瞄准。那家伙抬高下巴说话的形象霎时闯入沈畔的大脑。
＂穆大公子，我就不能和家里商量一下吗？＂其实除了态度以外，穆欧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比如，大学霸，比如，高富帅。
穆欧也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长久的沉默后，＂班里的毕业旅行，有些人也会来。＂说完，这位大公子只给沈畔留下了一连串的忙音。
＂行，傲慢去吧你。＂沈畔一边狠狠地诅咒穆欧，一边点开了另一个联系人。
＂爸，同学们去南京，这您看…＂
……
一天后，高铁站。
＂我说有些人会来，又没说是你想的那个人。＂穆欧一脸猥琐地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沈畔，＂你也太积极了吧。＂
＂少废话，该出发了。＂沈畔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损友＂呃呃呃这包好沉大哥我知道你最帅了……＂
＂你迟到了哦，沈大书生。＂才进高铁门，一声清脆的讽刺犹如当头一棒，沈畔赶紧把头往行李箱里埋，下一瞬，令沈畔无比熟悉的哄堂大笑便回荡在整列车箱里。
＂到此为止，路很长，要取笑别人…＂穆欧将沈畔的最后一个包塞进行李架。听到他的话，原本喧闹的车厢像被吹进了一阵来自南极半岛的山风，好像这个酷似德古拉伯爵的家伙会给自己脖子来上一口。
＂老兄，小祝…很不错，加油。＂穆欧高大的身躯擦过沈畔时，沈畔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脸上耐人寻味的微笑。
……
＂祝璃……＂沈畔又回想起刚刚那个清脆的声音，但此时那个声音的主人也无法抑制沈畔紧张的心情，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几乎颠覆了沈畔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沈畔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家与众不同，但也绝不会想到与众不同到了这种程度。
譬如说，沈畔的曾祖沈明，那天晚上给沈畔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人。
＂这是夔骨戒，用的是最后一只夔的头骨。头部是夔意念所在，集合了它一生的雷霆之力，如果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跳出来，它会保护你＂
＂这是烛龙目，是烛龙陨落时凝聚自身所有精华而成，它可以帮你来到你需要去的时间点，但只能在夜晚回到过去，在白天前往将来。＂
沈畔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豆芽菜般细嫩，僵尸般干枯的戒指，以及鱼子酱大小的黑珠子。这两个东西实在没法让他联想到那声如雷电的神兽夔和身长千里、烈焰般火红的钟山之神烛龙。
＂看样子，你是不太相信。＂沈明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了长辈的笑容。
沈畔的确不信，就像他到现在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有着二十多岁年轻人的面容的人是自己的曾祖父。
沈明一抬手，那段枯枝般的骨戒便活了过来，灵蛇般轻巧地爬上了沈畔的手指。紧接着，骨戒便裂开了一个缺口，那颗烛龙目便无视了万有引力，悬浮在骨戒上方，没等沈畔反应过来，烛龙目便完美地嵌入了那个看似怎么也容不下他的裂纹之中。
＂神器有灵，现在你是他们的主人了。＂沈明看着沈畔的眼神，就像喜爱恶作剧的孩子看见别人被自己整蛊后的样子。＂现在，你就是新一代的历史穿梭者了。＂
……
江南丘陵虽没有丛山峻岭的森严与秀丽，但却流露着水乡的清新与典雅。在城市化的飞速发展下，这种清新与典雅却在不经意见被保留了下来。今天尚且如此，不知在百年之前，这里又是怎样的风景？沈畔不知道，但一定是一座人间仙境，任何玷污与毁坏，都是对这画卷般的美景的极大的亵渎。
＂畔，这次的感应点就在南京，爆发时期就是最近。刚好又是暑假，人这么多，一旦你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岳，他只是个孩子，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爷爷，畔要去面对的是我都没有面对过的困难，如果不是我气血衰败必须退下来，拼了老命我也会上。爷爷，您就忘了爸是怎么…＂
