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天芒》免费试读_唤雨
第一回 青铜悬铃贝
四年间,每到一个夏至来临,我所在的大学校园永远有一半清醒地躲藏在香樟树伞盖般的阴影下面,闭着眼睛安然呼吸。
今夏到时,第三只眼魔术社团声称要揭开当年的魔术师失踪之谜。
我跟着人流来到校园里最大的香樟树下,全校每个年级的师生都在围观,一个相貌清瘦身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学弟淡定地站在人群中央,左手撑在粗壮的香樟树上,正出神地扫视着向这边围拢过来的学生。
傍晚时分,火辣的太阳已经西沉而去,但气温依然燥热难耐,就算站在茂密的香樟树下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围观的人都大汗淋漓,可谁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暮色渐渐浓密,第三只眼社团好像就只有他们的社长关心一人在场,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平静地开了口:
“你离得越近,其实看到的东西就越少。”
“永远不可当众解开魔术的秘密,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戒条。”
“我作为一个魔术后生,本不该对这位魔术师前辈不敬,但时隔三十五年,没有人真正去聆听这位前辈当时所说的话。”
在场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他所说的事情,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入学之前,学校从城东迁到城西,当时第三只眼魔术社团的第一位社长在新校区亲手栽种下这棵香樟树。
附近的大学城中,唯独我们学校是以魔术出名的,大大小小的魔术社团在每个年级都有几十来个,其中第三只眼魔术社团是学校的招牌,它的创办人是迁校后第一批入学的学生,也就是上面提到的第一位社长。
当时校园里盛行魔术比拼,校方希望能以此来提升学校的名气,教授们和校长纷纷出资举办了一场魔术表演大赛,就在迁校四年后一个酷热的夏至,第三只眼创办人单独表演了一个街头魔术,他当众走进一个木箱道具中,声称要把自己变进亲手栽种的那棵香樟树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进入到一棵香樟树中呢?
围观人群都不相信他能做到,所有人都亲眼看着他走进人丈高的木箱之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他真的就在这么个狭小的木箱子里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这件事情震动了整个大学城,魔术表演者的神秘失踪引来警方入校调查,调查半月之久也没能解释这件离奇的事情,后来联系失踪者家属,并向外界张贴出寻人启事,整整一个月后才确认他已莫名失踪。
事后,与这场魔术表演的相关信息都被警校双方封锁在机密档案馆里,就连那位魔术表演者的名字都不再有人知道。
如今,第三只眼魔术社团依旧存在,而此刻站在众人眼前的这位新社长关心,他准备揭开这个谜题。
关心的目光从人群中移到左手边的香樟树上,然后惊奇地开口说道:
“我觉得、、、、、、当年失踪的魔术师就在这棵香樟树中。”
说完,他站在高台上大手一挥,不知从哪个工地上跑来两个匠人,一人手里抓着皮包电线,一人拎着电锯走进人群中。
其中有几位学校教授出面阻拦,但都被校长给挡了回去,看来第三只眼的这次解谜活动已经得到校方首肯。
“滋~滋~滋~”
人群被疏散开以后,电锯缓缓靠近这棵粗壮的香樟树。
很快,电锯片有一半伸进树中,豁口处流出一股腥臭刺鼻的液体。
“血、、、、、、香樟树在流血!”
耳边传来一位小女生颤抖的尖叫声,而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看到香樟树锯开的豁口上汩汩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站在树旁的两个木匠工人看到这一幕后,对视了一眼,脸色一青一白,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连滚带爬地朝着人群外狂奔而去,颤颤巍巍地喊叫着:
“这树都特么的成精了!”
