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水褐》:
第一章
清晨,晶莹的露珠带着世间的第一点纯净从叶尖滴落在泥土上。几只不甘寂寞的麻雀借着朝露疏理着篷松的毛发。脱去嫩绿外衣的草儿们换上了较深的衣服。油菜花、牵牛花、百合花等花们都已鼓起了花骨朵儿,尽管不太明显,但这无不在告诉人们,初夏来了。
杨树梢上,经历了秋、冬、春已变作褐黄色的卵鞘中不安分起来。时间够了,它们该出来了。苦苦度过寒冷的冬天,仅仅两个卵鞘其中一个已永远消失。三十多个小生命在最后一个卵鞘中熬到了初夏,它们该出去了。未见过的母亲留下的卵膜紧紧的包裹着卵鞘,幸亏有它,这些幼虫才能熬过冬天到现在,这应该是母亲送给它们最后的礼物,但现在,它们必需突破这层硬膜,去看世界了!
终于有幼虫按耐不住了,随着一次次的撞击,它挥动着没有完全长成的大刀,刮动着。或许经历了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这次硬膜已不在像之前那么牢固了。“斯拉”一声,一股湿润迎面拂来,它终于看到这个世界了。这是一只缩小版的螳螂,尽管它还是若虫,但与它的母亲还是极为相似,若非要找不同的话,它没有像母亲般宽大的虫翅,但在它的脚部背向有一点翅芽,不久的将来,它会长有和母亲般的翅膀的。
它是一只母螳螂,如它的螳螂家族般,它是母螳螂,生来比公螳螂大三分之一,它是第一个出来的,它在兄弟姐妹中最强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它更有机会活下去。一阵微风袭来,该走了。去不断成长,用它仅有的六至八个月的生命,完成螳螂家族传宗接代的始命。
就在它要离开时,它看见了卵鞘中的其它幼虫。它们一个个的努力争脱牢笼。但至少有一半会死亡,会离不开卵鞘。它萌生了一种念头,要不把这些束缚它们的薄膜割开?但它很快就否决了。不依靠自己爬出来的幼虫是很难活下来的,身体会很弱。它放下了双臂,回过头。“斯拉”“斯拉”,几只断然不可能依靠自己爬出来的若虫,它们的阻碍被割裂了。“不割,它们一定会死,割开,它们不久便会死。尽管这个世界是优胜劣汰的,但至少它们可以看看这个世界”。顺着微风它走了,正式的,这个世界多了一只微不足道的母螳螂。
碧绿的草地上,在一株鲜嫩无比的野菜上,一只肥胖的蚂蚱慵懒的用足勾着草茎,浑身上下舒坦至极。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夏季,它和同伴有吃不完的食物,午餐之后,美美晒个阳光浴什么的,最棒了!哎,这个美好的夏……啊!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只感觉到腹部传来的一阵疼痛以及头部的酥麻感,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水褐不急不缓的吸吮着这个倒霉蚂蚱的汁液。丝毫不理睬还在苦苦挣扎的蚂蚱。已经算不到,数不清这是第几只了。只感觉吃都吃腻了,但凭着本能还是一直补充能量。美妙的大自然!美妙的生物链啊!在这个食物充足的夏季,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悠闲的。自从它离开卵鞘,到现在已经蜕了六次皮了,当初树梢上螳螂卵鞘的大姐大,现在已经接近成年了,之后再蜕二到三次,就真正成为一只母螳螂了。一把令无数虫子闻风丧胆的大镰刀,三对极其强壮的足,一对小翅和尚未长成的一对大翅,倒三角的绿色头部上长有极其显眼的一点褐色,浑身上下显着水嫩的绿色,不用说,这是一只健康强大的母螳螂。
吃饱喝足了,也该去休息休息去了。水褐扔下了吃剩的残骸,回到了庇护了自己长时间的石缝中,进入了睡眠。“噗啦啦”“噗啦啦”,只听一阵又一阵的拍翅声。半睡半醒的水褐马上举起了镰刀,神经极度紧绷起来。它可不跟那些只知吃喝的蚂蚱一样,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险,稍不留神,命就给丢了。要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几个星期来,水褐可是处处保持警惕,从不在野外留宿,累了就回石缝中,捕食时也常常留意四周,观察有没有天敌,要是碰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就不好了。水褐试探的将倒三角壮的头部伸出石缝口,转动着眼睛,想看看是哪种鸟在外面。石缝外,零星的几朵野花在阳光的炙烤下无精打采的低垂着,空气中能看得见些许热浪,只能听见蝉无力的低鸣。什么都没有。