＂畔，听见了吧。其实你爸爸的担心是对的这次的确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但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再担心你也没用，穿梭于历史之中，只能是依靠你自己。＂
……
＂南京，南京…＂穆欧的呢喃将沈畔的思绪拉回现实。＂老实说，南京虽然这么美，但是美丽的花朵之下，往往是可怕的尸骨啊…＂
＂湘军屠城，南京大屠杀…＂沈畔顿时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变凉了。
＂是啊，其实太平军也屠了一次＂穆欧看着夕阳静静地收敛了光芒，被黑夜吞噬得一干二净。＂这座城市的繁华之下，是数以百万计的怨灵啊…＂
沈畔和穆欧都是真正的珍稀动物——文科男，更是一级珍稀动物——喜欢历史的文科男。这次出门，出了沈畔和穆欧外，只有两个男生，以及庞大的女生集团。
＂两位老兄别吓人啦，到时候这帮女生一醒就听见你们讲鬼故事，我们可就吃不消了。＂一个矮胖的男生悄悄地说道。可不是嘛，经过一路的颠簸，女生们早已东倒西歪了。
＂肥张，其实是你怕了吧。＂穆欧头也不回＂诶，沈畔你干甚？＂
沈畔悄悄地站起身，向穆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一瞬间，穆欧看见了在沈畔脸上从未见过的严肃，穆欧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衰仔。
时针无声地指向了九点。
半分钟前，沈畔的手机收到了沈明的微信。
＂午夜，怨灵数值将开始爆发，时空之门会在那时开启，用好你的戒指，祝好运。＂
第二章 穿梭
沈畔手指上的戒指发出了微弱的电光，烛龙目也焕发出奇艺的光彩。沈畔死死捂住戒指，可他却感觉戒指中有一条巨龙，随时会破开封印，咆哮而出。为什么区区一个戒指会有如此威能？沈明告诉沈畔时沈畔还不太信，这下子沈畔简直想跪在曾祖面前大喊我错了。
＂作为最后一只夔，也是最后死去的夔。它的头骨蕴含了夔族所有的怨念。而烛龙目是烛阴大神陨落后的产物，其中的怨念也是无法想象的。他们靠近怨灵前的三个小时会对宿主加以考验，只有通过它们的考验，你才能真正掌握这两件神器。＂
＂曾祖，为什么…夔族和烛龙会陨落？＂
沈明沉默了很久，＂那是一场大灾难，但现在的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看沈明不会透露这件事，沈畔也就只好作罢了。但沈畔的好奇心远不只有这个。
＂曾祖，您用了什么办法永葆青春的？推荐一下呗。＂
＂这，就和我们沈家的使命有关了。＂出人意料地，沈明没有直接拒绝沈畔的问题。
＂沈家千年以来一脉单传，默默坚守在穿梭历史的第一线。但我们为什么接受了这个使命，还得从你右手指上的神器说起。＂
＂据记载，沈家是黄帝的祭司。炎黄大战、涿鹿之战产生了大量的怨灵，而沈家的祖先，被黄帝派去寻找解决怨灵的方法。
＂而解决方法是以毒攻毒，用怨念攻击怨灵。黄帝造出了三件神器，将它们交给了沈家先祖。其中两件，就在你的手指上。＂
＂那曾祖，还有一件呢？＂
＂是我的错。＂沈明的眼中露出了无穷无尽的沧桑。＂天月剑，蚩尤的配剑。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抗衡蚩尤的怨念，但我失败了…
＂那年我二十四岁，在与蚩尤的对抗中，被蚩尤刺伤。那一刀把我永远定在了二十四岁，但也让我失去了夔骨戒与烛龙目主人的身份。＂
＂曾祖，长生不老啊，您不愿意？＂
＂活的太久了…唉你还是不懂。＂沈明的表情充斥着无奈。＂不说这个了，继续，额，我讲到哪了？＂
＂我需要通过考验才能获得认可，曾祖大人。＂沈畔觉得曾祖除了老人的深沉与睿智以外，年轻人的逗比与活泼也在他的体内留存。
＂好好好我们继续。考验开始后，你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因为…你到时候的样子会比较恐怖。＂
……
血一般鲜红的纹路宛如细长的毒蛇，蜿蜒着从沈畔的右手蔓延到他的全身。沈畔的眼界渐渐化为一片血红，他想喊，但喉咙里发出的夔牛嘶吼般的声音。
沈畔毫无知觉地跪在洗手间的地板上，血色纹路顺着他的双手蔓延至地板，再到墙壁，最后一点点侵蚀了着日光灯。霎时，整个洗手间暗了下来，血色一点点被逼了回去，就像是凶狠的饿狼突然看见了雄狮，虽然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沈家的先祖们都用强大的意志镇压住夔骨戒和烛龙目里的怨念，但这小子…居然在试图抚慰这些怨念…但这些怨念被镇压了五千年，岂是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子搞得定的？＂黑暗在沈畔面前迅速汇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形，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按在沈畔的额头上。＂但至少说明你心中有爱，对世间万物死去的怜悯和同情…还是帮你一把吧。＂
