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尽泪犹多》——7归夬湮7
第一章 沉浮
“你是谁?”惊异又愠怒地质问。
我朦胧中听着,心里有些茫然,说:“白苍梧。”
我这是在哪儿?医院?家?爸爸呢?我的头晕晕的一点也不真切,我悠悠转醒。入眼是一个年轻女孩,散碎的刘海下露出一张精致而又美丽的脸,长发披肩,在这样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暗含着惊怖、哀忧,两只绀青色的眼睛,上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画就的一般。
我坐起身来,四周不是我认为的墙白砖红,只有仿佛深渊一般的蓝。
“我这是在哪儿里?你又是谁?”
我开始打量她,美丽的脸庞,蓝色的眼睛,颈白如藕,蹁跹的腰,还有……腿?她没有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纤长的尾巴,青色的尾巴,尾巴上面每一片鳞都闪烁着波光,尾鳍透明柔软,这也意味着,她,是一条人鱼……
“嗯……”我蹙起眉头,猛地想起什么,“艾礼安,艾礼安出事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希宛宁的女孩,她是一个公主,我必须找到她,只有她可以……”我简直慌了,慌得要发疯,“…不,不用了,艾礼安她,她,已经离开了。”我分明看见那个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轻轻地对我说:“我就是希宛宁!”
“你就是希宛宁?!”
“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吧!”高而富于寒冷的语调令人无法抗拒,
“好,事情是这样的……”
“不,”她打断了我的话“把你的手给我。”她向我伸出她的手,
“啊?呃,好,好吧。”我把手搭在她手上
“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随着她转动。
一周前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艘商船在缓缓地前行,划出白白的浪痕,靠着船边,站着的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本该是青稚的年级,脸上却折射出不该有的忧郁神情,她的目光凝望着远方,怅然若失。西下的红日,映照在女孩洁白的雪纺裙上,连裙角常盘色的梧桐叶都被照的火红,仿佛一下子从仲夏飞跃到晚秋。
“小梧。”父亲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晚还会不会有海豚。”
“谎话。”父亲轻轻地说“在想你妈妈吧?”
“爸爸明知故问。”
“……”
“你还是不敢看向海底吗?”他问我。
我轻轻摇头“每当我看向海底的时候,那深邃的样子,和妈妈死的那天的夜晚一模一样,一个没有风,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越说越哽咽。
“……”
我靠在爸爸身上,两个人的思绪都飘向远方,回忆着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事,纪念的却是同一个人。
海面依然平静,只有斜阳在一点一点的下坠……
我叫白苍梧,十九岁,是一个一流学校中等成绩的留宿生,父亲是一个海商,他拥有三艘商船;母亲是一名服装设计师。父亲和母亲的爱情算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就是因为在海边的一处小餐馆吃饭的时候,相互望了对方一眼,就让不同餐桌,不同身份,不同命运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有了我。爸爸姓白,妈妈姓苍,我真的真的就差一点叫白苍了,还好,爸爸他知道妈妈喜欢梧桐,于是,我就是白苍梧了。
父亲时常要出海,幸好母亲不嫌弃,她说,在船舱了一样能工作,所以我们举家都从陆地上的别墅搬到了商船的两间小屋里,母亲一边教我做衣服,一边工作,她喜欢自己动手做我们全家人的衣服,她喜欢在我的左边裙角绣一片常盘色的梧桐叶。这好像是她独特的商标。那时候,爸爸每个星期都会换一件新衣服,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而我的就更多。不过自从妈妈死后,我就再也没见他买过新衣服。
关于妈妈的死,嗯,我记得那是一个没有风,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那深邃的样子就像望不见底的深海。空气潮湿而压抑,成群的鸽子毫无章法的在空中飞旋,有的甚至撞在树干上,折断了脖颈。
“妈妈,快看那些鸽子!”
