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留声》:《山海墨》(上)
《山海墨》(上)
世有血脉,名约山海。其力鬼神也,非人力所能抗衡。因天祸降罪,血脉无男子继承。时,天下聚散之际,必有血脉继承者入世。时,天下大乱。——《岁子语》
……
“小姐,是时候上朝面见圣上了。”
闺房外,丫鬟提醒道。
“嗯。”仟雨轻轻的回了一声。
声音婉转空灵,像是清脆的百灵鸟。
有些沉默的看着铜镜中精心打扮的自己,仟雨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微笑。
随着丫鬟一同乘坐马车,晃晃荡荡之间已经来到了皇宫之外。
清晨的阳光洒了下来,十年了,这宫中还是清冷的紧。
“传,仟时之女,仟雨上殿~”
皇宫之外侯着的小太监一声声的传递着。
仟雨提着裙摆,走上那熟悉的台阶。
“民女,仟雨,拜见圣上。”
恭敬的行了个礼,空荡荡的大殿内,有些异常的冷清。
“赐座。”
轻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层层的帘子被撤去,那张熟悉却又陌生得紧的脸让仟雨心头一抽。
厚厚的盔甲穿在身上,有种别样的霸气。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剑锋立在一旁,剑刃上映着仟雨的脸。
头发被高高的盘起,冕冠上垂下的玉藻将莫子于的脸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不知圣上召唤民女所为何事?”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水,仟雨没有丝毫的尊敬。
“十年未见,雨姐姐好生冷漠啊。”
“陛下说笑了,十年未见,相见未必是好事。只是未曾想到,陛下竟然变得如此怕死?”
笑了笑,仟雨直直的盯着那龙椅上高坐着的身影,不掩话语中的嘲讽。
“这世道不太平。霁国的刺客容不得朕不防。”
“这十年里,民女虽足不出户却也时常听闻我大桀铁骑的赫赫威名,霁国,陛下何不灭了?”
“就像当时灭鲁一样。”
“灭了。自然就没有人敢反抗陛下了。”
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大殿内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吓人。
“霁很强大。桀的铁骑也无法踏平。雨儿,朕需要你帮朕。”
那双星目透过玉藻,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俏佳人,似是痴情。
“呵,所以陛下不过是为了民女这一身血脉罢了,何必做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姿态。”
“鲁国已灭,民女无依无靠。唯有仰仗这一身血脉苟活至今。”
“陛下想要,拿去便是了。”
心脏有一紧,强撑着一抹笑,仟雨没有丝毫的畏惧。
大步流星的从龙椅上来到仟雨的面前,莫子于伸手右手捏着她的下巴,让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天下朕要。”
“你。”
“朕也要。”
一字一句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那。”
“你想试着再死一次吗?”
没有动作,仟雨任由莫子于捏着自己的下巴,笑的格外的开心。也格外的冷漠。
身体一僵,那眸子中的痴情终究是散去了。
冷漠的松开手,莫子于背过身。
“半年之后,桀攻霁。”
“你会派上用场的。”
心脏仿佛被一张大手紧紧的捏紧,揉碎!
眼睁睁的看着那冷漠绝情的身影越走越远,仟雨大笑着,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民女。”
“谢过陛下!”
一步一步的退出这冷漠的宫殿,即便是已经想像过那个男人冷漠的样子,现在却依旧难受的紧。
背过身离大殿越来越远,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妆。
花了。
……
待到身后再也没了声响,莫子于终于是转过了身。
有些沉默的坐了下来,他轻轻的抚摸着龙椅上玉质的雕饰,叹了口气。
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倩影一点一点的从皇宫内消失,莫子于让侯着的太监将国师给传上了殿。
“桀破霁,除了山海墨,可有他法?”
淡漠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有!”
一摆衣袖,慕白在之前仟雨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讲!”
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国师的样子,莫子于并不介意。
“五十万铁骑!”
笑盈盈的看着莫子于,慕白随手将一粒花生豆扔进了嘴里。
“你!!!”
手中长剑闪过一抹寒光,直直的指着依旧定坐着的慕白。
“天下。”
“美人。”
“陛下想好了吗?”
变戏法一般的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慕白高高的将其举起。
晶莹的液体形成了一条直线,尽数落入慕白口中,一滴不洒。
“天下朕想要,美人也要!”
字字珠玑,但似乎是知道眼前之人的本事,莫子于还是将手中的长剑给放了下来。
“鱼与熊掌,可兼得否?”
反问一句,慕白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可!”
似是咬牙切齿,莫子于蹦出了一个字。
“世间奇人异士略有成就的,不过一掌之数。”
“慕某不才,当得为顶。”
慕白笑盈盈的摇头晃脑,像极了学堂中背诵四书五经的学徒。
“哼!尽是些庸才!”
心有不甘,莫子于反讥一句。
“霁灭虞,汤灭周,桀灭鲁,攸灭绯,霁灭汤,桀灭绯,哪个不是我等献计献策?”
“这历法几千载,哪次改朝换代又没有我等参与其间?”
“非是我等追捧名利,而是这冥冥之中。”
“天有定数!”
眼神炯炯,慕白与莫子于的眼神对视着,毫不示弱。
“天意可逆否?!”
双目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莫子于一字一句的说道。
“人与天斗,终究输天半分!”
意简言赅,慕白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红尘往事随风。”
“千载江山不易。”
“望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衣袖飞舞,大殿之中安静了下来。
“什么狗屁天命!”
“朕就是天!”
愤愤的将长剑随手一丢,钢铁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
冷静下来之后,莫子于却是止不住的沉默。
星眸之中,掩不住的死灰。
仔细回想历朝历代,又真的有哪一朝传出过逆天改命的事迹?
