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术委托所》： 和谐之下的阴霾

第一章 和谐之下的阴霾

“我告诉你，不给我一个解释，这事没完了！”

“随你。”

“犯错的是你，你还来了脾气？”

虽然争执是发生在楼下，但是把楼上的白锦溪吵得不行。难得没有外人打扰，就不能好好让人赖个床？

自打异术委托所成立以来，就独得特异研究中心的恩宠，天天的不是这个分队带人来测量灵子波动，就是那波医师来给他们做体检。不就一四人委托所，至于的吗？能翻了天还是咋地？白锦溪他们也想让研究中心去别处逛逛，可谁让“患者”集中的地方就这么一个呢？

“于雪姬，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狗三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诶，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锦溪翻了好几个身，终于忍无可忍。她一脚踢开被子，抓起床头的闹钟砸在地上：“别吵了！你俩整天就知道吵！”

接着房间外面就响起一串“咚咚咚”的声音，转眼白锦溪的房门被那俩疯子撞开。

闯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褐发粉瞳，泛白的皮肤透露出不健康的气息，身形偏瘦，给人感觉的是摸一下就能散架。男的五官还算精致，虽然是瘦了点，但是很结实。

白锦溪自然是见怪不怪，毕竟她这门都换俩了。她坐直身子，强压着怒火：“楚三笙，于雪姬，你们两个又搁这里闹什么幺蛾子？”

结果话音刚落那两人就炸了锅似的吵吵，音量那是一波更比一波强。

“有完没完！世界大战呢，搞轰炸啊！”白锦溪吼得两人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各找一个板凳乖乖坐好。

他们这时候乖也是有原因的。白锦溪是于雪姬的契主，她的话于雪姬不得不听。楚三笙暗恋与他签下契约的江夏，生怕白锦溪冲江夏告他黑状。

像于雪姬、江夏这样改变了外貌，获得异术甚至是超能的人，被称为特殊种。以白锦溪、楚三笙为代表的维持常人模样的发病者，被称为代偿者。特殊种虽然强于常人和代偿者，但是行动受到灵子的限制。特殊种体内产生的灵子极少，只够用于日常的活动。代偿者并没有获得特殊能力，产生的大量灵子得不到消耗，长期累积会对身体造成负荷，严重时会危及生命。

于是，一种契约关系就诞生了。

契约双方各提出一个条件，然后在灵魂的基础上签订契约，并达成契约至上的共识。这样，契约双方的灵子就能够互通，特殊种活动方便，代偿者没有生命威胁，两全其美。

看这俩闹心的暂时老实了，白锦溪暗自长舒一口老气，清清嗓子：“三笙，请你好好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于雪姬满脸委屈的看了白锦溪一眼，然后又气鼓鼓地瞪着楚三笙。楚三笙的脸上却写满了得意，得意占得地方太多把嘲讽都挤到眼睛里去了：“老大都知道不向着你。”

“楚三笙你还能不能行？”白锦溪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楚三笙要是再啰嗦一句，下一秒就得吃一整套的庐山升龙霸。

“老大，于雪姬把我的翠花宰了！”可能是察觉到了杀气，也可能是真觉得受了委屈，楚三笙的这句话几乎是嚎了出来。

白锦溪差一点就不厚道的笑了。当初异术委托所成立，楚三笙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是整点大吉大利的东西，却是傻乎乎的从市场上买了只母鸡回来。他觉得鸡肥，能跟大吉沾个边。这鸡回来可不得了，直接做了楚三笙的宠妃，楚三笙基本上哪都带着那鸡。有一天他脑子抽了，一定要给鸡取名字叫翠花，任凭白锦溪跟于雪姬想了好多好听的名字，他楚三笙坚持要叫鸡翠花。直到后来江夏的加入，才让楚三笙收敛了一些。

“翠花被宰了？”白雪姬一招手，“走，开荤了。”

楚三笙猛地站了起来：“老大你居然是这种人！”