“扑腾腾”“扑腾腾”,本能反应的,水褐赶忙缩了回去,待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后,又慢慢的将头伸出去,一切噪音的制造者原来是一只麻雀,看它那不急不缓的俯冲,应该是饭后在和哪个倒霉虫子戏耍吧。那便不管自己什么事了,等麻雀玩腻了,一口吃下那只虫子,便会走了。等等,那个绿色的身影,那,那是一只螳螂,天了个天的,竟是一只螳螂。这不可能吧,在这个食物充沛的夏季,麻雀除非脑子长瘤了,怎么会招惹螳螂?吃是能吃的,但比起手无寸铁的蚂蚱,蝉什么的,一把“大镰刀”还挺具有威慑力的。这怎么……想这么多干什么,关自己啥事?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闲心管它的死活。况且自己也是有心无力。闭上眼睛,当没看见就好了。水褐慢慢回过身,“扑腾腾”,“扑腾腾”,又是这阵可恶的声音。水褐毫不犹豫的冲出洞外,示威似的举起大镰刀,朝着俯冲下的麻雀挥舞了几下。
极速俯冲的麻雀看到不知从哪儿突然蹦出的一只死螳螂,竟然不知死活的朝自己挥舞小刀,虽说现在没心思去吃螳螂,但不代表自己怕它们,麻雀不出马,当我是小蚱蜢?不知道,从前咱是吃螳螂长大的?俯冲的麻雀急忙调转了方向,向洞口的水褐飞去,准备抓住后把它玩的半死不活,在一口吞下去。可它还没到达洞口,水褐就快速的将身子缩回洞中。飞到洞口的麻雀愣没回过神来。待明白情况后,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便把嘴伸入缝中。却没想到,水褐用镰刀恨恨的刺住它的脸,害的它把嘴缩了出来。这只麻雀回过神来,恶狠狠地飞向先前那只苟延残喘的螳螂,想从水褐的同伴下手。在洞中的水褐急了,赶忙跑了出去。“想吸引我,没门!”麻雀加快了飞向地上的那只快死的螳螂。水褐离洞更远了许多。随时关注水褐的麻雀看见了,“这是个好机会,以我矫健的身躯,轻灵的翅膀,应该没问题。”猛然,不甘受此屈辱的麻雀完美的调转了方向,在天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向水褐飞去。“快了,就快了。”就在嘴尖刚要碰到水褐时,水褐再一次将身子缩了回去。水褐是螳螂中的精英,麻雀抓狂了,它疯狂的砸击石缝。大概是砸疼了,它想到了最初的目的,没有任何犹豫的,向那个已经爬了些许远的螳螂飞去。石缝中,水褐知道,已经尽力了,那只螳螂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啪”“啪啪”,只听三响,还在飞行中的麻雀被击落在地上。有两个孩子走了过来。“可算把它给抓住了,我弹弓玩的还可以吧!”“就这?连我一半都没有。”“那咱比比?”“比就比,谁怕谁!”“那这只麻雀呢?”“关在笼子里养几天再说。”
水褐呆呆的望着这两个孩子把麻雀带走。待回过神来,才急忙将这只“濒死”的螳螂带回石缝中。大自然可真奇妙,刚才还是加猎手的麻雀在一瞬间便成了猎物,哎,真可笑。想着这些,望着在洞中躺着的螳螂,水褐走出洞,“又该忙活了!”(第一章完)
第二章
绿眼不知道自己在这石缝中待了多久?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总之,按照螳螂家族的计数方法来算的话,自己也都蜕了两次皮了。自从被那个叫水褐的母螳螂救下,就没出过这个石缝。身体也整天浑浑噩噩,都怪那个闲的没事做的麻雀,前前后后追了自已三天,害得自己三天吃不好,睡不好。自己也真是点儿背,自从见到这个世界,便无时无刻遵寻着血脉中的指引,努力找寻食物,充实自身,时刻留意周围环境,小心翼翼的过着每一天。记着自己在蜕了一次皮的那个早晨,如往常般抓住了一只半大的蚂蚱,准备当做早餐,正准备下口,却不曾想到,迎面来了一只身强力壮的同类。两把大镰刀闪着白光,浑身上下泛着健康的绿色,一看便蜕了四五次皮,就快变为成虫了。没有任何犹豫的,自己放下了已经在碗中的肉,赶忙离开。印象最深刻的那天中午,本想趁着其它动物休息时捕猎,却遇到一只该死的麻雀,害得自己迫不得已的离去。这还不算,这只吃饱了撑的麻雀,追上自己不放了。整整三天,一找食物,那家伙就出现。生的希望慢慢磨去了,幸运的是,就在那天中午,准备放弃抵抗的自己,竟然遇到了“女神”,它如天使般,一而三,再而三的救自己,使自己重新鼓起了生的希望,爬出去了很远。虽说最终麻雀还是扑向自己,但感激之情却不会消失。但自己是怎么活下的?一定是水褐救了自己,不仅如此,它这一天天喂自己食物,将半个身体落入地狱的自己,拉了回来。这是天下最好的螳螂,没有之一。
正在它如此想般,石缝外,水褐带着晨猎的食物返回。这是一只还未死透的蚂蚱,还在努力摆动着的三对足无不显示着对生的渴望,但身上随着绿色血液的流出,生机正慢慢流逝。这种情景绿眼不是第一次见了。这几日一直是如此。
现在水褐睁大眼睛看着绿眼,搞得绿眼有点不自在了。是啊,这几日被母螳螂照顾,饭来张口不说,整日也不用活动,若是被其它同类看见,还不笑死?