没有人回应我的呼唤,介德副手将我抱起来,让我骑在他的肩头
“小姐乖,你要知道,鸽子这种东西有时就是很粗蠢。”
“叔叔!”女孩的小手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不一会儿又玩闹起来。
我们一家人按计划在沿途的一个国家的宾馆休息,但是地震了,爸爸被惊醒,他拉着妈妈的手要逃走,妈妈说“等等,小梧还在房里。”于是爸爸拉着妈妈,妈妈拉着我逃命,已经快到门口了,我摔了一跤,妈妈一把抻起我,将我推出院子,门上的横梁立刻就砸了下来,砸在妈妈身上……整个楼都坍塌了。妈妈再也回不来了。我含着泪见证了妈妈的死亡。
“妈——妈——”
我哭喊着,脸上的泪水参和着灰尘,就像90年代冲洗错误的灰白相片,直到工作人员将我拉走,妈妈的身影依然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是梦久应醒矣,清泪尽,纸灰起。’我犹记得妈妈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快--走!”于是,十岁的我失去了母亲。在这件事上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爸爸和妈妈,因为妈妈的死只是因为要救我,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
我永远忘不掉母亲最后坚定的眼神。
那之后,爸爸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国家,我再也没有任性过。爸爸并不因为这而迁怒我,他只是细细地摩挲我的头发,并将他对母亲的爱和对我的爱融合在一起,全部都倾注在我的身上,毫无保留!
“今天天气很好,大概会看到星星吧!”我似问非问的说。
“不错。”
月,像一枝开放在幽蓝夜空中姚黄,向四周晕散一圈圈鹅黄,光晕开去,是那疏离隐灭的星子。柔和的海风轻抚着鬓角,卷起女孩缕缕发丝,飞扬在空中,清秀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眸瞳闪烁着,宛如夜的精灵。
第二章 风暴
月,像一枝开放在幽蓝夜空中姚黄,向四周晕散一圈圈鹅黄,光晕开去,是那疏离隐灭的星子。柔和的海风轻抚着鬓角,卷起女孩缕缕发丝,飞扬在空中,清秀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眸瞳闪烁着,宛如夜的精灵。
“菠菜。”“海带!”“菠菜!”“海带!”“菠菜!”“海带!”两个水手依然在争论不休。
“那么就是海带加菠菜喽。”我笑着对他们说。
“小梧。”爸爸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指引我到围栏那边去,
“爸爸,什么事?”
“没什么,父女两人好久没有谈谈心了,介意和你年老的父亲聊一聊吗?”父亲笑着说。
“哦,爸爸,你并不老。我的意思是,嗯,当然不介意。”我也半开玩笑似的回应他。
“你已经通知你的舞蹈老师们,近两周不去练习了吗?”
“是的爸爸,我给每个老师都通了信,甚至是身在美国的Ms. Smith Michel老师。她会将视频发到我的移动邮箱里的。”
“学那么多种舞蹈,只是爱好?”
“当然,只有爱好,这还不够吗?”我耸耸肩。
父女二人喁喁哝哝又说了好些话。
一名水手站在船的另一侧,眼睛不时瞟向那边,不知是在偷偷的打量着什么。海面上留下一小段浅浅的异动,划开的水波仿佛是光艳美丽的绸缎上的一绺折痕。
“再等等。”水手小声嘟囔。
又是一道水痕,间离的很远,显然,没人注意的到。
“就是现在!”水手对着另外一个水手说。水手轻轻地向海中挥挥手。
一张网轻轻地轻轻地扑来,网住了身处水中凝望船上的精致面孔。
“呼——呼——”顿时寒风呼啸,汹涌澎湃的海浪卷击着,溅起一阵阵浪花。海上突然起了风暴,又黑又冷,船只偏摇不定。雷声轰响,恶浪腾空!闪电惊掠,已经消失在黑暗里,成了一堆阴影,连痕迹也难以捉摸。
风,疯狂地叫嚣着!
海水搅动,如是神话中的圣龙在水底飞跃,一切的一切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掩埋,所吞噬。大朵大朵的雨滴斜切天幕,
“快点儿,快!”
