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客》免费试读_川冻河

第一章 自由之所在

顺着易拉罐的铝环轻而易举的打开一瓶冰镇的大同矿泉水，从未关紧的房门吹进屋内的凉风让许威意识到，沙粒不知何时又溜进了自己的家。

一仰头畅快的喝了一口，睡意消失，许威整个人苏醒了过来，他赤裸着并不壮硕但是满是精肉的躯体，拉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穿过风口巷枝繁叶茂的绿化，落到了许威的脸上，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在这样阳光的照耀下，许威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舒适感，而且这样的感觉迟迟没有离去，不由得让他兴奋了起来。

又出现了。

许威这样想到。

许威扶着窗沿的手微微颤抖，正当他想要捕捉那份刹那而来的近乎灵感的触觉时，沙粒推开了他的房门，于是他的梦便嘭的一声醒来。

“你···”许威张了张嘴，不过他根本来不及让懊悔的情绪填满自己的嘴，就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看来这样的场景应该不止一次，早已成为习惯了。

“怎么了？有进化的前兆了？”沙粒笑了起来，问道。

沙粒是一个很阳光很善良的女孩，这一点跟她的出身很不符合，跟她的父亲也不像，她的微笑很美，很天真，就像皮城没雾时的蓝天，夜晚时一碧如洗的星空，大概吧，许威没看过几本书，所以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但是每次看到那样的笑，许威一度感觉自己肮脏的灵魂都被净化了。

“你又要说刚刚有，我就进来了？”沙粒看着面色发黑的许威，笑容更甚，大声说道。

许威挠了挠头，他深白色的头发在他修长的手下由卷曲变得竖直，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别人说过的话，而且像今天早上这样的情况，自己也确实经历了很多次，事实证明，那样转瞬即逝的感觉根本与进化无关，而是单纯的不过是一个在皮城长大的少年对如今这样美好生活的感慨罢了。

“你怎么又来了。”许威从衣架上拽落一件宽大的衬衫，很快套了进去，衬衫很大，犹如连衣裙，直齐膝盖，看来为了应对这样尴尬的场景，许威确实想了很多办法。

感受着沙粒好奇又害羞的赤裸裸的目光，许威快速套上一条短裤，这才喘了口气。

“现在城里人都开始穿内裤了，你怎么还光着身子睡觉，也不小了。”沙粒脸红扑扑的说道。

许威咽了口口水，心想没想到连这样的话这个小姑娘都能说得出来，这···这成何体统···

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看来以后自己有必要穿内裤了，虽然真的是十分不舒服，不过为了应对青春期日益萌动的沙粒，绝对值得。

“你又来干什么？”许威又喝下一口矿泉水，深吸了一口气，打量着沙粒问道。

沙粒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超短裤，上身是一件深红色短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精致的五官加上那甜美如花的笑，撇开头看向窗外的许威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晨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了。

“帮你做早饭啊。”沙粒向客厅指了指，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自己今天穿的这一身对这个小处男影响还是很大的啊，这样想着，沙粒的表情就显得更加阴谋得逞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皮城睡懒觉习惯了，一觉醒来就是中午了，哪有什么早饭，更何况就修钟那点钱，送货上门都吃不起，这都十几年下来了，哪还吃什么早饭。”许威没抬头，他的眼睛看着窗外的蓝天，慢慢说道。

这样的话语，又将那个常年笼罩在雾里的虎口胡同和那个修钟而且送钟的小男孩拉到沙粒的脑海中。

摇了摇头。

“不是都拆迁了吗？你那家老破宅子卖了个天价，现在的钱怕是你一天吃十顿也够吃十年的了？”沙粒似乎不喜欢那些过去的犹如浓雾一般的记忆，所以她微微皱起了眉。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沙粒的脸又红了起来。

“那宅子能换这一处住处我已经很满意了，冬暖夏凉三室一厅，周围环境又好，阳光充足还有树木花草，要是我爸妈还活着能住进来估计会笑醒吧，至于那些钱，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不会碰。”许威的声音很低，很平静。

沙粒很清楚，许威说的这些话是真心话，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残忍命运的压迫和折磨下，依然保持一颗热爱生活，懂得知足的心，这也是许威无数缺点之外几乎是唯一的优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一点命运的压迫和生活的痛苦，这也是为什么沙粒喜欢跟许威待在一起的原因。

“那怎么说也是··”沙粒的话还没说完。

“不管你爸爸给我多少好处，就算是跟进化有关的，那边的事我也不会考虑的，我之前已经帮他做了很多事了。”许威站了起来，从沙粒的身边走过，进了客厅。

沙粒一脸埋怨的转过了身，“我又没说让你去，从上回吵架之后，我都好几天没说了，你怎么还提。”

“是是是。”许威敷衍着点了点头，拿起餐桌上的牛奶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虽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是不得不说，经历过沙粒一番精心烹饪的面包还有兴新城街提纯过的牛奶确实是许威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之一了。

沙粒看着许威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刚刚还说自己不习惯吃早饭，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一会陪我去西庆街看看。”趁着许威吃的开心，沙粒低声要求道。

本以为许威会趁着开心答应她，没想到许威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沙粒皱眉问道。

“你在兴新这边怎么玩都行。”许威面包塞满了嘴，满脸幸福的表情，勉强回答。

“为什么？”沙粒再次问道。

“西庆那里不是你爸爸的地盘，而且靠着大同某些进化者的大势力，一旦出了事，太麻烦了。”许威眯着眼睛，心想这个大小姐可真的是没事找事，一脸的嫌弃。

“我就是去玩玩，能有什么事？？何况不是有你在吗？？”沙粒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而父亲庇护之外就是自由的世界，被困越久，就越发向往自由。不过她根本不知道，自由的世界，也代表着不同的法则，无数的凶险。