就这样想着,绿眼下定了决心,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还是应该离开。绿眼缓缓支起了身体,之前被那灰毛雀折腾的身体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绿眼慢慢爬出石缝外,转了转脑袋,去看看水褐的反应。却见水褐旁若无人的撕咬开蚂炸,嚼动着口器,开始进食。是啊,自己本就是将死之虫,被人家救了,还苟求什么。绿眼自嘲的笑了笑,带着留恋的走出石缝。留下背后水褐进食的身影。
盛夏的生机彰显着大自然的活力。争妍斗艳的花朵却被势头还大的“绿色”给比了下去。一眼望不到绿色的尽头在如此生机之下,各类动物也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盛夏。而此刻的绿眼早已一扫之前焦虑与伤感。
浑身上下泛着绿色的油光,一双翅膀在透明中显现着健康,三双腿饱满又不失健壮,其中两把强有力的“大镰刀”布满齿横,蓄势待发的提在胸前。绿眼经过十几天的努力,每日尽可能多的进食,来充配自身,如今已褪了十次皮,成为一只威风凌凌的成年螳螂了。
强壮的身体也为绿眼引来了不少麻烦。八月时分,虽说母螳螂比公螳螂晚十几日才能化羽成年,但总有一些也成为了成虫。螳螂大多中以母螳螂大为主,可绿眼的身体却比寻常的母螳螂要大,便引来了许多母螳螂的青睐。
一个脸上有点黄斑的母螳螂收起了“镰刀”向绿眼走了过来,嘴里衔着一只尚在呼吸的蚂炸,讨好的放在绿眼的身边。不停的看向绿眼。绿眼明白,这是向它求爱。在这个烈阳如火的环境下,食物充配无比,根本不用担心食源问题,交配是再好不过了。其实为了种族的延续,应该早做打算,可不知为何,每当想随便找一个完成种族大业时,眼前总会浮现出脸上长着褐点的母螳螂水褐,从救它的那一刻起,绿眼就明白,伴侣一定便是水褐了。
绿眼一如既往的抬起“大镰刀”,示威似的挥向身旁的母螳螂,再一次亲手赶走了自己的配对机会,去追寻如梦如幻的爱情。只有一面之缘的你,还会再见吗?
泛着油光的草尖上,一只褐色肥大的蚂蚱正努力摇动草尖,吸引对面一株蒲公英上的“女神”,想争取交配的机会,延续自己的血脉。猛然间,一直在看自己表演的“女神”却猛地跳走了,正当肥蚂蚱不知所以时,突然感觉身子一颤,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然后,然后……
水褐嚼动着美食,心中却充满着憎恨。这只肥胖的蚂蚱,早已让它不爽很长时间了,别的不说,就每天在它洞口晃悠,吸引异性,就够死一百来次的,要知道,自己还是单着呢!
也都怪那些个不成器的公螳螂,有的吧,见到自己跟见到瘟神一样,远远的就躲开了,有的吧,虽说殷勤的向自己示爱,可个头就比自己一半多一点,后代都成那样,螳螂家族可就末落了。这让水褐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在草丛的一侧,一只螳螂鬼鬼祟祟的盯着水褐,两双绿眼睛迷离着晃动。绿眼不敢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水褐竟然就这样出现在面前,春天要来了!
绿眼一直尾随着水褐,想找一个适当的时间出现,然后让水褐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便可从延续血脉了。突然,绿眼望见水褐停了下来,向一边望去,便也扭到另一边。哇,竟然是两只螳螂在交配。等交配之后,水褐一定会想尝试,到时侯时机便来了,绿眼紧紧盯着前方,陷入美好的幻想之中。
突然间,正在交配的母螳螂猛的咬住公螳螂,然后慢慢吞咬开公螳螂的头部。这正常,绿眼也曾看过好几次,为了能更好的产出精子和为母螳螂繁育后代提供养料,这种做法已经成了螳螂群中的定则了,没什么好奇怪的。绿眼转头看向水褐那边,却发现水褐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正当绿眼准备出现在水褐面前时,水褐却像有什么事般急匆匆的向另一边跑去。这是怎么一回事,绿眼顾不上思考,赶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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