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风逆行》:第1章 月下摇钱,少年回想

时间:2019-03-08 01:06:0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似若知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1章 月下摇钱,少年回想

银月当空,偌大的玉盘在天空中映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

不大的村落背倚黑山,家家户户如往常一般已然熄灯入睡,村中的一切似乎都陷入静寂,只是偶尔在门前门后听见柴犬吠嗷。

村子是一般的村子,村民也是一般的农民,只不过有着这座大山阻挡而稍显僻远,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这山,不是一般的山。

村中最老的几个人口口相传,说是这山上当年有大妖,草营人命,杀人如麻。

那时候的山下,远不如现在这样太平,山上的妖怪们时常会下山来捕食。而每年的冬天,又是那难熬岁月中最难熬的一段。

穷怕冬,富怕暑。但前者于后者更甚。穷人的冬天总是难熬的,薄薄的布料在寒风之下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凛冽的寒风轻而易举地将其刺破,抚在肌肤上如银刀涂刮。

更别提随时可能下山捕食的野兽了。

在那一个凛冽的冬季,天上似乎有下不完的雪,山中的妖兽长期无食可觅,便将山下村民作为长期食量,一时间村中化作人间地狱。

精壮的男子在前方守卫村庄,却被前赴后继的野兽杀得精光。长期的饥饿所有的野兽陷入疯狂,一道又一道被突破的防线几乎全都是用尸体堆出来的战绩。

正当所有人都深陷绝望之时,一位老者鹤发童颜,白衣白袍似乎从天而降,御风而行。

手中佛尘挥洒,一记横断巫山向着半山腰打去。一道粗壮风刃带着呼呼的风声,那座高大的黑山在这道风刃前显得脆弱非常,似乎下一秒就要崩裂。

能看见此幕的人都连忙堵住耳朵,等待那巨大声响。

只是,风刃打在一张有些朦胧的白色障壁之上,竟是不能前进一丝。

老者面容沉重,飘然入山,无人知后事。

只知道那年的雪,在此事之后停止,且十几年来未曾有大雪。

造成的损失依然是后话,不同于村中人得以存活的庆幸,一个年幼的孩子站在两个以黄土填好的坑旁,沉默不语。

脸上的表情无疑是悲伤,长着嘴大声地哭泣,只是眼中无神,竟不曾有泪水流出……

老者入山不久后,有几个年轻人寻来,不久后便在山上开宗立业。

每年从山下寻几个有资质的十岁孩子,带其上山修行。

因为那位神仙专修风道,雪妖山也慢慢被村人改称清风山。

在这月夜,山上名为赵富甲的少年悄然起床。

乘着月色,悄悄摸摸地打开木床。

洁白的月色透入室内,映得屋内一片亮堂。

赵富甲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捧出一盆植物:单薄的枝条上仅生七片圆形的叶,翠色的叶片生机盎然。

盆栽被安置在窗台上,直迎月光,少年屛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植物。

很快,盆栽旁的月光会为一线,灌入枝干的顶部。一丝灿金之色,由枝干根部延伸,很快遍布全部。

如霜的月色轻纱般附在其上,与这灿目的金光交辉,显得飘渺璀璨,好似仙境。

随着金光的漫过,一丝丝金色的纹路在叶片之上闪过,且越发清晰。

约摸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随着窗外刮来的一阵风,几声清脆的剩下自枝干发出。

再揉眼睛,却发现有七枚金光闪闪的圆形钱币在其上方挂坠。

摇钱枝……

少年眼中喜色极深,连忙小心翼翼地关上木窗,摇动枝干。

一摇……两摇……三摇……

一枚枚七枚金钱终于落地,被欣喜若狂的赵富甲连忙捡起,其眉眼之间都是喜色。

没错,赵富甲就是一个守财奴。

虽然这样的性格不太利于修道,但赵富甲从不为此烦心,只因为他能从中得到修道带不来的喜悦。

一枚这样镶着特殊金纹的铜钱,价值便相当于千枚普通铜钱。而这七枚金钱,却是正常情况下山下家庭近乎两年的开销。

同时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鸿鹄之志,大多数人还是如赵富甲一般平庸、俗——即便他们也曾心怀梦想。

但生活抹平了所有人的棱角……

赵富甲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蹑手蹑脚来到院子的一个角落。同时拿起铲子,挖开土层,之后出现一个不大的瓷坛。赵富甲接着将手中七枚金币扔进坛中,听着钱币之间碰撞发出的声响,笑眯眯的眼睛里乐开了花。

不久后,一切平整,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这便是赵富甲活下去的一大动力。

这便是赵富甲对这所谓仙术、所谓奇珍异宝的唯一理解。

修仙,意味着能够有钱,能不挨饿,能住得起像现在这样的房子。

这是赵富甲庸俗的、而又现实至极的小市民式的思想。

刚入山时,几位仙师问话:

“汝之求道所为何物?”