场面瞬间混乱无比,我站在人群中挪不开脚步,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从香樟树上流出来的液体的确是血红色的。
而此时,再看魔术师关心时,他的脸色苍白目光涣散,但却没有丝毫要逃走的意思,反而缓慢地朝着电锯走去。
在一片嘈杂的喧嚣声中,电锯阴森刺耳的切割声再次响起,不知怎么回事,这种声音听上去好像是电锯惊魂里切割人骨的声音。
校园里没胆的小女生已经逃之夭夭,胆大的学生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丝毫不敢靠近,地上的红色液体越渗越多,年轻魔术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上去像一个死人一般。
电锯片已经完全深入到香樟树中,但却没有切割到另外一面的边缘部分,这时传来一阵清脆的“咔擦”声,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棵香樟树的中间是空的。
伞盖般的大树从右侧倒了下去,树墩上露出一个空心大槽,魔术师关心扔掉手中的电锯,目光紧紧注视着空心槽中,身子一动不动,好像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这棵香樟树是当年迁校的时候栽种下去的,而“失踪魔术”的表演是在四年后,树里面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长出东西来呢?
在场所有人看见关心诡异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许久后,关心神色异常地伸出手从锯开的树墩洞里拿出一枚青铜贝壳,他好奇的摇了摇,发出一连串阴森致幻的铃声。
我听到这种铜铃声时,有一种格外奇怪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此时已近深夜,皎洁的月光就在头顶,广场上的霓虹灯照射过来,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种阴森可怖的冷色调中,每个人的心中都觉得今晚会有事情发生。
突然之间,诡秘怪异的铜铃声戛然而止,我看到关心盯着自己手中的青铜悬铃贝邪笑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悄然隐入到教学楼后面的阴影之中。
校长和各位负责人察觉到此事重大,纷纷朝着关心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二回 魔术
你离得越近,其实看到的东西就越少,按照这句话的意思回想当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关心拿到香樟树中的青铜悬铃贝后,惊慌失措逃离了大学校园,他一定是遇到或者说感觉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和三十五年前神秘失踪的魔术师有关。
三十五年前,那位魔术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香樟树中的青铜悬铃贝按理说是在他表演“失踪魔术”时才存在的,他用什么手段在不锯开树干的前提下往里面放进东西,而且还能让自己从一个木箱子中消失得无隐无踪,这一切听上去都扑朔迷离。
我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故事本身就不太真实,毕竟时隔三十五年,而且当时消息是一直对外封锁的。
想要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就必须去一趟学校里阴森可怖的地下档案馆,找到当年有关“失踪魔术”表演细节的记载。
地下档案馆处在废弃教学楼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我一个人是没胆子去的,因为那地方曾经发生过多次大学生跳楼事件,后来又莫名其妙地闹鬼,所以就连那些旧档案都没人敢去腾出来。
这天晚上,因为校长和教授们担心学生出事,便在关心逃离校园后禁校,所以大多数学生都早早地回到寝室待着,而我也慢慢走在林荫小道上,心里总想把这些离奇的事情弄得明白些。
刚走到宿舍门口,便听见舍友们在高声谈论着魔术师关心,我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
睡在我上铺的哥们陈平胆子贼大,见我进来后便把宿舍灯全部关掉,然后借着今天晚上的事讲起了鬼故事。
“三十五年前,那个谁肯定是在木箱子里引火自【焚】把自己烧成了灰,灰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所以当时才没有被人察觉到。他这么年轻就死掉,在我们农村叫少年亡,会借尸还魂,可他的阴魂一不小心被香樟树控制住,所以关心砍树时才会流血、、、、、、”
“行了行了,别特么扯淡,有种的就跟我一起去地下档案馆,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啪”一声把电灯拍亮,拿上抽屉里的手电筒,转头对着宿舍里的五个人说道。
结果没有一个人应声敢去,我不由地“切~~”了一声。
然后陈平从床铺上跳了下来,从包里翻出手电筒揣在裤兜里,把我推出了宿舍门,然后递过来一根云烟,开口说道:
“走吧!咱们今晚可以一把火烧掉它档案馆。”
说完,陈平装模作样地甩着胳膊牛气哄哄地带头走去。
