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形》——冥星苦海

第一章 云澈

远山含翠，青山连绵。

在群山围绕间，有一座小村庄遗世独立，与世隔绝。

天色将暗，已经是傍晚时分，依照平常，村里子应该已是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准备着晚饭才对。

然而今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站在各家的院落门前，皱着眉头看着道路上的一个小小的人影。

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辱骂之词更是脱口而出，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小妖怪赶紧给我滚出这个村子。”

“对对对，要是他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灾祸呢。”一个肥胖的妇人满脸惊恐的大叫道，结果引来一大片的应和声。

年仅九岁的云澈茫然地看着周围，往昔那些对他十分和蔼的村民们，此刻一个个都变得凶神恶煞。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现在只觉得胸口闷胀，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变得红通通的。

面对着众人那摄人的视线，他下意识地就往身后的一个茅草屋看去，眼神无助。

那里是他的家，而现在站在家门口的正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亲是个樵夫，平日里就靠帮山外面县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砍砍柴维持生活。平时的艰辛练就了他一副铁塔般高大而壮实的身躯，而平时里虽然威严但眼神中透露着温情的父亲也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看着他就好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云澈的心抽痛着，觉得又酸又哭，他低下了头，抽了抽鼻子，豆大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滴了下来。

一旁的母亲再也看不下去了，痛苦地捂住了嘴，她的眼泪也跟着滴了下来。这是男人当家的社会，女人又有什么话语权呢？

但这是她怀胎十月，又养育了九年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她又怎么舍得他受这样的罪。

她再也不能忍受，人一下就窜了出去，想跑到云澈身边，把他再好好地拥进怀里，然后再好好地告诉他。“不要哭，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云澈的父亲就如同看上去一样，对他十分严厉。为了能让他成才，以后不必再和他们一样呆在这个山沟沟里终老一生。他就决定让他读书，以后好当个秀才。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监督他读书，即使他不识字。但只要读书时出现卡顿，他就会那竹条抽他，虽然不会打到出血，但也会在屁股上留下一条红红的印子，每到那时候他都会跑到娘的怀里然后嚎啕大哭一场。这时候娘会温柔地抚着他的背，轻轻地安慰他。

“你要哭，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而就在母亲冲出去的一瞬间，就被一旁的父亲抓住了手，牢牢的就如一把铁钳一般，任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这双手。

“你个没心肝的糙汉子，就忍心你家孩子就这么被人家赶出去吗？”她含着泪，痛苦地冲着她丈夫喊道。

“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他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是妖孽！妖孽你懂吗！”男子再也忍不住，朝着她呐喊道。

他的心也一样痛着，眼前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他的孩子吗，但他也没有办法，如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赶他出去，说不定就会直接把他一把火烧死。

先前就听说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小女孩把一只死去的蝴蝶救了回来，被村民们知道了之后，一样被当成了妖孽，被一把火烧死了。

他不想他的孩子遭受到一样的遭遇，至少只是被赶出去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他不断地用这样的话语在内心说服着他自己。

本来就在看到母亲冲出来的那一刻，云澈以为看到了希望。但又当父亲说出他是妖孽的时候，他的心彻底地碎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但他却觉得乌云已经盖在了他的头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再听下去，无论是村民的话，还是他父亲的话，他都不想再听了。

他扭头甩掉了自己的眼泪，低着头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撒开腿，蒙头向村外冲了出去。

单即使这样，他依旧能感觉到所有村民那灼人的视线，刺在了他的身上，难以忍受。

这条他走过无数遍的村路，他从未知道原来它这么的长。

随着他的远去，村子里的人才松了口气，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晚饭。

转眼间村子里的道路上就只剩下了云澈的父母。

看着云澈跑出村子时有些蹒跚的身影，她的母亲撕声力竭地喊着，险些晕倒过去，却被他丈夫扶住了。

“你说他才这么小，以后该怎么活啊？”她垂着目，无力地问道。

但却没有人回答。

汉子铁打的身子也一下软了下来，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女人，眼睛却望着村口的方向。

看着渐浓的夜色以及夜中的山川，眼底也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忧色。

......

云澈闷头跑出去了，直到他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块凸起的小石头，跌倒时，才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想爬起来，却感觉膝盖处有些刺痛，结果一下子又跌坐到了地上。

想来是刚才跌倒时蹭破了一层皮。

眼眶微红，他看着自己破了皮的膝盖处，露出了一丝愤恨。

要不是因为它，我也不会被赶出来。

恨恨地他又拍了拍自己的伤口处，仿若无痛。

随着一下下的拍打，一抹抹金红色的血染到了膝盖伤口的周围。让这特殊的血色变得更为显眼。

以前的他因为父亲的严厉教导，所以十分乖巧。他不像村中的那些同龄人一样顽皮，搞得到处受伤，所以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么特殊的血色。

而就在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在家门口不小心被父亲砍回来的一块比较尖锐的木块给划破了手臂，当时这种红中带着一股很明显金色的血就滴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臂和衣服。

他的母亲看到后先是惊恐然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把自己往家里抱，结果没想到还是被一个路过他家的一个小孩子看到了。

小孩子好奇心强，看到他的血与他的不一样，顿时就感觉很惊奇也就和家里人说了。没想到才一个下午，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结果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云澈无奈，看着夜色中的世界感到一阵无措和恐惧。