几个年轻人中的领头人——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开口:

“只求飞仙!”

语气与神情动作是那般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那白胡子老头眼前一亮,连声称好。

问到赵富甲时,却是另一番情景。

同样的问题,只是结果大相径庭:

“我……我想赚很多很多钱,然后买尽美食房子,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同行的几人投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嘿嘿笑了起来。

白胡子老头冷哼一声,显然是极为不满,只是伸出右手,示意赵富甲闭嘴。

若是平时,这凡夫俗子的短浅目光在这偏僻之处还算正常,但与先前几人对比,这修道心境可是瑕疵至极。

在这里没人会想要个傻子,更何况是连时务都不识的傻子。

而之后的测试,也未曾带来任何惊喜,就好像所有人原先预料的一般。

老天赐予了鸿鹄之志,顺便还会给你天资卓绝。

老天只给了你市井目光,顺便还会让你一无是处。

原本还有着无限期望的,白色的光柱向上升起,每向上提升一丝,便意味着天资优秀一步。

眼看着停在顶峰,却又缓缓落下。赵富甲连同几位仙师的心情也一同沉到谷底。

资质:低等偏上。实在是可惜了先前那么大的声势。

随着这样一声断喝,年仅十岁的少年大失所望,眼角有泪珠打转。

很多时候,哪怕是低到了极致也会稍微引起注意。

那样的人可不多见,特殊情况也有可能发生在其身上——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然而这低级偏上的资质,简直是平庸到不能再平庸,从顶峰到谷底的落差实在太大。

与之相对的,高大少年资质竟是极为少见的上等,在座众人都是惊喜万分。

即使并未想着去比些什么,但赵富甲心中还是有难免的失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成为那样的人呢?

高大少年先前在山下无所事事,常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而赵富甲双亲死亡,全靠自己过活,是村中夫人要小孩子学习的榜样。

两人在他人心中的地位在一瞬间,天翻地覆。

“哈哈,小友果然是少年英武,天资卓绝,想必日后绝非凡人啊!”

几位仙师中的中年男子递过酒杯,希望一同饮酒。

另一位仙师想出言制止,但还是停住了。

高大少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抱拳称谢。

豪情壮志,几人更是满意,认定选到了好苗子——更别提先前中年男子认下的忘年之交了——所有的风采,未曾分到赵富甲身上一丝。如同天经地义一般,哪怕是赵富甲自己本人,也无法挑出一点自己的长处。

对仙人的一切憧憬,此时全皆化作泡影。

原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平庸,这样的麻木。

赵富甲在那一刻突然明白:所谓赏识与际遇除非是瞎了眼,否则绝不可能找上自己。

在高大少年光灿找人的身影下,赵富甲越发自卑。而之后也未曾辜负任何人预料地,在这一阶后期卡了几年,直到现在。

同龄的人,最高已二阶中期。

年龄低于自己的人,也早已超过了自己的水平。

重新躺回床上,赵富甲手里还紧紧握住那一枚金币。

——握住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抓住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其实我真的不对仙术感兴趣……”

“真的……”

“不就是会飞吗……不就是能被人尊称仙长吗……”

“不就是……”

“我真的真的没有这样的念头……”

“就算成仙……成仙哪有钱好……”

“我最喜欢钱,其他什么也不喜欢……”

“真的吧……”

“这是真的吧……”

……

临睡前少年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向自己讲述事实,为自己明心精志。只是说着说着,眼中的泪却禁不住流个不停……

原来,他也曾有梦。

————————————

少年仍记那个夜晚,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

撞见几道散步的婧影。

为首的那位身着红衣的是宗门内外最为出彩的弟子——凤溢灵,据说是极为少见的修道天才,天资卓绝,面容极美,可谓是集百长于一身。

具体怎样天资卓绝,赵富甲不知道。只知道全山上下所有人,都对她有或深或浅的崇敬之心,即便是那几位仙师。

而现在月色已深,为首的她却偏要穿红衣。

初见的那一刻,赵富甲发誓从未看见这样好看的人。以至于待在原地,不知道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

终于,他还是鼓起一万分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师姐好……”

一行人停住了脚步,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投来。

目光中有轻视,有惊异,但更多的还是看好戏的成分。

别人打招呼也就罢了,你赵富甲见到师姐一面就该千恩万谢,也配在这半夜打这招呼?