“旧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属于进化者的新时代。”

“不同的法则规范已经趋向形成。”

“你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根本没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已经有多残酷。”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许威看着沙粒说道。

要出去玩这样的提议，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好像这个小公主不想再妥协了？

第二章 翻出的陈年旧事

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墙上的钟表分针刚刚划满一圈，客厅里的水族箱准时放水，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许威端着盘子进了厨房，顺手将牛奶瓶扔进了垃圾桶，两只麻雀停在厨房外的树枝上，探着头瞪着小眼睛，看着窗里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孩，在它们翅羽之间，有无形的波动渐渐荡漾，一圈圈涟漪顺着那波动缓缓扩大。

许威没有经过进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一幕的，可就算是经历了进化，也不一定能看到这样的波动。

他随手将盘子扔进洗碗池，然后轻轻打打开窗子，扔出去了两只明晃晃的东西，两只麻雀还没意识到那悄无声息袭来的光亮，就失去了生命，落下了树枝。

鲜血在麻雀的胸膛前流出，不知是因为那把餐刀还是别的缘故，血流的很慢，最后几乎停止了。趁着气味还没完全散开，许威把拔出的餐刀扔到一边，拿着修长的镊子将两只麻雀捏起来，扔到了准备好的黑色垃圾袋里，用力系紧，扔进了不远处小区的垃圾桶。

“你又在杀这些无辜的小动物？”拎着餐刀还没进门，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沙粒已经传来了质问的声音。

“阿弥陀佛，它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许威面无表情的看了沙粒一眼，心想为什么这些时候你总能看见。

“又有人监视我们？上次和爸爸说了这件事，爸爸竟然没有解决？”沙粒非常不开心的皱了皱眉头。

许威侧身进门，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你要知道这东西就是你爸爸派来的监视你的，你是不是得气死。

“阿弥陀佛到底是什么？”沙粒好奇地问，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

“之前帮个外地的奇装异服光头修手表，修完了他跟我说，我天生煞气满身，如果不放下屠刀就会成魔。然后送我四个字来代替修钟的价钱，就是阿弥陀佛。按他的话说，阿弥陀佛可以超度死去的灵魂，减轻人身上的煞气，比钱珍贵多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还是年纪小好骗，当时果然不该相信他的。”许威一边洗净餐刀和盘子，一边皱着眉说道。

“你怎么那么吃亏的样子？”沙粒问道。

“那可是稀罕货，我估计着整个大同都没人能修那表。”许威叹了口气。

“要不是我跟老师傅学过两年手艺，肯定也无从下手，早知道就应该给他修崩了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许威在烘干机下烘干了手，惋惜的说道。

“看你现在身上的煞气确实少了很多啊。”沙粒认真的说道。

“你懂什么，自从离开碧湖以后，我这几年多安分，要不是有人老派鸟来监视我，恐怕都不知道什么叫煞气了。”许威哼了一声，对沙粒很有意见，可能就是恨屋及乌吧。

“我回去再跟我爸说一声，顺便把你偷看我洗澡的事也告诉他。”沙粒扶住门框，突然这样说道。

“？？？？”许威斜过脑袋，露出了一个异常奇怪的狰狞表情。

“那年你十一岁，我十岁，夏天太热···”沙粒准备开始带领许威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事，不过他立马打断了。

“那天我被老师傅灌醉了酒，跑去马尾坡干了八个土匪，浑身是伤，脑震荡加神志不清白日做梦，谁他妈知道你在湖里洗澡，我就是在湖边歇会而已！”不知为何，许威的这段记忆似乎尤其鲜明。

“哎呦不容易，我以为你都忘了。”沙粒嘲笑着说道。

“我真的不是···”许威无奈的揉着头发，声音越发无力。

“你因为啥喝酒？”沙粒问道。

“因为老师傅灌我啊，那是我第一次喝酒。”许威有些支支吾吾。

“不不不，你因为我喝的酒。”沙粒露出看穿一切的眼神。

“你那时候暗恋我，想跟我说话，我没理你，你生了好几天的气，宋老师傅当然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你是因为啥难过，才灌了你酒，酒劲上来，却依然还生着气，一向不去行侠仗义的你破天荒的跑去了马尾坡干土匪，捅了那群土匪的马蜂窝，不过杀得那群土匪心惊胆战的，从此离开了马尾坡，倒也落的一方太平，这些本来都没什么，从某种程度上还能可能还能夸你一下···但是后来··”沙粒冷笑着看着许威。

许威老脸一红，特别不好意思。

“你在马尾坡顶看到了在碧湖洗澡的我，二话不说就跑下来，说的什么你自己清楚吧，当时我一个小姑娘，被你一个小流氓堵在那一下午，你能想象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的心理阴影吗？”沙粒哼了一声。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许威无话可说，无处安放的手放在了自己背后腰间。

“你还会有愧疚这种感情呢？”沙粒装作一副满是奇怪的样子，嘲讽意味十足。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威叹了口气，问道。

“带我去西庆。”沙粒心里暗自开心，很快回答。

“西庆哪有啥吸引你的？”许威问道。

“没什么，只要你带我去就行了。”沙粒简短回答。

“我带你去可以，你必须听我的话，一旦出了事，必须要跟我立马离开，如果被进化者拦住，我不会救你只会自己离开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许威的表情严肃了下来，声音有些低沉。

也许，被困久了的小鸟，都十分渴望外面的世界和自由吧，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况且新时代初期，进化者和非进化者共存，国都警备依旧完全，维持着地方治安，应该是自己太胆小了，或者说想的太多了。

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心里说服，这才将头看向了沙粒。

沙粒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谁都知道，遇到了危险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就离开，这种吓唬小孩的把戏，根本没必要在她面前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