我和陈平是同一所高中升上同一所大学,又恰好在同一个班而且住在同一间宿舍的铁哥们,所以我敢闯的祸他都有份儿,他要背的锅我也都得背。
走过没人的后巷,进入到残破不堪的教学楼废墟中,两道明晃晃的手电筒光线在破烂的楼道里缓慢前进。
“啪嗒啪嗒”陈平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惊动了整座楼的黑暗。
走进楼里后,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口气快步小跑到地下档案馆的台阶上才停下来喘口气儿,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下方尘封腐烂的档案室木门。
陈平有些虚胖,所以此时正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我拿手电筒晃了晃他正准备调侃几句,却突然发现他的拖鞋上粘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后背顿时渗出几股冷汗。
“卧槽,这哪里来的这么多长头发?”陈平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拖鞋底下有一大把女生乌黑的长发,显得格外惊恐。
我慌乱地朝着身后黑黢黢的过道望了望,然后用手电筒仔细地将地面搜查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陈平靠着剥落的白墙赶忙将自己脚底的黑长发在台阶上刮了刮,然后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这地儿怎么会有女人的头发呢?会不会是、、、、、、”
“不会是。”我打断了他的话,朝着档案馆木门走去,然后我看到挂在木门上的铁锁链是断开的,而且断开处没有生锈。
这里前不久肯定有人来过,很可能就是今晚解谜的魔术师关心,看来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了要搞清楚三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我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后面传来陈平惊讶的叫唤声:
“诶、、、、、、顾城,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最近的桌子走过去,上面有一大被抹去灰尘,想要找的资料已经全部整齐地码放在左上角。
“有人来过?”陈平跟了过来惊叹道。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到我对面去,然后咱们开始一本本翻阅关心找出来的资料。
看到第五段的第一句话就足以使我和陈平感到无比震惊,《95年迁校纪事》上面写着:校区由城西迁到城东,第三只眼魔术社团第一任社长关心庆祝迁校事宜在学校中央栽种下香樟圣诞树。
接着,我和陈平同时看到第二页上有一张影印的黑白照,上面是七个人的合影,中间的小个子男生是非常熟悉的面孔,他和今晚在学校里出现的关心长得一模一样,年龄身高和气质没有一点差别。
我们死死地盯着这张泛白模糊的影印照,谁都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三十五年”、“两个关心”、“一模一样的人”这些字眼不断重复地出现在记忆里。
时间过去很久,陈平惊慌地抬起头来望着我,裂开嘴笑了笑:
“巧合、、、、、、纯粹的巧合。”
而我,却一直在想着一个无解的问题,当今晚的关心看到这些资料后,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联系到三十五年前诡异的“失踪魔术”,我不太确定地问道:
“陈平,你再看看下面有没有关于‘失踪魔术’的记录。”
陈平继续往后翻开几页,上面果然出现了关于“魔术”的字眼:
四年一度的魔术师大赛在新校区召开,第三只眼社长关心表演了一场“禁忌”魔术,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踪影。
旁边还有一段新加上去的铅笔字注解,他说“我要把自己变进亲手栽种的香樟树中去,三十五年后再走出来。”
显然,这段注解是前不久出现的关心加上去的,他和以前那位一定存在着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但都说不通,毕竟三十五年过去,容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变化呢?
继续往下看,还是一段铅笔字注解:当年,栽种下这棵香樟树时,关字号青铜悬铃贝就已经从割开的豁口处塞进去的,四年时间过去后,表演“失踪魔术”时,这道豁口已经完全愈合,而三十五年后已经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件事情,这就是魔术,就是障眼法,就是打开桥上所有同心锁唯一的一把钥匙。
看到这里,我已经不敢再相信,这仅仅就只是魔术!
陈平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突然神色诡秘地竖起了耳朵,示意我仔细听。
然后我隐隐约约听到档案室外面,学校的广播声,里面传来阵阵关心嘶哑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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