有些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大殿上,冷清的可怕。
“一定……”
“一定会有办法的……”
……
《山海墨》(中)
岁子历永安元年秋。
桀国的皇上突然消失了。
有人说是被行刺了,有人说是闭关修炼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这没有持续很久。
霁国的细作和探子没日没夜的收集着桀国皇城内的消息,快马加鞭的送回霁国。
一个月的时间,霁国终于确定了。桀国的皇帝,消失不见了!
桀,霁。
两个现在仅存的国家,吞并对必将会有的一次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霁国发兵,一路横刀直入。
又一个月的时间,桀国的皇上依旧没有出现。
再一个月的时间,桀国,三十二省,只剩下了十二省还在。
满朝文武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但没有任何人知道皇上去哪了。
“国师!陛下到底去哪里了,桀都快亡了啊!”
花白的胡子抖动着,老丞相那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不急。”一边磕着花生米,慕白一边喝着酒,没有丝毫的慌乱。
“我看,就是你这个妖人乘陛下不备将陛下给陷害了!”
满朝文武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接着便是有着好几个文官武官顺势迎合着。
“对,说不定陛下就是被这妖人给关了起来!”
“说不定陛下正在受苦,为人臣子,我们要赶紧将陛下给解救出来!”
手中动作一停。
慕白一挥袖摆将玉玺摆在了桌面上。
“仇大人!战前霍乱军心者,该定何罪?”
“玉玺!玉玺为什么会在你那!”
“果然是你陷害了陛下!”
“老臣无能!未能护得陛下周全!愧对先皇!只能以死谢罪了!”
“聒噪!”
一声冷哼,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回去。
“仇大人!慕某再问你一次,战前霍乱军心者,桀国律法如何处置?!”
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殿内的群臣,慕白询问着掌管桀国律法的仇渊,仇将军。
“战前霍乱军心者,桀国律法。”
“车裂!”
仇渊的嘴唇有些干涩,但桀国律法,只认玉玺,不认人!
“来人!”
一声冷哼,便有十几个带刀的侍卫走进了大殿之内。
“将虞知府,韩大人,李宰相……”
“通通拉下去。行律法”
“车裂!”
满朝文武无不僵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是!”
侍卫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论之前他的身份是什么,在桀国,只要犯法,天子与庶民同罪!
“哈哈哈,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这是天要亡我桀国啊!!!”
“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无人反抗,在场的哪个不是桀国的先驱,哪个不是桀国的功臣。
满朝文武都明白,桀国,哪怕是国之将亡,律法,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几位朝臣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传令下去,放弃所有省城,兵聚皇城!”
“是。”低下头,仇渊本就花白的两鬓似乎更加白了几分。
“无事,便退朝吧。”
慕白一挥手,将桌上的碗碟都收了起来。
自顾自的离开了大殿,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群臣。
……
“贵人所来是为何事?”岁子捏起一枚白子放定在棋盘上。
“这世间有何事能逃得过岁子的眼睛?”
反问一句,莫子于执黑子放定。
“不可逆,不可为。”
“此乃天命。”
岁子摇了摇头,白子落定。
“那朕非要逆天而行呢?”
一子落定。
挑了挑眉头,莫子于的声音冷漠了起来。
“人命。”
“天定。”
“与天挣命,终究输天半分。”
岁子有些浑浊的眼神看了看莫子于,摇了摇头。
“先生教我。”
双膝跪下,莫子于将头叩在地上。
“唉~”
一声长叹,跨过了悠悠千载。
……
“雨儿妹妹今日安好?”有些笑嘻嘻的出现在仟雨的背后,慕白打断了仟雨的思绪。
“今日怎么有闲时过来看我?”笑了笑,仟雨接过慕白递过来的酒坛。
仰头饮了一口,滴滴玉液落入口中,一些却漏了出来,打湿了耳边的秀发。
“啧,浪费,真是浪费啊。”
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慕白竟是伸出手从仟雨的秀发上用真气将洒落的酒液重新凝聚在手中。
“好酒,真是好酒。哈哈。”嬉笑间将浮在手心的酒液送入口中,慕白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你!!!”
仟雨有些愠怒,除了莫子于从没有人和她有过如此亲近的举动。
“我?如何?”
轻挑的将仟雨的下巴捏在手中,慕白靠近自己的脸。
两人相距不过几分,铺面而来的呼吸中有着淡淡的芳香。
“滚远点。”
仟雨目光冰冷,一把将慕白的手打掉,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啧,我就这么比不上他?”
砸了咂嘴,慕白有些可惜。
“你我相识不过数月,请公子自重。”
心中没由来的有点难受,慕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是有些迷茫。
这种感觉,真是难受啊……
“呵,开个玩笑而已,今日来却是有要事来找雨儿。”
平复了一下心情,慕白笑了笑。
“别叫我雨儿!你不是他!希望公子自重!”
仟雨很是失望,本以为能结交一个挚友,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我……”
“不是他……”
有些清冷的微风卷起几片泛黄的枫叶,在空中飞舞着,盘旋着。
两人相隔不过两米不到,但这两米之中,却不知道隔了多少山海。
深吸了一口气,慕白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冷漠。
“今日前来,有要事找仟雨姑娘相商。”
“何事?”
后退几米,仟雨希望能够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桀国将亡,不才在下对姑娘爱慕得紧,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和在下远走高飞,踏马江湖?”
“承蒙公子厚爱,小女子恐无福消受。”
冷笑一声,仟雨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呵……”
果然……
心脏有种被撕裂一样的感觉,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桀国将亡,在下不才,有一法。”
“可保桀国,安然无恙。”
“不知姑娘可否愿闻其详?”
声音隔着好远传来,仟雨的脚步一顿。
微风流转之间,两人背对站立。
仿佛相隔了几个世界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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