带着一丝希冀回头望去，结果空无一人，彻底绝望了。

“他们真的不要我了。”云澈抱着双膝，哭了起来。

第二章 密林遇险

山林中的夜，分外凄冷，到处都充斥着让人不安而恐惧的黑暗。

年仅九岁的少年，云澈，独自一人走在山中的夜路上。

靠着一缕缕透过树叶间隙的月光，云澈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他颤抖着双腿，努力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迈着，就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只是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脑海中村民们厌恶的眼神以及父亲那无情的怒骂一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他不再回头，因为他知道已经不会再有人在他的身后呼喊着他的名字，也不会有人会再充满担忧地寻上来，因为他已经不再被需要。

他被真正地抛弃了！

就因为这血，就因为这与众不同的血，所以他被当成了异类。

他愤恨地抬头望天，他眼中的泪早就已经在先前流干了，现在有的只有一种冲天的恨意。

为什么？他不断地在心里质问自己，质问着上天。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想要做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人而已。”云澈嘶哑着望天吼道，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一声吼叫穿透了树林，荡响了山林中的回响，惊起了一片寒鸦，随即一阵阵虫鸣兽叫也随之响了起来。

随着夜深，这树林仿佛活了起来。

这时，云澈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的深处。

他很早就听村民们说起山中的危险之处，而夜中的山林更加可怕。很多的蛇虫鼠蚁，甚至食肉的豺狼虎豹都会在夜间开始觅食。所以以前他的爹娘常常会告诫他不要在晚上出去玩，很危险。

他开始惊惧地望着四周，谨慎地观察着路边草地以及林中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山风吹过杂草而产生的沙响也会让他感到一阵惊慌。

他又开始想念过去的家，平时的话他现在已经吃好热乎乎的晚饭，开始读书了吧。

突然间，路边的一棵树上的树叶发出了一声沙沙的摩擦声。

云澈心中一颤，赶紧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那棵树上。

只见树上有一条两米不到的蛇正盘在树的枝丫上，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

他从没见过这么长的蛇一下就慌了神，呆在了原地。

树枝被重重地压了下来，它吐着蛇信子，一双冰冷的眼睛刺在了云澈的身上。云澈只觉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头一直传到脚跟。

不能动！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蛇，不知道它有没有毒。但是他以前听别人说过，蛇是不会攻击那些它不感兴趣的东西的，一般只是恐吓。而如果你动了，它就会把你当成是有威胁的东西，会立刻攻击你。

树枝上，蛇的鳞片在月光下荧光闪闪，鳞片上的点点银斑变得更加醒目。

这是一条银斑蛇，以它充满银斑的鳞片而得名。它不止可以生长地极为庞大，而且还拥有者及其致命的毒素。可以说是这片山林中没有天敌的霸王。

今天刚刚入夜，它便开始了它的觅食，而没想到，今天它的运气十分地好，刚刚出了洞穴就发现了一只猎物。

云澈的年纪小，个头自然也不大，对于它来说刚刚好。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因为它在观察云澈对它到底有没有威胁而已。

见云澈站在原地不动，并且表情恐惧，它便准备开始发动攻击，它完全相信，在它的极速的攻击以及剧毒面前，对方根本无法逃脱。

它高高地昂起蛇头，前后摆动，信子依旧不断地吐着。它的肌肉开始收紧，身体卷曲，准备发力攻击。

云澈看到它姿态发生变化，心中的惊恐更甚，再也无法呆着不动。腿脚哆嗦间，本能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银斑蛇见此，蛇眼一厉，知道再不攻击他便会走出自己的攻击距离，于是肌肉缩紧，蛇尾一拍树枝，便如同一个银梭一般窜了出去，蛇身笔直，嘴巴长大，露出了它口中两颗摄人的毒牙。

云澈顿时魂胆皆散。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睁睁地看着银蛇朝自己冲来。

他急得脸色涨红，想要躲开，但是身体却怎么也不听自己的使唤。腿脚更是不争气地不断发抖，就是无法挪动半分。

“啊！”云澈叫出了声，有痛的，也有吓得。

他的手臂上被咬了两个大洞，红中带金的血液慢慢地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伤口处先是刺痛然后就是一阵麻痹，云澈吓得赶紧把蛇甩了出去。

神奇的石，蛇被很轻松地就甩出去老远，且再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瘫软在了地上，只有身体还微微抽动，转眼间就没了气，只有蛇牙尖上的血在缓缓滴落，如此醒目。

但云澈哪还有心思去管蛇怎么样，在把蛇甩出去之后，便吓得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开始分不清方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往什么地方跑。

渐渐的他跑偏了道路，迷迷糊糊之间跑进了山林里。

山林里的草木更为茂盛，就连月光也难以透入。

云澈早已失去了方向而不知，依旧不断地剥开一层层的草丛，不断地向前跑着。

终于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了一颗树下。

靠着树，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起周围。

树林密不透光，一片黑暗，让他看不清楚，但耳边清晰的响起的一声声虫鸣，以及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都让他明白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跑进了林子里。

他泛起了一抹苦笑。

“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要死了。”

不止是因为他身上所中的毒，还有他感觉先前的那声兽吼声离他越来越近，似乎就是在往他这里赶来。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真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也轻松了许多，就连先前的悲伤也消失了。

他平静的看着眼前发出悉悉嗦嗦声音的草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死亡。

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从草丛里冒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对长长的大耳朵，一只粉红色的鼻子不断地耸着，眼睛中看着坐在树下的云澈露出好奇还有一分灵动。

竟然是只白兔！

不过这只兔子显然和普通的兔子不太一样，它眼神灵动，仿佛通灵，看到云澈这个人类也没有露出惧色，反而一蹦一跳地跑到了萧晨的腿上，闭上了眼睛好像十分享受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云澈眨了一下眼睛，露出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