我感觉惊诧,水手们突然抬出一个带盖儿的水晶玻璃缸,里面是半缸海水,直到他们将捕获的那“东西”放入缸中,天气忽然转好,疾风骤雨急停,海面依旧平静,似乎从未有过大雨,有过风暴。我才看清,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冷艳非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银发在水中飘逸,蓝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怖,提防。还有那摇曳着的青色尾巴,上面的鳞片散着淡淡的光,纵穿鱼尾的鱼线清晰可见,尾鳍似挥舞的羽扇一样摆开,轻柔明亮。
“我的天,这是……人鱼!”我尖叫着。
“抬走!”爸爸说。
“爸爸,你早知道这一点!?”我看着她,又看看父亲。
“一个月前,我们就发现了她。知不知道鲛人泪啊?鲛人在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美丽的透明珍珠,称之为鲛人珠,是异常珍贵的宝物。”副手介德解释到。
“介德,你…”
我看得到他的眼中充满了欲望,我有些惊怵的退了退身,看向父亲,父亲的脸上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即使我们把它卖给研究院同样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我听到水手们小声嘀咕。
我目视着他们将她抬进了仓池,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也许,这是个梦……
“女儿,不要管!”父亲突然低吼。
“爸……爸爸。”我抓了抓头发,我的心告诉我想让我坐视不管的确是不可能的事。
月光依旧明亮,这里的一切都被人注视着,想要使一个人……或者是生物从船上离开确实难,我知道仓池一定会有水手把持,但也许可以…
想着想着我就笑起来,这样小的计谋一定会被看穿。而我要的就是让他们看穿。
离仓池不远处一阵女声的尖叫使人头皮发麻,我握紧了钥匙才急急忙忙赶过去,我一定要快!作为船长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钥匙“咔嚓~”门开了。
两个水手带着被骗了的面容匆匆回来,找遍了每一个柜橱与角落,一无所获悻悻的回到了门口。
我从水池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池子里死鱼的腥味真的很难忍,要是他们再多呆一会儿……天啊,真不敢想象!“嗨!”我跑到另一个水池里看她,猛地她从水池伸出头,张开嘴,两颗尖细的牙令我不寒而栗,她咬住了我的脖子,但似乎并不想杀了我,我按照童话故事那样,紧紧地用胳膊抱住她,
“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虚声念了几遍,她真如童话中演绎的放开我,并从身上拔下一片鳞,敷在我的伤口上,凉凉地。当下便止了疼。
我知道她没有恶意。
“我叫白苍梧。”
“你会讲话吗?”我一手捂住伤口,一边问她,她没有回答。
“Can you talk?”我试着换了不同的语言,
“Ai lian ”在她不露出尖牙的时候,真像一个天使!
“艾礼安?艾礼安,是你的名字吗?”她点点头,显然她听得懂我的话
“我来自伊沄氏族。”
“伊沄氏族?你们的国家吗?”
“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她回答。
我想起来我来这儿的目的,既然是一个国度,一定会有别的人鱼,而这一切落到陆地的主宰者——人类手中,恐怕不会再长久,出于给人类积点德的考虑我决定放走她。
“我想我可以帮你逃走。”我说。
她惊讶,如海般缥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质疑,然后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她现在已经被抓了,信任我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如果不信,只有可怕的结局。我从水池里捧出水然后大把大把撒在地上,并向她说出我的计划,要让水手们认为她已经逃离,称他们追出去的时候,逃回大海!
我指着我刚刚躲藏的水池,跳了进去,并挥手示意她也跳进来,一个漂亮的弧线从空中划过,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和水花。我们躲了起来。
水手们听见声音,冲进了门,他们望着仓池里散了一地的水,和空荡荡的水池傻了眼,低声咒骂着。但是父亲的到来是我始料未及,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水,说:
“她还在屋子里,你们觉得一条鱼离开水逃走的时候,地面上会有一大滩一大滩的水痕吗!”
我心中暗叫不好,一双手抓住了我,突然被人扥出来,“小梧,果然是你。”
“咳咳咳——爸爸,咳咳。”我咳出一大口水。紧接着艾礼安也被拖出来。
“把那只怪物抬到缸里。”爸爸命令道。
“不,爸爸,不要杀她!”
我跪着求他,父亲没有说话,我回头看看艾礼安,情急之下我又说
“爸爸,你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多像妈妈啊!”父亲冰而冷的目光突然放温和了些,他俯下身来,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水迹,“
我不想杀她,我只要她的鲛人泪!”
“那,爸爸,你会放走她吗?”父亲沉默的转身,抬走了艾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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