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贯天涯》——玄鱼鱼

章一，落花镇

天干物燥，热浪滚滚，天地到处充斥着灼热的气息。皮肤若是暴露在空气中，瞬间便能感受到灼热，不消一会儿，便觉口干舌燥。

落花镇，四面环山。

汩汩山泉顺山而下，形成一条并不算宽广的溪流，将小镇包围在内。河水清澈明净一眼就能望穿到底，水下铺设着大片圆圆的鹅卵石，每一颗都被河水冲刷地无比光滑，通透光洁，摸起来十分舒服。

一条溪流自南面开始，顺着高山穿过枯黄的干草地，最终流进落花镇通往中央广场。

簌簌!

广场路边一排不算粗壮的树干之上，悬挂着屈指可数的叶片，只有叶头还泛着些许绿意，其他部位都已枯黄。

一阵热风吹来，那摇摇欲坠地叶片，总算摆脱树木的羁绊，轻飘飘地飘零而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后，随即被掩藏在风沙之中。

那颗已经光秃的树木之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高举着装酒的葫芦与夕阳对饮。

一口又一口酒水下肚，老人很快便醉了，身子晃晃悠悠怡然自得。喝到尽兴处，他便眯起两只不算大的醉眼，将酒葫芦举过头顶，悠悠叹道:“人生在世，虚幻一场，把酒言欢，自得其乐，哈哈嗝!”

老人打了一个酒嗝，酒劲儿上头，老脸微醺，索性倚靠着树干昏昏睡去。

落花镇中的人，瞧见老人身前的破碗，身上破旧的道袍，以及被酒熏红的老脸，都会嗤笑地唤上一声:“疯老道。”

疯老道不是镇子里的人，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喜好喝酒，神智时常模糊，时而痴傻时而清醒。

他整日坐在一颗大槐树下，拿着一个破酒葫芦看着东方，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人曾尝试与他交流，但都会被他大声呵斥，而后他便会消失，宛如人间蒸发。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会拎着灌满酒的破酒葫芦，身子晃晃悠悠得来到那颗大槐树下。

疯老道虽时常神智不清，但他疯癫起来从不伤人，只是在那大槐树下摇头晃脑，狂甩着凌乱的白发。

久而久之，镇子里的人也便不去理睬他，任由他疯癫痴狂，权当是多了个乐子。

有心善的，时常给他送去衣物钱财，以及自家酿制的好酒，由此疯老道也便饿不死，常住在镇子里不走了。

“哈哈哈!秦枫!嗝!”

一群少年嬉闹着从他面前跑过，疯老道微眯着醉眼，天真的笑容便是在那犹如老树皮的脸上绽开，有些不协调，哈喇子拉成长丝顿时沾满了胸襟。

那个被唤作秦枫的少年顿住了脚步，转身回以微笑，道了声:“老道人。”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身材欣长面容清秀，身子骨虽不算粗壮却也并不瘦弱。他袖子挽得老高，露出还算坚实的臂膀，肌肉轮廓已经初步形成，四肢孔武有力。

虽是即将日落西山，可温度依旧歹毒，他暴露在外的胳膊被热浪灼烧得通红。即便如此，那少年也不见有丝毫不适，依旧生龙活虎。

再一看，秦枫身边嬉闹的那些个少年，似是也能耐得住高温，身体暴露在外面的部分，虽火红如焰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常人若是胆敢这般“嚣张”，早就被灼得哇哇大叫，满地打滚起来了。

秦枫肤色偏黄，有点类似小麦的颜色。瞳孔漆黑发亮，炯炯有神，睫毛略显修长。他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微笑起来，两颗锋利的虎牙露出，显得野性十足。

常年在外打猎，令得他身手矫健，身子骨比同龄人要强壮得多。

“哈哈哈!屁股翘翘像个娘们儿!”

