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牙变婆（一）

牙变婆（一）

竹楼外的风呼呼的吹着，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困倦之意。坐在门口穿戴着彝族服饰的女人，抬起头看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女儿，眉眼间满是笑意。见女儿把被子踢开了，便放下了手里的绣品，给女儿仔细的盖好被子。

洗得泛白的被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暗示着这个家的贫穷。小妹的衣服也是去年大妹穿的，今年大妹张高了许多，去年的衣服是怎么也穿不下了。女人只好先把自己的衣服给大妹先穿着，自己这几天赶制了几件绣品，就等着明天拿到集市上卖了，给两个女儿添几件新衣裳。她男人死得早，女人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整天累死累活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孩子长大了，大妹八岁了，小妹也五岁了。

“阿妈，我回来了！”清脆的女声大老远就听见了。梳着马尾辫的女孩挎了个竹篮，一进门便把篮子往门边一放，兴奋的说:“阿妈，昨天下雨了，林子里长了好多的蘑菇，明天带到集市上能换不少钱呢！”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母亲，好像在说‘快夸我’。

女人只笑笑，却不说话，把女孩拉近些，用袖子帮女孩擦擦汗，在把沾上汗液的发丝往后扒扒。柔声道：“大妹最乖了，明天阿妈去赶集，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妹妹。你外婆明天要过来，你别乱跑，也别惹她生气，回来阿妈给你糖吃。”

大妹咽了口唾沫，小脑袋像鸡啄米似的点着。

一夜好眠。女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临行前又拉着两个孩子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出发，借着微弱的灯光，大妹目送着母亲的身影渐渐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中。要到集市上去，这个女人需要翻过一座大山，到山的另一面去。

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随着风舞动，两个孩子在地上的影子也扭曲得没了人形。“阿姐，我怕。”小妹往姐姐的怀里缩了缩。大妹心里也是毛毛的，赶紧拉着妹妹进了屋，又将门关好。关门时看到旁边的林子里依稀一个人影在动，吓得她赶紧把门给关上了，又把插销给插上才安心走开。

可是说好了回来的外婆到了傍晚也不见踪影。大妹心中不安，却也没什么办法，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旁的小妹却玩得正开心，宽大的衣服拖到地上也不知道。

“有人吗？”大妹蹲在地上，从门板上的一个小洞往外看，一张爬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吓得大妹坐到了地上。难不成这就是外婆？大妹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我？我是你外婆啊，你不记得啦，你小时候外婆还抱过你呢！”门外的老妇人不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吃吃的笑起来。让大妹想到了林子里抓住猎物的猫头鹰……

牙变婆（二）

大妹给外婆倒了杯水，又赶忙招呼她坐下，站在一旁的小妹疑惑的瞅着这个老婆婆，屁颠屁颠的搬来一把椅子。“不用不用。”外婆连连摆手，“外婆这几天屁股疼，坐不了椅子，给我拿个坛坛来。”大妹心生疑虑，却也乖乖的抬了给坛子来。

外婆满意的笑着，伸手想揉大妹的头，却让大妹躲开了。“外婆，您快坐。”大妹像是什么不知道一样，热情招呼着外婆。外婆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依旧笑着，只是浑浊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的笑意。

“真乖，外婆的心肝宝贝都长大了。”吃起来味道肯定很好，不知比这个老太婆好多少。变婆这样想着，嘴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了。藏在坛子里的尾巴也摇得愈发欢快了……

天色已晚，几人准备梳洗睡觉了，变婆看着两个白嫩嫩的孩子实在是难以抉择，眼珠看这看那，提溜直转。大妹看着这样的外婆，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暗自提防。

“你们赶紧去洗洗干净，待会儿谁洗得干净，谁就和我睡一头。”变婆催促道。

大妹洗好后，用盆里的水刷了刷鞋。变婆看到盆里的水都浑浊了，意外的看了一眼大妹。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变婆让两人站到火堆旁，搔弄头发。大妹的衣服口袋破了个洞，随着大妹的动作，里面的米粒掉进了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变婆以为这是因为大妹身上有跳蚤。觉得很倒胃口，“你这孩子，平时卫生什么的也得注意一点。”

当晚，变婆和小妹睡在一头，大妹睡在一头。但大妹心中一直慌慌地，怎么也睡不着，另一头却早已没了声响，估计是睡熟了。好不容易捱到了半夜，大妹也有了睡意，半梦半醒间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大妹好奇的问，“外婆，你在吃什么？”

“你外公包给我的炒豆。”

“能给我尝尝吗？”大妹觉得有些饿了，开口讨要。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穿来，变婆把一把或长或短的东西放在了大妹的枕头边。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借着从窗户口散进来的月光，大妹看清了，几根带血的手指静静地躺在枕头边。是她再熟悉不过样子，小妹的手长得就是这个样子。大妹觉得心里闷闷的，喉咙也有点疼，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急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来。

“外婆。”大妹轻声喊着。

“又有什么事？”变婆吃饱了，颇有耐心的问道。

“我想去茅厕。”

“去什么茅厕呀，外面多危险呐，就在在这里拉吧。”

“这里有人，我拉不出来。”

“那就去堂屋。”

“不成不成，堂屋里有家神。”

“那就去灶房。”

“不行啊，灶房里有灶神爷。”

变婆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毛线，将线的一头绑在了大妹的脚上，才放她出去。大妹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快速的跑出家门，外面静悄悄地，只听见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大妹偷摸着跑到鸡圈里，将毛线拴在了一只母鸡的脚上。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家门前的花红树上躲藏起来。

变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却不见大妹回来，就起身来寻，顺着线走，却找到了鸡圈里被拴着的母鸡。心下大怒，恨不得把大妹撕成碎片。变婆开始四处找寻，在花红树上找到了大妹。

大妹暗道不好，忽的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外婆，你快去把灶房里的火钳烧红了拿来，我戳花红给你吃。”变婆听见大妹的话，也不生气了，转身往灶房去了，不一会儿便把火钳拿来了。大妹拿着火钳说：“外婆你可得注意着掉到地上花红啊。”几个花红掉了下来，变婆急忙低头寻找。

烧红的钳子在它低头的那一瞬间贯穿了它的脖子，发出滋滋声，青烟缭绕。变婆登时倒地不起，尸体变成了一种叫荨麻的植物，围绕着花红树疯长。大妹暂时也无法离开了，在树上耐心的等待着。正巧，一个毡匠路过，把几张皮子铺在地上，让大妹跳下来。大妹脱离了困境，正想道谢，却被毡匠打晕了。

毡匠背着晕过去的大妹离开了。真是好运气！才出来就遇到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带回去做儿媳妇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毡匠的儿子在屋里咬着手指头，口水淌湿了胸前的衣服，见毡匠回来，笑嘻嘻的迎了上去，看见被毡匠裹在皮子里的大妹，用沾了口水的手戳戳她的脸，笑着说：“阿爸，我喜欢这个，比以前的那些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