白锦溪轻笑道：“我不就开个玩笑。雪姬，你为啥宰翠花啊？”笑归笑，白锦溪感觉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虽然于雪姬跟楚三笙是冤家，但他们两个就算是吵上了天，也八竿子打不着那翠花啊。

“锦溪，我有两句实话。一句比较现实，一句比较残酷。你想先听哪一个？”看到于雪姬出乎意料的冷静，白锦溪心里有点慌。

“现实的。”

“最近研究中心派人来的太频繁，每次来这里都要封好几条路，我们这个月的收入几乎为零。”

“存款呢？”

“虽然能撑下这个月，但是下个月的收入万一还这样怎么办？不得能省则省吗？”

“残酷的呢？”

于雪姬瞥了一眼楚三笙，道：“江夏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差的厉害。”

白锦溪下意识看了看楚三笙。江夏为什么体质突然下降，她跟楚三笙都很清楚，只是不敢说出来。白锦溪下了床，拉起于雪姬就把她往门外推：“先去把鸡汤给江夏送去，她应该还在睡。”

“江夏还在睡啊。”于雪姬寻思了一下，“也对，她昨天退烧的时候都凌晨两点了。”

送走了于雪姬，白锦溪关上房门，转过身来就对上楚三笙充满愤懑的眼睛。她赶紧错开了目光：“我们都没有办法。”

“江夏跟雪姬都是实验品，你还想瞒她们多久？多久！”

白锦溪紧紧的贴着门，来掩饰自己发抖的事实。一周前，特异研究中心带走江夏，说是要抽血化验。江夏回来的时候却说，他们没有抽血，而是给她注射了一种药剂。如果不是于雪姬出门买菜逃过一劫，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就是两个人了。

“那我问你，三笙。”白锦溪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我们不瞒着她们，研究中心会让她们活到现在吗？”

这句话真的很残忍。

白锦溪与楚三笙不但对于雪姬和江夏隐瞒了她们是实验品的事实，而且对特异研究中心隐瞒了特殊种与代偿者可以订立契约的情况。他们知道特异研究中心在做什么，他们选择了最艰难的路，只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另一个房间里，红发及腰的江夏正在跟于雪姬边喝着鸡汤边开玩笑。江夏是一个通灵的女孩，当发现自己被注射了药物，她就猜到自己是被拿去做了实验品。看着身体比自己好很多的于雪姬，江夏觉得如果自己做实验品能让她一直这么活泼开朗，以后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多替她挨几针。

第二章 心与心的碰撞

江夏喝完最后一口汤，笑道：“撑着了。”

于雪姬接过碗，高兴地摸摸江夏的头：“乖。”

江夏微微一笑，用柔和的目光盯着于雪姬出神。江夏最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弱，她甚至担心自己在某一刻暴毙。有些话，得赶紧在还有气可喘的时候说；有些事，得赶紧在还有力量可以行动的时候做。

当然，在那些之前，有笔账不得不算。

于雪姬将手伸到江夏的面前挥动：“江夏，想什么呢？”

“在想一件重要的事。锦溪在吗？”江夏保持着柔和的微笑，心里却是有些失衡。她有很多问题需要白锦溪来解答，她丝毫不怕白锦溪说谎，因为没有谎言能在她的面前遁形。

于雪姬应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在楼上呢，好像是跟三笙有话要说。”她一转身，差点撞上刚下床的江夏。

“您可真是我姑奶奶，赶紧躺回去。”于雪姬说着就要把江夏往被窝里塞。

江夏却是笑了，用力把于雪姬往后推了一步：“我没事。”

于雪姬一看拦不住她，无奈地让开了路：“那你就去吧。”

江夏冲她点点头，扶着东西走出了房间。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躺的太久，她觉得自己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稳，好不容易挪到了白锦溪的房间外，就听见楚三笙的声音：

“如果命运已经注定，就只能去服从和接受。”

“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江夏听得出来，白锦溪话虽然说的很有希望，但是言语中一点底气都没有。