……
＂曾祖，那…夔牛和烛龙的怨念…先祖们就不管了吗？＂
＂畔，夔骨戒和烛龙目只是工具，我们只用镇压住他们就可以了。＂
＂可是……＂
＂畔，我知道你长大了，但你还是听一次我的话，这些怨念被镇压了五千年，其恐怖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
……
＂哦？这小子有戏，看来不用我帮忙了。＂白皙的手指离开了沈畔的额头，＂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强大。善良的内心，勇敢的品质…看来你是个有趣的对手。＂
＂话说镇压怨念只用三个小时，安抚怨念…我还是帮你暂停一下时间吧。＂
……
＂沈大书生，我说你是不是掉进马桶里了。＂穆欧将背包往旅社地板上一扔，头也不回地打开浴室的门＂哇塞这旅社的档次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低！＂
＂穆大公子，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青年旅舍这种对于你来说相当于猪圈的地方啊。＂沈畔虽然此刻腰肢酸痛，全身无力，好像身体被掏空，但要损穆欧的时候还是要损的。
＂我说沈书生，刚刚你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小时，去的时候还一脸严肃的样子。今天的你可不太正常啊。＂穆欧大少爷般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沈畔的样子活像猫咪逮到了老鼠。
＂当你闹肚子时，还能做出什么表情？＂沈畔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搪塞了，反正他也是医院肠胃科的常驻户了。
＂行，明天你别出什么问题就好。＂穆欧看上去也不怎么怀疑他，＂睡觉睡觉，明天要起一个大早。＂
沈畔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好像有两根火柴顶住了他的眼皮。现在是十一点，距离时空之门开启还有一个小时。
他也不敢相信，他真的安抚了那被镇压了五千年的怨念。
……
静室
＂他居然做到了，爷爷，五千年的怨念啊！＂中年人几乎语无伦次了，沈畔的天赋似乎比他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沈岳开始还担心儿子的安危，但现在看来，沈畔的确具有从那个危机中全身而退的可能。
＂岳，沈家以前都在用夔骨戒的力量强制净化怨灵，但畔……他走的是条全新的道路。刚好这次的爆发点在南京，让畔好好玩玩，高三，是挺累的。＂
＂爷爷，看起来，您对畔…很有信心？＂
沈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墙壁上的一幅水墨画，画卷里笔墨挥毫，潇洒至极，隐约能看见一个黑衣人的轮廓。
沈明后退几步，微眯起双眼。
＂如果这次爆发，不是他在幕后捣鬼…＂
那笔墨连贯起来，就像一轮黑色的月。
……
树影像是怨灵的利爪，在寒冷的地面上掏弄着，沈畔的影子渐渐从树影中淡出，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分外消瘦。
＂畔，记住，时空之门开启时，烛龙目会指引你，时空穿梭后无论在哪，都必须立即找到怨灵产生的地点。沈家经过祖祖辈辈的探索，发现在怨灵产生时，就是它们最虚弱的时候。虽说时空穿梭听起来怪怪的，但对你是最安全的。＂
沈畔抬起手臂，手表中的指针渐渐重合。
＂来吧……＂往日的衰仔形象此时在沈畔眼中升腾起的火焰中被焚烧得一干二净。下一瞬，烛龙目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天地开始震动，像是钟山之神烛阴在渐渐苏醒。
夜空无声地张开了一道裂缝，就像星空睁开了眼睛。
一瞬之间，沈畔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裂缝即将闭合时，远处的街角处，黑色的身影抬起了手，那快要合上的裂缝就怎么也合不上了。
＂书生大人……原来你要去干大事啊……＂紧接着，狂风在狭小的街巷里席卷，狂放的大笑在天地里回荡。＂这种事，少不了我啊！＂
裂缝终究还是闭上了，像是垂死的人合上了不甘的眼。寂静的街道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人们依然在这里生活，从不会觉得今天与昨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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