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中梦》免费试读_皆非汝

序

深夜。

屋子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阿飞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茶馆里。这是他一生的梦想，一家小小的属于自己的茶馆，在这样的大雨中给路人带来躲雨取暖的地方。

今天应该没有客人了，都十一点半了，这个点应该都回家抱着老婆睡觉去了。阿飞这样想着。

深夜的寂静只剩下屋外的雨声，阿飞把自己最爱的钢琴曲都停了下来。他坐在藤木椅上闭着眼睛听着门外的雨声，不时的举起手中的茶杯啜一口温茶，这是他最爱的正山小种。

阿飞闭着眼睛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老家临水县那里，和那群小伙伴们在街头巷尾跑来跑去，想着小桥下面一群人蹲着钓龙虾。

阿飞想着想着渐渐地困了，他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到凌晨两点了在准时关门——这是他开店几年来一直不变的营业时间，就像在电视里看到的深夜食堂一样，他给无数人安慰过，也听过无数荒唐的、可悲的故事。

雨渐渐地变小了，从哗啦啦啦变成淅沥沥的也没多久，挂在门上的风铃突然划破寂静响了起来。阿飞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就看见那个披着大衣的人，四目相对仅仅几秒，阿飞习惯性的走进柜台露出微笑问客人要点什么。

“阿飞，随便给我来一杯茶。”客人摘下帽子，阿飞这时候才看清了他的脸庞。

“叶黎欢？”阿飞认了出来，这是他高中时候的玩伴，关系特别铁，但是十八岁那年叶黎欢被人发现是希望的载具，便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只是在几年后的新闻里看见，叶黎欢拯救了这片大陆。

“怎么？不认识我了？”叶黎欢露出笑容，看着阿飞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欣慰。

“怎么可能不认识？黎欢你这几年在干嘛？”

“我这有很多故事，你想听就赶紧泡茶。”

“喔喔，马上马上。”

不一会儿阿飞端着茶壶坐在了叶黎欢旁边，熟练地倒完茶后，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聊天时，叶黎欢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你还是开了这家店啊。”

“额。。。。怎么了？”阿飞被这样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你小时候一直想要开这样一家店，我还以为你会像正常人一样被逼着结婚生孩子然后拼命的赚钱养家。”叶黎欢端起茶喝了一口。

“那场战争之后我就继承了遗产，没人管我了也就自己想怎么样了就怎么样了。”

“emmm，对不起我不知道二老已经走了。”叶黎欢明白了什么事情，赶紧道歉。

“没事没事，这几年也早就走出了阴影。我也没啥大故事，你呢，大英雄这几年混的可是风光了。”阿飞赶紧转移话题，他可不想过多的回忆他的爸妈。

“你知道吗阿飞，这几年我很累。”叶黎欢卸下平日里的沉稳，渐渐地将身体埋进了沙发里面，阿飞从未见过叶黎欢这样疲劳过。

也许吧，做一个大英雄整日奔走，哪里出事了就往哪里赶，北冥政府发动战争那段时间，七宗善的人们拼命在和七宗罪的人战斗，为此牺牲了好几个七宗善载体。

又陷入死一般的安静，阿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阿飞，你说七宗罪是罪恶，应该抹除的，还是应该存在的？”

“上一次暴怒激发，导致了世界大战，就应该抹除。”

“可是人类诞生之时，七宗罪就和七宗善一齐诞生成为人性，大自然将他们创造出来，凭什么我们觉得他是罪恶的就应该抹除呢？”

“难道七宗罪就一定是错误的吗？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阿飞，我们没有人能够确定一件事情的对和错，我们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阿飞也陷入沉默，他突然发现在别人眼中他一意孤行开这一家店，拒绝结婚生孩子，其实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但是自己也坚持了下来。看着叶黎欢，阿飞也陷入了沉默。

空气再次安静，阿飞甚至觉得叶黎欢现在变得不会聊天了，搞得自己很是尴尬，他不知道叶黎欢这次突然上门，还讲述了一些很神经质的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飞，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以前的故事吗？”叶黎欢低着头对阿飞说道。

“如果你愿意，我洗耳恭听。”阿飞坐直了身体，给叶黎欢倒上了茶。

第二章

“在我小的时候，我生活在祚中城里，你知道祚中城的，那是个超棒的城市，春天到了满街道绿油油的梧桐树还有典型的江南美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走在街上；夏天艳阳高照总有小屁孩在路边坐着啃西瓜；秋天落叶纷飞就会有文青走在街上独自忧愁；冬天白雪皑皑一夜之间就会立起来好多个雪人。”

“每个地方都会有春游踏青，在我小学的时候特别期待春游，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很多海苔。”