为首的凤溢灵瞬间便认出了这位宗门内外的丢人师弟,于是就轻笑两声。

但不是因趣生笑,而是因异生笑。

起初先是轻笑,接着笑声便慢慢大了起来。

师姐很美,笑起来就更美。

赵富甲且还在此呆愣,那凤溢灵却是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一个同伴。

接着足下生风,飘然离开。身边几人也连忙跟上,对赵富甲投去鄙夷的目光。

留下的那位师姐于是就很是不满地转告给了那句令赵富甲终生难忘的话。

在这潮湿而又闷热的夏夜,轻柔的声音自凉风携来:

“下次换条路走吧,注意点别……”

话未说完,接着便语气一顿,声音中也增添了几分怒火,几分不屑:

“注意点别…脏了你师姐们的眼……”

赵富甲继续呆愣在原地,没有作答,也没有继续开口询问,就这样看着最后这人飘然而去。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颤抖,在这风雨中摇曳。

咔嚓,

……这是心碎的声音。

在这之后,赵富甲伴着夜色,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到住所的。

接着就趴在桌子上,大哭了一场……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夜色中,赵富甲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脑袋,用头顶着床旁的墙壁。

没有说话,也没有损坏任何物品的意向,只是蹲在那里,任由一滴滴泪水流淌而下。

——哭着哭着,赵富甲的声音越发嘶哑。

——哭着哭着,赵富甲心中的苦涩逐倍递增。

终于,赵富甲还是笑了起来。

——疯狂地,不能自己地大笑。

他举起右手,两个耳光毫不犹豫地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满意了吧?”

“满意了吧?”

“哈?!”

“用这张脸去蹭,蹭出点好了吧?”

“赵富甲你这个小子怎么这么低贱,”

“赵富甲你这个小子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你是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去和人家搭话啊!!!”

“我是谁?”

“她又是谁?!”

“她是这山上著称百年难遇的绝顶天才!”

“她是这整个山上所负希望最多的人!”

“她是高高在上根本不把赵富甲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不,挨在眼边都嫌脏的人!”

“那么我到底是谁?”

——“我仅仅只是赵富甲啊……”

——“仅仅是无能的赵富甲啊……”

——“仅仅是如此可悲而又妄求认同的赵富甲啊……”

直到拼尽气力说完最后一句,赵富甲在床边强撑了一会,接着整个人直接瘫倒了。似乎用尽了力气,声音也由原来的激昂变得沉重——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向什么人诉苦。

脸上的表情无疑是嘲讽,而嘲讽的对象显然是自己。

他的恨意浮于脸、发于声。

要问他此时最恨的人是谁?

当然还是自己啊……

当然还是无能无知无用而又不知畏的自己啊……

第2章 贪财无志,引人斜眼

正值初夏,日上杆头,赵富甲来到一所酒肆。

酒肆不大,但却很热闹,主办的是一对夫妇,实力不强,但这山上从不缺拔刀相助的义士,小两口子凭着一手地方特色的特产菜,小日子过得也还算是红红火火。

赵富甲走进酒肆,点了道最便宜的菜,准备勉强就着干粮吃。

虽然吃在嘴里是苦的,但想想省下的钱就不禁乐了。

像这般吝啬的守财奴,也是有的。

说是难以下咽,但也只是与他人对比而言。山上的人虽然手头会紧,但花起钱来往往没那么在意。

毕竟修道才是根本,道行高了,恐怕会有无数人跑来给自己送钱。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如此想法,除了赵富甲。

没办法,赵富甲就是个没钱没志的乡巴佬,还怀着那么小家子气的想法。

似乎连赵富甲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店里工作的小二端盘送水,忙的不可开交。虽然店里生意红火,但似乎店家并没有招更多伙计的意思。

一个又一个客人招呼,店小二跑来跑去。赵富甲虽然来的很早,但却依然没有端来菜品。

这倒是预料之外。赵富甲原想迅速吃完饭返回,接着龟速般缓慢地运转基本气息,到底要看看自己这辈子有没有进二阶的希望。

按常理来说,即使是这般资质也不应这样无能,以至于三年来寸步未进。

事实上连资质更差者,修为上都已超越了赵富甲。

这便要提起赵富甲的另一“精明”来了。

山上人最缺的是什么?

