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尘》——洛书歌

时间:2019-03-05 03:49:34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洛书歌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前序 荥阳春雨

天佑十二年三月,荥阳城里来了一场春雨,夹杂着清冷的细风,新生的嫩枝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显得有些疲惫,临街的小茶铺冷冷清清,天色微暗,屋檐下躲雨的客人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看的一身白衫,头上盖着一顶竹笠。雨渐渐大了,房檐上的雨珠连成了线,成了一道雨帘,街上更是起了一层薄雾,街景变得朦胧而迷离。那人突然叹了口气转头冲着店里的小二道:

“我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你在桌边呆了三个时辰,我只等的一场雨,你却可以等的我买一壶茶。”

“得嘞,马上给您沏一壶好茶。”那小二呵呵一笑,跑去沏茶了。

那人进店来坐,脱下竹笠放在桌角,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双眉挺翘如剑,鼻梁高挺,只是面色微白,不只是受了冷风还是有些疲惫。

不多时,小二端了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紫砂茶壶两个小茶杯。

那年轻人皱了皱鼻子,轻吸了一下感叹道:“没想到你这里有如此好茶,却白白害我在外面吹了三个时辰的冷风。”

小二听他夸奖也是颇为自豪,“陈茶本来下品,这白云尖却是越久越醇,客人好机缘,刚有半月前的梨叶积雪为水,才使得这茶味甘如此啊。”

那人露齿一笑“这茶你便是收我百两也使得。”

小二赶紧摆手,“那却是不敢的。”

说罢到了一杯放在桌上,那人端起来一饮而尽,闭上眼满脸都是满足之色。

“不知客人等的是家人还是朋友?”

那人看他发问,睁开眼来看了门外一眼,春雨绵绵,外面如同幻境“一个朋友,我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荥阳城里。”

“客人等的可是武当天璇?”

年轻人猛地回过头,瞳孔微缩,盯着小二神色冷冽道:“你知道?”

小二叹了口气道:“我早该猜到你就是天璇道长说的那个人的”说罢他转到柜口,拿了一封封着口子的信过来,上面写着李幕亲启四个大字,放到他的面前“这封信是半月前天璇道长寄存到这里的,他说会有一位年轻贵人过来,让我记得转交。”说罢便转身进入了柜台里面。

李幕呆了呆,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拿起信沿着封口撕开,只见里面写着

“天佑十年,我于南岩闭生死关,十一年师妹文茵入世铣凡,在荥阳城与君相逢,其后同游华山,引为至交,相约十三年三月于此城再续。今我破关而出,未闻道音,却幸入微。知你是皇族之人,我向来不喜李姓皇氏,加之你有婚约在身,故来此留书,若你有气难平,我在纯阳宫相候。”

李幕拿着信的手轻抖了几下,眼神中闪过几丝怒意,“好个霸道的天璇”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恼意和怒气压下去。

第一章 僧王东行

大雪山在九州之外,群山万巅之上,这里常年苦寒,山顶的积雪四季不化。

黎明将至,仓央站在布达拉宫偏殿的小台之上,正月清冷的寒意将他笼罩在黑夜朦胧的紫色里面,今天他没有穿褐色的僧衣,反而穿着一袭素白色长衫,在他身后桑杰躬身而立。

仓央看着东边天际逐渐变化显现的鱼肚白,微微笑了一下。桑杰抬起头看见他的侧脸在微光中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仿佛和他身前的雪山融为一体,心中涌现出一种不祥的倦意。

“我听闻中州有梨花海棠,春雨之后尤为娇美,心向往之,希望这次可以赶得上。”仓央轻轻道,他声线清冽,宛如山间初融的冰泉。“大雪山之美固然冠绝天下,但我们却也被封绝在此。”

“祖宗定下的规矩”桑杰低声应了一句,他素来不喜欢眼前的年轻僧王,仓央既是师傅转世,为何二人性格会如此天差地别。

仓央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法相既入凡尘,当然是人性多余了佛性。”他顿了顿道:“中州之行就算是我给大雪山最后的祝福吧。”

桑杰的腰弓的更低了,“这本是我独断专行惹来的祸事。”

仓央抬起头,微弱的光线已经出现在了雪线之上,开始折射出万道光芒

“可我是雪山的王啊”

身着褐色僧袍的小童子气喘吁吁的爬上石阶,候在仓央的身后。他微侧着头纳闷,师傅今日为何穿了白色的袍子,旋即又是微微感叹,师傅穿白袍子可真好看。

仓央回过头看他“可是车架准备好了?”