见了秦枫，疯老道一下子喜笑颜开，沧桑的老脸顿时绽开，如同一朵灿烂的菊花。

“老道人莫要说笑!我这叫身材清秀。”

秦枫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半开玩笑的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虽然疯老道很排斥别人，但是独独“宠爱”自己，总是喜欢找自己说笑。

周围的少年便也笑了，这疯老道虽然疯癫，可对人确是不错，言语虽然不着调儿，却总是引人发笑。

正当众少年嬉笑之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便是响起:“呦秦枫，你这一口一个的老道人叫得可真亲呐。你跟这老疯子是什么关系，能让你天天惦记着他。”

听了声儿，秦枫先是一僵，而后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随即转过身子看清来人。

发声的是一个高大的少年，肤色白皙面容英俊，

一身白衣白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脸出来。

他摇着一把折扇，被七八个人拥簇着，缓缓而来，脸上含着笑意。

这几人也是同那少年一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只不过这些人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其他都大同小异。

见到是这几人，原本嬉笑的少年们都止住了声音，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憎恨地神情竟然浮现在这些天真的少年脸上。

疯老道也是裹了裹身上的长袍，向一旁挪开，背身对着那几人，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林龙，说话客客气气的，今后我们还能相处。”

秦枫冷着脸，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环顾一周，最后停留在那白衣少年身上，与之对视目光冷冽。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阿，哈哈哈!可真是好笑阿，你这算是威胁我吗?哈哈哈!”听了话，那个叫林龙的少年先是一愣，而后噗嗤一声捧腹大笑起来，手中的折扇都快掉落下去。

林龙周围的人，除了一名粉红衣衫的女子外，都笑得是前仰后合，似是听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龙哥阿，这个被学院除名的下等人，可是好生放肆呢？”

站在林龙身边，穿着一袭粉衫的年轻女子，扭动纤细腰肢，凑到他耳边，哈了一口热气，而后红唇开启，吐出一段嗲到酥麻的声音。

说话间，还不忘将身子往林龙身上蹭，胸前张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里面蕴含的波涛汹涌，即将管辖不住呼之欲出了。

说完，那年轻女子便是眸波流转，以极其勾人的目光盯着林龙，身子也由此向前贴得更紧了些。

章二，林家

“这段时间，龙哥您一直忙于处理学院里的事情，都没空儿管理这些下人了。也不知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猴子，都胆敢在您面前大声嚷嚷。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今后这些个小家族，可都不好管教了。”

粉衣女子喜笑着说道，一双涂着重重眼影的眸子，带着不屑轻瞟了秦枫一眼，而后又收回，随即转变为讨好的神色，眼巴巴地看向林龙。

同时身体在林龙身上蹭来蹭去，蜂腰翘臀不断扭动，一会儿功夫便是香汗淋漓，口鼻间甚至传出轻微地娇喘声。

面对粉衣女子的拥簇，林龙虽然脸上涌现出不情愿的表情，摆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

但他身子却是实诚，不仅偷偷往女子身上靠拢，而且紧贴着女子的手也不老实，在她身子一侧上下游动。

林龙的这种表情和小动作骗过了所有人。

在旁人眼里，他面对粉衣女子的诱惑，并不理睬，只是被迫倚靠向那女子，这一切并非他心中所愿。若是有陌生人见到此番场景，定会暗自咂舌，并且大呼：好一个坐怀不乱的英俊男子!

林龙轻吸了一口女子身上的胭脂香，眼睛尽量不去看她，英俊的面上毫无表情，自顾自地点头道，一副专心思考的样子。

而后他叹了口气，装作忍不下心来的样子，沉声说道:“说的倒也对，是时候整治整治这些个下等人了!”

语毕，林龙便是扬了下他那双还算好看的眉毛，目光轻蔑地扫过秦枫，以及周围的赤膊少年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听着这对男女一唱一和，秦枫心中憋着怒火，双拳紧紧握住，在忍耐。

而他身边的赤膊少年，皆是怒目而视，心中窜起十丈高的火苗，熊熊燃烧。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面前这一男一女，早就被千刀万剐无数次了。奈何现实总是不尽人意，大家面对屈辱，也只能憋屈在心中，敢怒不敢言!

