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穿行》——卡萨虫

零年

一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一家咖啡店打工。原因呢，是想改变一下自己内向的性格。给我推荐这家名为“纪元”的店的人，乔（这里用化名。“乔”是后来与他交谈时，得知的他在咖啡店用的名字。至于为什么不能用本名，后面会提到。），是在高中最后一学期转来我们班级的，最后几个月学习压力都很大，所以班里没有人想再花精力去和一个新同学打交道。乔平日也不说话，可以这样说，他完全和其他人隔绝了。

我还要花时间说一下我和他有了交集的契机，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我不知应该感谢他还是恨他。

那是1月份的夜晚，我在打游戏时突然停电了。觉得很饿，便想出去找一家24小时营业的餐厅。但当我穿上衣服后，从窗户眺望，发现并不是区域性的停电，而是整个住宅区都没了光亮。出门，街上，是死寂，夜空，是墨黑，虽然在住宅区听不见商业区的喧嚣声，但透过高耸公寓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商业区发出的各色灯光。

冰冷的空气涌进胸腔，风刺痛我的脸，我蜷缩着身体缓慢地走在公寓群中。在街道的转角，我呆住了。我看见一个人跪在地上，挥舞着类似刀的利器砍着什么。砍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确信，那是活的生灵。

你们一定也想到了，对，那个人就是乔。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团黑影是谁，第一感觉是我遇到了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待被按在地上挣扎的小团黑影没了反应，那个人拎它站起身，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过身离去，没走两步却站在了原地。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在看到这反常现象时就应该立刻离开。我安慰自己，他站在原地并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而是其他什么原因比如想清理一下作案现场。但显然自我安慰毫无意义。

“你...看到了...什么...”低沉厚重的声音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给了我极有力的压迫感。

（这时我没有选择转身跑掉，我担心我过激的行为会更严重地刺激他产生病态的行为。）

“没，没什么，我就是站在这里，然后...”

他跳到了我面前，或许这里不应该用“跳”，貌似目前人类现实社会对他这种动作并没有普适性的简洁的描述。因为，他是在瞬间来到了我面前。我确信，他的移动并未留下残影，那么他便是瞬移过来的，为了之后方便，我就用“闪现”来描述。

我呆住了。我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局促不安的呼吸声。

“冷静，先生，我想我们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个误会？”

“或者这样，你当作我不存在？我现在就离开？”

他思考了十几秒，还是没回答我。

他把脸凑近。

他应该在记忆我的长相。

之后他便消失了，拎着那只应该已经死掉了的生物。

二

我总是不经意想起我年轻时那些年经历的一切，这有时会使我彻夜不眠，我便深深陷入往事的缅怀中，懊悔、纠结、对逝者的哀思充斥心头，挥之不去。

所以我想写下来那些事那些人，这样或许能让我生命的下半场过得好受些。人们也可以把这些文字当作一部小说来看，如果有人相信这些事的确发生过的话再好不过。

还是接着讲我与乔的关系。

之后几天，我的生活还是平静如日常，那天夜晚发生的事似梦一场。

那是一个雨天，放课后，没带伞便跑着回家，雨越下越大，我只能跑到路过的小巷里一家饮品店避雨。

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被雨水冲刷后厚重的头发，我抬头正要叫服务员点一杯热牛奶喝，却看到了乔走了进来。

他似乎看到了我，我也盯着他。

自然，我们坐到了一桌。

服务员拿来两份菜单，便走开了。我琢磨着点一些炸薯条鸡块什么的，便想问一下乔，视线从菜单移开，我望向坐在对面的乔。

乔的眼神迷离，仿佛思考着什么，欲言又止，被雨打乱的头发散乱着，不断有雨水在额头滑下。

我试探着问，“要不要点...”

话音未落，乔猛地菜单拍到桌上，玻璃杯免费的柠檬水溅出，旁边的服务员吃惊地望着我们，或许他们认为我们有争吵，就又平静下来工作去了。

“怎，怎么了？”

“你...看见...了吧”

“看见，什么？”

“你...知道...晚上...在...”

像是胸口中了一枪，我回想起那晚，那团黑影，和他手中拎着的死物。

我没再说话。

“是...你吧...”

熟悉的压迫感，缓慢而沉重的语气让我窒息。

那个人就是乔。

“是...你吧...看到了...”他又问。

“是。”我憋出了一个字。

“走...”乔站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出去，他有话对我说。他转过身，快步走向店门，推开门走了出去。

“对不起，我们先不点餐了。”我不好意思地对旁边的年轻服务员小姐说。

我跑出餐厅。雨快停了，只有三两滴雨水稀落打肩上。我抬头仰望，此处甚至远至天际是一片金黄，雨后的云层笼罩着高耸的公寓，低、浓，反射着陆地上人类制造的光亮，光芒渲染了整个天空。

乔在前走走停停，等着我。

我追上乔。

“怎么了？”

“在你们这里...捕猎是犯法的吗？”

我不明白，他口中的“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

“对...这里...你们这个世界...”

我坚信了近二十年，我不会遇到猎奇的事件，但在这时我的认知被打破了。

我认为他疯了。

“捕猎？不犯法啊，我也不太清楚。但只要不杀保护动物应该没事吧。”

乔叹了口气，慢步走到我身旁，抬头看向这一片金色海洋。

我也与他一同仰望。

“既然你注意到了我。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请你相信我，我接下来说得一切确实存在着。”

零年

三

“穿过千煦森，便是灯火通明的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长大并生活。”

夜已深了，乔和我踩着坑洼处的积水，漫步在月光下。

“等等，千煦森是？”

“听我讲完，你会知道的。”

我沉默示意乔继续说下去，他的语气舒缓了很多。

“如果科技水平与思想高度极度不匹配。科技会被视作什么？”乔语重心长说道。

“视作什么？嗯...神的力量？或者说魔法？”我不理解乔的问题。

“对，就是魔法。”乔很兴奋，但又迅速平静下来。

“我的世界坠了无尽的混沌...”乔停下脚步，叹息，并望向闪亮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