小僧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仓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回头对桑杰道:“此去经年,我若不能再回雪山,会有音书而来。”

说罢,拉起小僧的手,顺着石阶向宫外走去。

桑杰跪倒在地,双手朝天铺在地上,长声诵道:“您永远是雪山之王。”

仓央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去了。

此时豪光破晓,整个巨大的布达拉宫在初生的新光之下显得宁静祥和却又不可犯,宫殿之后的大雪山沉静伟岸,雪山之下的八廓街飘起了一阵浓烈的熏香,大昭寺前面的香柱里燃烧着从山顶采来的香草。整个雪国的苍生开始默声祷告,他们身在尘世,却又游离与凡尘之外。

东行的马车上,仓央伸直双腿,斜斜靠在窗边。在他的对面,小僧童手中摇着颇为玲珑的转经筒,他双颊因雪域的风和太阳变成如同僧袍样的褐赭色,但双目清明闪亮如同启明的星辰,自离开拉萨之后他一直兴致盎然,看着窗外向身后倒退远去的景色丝毫不觉得疲惫。马车已行了三日,仓央睁开眼看着小僧童

“小古洛想听故事吗?”

“师傅是要讲佛经中的故事吗?”罗古洛立即翻身坐好,正好衣襟。

“大昭寺门口的祥麟**图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佛祖佛法初成,在鹿野苑讲经,有双鹿来朝,跪于左右”罗古洛顿了顿道“只恼世人,有人竟然把双鹿当做两只羊。”

仓央哈哈大笑“小古洛可知本来是羊非鹿而且不是两只,是只有一只。”

“啊!”罗古洛惊道“师傅可莫要说玩笑话。”罗古洛虽小,却显然早已熟悉仓央的顽童心态。

仓央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这可不是玩笑话,当年莲花生大师入藏弘法,于雪山之畔碰着羊尊次仁,哦,次仁是莲花生帮他起的藏语名字,羊尊好像之前还有个汉人名字,但为师也记不起来了,他本是天生地长的灵物,后来在与莲花生大师传播佛法时做过大功绩,莲花生大师感激他的帮助,便将他的法相绣于**之侧,又见他实在太过孤单,便又在对面画了一只取名次旺。”

初闻密事罗古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后来呢师傅?次仁是不是随着莲花生大师佛化而去了?”

仓央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哦,莲花生大师圆寂之后,次仁依旧在人间,他本是世间灵物,本就有着无尽寿命。”

罗古洛坐直了身子,盯着仓央的双眼似乎都要冒出星星“那,那次仁现在在哪里?”

仓央叹了口气道:“后来次仁在雪山游荡了几年,之后去了中原,再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受到了束缚,便再也不能自由的行走人间了。”

“可是中原人囚禁了次仁?”

他紧握拳头,表情显得有些恼怒,抬头看了仓央一眼,突然心有所动,激动道:“我知道了,师傅此行便是接次仁回家的吧!”