“为什么是海苔？”阿飞疑惑地看着叶黎欢。

“因为呀，我们班上的人都喜欢吃海苔，但是海苔你想想轻飘飘的一大堆也吃不饱，都不会带太多，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来找我换海苔吃。这样子他们就能和我多聊几句。”

“然后我也能换到很多东西，一包海苔换一片薯片，换一根面包。特别棒，小时候特别想和他们交朋友，我把这个称作海苔外交。”

“然后呢？”

“人嘛，总是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才有味道，不管你长得怎么样，不管你成绩怎么样，都会找到自己的集体，和他们一起愉快的聊天游戏。我呢，就从这个群体窜到另一个群体，每个群体都有不一样的话题，我总是在他们旁边听着，因为我没有能够插上嘴的机会，所以我听腻了呢，就跑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听。”

“我记得那次我们在祚中城的那个府山上面春游，我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看着我的同学们愉快地玩耍，我就在那里幻想我是一个超人，有怪兽袭击来打我的同学们，我呢就挺身而出保护他们。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人不中二枉少年，我打心底里还是想要做一个英雄，保护那群人。”

“可是他们并不待见你啊”

“不待见也没关系呀，只要能看他们开开心心的多好。”

叶黎欢端起茶，灌了一大口，吐出了一堆茶叶，满意的看了一下阿飞。

“后来我突然发现，这样可真是孤独啊。就像我在高中的时候读了那本《龙族》一样，里面有样东西叫血之哀，从小就很孤独，却又不知道孤独。当初我看完那本小说才明白原来当初的我是那么的孤独。”

“但是我又不明白孤独是什么，我挣扎着想要融入群体。社会学家们都说人类是群居性动物，他们很喜欢聚集，所以就有了村庄、城市、国家。繁华的街道上有情侣手挽着手并肩前行，有闺蜜一起逛街嘻嘻哈哈。而城市里最孤独的，还是那些坐在街道边上的乞讨者，那些依靠在大树下的扫地工。明明与繁华如此接近，可又是如此的孤独。”

“最极致的孤独，就是那些急匆匆在人群中赶路的，却带着耳机的人们，没人知道他们耳机里面放的是什么音乐，他们将自己的内心交给耳机，通过音乐，寻找到一丝乐趣，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显得如此孤独。”

“还有的孤独，是那些晚自习下课走在回家路上的人们，那些加班回家的人们，每天奔波在一些要求之中。学生对自己的要求是有成绩，工作者对自己的要求是完成老板给的配额。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仔细观察他们你会发现，那些人眼中只有迷茫和无解。”

“没错。”阿飞起身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现在每个学生都埋在书堆里面，每个工作者肩上都扛着一个家庭。他们不仅仅是孤独，他们还很累。”

“最可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每天都是如此。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生活在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是应该的，这是一场对的人生，而你，阿飞，你这样特立独行的隐居城市，在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是错误的人生。”

阿飞嘟了嘟嘴，喝了一口浓茶，不可置否。

“其实那次春游，最后在他们集队的时候，才发现我不见了，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来找我，可我就坐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感觉很有意思，就像我欺骗了整个世界一样。”

“你从小就很孤独啊。”

“然而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样做很有意思。”

“我在小时候也挣扎着融入他们，阿飞。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我就像个小丑一样拼了命的逗笑他们，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有趣的人。”

“你知道什么是有趣吗。阿飞。”

阿飞看着手中的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黎欢也不急着索要答案，空气安静的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沉默许久，阿飞说道“对我来说，有趣的人就是聊得来的人。”

“没错，我也尝试着和他们聊得来。还是一个小屁孩的时候，我们能聊什么？一个个都想做一个大人的样子，追星，追小说，打游戏。当我们整个班级都在玩一个游戏的时候，我还是无法加入他们。”

“也许他们是觉得我邋遢吧。邋遢的像一个迷途者一样。可是我们班上也有很多邋遢的人，他们甚至有一个群体，却也不接受我。”

“这.....”阿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这是希望对你的考验吧”

“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这个考验。我只想做个正常人。”

“那你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我的父母讲究的是棍棒教育。我小时候背不出英语单词能把我摁着打一顿。说着陪我做作业，总是在旁边管自己玩手机，每次遇到不懂得问题想要问，都能说我上课不好好听。每天回家除了高嗓门的质问，就只有冷笑。”

“其实说真的阿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我的父母。所以很多时候我心里难受都不会和他们说。”

“那你难受的时候怎么办？”阿飞问道“我们都有诉说的对象，你呢？”

“我呢就在我心里面想象一个人，那个人有时候是我喜欢的那个姑娘，有时候是一个路人，有时候甚至是我讨厌的人。然后就把我的委屈一五一十的向他诉说，在然后我幻想出来的那个人就会一直安慰我。这样子我就不难受啦。”

“这........”