是元石啊。

元石怎么来?

每个月发放啊。

山上的仙师每个月按照弟子们的境界来分发元石,凭赵富甲一阶的修为,每月能得到一块元石。

一块元石虽然极少,但对于这个境界而言却是足够。但赵富甲何许人也?硬是凭借那惊人的脑回路,向山中的同伴们出售元石。

怎样的价格?

仅需一枚金钱。

摇钱枝毕竟每年只能出产一次,不能构成稳定收入。

而赵富甲这等人杂,竟以这种方法以珍贵的元石换来每月一枚金钱的稳定收入!

原本这些是私下进行的,但却不知怎么被当作笑话传开,由此赵富甲的大名便于某种先天智商低下的人群称谓挂钩,也算是山上只吃不办事的一大典范。

以至于连修道资质都没有的店小二都看不起他,说实话,山上人混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吧。

赵富甲就犹如一条蛀虫,不断啃食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

正午过半,赵富甲的桌上还未曾出现一道菜,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不满。

便大声吆喝店小二,要求其快点上菜。

店小二偷翻白眼,终于还是端起那装着寒酸菜蔬的盘子,准备送到赵富甲面前。

突然,店中进来几人,为首的是赵富甲同门的师弟。

虽说是师弟,但其天资卓绝,更得到仙师赏识,与赵富甲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其身后几人也不是庸俗之辈,左边是其青梅竹马,同样天资卓绝的师妹。右边则是身材精壮的同伴。

店小二一见这几人,连忙随手将那寒酸菜系放到不显眼的一角,防止使其对本店菜系产生误解,连忙笑眯眯地上去招呼。

一顿饭是小事,万一这位吃得开心,托上点交情,那可就实在是赚大了。

店小二只顾陪着笑为其逐步介绍精品菜系,全然忘记了一旁等待的赵富甲。

赵富甲一见这些动作,心里顿时寒了起来。

而此时那位师弟也未曾使人失望,一开口便是几道最贵的菜。

店小二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哈着腰称赞其豪爽,口口认定少年英明神武,日后必将平步青云。

而那正值意气风发之际的少年也是出手豪爽,一枚比其点的菜加起来还要值钱的金钱随手给出,惊得店小二拿钱的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他几个月的工资!

于是这店小二对这少年重点关注,而赵富甲却是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

【怎么可以这样……】

赵富甲脸色发沉,再次大声吆喝那伙计。店小二得了钱,自以为和那位少年生有几分交情,不免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朝着那位宝贵的客人陪一个笑,接着便迈起十分滑稽的步子,像是专为众位客人带来笑料,阴阳怪气地开口:

“这位客人,您点的是这道六十铜钱的荤菜吗?”

众目睽睽之下,赵富甲没有做声,只是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自己虽然不是每日必来,但也绝对是这里的常客。且每天只点最便宜的菜,这样的角色怎么会被忘记?

这店小二实在打得一手生意经,要么就花钱拿下这脸面,要么就没钱走人还有额外受一顿冷嘲热讽。

此时的赵富甲只想从兜里掏出一把金钱,砸在这势利眼的店小二脸上,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逼急了的兔子。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除了在山上买了木屋之外,自己口袋里甚至未曾装过超过十枚铜钱。

店小二见他不做声,便阴阳怪气地进一步张口询问。此时的赵富甲脸色涨红,眼神凶狠,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店小二不死心:“难不成是兜里连这些钱都没有?”

赵富甲少年心性之下实在气不过,便摔门而逃,朝着自己的木屋狂奔。进餐众人向其投来有些疑惑的目光,并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将目光投向店小二。

于是店小二绘声绘色地开始解释,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认定赵富甲是没出息的守财奴。

而此时跑在回家路上的赵富甲脸色涨红,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到极致,认定这是除那晚以来自己所受到的最严重的轻视。

回到院中,赵富甲几乎是发泄般地、疯狂地捡起门旁的铲子,将那罐子挖出。

打开盖子,几十枚金光闪闪的钱币显现出来,赵富甲随手抓起一把装在兜里,迅速将其重新埋入土中。粗略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便立刻跑出,心底的那股无名的怒气支撑着他,跑完了这段长路。

赵富甲一把推开店门,见那店小二还在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前卖弄短处,引人注意,便冲上前去,掏出兜中金钱,想也未想地一把砸过去,给店小二砸了个头晕眼花。接着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大吼一声:

“快,去给我把店里最贵的菜都给我上一遍!”