“回家,真的是个好词啊”仓央微微一笑“此去中原虽是为了别的事情,但我们却也要去看看次仁,当然如果次仁自己愿意,我们就带他回家。”

“嗯!”罗古洛脸庞微红,高兴了嗯了一声,刚要说话却看到仓央竟斜靠着车窗睡着了,他收起转经筒,拿起旁边雪白的长袍盖到仓央的身上,静静的坐在一边,脑中想起和师傅一起带着次仁回家的场景,差点经不住高兴地笑出声来。

天佑九年正月月二十一,仓央东行的马车走了十三天,马车里的罗古洛泫然欲泣,仓央在一边尽力安抚,原来小僧童不是日久思乡,是做了噩梦。

“我梦着一座巨大的佛塔,虽有九层却高可参天,正在参拜,那塔却突然倒下了。”他泪痕未干,满脸的委屈之色。

仓央摸了摸他的头,“梦里的事都是反着的,小古洛梦着佛塔,说明我们此行有大机缘。”

“大机缘可是带次仁回家吗?”他犹自带泪,可怜兮兮的问道。

“好家伙,日日夜夜的叨着次仁,”仓央哈哈大笑。

罗古洛被他笑的微羞,也嘿嘿一笑,颓势尽去。

一边的仓央搭起帘子,看着身后远去的雪山,突然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十六日,早上仓央觉得有点气闷,便下令停下车队,让罗古洛随他出去透气,二人踏着残雪走了几步,仓央在爬一块凸起山包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软,滑倒在地。罗古洛大惊,跑过来扶时,发现仓央左手擦破,洁白的雪地上留着几滴艳红的血渍,登时下的哭了出来。须知仓央修习密宗法典,早年便已水火不侵,这些年佛法隐隐有大成之势,别说擦伤,便是刀剑也未必能伤他金刚之体。罗古洛褐色的小脸变得雪白“师傅可是病了?”仓央微笑着摇摇头,刚要伸手摸他的头,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抬起右手揉了揉罗古洛的鼻子,

“小古洛怎么比女孩子还爱哭,这小脸本就成了赭色,再这么哭下去怕是要变成黑脸了。”

可任凭他怎么劝慰,罗古洛依旧涕不能声,仓央哪里知道,这孩子天生与道亲近,冥冥之中早已感知到了那份不祥,但他年幼,实在无法理清头绪。

东行二十二日,仓央令罗古洛唤来随行的中州将领蒙翳,虽说此时中州已兵临雪国城下,雪山之主也只是前往中州求和,但蒙翳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僧王,自二人第一次在布达拉宫相见,蒙翳便明白此人早已凌驾于凡尘之上。那时仓央道破蒙翳心中的结症,蒙翳便对仓央抱弟子之礼,称仓央上师。

“按如今的车速,三日之后便可抵达西海之畔,若是上师觉得快了,行程还可以再缓。”蒙翳恭敬的候在马车边上,轻声回答道。

“全由将军安排便可。”仓央应道:“小古洛去望望云相,看看后几日天气。”

罗古洛应了一声,爬下马车去了,自那日之后他心情一直低落,仓央讲了好多故事,也很难引起他的兴致。

看罗古洛走的远了,仓央轻轻拉起了帘子。

“蒙翳将军相信命运吗?”

蒙翳顿了顿,缓缓道:“我不知道。”

“我怕是去不了中州了。”

蒙翳闻语大惊,“上师可是另有了安排?”

“三日之后,我大限将至。”

如晴天惊雷,蒙翳被震呆在地上。

车内想起了仓央的声音,如世间最美的梵音佛号,语字之间似有法螺钟鸣

“我受戒之时看见一片碧色大海,想来应了这魂归西海。中州之行本是我此生唯一想为雪山人民所做的努力,好使他们免于兵火之苦,虽天意有序,但我愿行逆天之举。我于西海之畔化道后,将军可依旧东去,身后之事,我会有安排。”

蒙翳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悲伤,让他差点掉下泪来。

“蒙翳身微,但愿为上师尽绵薄之力。”

仓央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浪于浮尘,早晚归去并无区别。小古洛是我带离雪国,他虽年幼,却已知世,我去后,他自己会有选择。此次中州之行是你我的机缘,也是你们二人的机缘,你我机缘已尽,你二人身后却还有纠葛。你虽不能算我门下弟子,但既已师称我,我也给你机缘,日后你与小古洛相见,望你二人记得今日情分。”

说罢摆了摆手,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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