摊上这种事，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但愿你说的办法，能在我们都活着的时候被想出来。”楚三笙说着就拉开了门，看见江夏站在面前惊讶到说不出话。

江夏冲楚三笙莞尔一笑。白锦溪见到江夏一把推开楚三笙：“江夏你别刚好就活动啊。”

刚刚站稳的楚三笙赶忙上前扶住江夏，不满地瞥了一眼白锦溪：“知道她身体弱还让她在这站着啊？”

犹豫了片刻，江夏晃晃胳膊，拒绝了楚三笙的好意：“我是有话要跟锦溪单独说。”

楚三笙担忧地看了一眼江夏，挥了挥手：“你们闹，你们闹。”

江夏心里很明白，楚三笙对自己用情至深。可感情这个东西是真的不能勉强，很多时候就是付出了没有回报。一个人对你再好，如果你对他没有感觉，撑死就是男女闺蜜，关系不会更进一步了。江夏比楚三笙小七岁，她一直都是拿这个男人当哥哥来对待，至于发展成恋人关系，她想都没有想过。

这种态度可能是自私的，伤人的，但是感情这种靠来电、来感觉的东西，真的没准。要想降低追求方的痛苦，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避免误会吧。

白锦溪一看两人关系又僵了，什么也没说就扶着江夏进了房间。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锦溪，”江夏刚坐到床上就开了口，“你跟三笙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哪有哦，江夏你想多了。”白锦溪做出了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但其实她已经猜到了江夏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不出白锦溪的所料，江夏的语气重了许多：“我一直拿这里当家，拿你们当亲人！而你们却在出卖我，背叛我！”她病弱的身体被气到发抖。

“江夏，你先别激动好吗？”白锦溪头一次体悟到有苦难言的滋味，江夏已经将她当做背叛者来看待了。当初特异研究中心拿着特许，带着持有武器的人找上门时，白锦溪就知道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要上演，但是她没有想到要演这场悲剧还需要付出诸多残忍的代价。

她只能看着于雪姬，江夏被频繁的押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时，还要承受楚三笙直冲云霄的怨气。

她被威胁，她的亲人都被软禁，所以她明知道其他三人的亲人都被研究中心强行带走的消息却不得透露半毫。

现在，她的朋友愤怒地指责她的背叛，她也一样无话可说。

然而江夏并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我为什么要冷静？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

当江夏一夜之间黑发变成了红发，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变化。江夏本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处在读高三的阶段。当她顶着一头似火的红发走出家门，邻居们对她指指点点；当她走在上学的路上，不用抬头去看路人的表情，只用听嫌弃的话语就懂他们的恶意；当她在学校时，同学们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是隔三差五的找一群人将她围起来欺负。

时间一长，江夏就不再去学校了，长期的伤害让她连自己的父母都避而不见。她用攒下来的生活费跟其他人合租，自己建了个网店，卖一些杂货，另外还接许多打游戏的单子，日子算是能过。因为偶然的一次机遇，江夏来到了异术委托所，这里的人对她都特别好，她能从这里感觉得到家的温度。

但是，从特异研究中心第一次带走她跟于雪姬时，江夏就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某样重要的东西裂了个缝。随着被带走的次数越来越多，接受的非人待遇越来越多，江夏清楚地感觉到：她被背叛了。

每次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和，那么随意，可是心中的怨念却宛若惊涛骇浪令她难以平静。

“江夏，你可以觉得我是个背叛者，但是我真的没有卖了你们。我没有那样做，三笙也没有。”虽然白锦溪知道她说什么江夏都听不进去，但是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江夏愣了一秒，紧接着，她笑了，她的笑容充满了嘲讽：“为什么你们一次也没有被带走？不是把我们交出去了，你们能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坐在这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

白锦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夏。在白锦溪的印象里，江夏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什么时候见着她，她都是带着浅浅的笑容。大家都着急上火，不知所措的时候，就江夏还能不紧不慢地做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