店小二从朦胧中醒来,还未来得及生气,便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金钱,顿时喜笑颜开,将所谓脸面弃之于地,弯腰赔笑,怪声怪气地接道:

“赵富甲老爷,小的这就给您端上来——”

声音长而多调,像极了那宫中角色,又是引得众人大笑。然而此时只有赵富甲没有笑——因为在扔出金钱的第一时间,他就后悔莫及。

菜系一道比一道丰盛,周围的宾客也都有些羡慕的意思,也纷纷多点了一份自己看对眼的菜。赵富甲的报复行动完全未能有任何成效,十几枚金钱砸在店小二身上如同拳打棉花般,充斥着无力感。

十几枚金钱,砸在店小二身上,痛在赵富甲心上。

先前那位少年认为赵富甲使自己失了脸面,于是面色发沉,走到赵富甲跟前,还未曾说一句话便将一碗水泼在赵富甲身上。

赵富甲愣在原地,像一只落汤的乌鸡……

少年依然未曾有放过他的意思,右手抓起自己这位无能师兄的衣领,将其整个人拎了起来。

高昂着头,极为不屑地用眼底余光盯着赵富甲:

“是男人,就出去和我打一架。”

“不敢打,就给我叫声爷听听,让店里的师弟师妹们认识认识你是个什么模样。”

赵富甲偷偷观察四周,店中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等待自己的选择。虽然赵富甲有一阶后期的修为,但他却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赚钱上,比打架甚至连一阶中期都不如,若是打起来,只会是一边倒的场面。

怎么办?

赵富甲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焦急的四处张望,但赵富甲的人缘实在太差,几乎没人看得起他。

那边的少年却是等不及了,两道风刃擦着赵富甲的脖子而过,一丝血液从被擦出的很小的伤口中流出。将原先还怀有为脸面搏一把的赵富甲吓得六神无主。

【要叫吗?】

赵富甲已是大汗淋漓,为了自己仅存的那么一点尊严犹豫不止。

少年又上前两步,一耳光将赵富甲扇倒在地上,将身后的桌椅撞得七零八落。

赵富甲还是死死咬着牙,不敢开口,更不敢应战。

少年接着逼问:

“是男人吗?”

接着将戏谑的眼光投向赵富甲身下:

“割了吧,我都替你丢人。”

接着店中是一阵哄堂大笑。

赵富甲两腿吓的直颤,恐惧与不甘两种心情交织不定,嘴唇抖个不停,不愿开口却又畏惧开口。

赵富甲偷偷张望周围的人,其眼神中有戏谑,他们中的大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并未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于是心中凉了半截,再次张望时却被踹到墙壁上,将木质的墙壁撞出裂痕。

不耐烦的少年朝赵富甲啐了口唾沫,接着扬长而去,依旧不忘留下一句:

“赵师兄,建议你还是别做男人了,老子都替你觉得丢人。”

旁边的少女也跟着附和道:

“胆小如鼠,你还配当个男人吗?”

赵富甲顿时产生一种利剑刮心的感觉,凭空升起一股豪气,只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挽回颜面。

若是赵富甲出去被打个半死,大概还能捞到名声和交情。甚至说不定几位仙师中,会有人开始看好他。

但现在为时已晚,赵富甲悔得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懦弱?

明摆在眼前的事,居然能让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店小二偷眼观察,认定这只是偶然而发——赵富甲这种人下辈子都不会再这样花一次钱。

于是先前对赵富甲升起的敬畏全然无踪,只是基本的面子还要稍微给一下。

“是这里吃还是带回去?”

赵富甲头也未抬,眼神迷茫:

“带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盘子钱算在里面了。”

提到钱,赵富甲心里就在滴血。

但不知为何,在此时这笔钱却不是赵富甲最在意的东西了。

赵富甲极为艰难地,用一块木板端着这些自己从未想过的食物。同时低着头,来回避路人诧异的眼神。一路上用风笼着板边,防止发生意外。

推开房门,将这些珍贵的菜肴放在桌子上。同时坐在桌前,沉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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