毕竟林龙可是堂堂林氏家族的小公子，莫说羞辱他们了，就是将整个落花镇的黄花大闺女糟蹋殆尽，便也只能忍着。

须知，林家那可是南部五大家族之一，莫说四面环山狭小的落花镇，就是地域辽阔占地面积不小的武炼城，都得受到林家的管制和约束。

方圆万里，大到城池小到山丘，都是林家的封地。

除了当今帝国的国主外，就是骠骑大将军到了林家的封地，都得好言好语的供着。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而林家家主仅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常年在外南征北战，几年不曾回过家门。小儿子则是在家中，林家家主只能将对大儿子的那份思念，倾注在小儿子身上。

林龙可谓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备受疼爱，在家族中可谓呼风唤雨，抬手翻云背手便覆雨，无人敢忤逆他的意愿。

这便也让他养成了娇横妖邪的性子，打小起便是一肚子坏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曾经有一户穷人家的姑娘，生得水灵样貌出众，被林龙得知后，当即就带着手下，要强行娶那姑娘过门儿。

那姑娘也是贞烈，誓死不从，软硬不吃。

林龙大怒，直接霸王硬上弓，随后将她剥得光溜溜，让近百名手下轮着糟蹋了。而后他还觉不解气，一把火烧了姑娘的村子，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光窜天，好好的村子便成了一片焦土。

从那天起，林龙所到之处，人人自危。大伙儿都恨透了林家，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尽管林龙性格顽劣，可是他却十分善于伪装，在家中将大部分顽劣秉性，完全掩饰了起来。

并且林龙切断外界所有描述他恶行的讯息，任何对他不利的讯息，都飞不进林家家主的耳朵。但凡是勇于揭露真相的人，都一一被林龙的心腹屠戮干净，一个不留。

由此，林龙的恶行便也只能在民间流传，成为人们茶饭间谈论批判的对象。

以至于林家内部，少有人知道林龙的秘密。多数林家人，都以为林龙只是嘴上刻薄，大体本质还是好的，而且十分关照女性。

“怎么，龙哥只是说你们两句，你们就这般不忿?当真是需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见了那些个赤膊少年恼怒的样子，并且有一部分都盛怒地看向自己，赵云娇十分不满意，她身子颤了一颤，语调瞬间转变了一百八十个度，没好气的说道。

秦枫直接无视，这种女人令她作呕，不愿多看一眼，仍旧我行我素。周围的赤膊少年也没反应，依旧怒目圆睁，瞪着赵云娇。

见状，她轻轻拍打着林龙的手臂，一双媚眼闪着晶莹，语速稍稍加快，带着略微的哭腔：“龙哥!你看他们那不忿的样儿!可真真是气煞奴家了!您看看……他们他们凶奴家!”

林龙刚欲行动，也不知就是谁从人群中喊了一句：“骚娘们儿!”

这一句不说还不打紧，一旦说出来，那赵云娇可是不依不饶，情绪愈加剧烈起来，胸口极速起伏一阵儿后，突然就是顿住了。

随即，几滴清泪便是从眼中流出，抽抽噎噎愈演愈烈，涕下沾襟。赵云娇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子，可是极其惹人怜爱，若是平常血气方刚的男儿看到后，可必然要心疼到骨子里。

林龙看到这副神情后，即刻心领神会，佯装做生气，道：“秦枫，我不就说了你们两句，你就这般辱没我朋友，当我林家好欺负么?”

秦枫当即一愣，话锋跳转太快，没有反应过来。

这…关我屁事儿!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先是被林龙辱没一番，而后又被泼了脏水。真是躺着也中枪阿!

他沉吟片刻，思索一阵后，看到林龙和赵云娇两人正眉来眼去，顿时恍然大悟，合着是专程来找自己难堪的！

“林龙，别太过分，点到为止即可！”

秦枫冷着脸，严肃说道，同时握着的拳头上，一团蓝光正逐渐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