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也》——阿娅娜弥鲲玉

杀人夜

不眠夜，夜色朦胧，圆月高悬。

月光照向民居屋顶，反射出一片炫目的白光，渗透出丝丝寒意。

十字路口，木影婆娑，黑衣人，负手而立。

“你在等人？”

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冷冰冰的，一字一顿，像极了两根冰柱相互敲击所发出的声响。

黑衣人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之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素衣，腰配长剑。

剑，带玉饰，发出夜光，与月同辉。

“我在等你。”黑衣人长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等我？”白衣人不解道。

“你在奇怪。奇怪你我素昧平生，毫无交集，何故一个陌生人会独自一人在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时等你。你在奇怪。奇怪明明是你在等我，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我在等你。又或许，你见怪不怪。你只是在奇怪，奇怪自己的眼里怎会突然进了一粒沙子。”

“有趣。”白衣人的嘴角勾起一道弧线，似笑非笑。

“去你大爷！”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突然一跃而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六枚暗器已经同时破风而出，急射向在屋顶的那个白衣人。

六枚暗器原是六颗黑色的石头，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距离白衣人一丈之内。

可是，本该击中白衣人的暗器，却莫名其妙地停在了那人跟前，悬浮着，像水里的鱼。

“无趣。”白衣人冷冷地俯视着黑衣人道。

“去你大爷。”黑衣人不并发声，只用嘴对着口型，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他说得是这四个字。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巨响。

只见那停在白衣人跟前的六颗黑石突然依次爆裂开来，一颗推着一颗，艰难前进，咔咔作响。

恍惚中，连空气似乎也都扭曲起来，最后只余一颗黑石嵌入了白衣人的身体里。

暗器，一颗已经足够。

被黑石击中的白衣人在第六声爆裂声响起后，就被炸成了肉泥，血肉模糊，堆在了屋顶之上。

像什么？

像谷堆，像山丘，像黄金。

只不过，会动。

流动。

血肉和成泥，像极了兑了颜色的还在揉捏的面食。

颜色偏黑，因为夜是黑的。

生命却在于运动。

一动不动，亿年，万年，生生死死。

动了，哪怕是死，也可说成是活的，正如这堆堆在屋顶上，月光里，圆月下的肉泥。

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捏泥人似的，将它回复成了人形，只是没了那一身的素衣。

剑，早已落地。

挂饰，已落入黑衣人的手中。

白衣人又站在了屋顶，却一丝不挂。

月光下的皮肤，皎洁无暇，像初生的婴孩。

“你不该这么对我。”白衣人大约是还睁不开眼，闭着眼说道。

“天大地大，后会无期。去你大爷。”声音越来越小，黑衣人缓缓退入了树影里。

听声音，像是从山的这头去了山的那头。

很快，他和树影融为了一体，也就像那越变越小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白衣人睁开了眼，双眼全是血丝。那血丝好似树叶的脉络，好看极了。

“利字门，周游。”

阿娅娜弥鲲玉说

杀人夜，杀人，杀不了人。

不负所托

“东西拿到了。”

周游将手里的挂饰用力向前一抛，准确无误的将其扔在了桌上。

“很好，利字门办事，果然不负所托。”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个中年人身着华服，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发着光的挂饰，满脸欣喜道。

“下一句，大生意，倾家荡产。”周游呆若木鸡地看着华服中年人道。

“值得，值得。从今而后，虎啸山庄就是你的了。”

说话间，华服中年人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雕花精美的木匣子，推到了桌子的边上。

“哼！”周游突然冷笑一声，原本呆若木鸡的脸一阵抽搐。

“怎么，给你整座虎啸山庄，你还嫌不够？”华服中年人面露怒色道。

“我想，凭庄主的学识，大概不会不理解什么叫大生意，倾家荡产吧！”周游淡悠悠说道。

然后他慢慢走到了桌子跟前，用一根手指掀开了匣子的盖子，接着又将匣子推回了华服中年人的跟前。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你可知道，单单一个虎啸山庄，可以让多少人倾家荡产。你居然还嫌不够。”

华服中年人，又将匣子推给了周游，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他只将匣子推到了桌子的中间位置。

“薛庄主，你也是一个生意人，那么你就该知道，什么叫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我拿来了你要的东西，我就要你倾家荡产。所以，你不必将路边摆地摊的，田里种庄稼的都牵扯进来，他们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

周游站着，薛庄主坐着。此刻，他居高临下，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要是我不肯再多给呢？”薛庄主又将匣子推到了周游面前。

“那么，我只好告诉你，你本不该听到的第三句话。”周游长叹一口气道。

“什么话？”薛庄主忍不住问道。

“毁诺者，鸡犬不留。”周游一拳将匣子连同桌子击个粉碎，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扯住薛庄主的衣领，将他硬生生举了起来。

“大侠，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死生事大，危急存亡之秋，薛庄主被周游举过了头顶，居高临下求饶道。

“怎么，现在愿意倾家荡产了？”周游仰着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地问到。

“愿意，愿意。”薛庄主忙使劲点头道。“不愿意倾家荡产，就得家破人亡，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又是这样。”周游一把将薛庄主甩到了地上。“为什么只有在这个时候，你们才会意识到这个道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们才能有那么一瞬间去贯彻这个道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如此。”薛庄主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痛苦之色道，“龙吟虎啸，卧虎藏龙，四个山庄都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你最好绕着我走。”周游向前进了一步，薛庄主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就像这样。”

“好一个利字门！”薛庄主气鼓鼓道，俯身从一堆木头废墟里拾起了那条倾家荡产的挂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