“我知道，阿飞。我逐渐长大了，我后来也慢慢的发现，这样是多么的可怜。我看着我的同学会和自己的基友、闺蜜诉说。人都喜欢对比，阿飞。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也难免和别人比。”

“我知道。。。”

“没错，后来我突然发现我很可怜，非常可怜。一个人对自己都觉得可怜了。他是有多悲哀啊。但是又能如何呢？已经习惯向着另一个自己诉说，我根本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很惊讶你到现在没有忧郁症什么的。”阿飞想要找点话题活跃一下气氛，毕竟这时候空气都显得沉重。

“因为我们人，都会哭。当我真的辗转难眠的时候，我真的委屈的时候，我会在深夜自己的房间里，缩在一个角落，无声的哭泣，无声的呐喊。当我把这一切都释放了的时候，第二天又会照常生活。真的希望我是渣的一方，背负所有骂名愉快生活，而不是在深夜痛哭，辗转反侧茶饭不思，做一个痛苦的好人。”

“后来，仁慈载体，林豪老师说，因为我的血液里流着希望。从我的基因里，我就一直希望得到友谊、爱情、亲情。这就是我没有崩溃的原因。因为我有希望。但是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叫做希望的血液。”

“我能理解。”阿飞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倾听者。

“后来我进了初中，上的是祚中文理附中。那也是一个特别棒的地方，古色古香历史悠久，你知道吗阿飞，里面还有三棵一百年的银杏树！每个秋季他都会落一地的银杏叶，黄黄的一片，甚至清洁工都来不及清扫，任由他被我们的鞋底碾碎。”

“初中我还是这样，努力的想要融入群体，却一直成为他们欺负的对象。”

“欺负你？你可是希望啊打他们啊！”阿飞脱口而出

“那时候我的血统还没觉醒，我只是一个废柴而已。”

“后来我在那里被欺负了好久。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我睡眼朦胧的醒来，抬头看见一个女孩子朝我这里看过来，我们四目相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而她转身就上楼离开了。阿飞，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个画面。”

“后来我在一次期中考的时候，我们打乱顺序去别的班级考试，我碰到了她。那是我第一次去要一个女孩子的QQ。真是太激动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阿飞？那么多女孩子我就选择了她。”叶黎欢举起茶杯又是灌了一大口茶。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阿飞说道，顺手将叶黎欢的茶倒满。

“因为阿飞，那一天我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一丝的嫌弃。而之前，几乎每个人看见我都会嫌弃。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她的原因。”

“就像是在黑夜之中的那一轮拨云见月的光芒一样，我一下子找到了目标，也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劲的撞了上去。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情，那只能叫做喜欢。”

“后来我就认识了她。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做琳，名字和她一样漂亮。阿飞相信我，你没有见过那么棒的女孩子，她可真棒。”叶黎欢说到这里，脸微微的发红，甚至都有些害羞。阿飞从没见过叶黎欢这样子，他也会害羞？

“后来我就每天晚上等琳下课，跟着她一起回家，她也乐意让我跟着，一直把我当成小弟。那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我成名之前唯一一个第一次遇到我没有嫌弃的女孩子。”

“别和我说你现在还喜欢着她。”阿飞说道。

“其实阿飞，我已经十年多没有接触过她了。我不确定我现在喜欢的是她，还是一个有她名字的我幻想出来的人。在大战刚开始的时候，七宗善前往前线的路上我们路过祚中城。我在大批的逃难人流里面，一眼就找到了她，琳跟着她的母亲拿着大包小包满脸惊恐的逃难，我坐在车上，一点都没有办法帮她。阿飞，你知道吗，我前往前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保护她。”

“不不不”阿飞争辩“你保护的是我们所有人！所有人！”

“并没有，我并不想保护你们所有人阿飞，我只想保护她。我想只有打赢战争，她才能回到祚中，继续安安稳稳的生活着，成为春天走在梧桐树下的窈窕的江南美女。”

“我那时候的希望，就是保护着她，保护曾经拥有她的城市。这就是我战斗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联系呢？你就没有试过表白？”阿飞说着。

“在我初中毕业那会儿，我试过表白，她不喜欢我，一场如教科书一般的单相思。当然这个结局也是肯定的。那时候的我非常自卑，处于成长的阶段，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就像前几年经常说的那样，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最想守护一生的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阿飞。”

“好吧，你开心就好。”阿飞无奈的说着。

“后来我就到了高中，我遇到了你，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在高中还是老样子，结果你来了，你成了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我知道，黎欢，高二那年，你血统觉醒，就是仁慈载体林老接走的你。”

“没错，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阿飞，给我换铁观音，你这正山小种我喝不惯。”

“哦哦。。哦！”阿飞急忙起身，手忙脚乱的给叶黎欢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